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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再见

    李琴琦咬着牙,重重点头。

    潘挚无力地垂下手臂,闭上眼睛,泪水不禁滑落。

    无论是潘挚也好,赵元俨也罢,他们之间的斗争都在暗地里进行着,即便所有人心中都清楚各自手上沾了何人的血,但那绝不对不能让外人知晓。

    一旦让他们以外的第二人知晓,事态会发展到何种境地,无人能说得清楚,赵元俨是宗亲,朝廷之中,盼望着他继承帝位仍有不少人。

    潘秋夕的身份,是当朝官家忌惮的人,也是皇室忌惮的人,赵元俨曾想借潘挚的身份生事,可他从未想过光明正大的闹事,他想借着这个身份去要挟赵恒,他更想借他人之手做成此事,万万不能是由李琴琦一个平民百姓上告,偏偏还是告到自己头上。

    事情失去控制,赵元俨乱了。

    李琴琦道:“他说他会替官人报仇……他也会了结了你……”

    卢璇随身带着匕首,他抽开匕首,渐渐走向李琴琦。

    潘挚别过头:“兄长是嫌弃我手上的鲜血染得还不够多吗?”

    卢璇重新合上,收了起来:“不必我亲自动手,她也活不下去。”

    潘挚如何不明白卢璇所言何意,此事由头虽在潘挚身上,却是李琴琦一手造就而成。

    “李如若,我恨你,我李琴琦恨你。”晃神间,潘挚听到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卢璇快步挡在潘挚身前,遮挡住血腥的一幕。

    “琦妹她……”

    “罪无可恕。”

    “这一切……起因终究是我……”

    这边的动静大了,眼瞧着又死了一个,衙役走前来,虽不知道发生何事,终究是自缢,旁人都管不着。

    衙役道:“方才发现,祠堂还有一个,夫人快去瞧瞧吧,小官人吓得不轻。”

    “用和?”

    衙役点头,潘挚几乎是喜极而泣。

    老宅一夜死了上百口人,距离东家之死还不到一月。

    老宅被封,即便是官府没有贴上封条,再在那里办丧已然不妥,丧事定在关苑,潘挚这几日哭多了,疲累极了,江宅所有事宜都由卢璇以长辈的身份操办。

    幸好江成成婚时,老夫人给在他在外面置了院子,无论多忙,他日日都会回家住,他幸免了,江枢却没这般幸运,这一日,送完葬,他住在老宅。

    匆忙布置的灵堂,跪孝的竟只剩下潘挚与用和二人,来往祭奠的都是与江家私交甚深的人,没有人知道江家究竟得罪了谁,竟遭此大祸,大家唯恐避之不及。

    眼前光线被一袭素色挡住,潘挚仰头望去,是林氏老夫人,林嫄之母。

    她俯下身,眼圈微红,双手握住潘挚膝前的手,一脸慈爱悲怜。

    潘挚深知林宋氏痛恨自己,她原以为再见林宋氏,她会用最恶毒的言语咒骂,甚至会以棍棒相加,可她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温柔得抚摸潘挚的手背,恍惚间,潘挚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也是这般和蔼。

    “用和,给外祖母行礼。”

    用和本是跪着,他站起身,郑重了行了大礼,复而跪到潘挚身边。

    从前的恩恩怨怨,用江宅满门的鲜血一笔勾销,这代价,究竟划算吗?

    林氏只来了林宋氏一人,匆匆来,匆匆去。

    卢璇走到潘挚身侧,道:“明日就要送灵了,三日后动身,我都安排好了。”

    潘挚颔首,杭州府什么都没了,潘挚心中牵念的事都没了。

    用和趴到潘挚膝上,带着哭腔问道:“阿娘要去哪里,您不要用和了吗,用和以后都会乖乖的听阿娘的话,不再淘气了。”

    潘挚温柔的抚摸用和的脸庞,柔声道:“娘去哪,你就去哪。”

    “真的吗?”

    潘挚却不看用和,转而望向卢璇,四目相对,苦涩道,“好吗?”

    卢璇移开视线,良久,点了头。

    潘挚想,这世上之事,冥冥中早有注定,比如,她与阳生间的约定,让她最终选择偷生,比如,她以为离开东京后,便是自由之身,不再由他人掌控,却发现自己从未逃离卢璇,逃离一切束缚。

    潘挚对卢璇的仇恨让她更为信任他,卢璇的种种自作主张,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履行四十年前,对那个女人的诺言。

    再比如,李如若终归不是李如若,她是当朝官家正统嫡妻,潘氏,一个罪孽深重的逃妃。

    秋风骤起,尘土飞扬,禁不住迷了眼,送灵的队伍浩浩荡荡,尾随了许多往日江家施恩的妇孺,还有江家学堂的学生、管事。

    就在围观人群中,一辆寻常的马车,突兀的出现在大街上,微微撩开的车帘,车内透出冷清的目光,华丽的衣裳之上,发上仅仅用一根木簪挽住,显得极为不和。

    世上之事,总有轮回,恍如多年以前,某个早已埋在深处的情景。

    那时,潘挚在车上,而她在车下,那时潘挚尊贵,风头无两,这时,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卢璇抓着潘挚的手腕,她才发现,潘挚浑身颤抖,手心已冒出了冷汗。

    马车停靠在一边,她与车上的人对视着,谁也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驶离,潘挚僵在原地,卢璇语带急促:“我去准备,今夜我们就离开。”

    “不必了。”

    “什么不必了,我说可以就一定可以。”卢璇吼道。

    “逃不掉的,我累了,不想再逃了。”

    “夫人,时辰快到了。”江成催促道。

    潘挚回身望去,身后已然站了许多人,抬着棺椁,此刻她想做的,就是为江家做最后一件事。

    “兄长,我曾说过,因果循环,当日的离开是因,眼前的一切便是果。”

    “挚儿,你从一开始,就有了主意了,是吗?”

    卢璇唤的是“挚儿”而非“秋夕”,潘挚昂首向前继续走,卢璇怔楞许久,遥遥跟在队伍后面,不曾离开。

    潘挚无法用和言语去诉说她的罪孽,一桩桩一件件,鲜血吞没了她所有的希望,只有那个地方,是她唯一的出路。

    “你相信我,我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