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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女客

    潘挚不敢去见江南博,太公与老夫人合葬,与他靠得是那样的近,潘挚领着用和,深深的朝四周一拜,这里葬的,是江氏一门的列祖列宗。

    “夫人,院中有位女客,奴婢说江家有丧不便待客,那女客说,会等您。”嘉砚说完,递给潘挚一支竹纹木簪,潘挚狠狠抓着那支木簪,强制抑制掰断它的冲动。

    这是刘娥赠给她的竹簪,在赵元僖乔迁时,为了报复赵恒,她转赠于怀梦。

    刘娥,你又为何逼我。

    站在关苑门口,满园素缟,潘挚双腿仿佛铸了铅,沉重万分,手中竹簪时刻在提醒她,一切都该是结局了。

    刘娥已换了一身素衣,头发轻挽,站在花圃中,仍旧是那样动人,仿若当年惊鸿一瞥,犹记在心。

    “娘子,我家夫人身子弱,受不得凉风,还请娘子偏厅一叙。”嘉砚道。

    刘娥回身,潘挚就站在不远处,凝视着她,片刻,潘挚转身,比了个请的手势,径直带路。

    遣退众人,刘娥静坐着,道:“你如今戴丧,我只好入乡随俗,落发换衣,以表心意。”

    潘挚道:“多谢。”

    “我方才见着那孩子了,长得真好。”

    潘挚道:“终其一生,能得一子,足以。”

    刘娥冲着潘挚扬起唇角,舒心的笑意:“我亦得一子,想必你也知晓。”

    当今太子,赵恒唯一的儿子,天下皆知。

    “官家实为偏爱,出生就立为太子,朝中皆因我无子反对我登上后位,如今母凭子贵,后位之事虽仍有阻拦,可我并不在乎,无论前朝内廷,我的地位早已无人能够撼动。”

    “刘娥,”潘挚冷冷打断,“你我间无须作这些,你是何人,我心中早有决断,内廷女人,真正的对手都是你,她们败的,从来都是你,借腹生子?犹记当年,赵恒也曾给我出过一模一样的主意。”

    刘娥笑答:“你说的没错,那的确不是我亲生的孩儿。”

    潘挚十分淡然,左不过是寻了个女子待其生育罢了,这深晦的皇宫大内,千百年来同样的事也不少。

    刘娥坐定,目视前方,“数年前,我到西佛寺求子,在寺中遇上一女子,家中没落,只余她与母亲二人而已,有位相士说,我与她极有渊源,合计一番,我把她带入内廷,收作侍儿,我十分喜欢她,常常带在身边。

    后来,官家瞧上了她,一夜翻云覆雨,竟有了子嗣,请了御医一诊,竟是小太子,诚如你方才所言,这样的主意,的确是官家做主替我办的,我的膝下有了孩子,旁人再也说不得什么。”

    刘娥话语一顿,转头凝视着潘挚,潘挚没有接话,从坊间捡来的宫人,身份低微,没有家族撑腰,没有枕边人力挺,哪里会是内廷女人的对手。

    “那女子闺名娪儿,相貌端正,受益是她与官家的孩子,我瞧着,眉目与潘惟生长得真像。”

    潘挚心头一紧:“你是什么意思?”

    “娪儿跟在我身边的日子不长,起初我只觉得这孩子长得清秀,虽有几分面熟却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太子出生,太子与他长得太像了,甚至连官家也起了疑心,暗地里派人去调查娪儿身世。

    这一查之下才发现,娪儿竟是李家的义女,顺藤摸瓜,查到杭州,幸而官家派来的人恰巧是我的人,恰巧是我的人,而我又恰巧知道,你就在杭州。”

    “你是说,娪儿就是梨儿?”

    刘娥道:“嗯,我也曾听她提起过,她有个小名,叫梨儿。”

    “梨儿确实是我收养回来的,但她……她怎么会是……她幼时与阳生长得并不像……”

    “潘惟生当年娶了一妻一妾,听闻,正妻凌氏那时有孕在身,那她,被安置在何处,又是谁人安置?”

    “她……”潘挚一瞬间噎住,从前是没有可询问的人,后来可以问了,可她却不愿打听这个可怜的女子。

    “挚儿,潘惟生的面容刻在我心头,常常午夜梦回,魂绕于心,太子的长相不得不让人起疑,然而事情就在此处卡住了,不管如何查下去,动用了多少人马,都无法得知凌氏与她腹中的孩儿的下落。

    唯有一个可能,就是潘府在阻拦,如果是潘府的人将她藏了起来,想必是寻不到真相的,这件事过去的时间太长,早已无从去寻找答案,可我想,潘太师如此疼惜你,他会不会把那孩子送至你抚养。”

    潘挚无法相信,梨儿竟会是阳生的孩子,凌泞,没错,梨儿是那么的像凌泞,她早该想到的,她若早知她是阳生唯一的血脉,她必不会把梨儿托给李家抚养。

    “说了这许多,你到底想怎么样?”

    “并非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能怎么样,我心中所想,想必你心中已有计较,我不逼你。”刘娥环顾四周,萧索一片,“只是,事到如今,怕是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好,给我点时间。”

    “一个月,我会派人来接你。”

    说罢,刘娥起身欲走,快跨出门时,潘挚问她:“阿姊,你怕吗?”

    刘娥没有回身,她站在原地,屋外阳光射入,照在她身上,潘挚看着她的背影,缓缓道:“我一生都在逃避,无数次梦魇,赵恒那把冰凉锋利的弓箭,直射向这里。”潘挚抚上如今已经淡去的伤疤。

    “你现下看不到的疤痕,他并非不在,我无数次梦里看见阳生死时的模样,满地的血,阳生就躺在血泊里,你说,他在笑,没错,我看到的他,也在笑。

    我怕,我害怕,阿姊,我嫉恨你,你从头到尾,都得到了你想要的,你与赵恒两情相悦,你与他白首齐眉,而我……”潘挚看着满堂凄凉,孤儿寡母,苦涩无比,“我也曾拥有,也祈求珍惜,长久……二十年在外,看透了许多事情,同是命运不由己,岂能全怪你在头上,我不想恨你,阳生他,最后托付的人是你,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