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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自请休弃

    这次预想的杯子砸碎声没有传来,布伽抬头看时,见太子徒手接住了茶杯。

    太子将茶杯恭恭敬敬的放回了地上,方才他被皇后打得满背是血都不曾开口,这会儿终于舍得昂起头来与皇后对峙了,“母后,儿子该做的都做了!可父皇就是不喜欢儿子,我没办法。”

    太子都挨了顿打了,话还说得十分硬气。

    皇后扔下了手里的粗棍,不顾满地的碎瓷片,半跪着俯下身子,踉踉跄跄的冲到了太子身前,大力地捶打着太子的肩头,“我们母子这些年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了今天?你再不争气,储君之位就保不住了!百年之后若是老二荣登大统,这大单哪还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

    太子挺直了身板,俯视着面前早已矮了他一头的皇后,他知道他的话皇后听不进去,可还是将心中想法一字一句的如实说出了口,“母后,既便我不当这个太子,也能在偏远之地做个闲散王爷,这有什么不好?我看大皇兄在钦道就呆得好好的!为什么你就是非要执着那把龙椅呢?”

    世人都说太子草包,可今日布伽听了太子的这番话,才发现从前她从未正视过她嫁的这个人。这些想法,倒是与她有些不谋而合。

    从前她大哥战死沙场时,伤心之余,她更惊忧的是她爹、二哥、三哥的安危,她哭着闹着也不想父兄们再过这种日日刀口舔血的日子。

    人这一辈子,不是一定要建功立业、抛头颅洒热血的,安乐祥和的过好平淡的每一天,天塌了有高个的人顶着,做一个诸事不管的闲人,又何尝不是最大的幸福呢?

    布伽恍然应和着,“太子说得有道理。”

    太子是这般烂泥扶不上墙,如今又来了个混吃等死的太子妃,皇后险些仰头气晕过去。

    皇宫的日过过得何其艰难,她这些年为了把太子拉扯大,耗了多少心血?她一心仰仗着有朝一日太子能够成龙,她也好也在这趋炎附势的深宫里过几天挺起身板的好日子。

    可太子日日沉迷于享乐,她的期望全都扑了空,皇后痛恨得日日难眠;皇后气急,大喊大叫着:“来人啊!把这两个孽障给我关起来!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言罢,皇后不顾她被瓷片扎地汨汨冒血的膝盖,径直夺门而出。

    布伽亦步亦趋跟在皇后身后,指望着趁人不注意溜出去,谁知皇后前脚刚踏出门,机灵的宫人‘啪’一声将门关紧了,险些夹住了她挺翘的小鼻子!

    门外的宫人像是早已准备好了一样,熟门熟路的‘哗啦啦’将门窗全都封上了!

    布伽十分不甘心,坐在门前、窗前翻弄了许久。

    应对这等被关的小事儿,布伽有的是办法!可她用尽了浑身解数,都没起半分作用,布伽泄了气,才颓着小脑袋瓜坐回了桌案前,“这屋子明明是宫殿,为何这门窗建的像是监牢一样?”

    被皇后拘禁,对太子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太子早就怯意的在软榻上躺下了,“呵,还能为何?为我连身定制的呗!”

    凳子上坐着板硬,屋里既没吃的,也没好玩的,布伽坐了一会儿就受不住了,可太子还躺在榻上美得不行。

    布伽踢了一脚太子,径直走到软榻前,“挪个地儿,给我躺点。”

    布伽貌美,天生媚相,却不是风尘女子故作娇媚的那种媚意;眼神清纯,却也不是闺阁姑娘不染尘事的那种纯然。那日桂香楼上一见,太子眼睛都扒在布伽身上了。

    迎娶布氏女,除了让他二哥不如意,他是有私心的。太子给布伽挪了地儿,样子看起来有些窘迫,“你看着点!别碰着我伤口!”

    布伽躺在软榻上,耳边不停的传来太子的吃痛声。她进宫也有些时日了,她在宫中日日拘着,早就腻了。

    进宫前范婷说宫中金银如山,可那些如山的金银都被登记在册,说到底也不是她的,宫中束缚又多,即便吃喝不愁,这些日子却也觉得难熬。

    布伽脑中灵光一现,兴奋得问太子,“哎,不如你把我休了吧?”

    眼下太子妃亲口跟他提这事,意思是太子妃也对他不满吗?太子不甘示弱的嘴硬,“你以为我不想休吗?”

    布伽满怀期冀,“你休啊!等出去了就写休书!”布伽怕太子反悔,还故意激他,“谁不休谁是孙子!”

    这下太子怂了,不敢应布伽的话。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要说休妻,他是真休不掉!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太子也不答话了,被布伽挤在角落里生无可恋地生闷气。

    二人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僵持着,谁都不愿理谁。

    冬日天黑得早,京城的冬天虽不及边关寒冷,可此时屋内连个火盆都没有,屋里凉气逼人,把布伽懂得只打喷嚏。

    霜夜漫漫,寒风拍打着冰冷的门窗。

    布伽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上下牙床不断颤抖地碰撞着。到底是个娇弱的姑娘,布伽平日里火热得像个小火炉,也禁不住这么冻。

    太子皮厚,从小被关到这偏殿里受罚,可以前向来是他自己一个人。这次多了布伽,来跟他抢被窝,被子被布伽撸走了大半,他一半身子都在外面冻着。太子默默地往被窝里又挤了挤。

    本来就不暖和的被窝,不知为何热气散得厉害,布伽越盖还越冷了!布伽起身环视了一圈,瞥见太子那边的被角大开,“热气都跑光了,把被角压上!”

    太子委屈的向布伽诉苦,“我就盖了一角,这被角压不住啊!”

    言罢,布伽就往边上挪了些,将一半的被子都让了出来,“那你躺进来。”

    太子颇有些意外,太子妃蛮横的形象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这会儿太子妃倒泛起好心肠来了?

    太子瑟缩试探性的往里挪了挪,看布伽确实没憋坏,才放心地朝布伽凑近了过来。

    两人的距离因寒气的袭扰被拉得无限近——胳膊挨胳膊、腿挨着腿。太子躺在一边,紧张得耳朵鲜红,简直要滴出血来。

    太子一番纠结,含情脉脉的转过头时,只见布伽睡得香甜,甚至还打着怯意的小嗑。

    次日

    当阳光再次透过被封住的窗户照进殿里时,布伽朦胧地睁开了眼睛。她眼睛刚睁开,肚子便跟着‘咕噜咕噜’的一起叫了起来。

    一天一夜了,皇后真是连口水都不给喝的!

    布伽一脚踢醒了睡得如死猪的太子,“好饿啊,皇后该不会真要把我们饿死吧?”

    太子眼睛都没睁一下,换了个姿势接着睡,“饿不死的,等着吧。”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了动静,宫女从外面掀开一个洞,放了个盒子进来,很快便又给关上了。

    这一番操作把布伽看得目瞪口呆,“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太子熟练地从床上起身,淡淡的给布伽示意,“吃饭吧。”

    布伽兴致勃勃的打开食盒,食盒内只放着一碗稠粥,粥面上撒着零星几块虾仁,连勺都没舍得给一个!

    关了一天了,饭都不让吃饱,布伽哭丧着一张脸,“我懂了,这意思是我们俩必须得饿死一个!”

    布伽到底饿了一天,这会儿看见啥都是香的,她看着粥,眼睛冒着绿光。

    布伽正要喝粥,太子飞快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就要跟布伽争,“给我留一口!”

    太子到底受了伤,走路都是脚下一阵虚浮,他可打不过布伽。眼见着粥就要了布伽嘴边了,太子大手一扒拉,‘啪嗒’一声,唯一的一碗粥也被这么掀翻在地了。

    布伽脸上的期冀瞬间裂开,她没半分犹豫,一巴掌糊上了太子的后心!布伽白长了一张乖巧可爱的脸,下起手来又黑又狠。

    昨日太子后背本就被打得血肉模糊,这又生挨了布伽一巴掌,太子一阵倒吸气的尖叫声响起,“啊......”

    布伽这会儿怒气上头,可顾不上太子是不是个伤员!她轮圆了拳头直逼太子门面,锤得太子哇哇大叫,哭喊着求饶,“姑奶奶!别打背!别打脸,求求!”

    一刻后

    太子鼻青脸肿的坐在桌前,“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布伽一个眼神瞪过来,太子立刻改了口,“我是说母后。”

    布伽捡起地上的碎碗,从一个碎瓷片中捞起一口粥送进嘴里,咬牙切齿的瞪着太子,“我看你是伤号,不跟你一般见识!”

    太子只敢在心里犯嘀咕,这叫不跟他一般见识?

    就在这时

    门口的洞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放在了两人面前。

    布伽雀跃的冲了过去,以为皇后不忍心饿着他们送来了吃食,掀开一看,盘里放着一顶金灿灿、珠玉满盈的凤冠。

    凤冠做工精细,主体是金子雕嵌的,冠上更是镶了数不清的硕大的东珠、宝石。

    金冠虽值钱,可此刻在布伽眼里还不如一顿香喷喷的饭!布伽十分失望,将金冠随意的丢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