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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一贬再贬

    大太监话音刚落,太子高声拜谢,“儿臣谨遵父皇圣意!”

    大太监刚迈出东宫大门,东宫之内霎时间乱成一团。

    满宫妻妾闻声不少人都瘫坐在地,有的当即便哀嚎一片。

    只有布伽面色如常,彷佛局外之人。

    圣旨通篇俱是训斥,布伽第一次听到骂人骂这么久的圣旨。

    太子转身时嘴角还挂着凉薄的笑意。

    “晚上我开宴庆贺,太子妃来吗?”

    太子神色凄然,布伽应下了他的邀约,“晚上见。”

    皇宫金银遍地,是权势的聚宝之地。

    人这一辈子,来去有时,人这一生起起落落,有得意之快也有失意之痛。

    布伽爱财,可她更珍重的是自己的心。

    心若自在,管她是什么太子妃,还是什么乡野村妇,都是惬意且自由的。

    心若困在了方寸之地,便只有吃下美酒佳肴时才会笑得出来。

    傍晚时分。

    东宫美妾们再悲痛,也都开始收罗家当了。

    月季神色慌张地从破门而入,打破了灵云宫的宁静。

    “阿布,将军被贬了,皇上赐将军卸甲归田!”

    这下布伽也坐不住了。

    她与太子被贬,她心甘情愿。

    可为何要贬斥她爹?

    她一人做事一人当,短短的一刻,她脑中回想了上百种可能。

    她想起了边关时叔伯们忧心君王猜忌的议论,她想起了顺江城一战自己的莽撞,她没想明白到底哪里犯了忌讳。

    可有一点她很清楚,她爹被她连累了。“为什么?”

    月季答不上,“阿布,我也不知道啊!”

    布伽自责不已。

    她爹舍家弃子地戎马半生,年过半百,到头来却被她这个不孝女连累得晚节不保。

    布伽气势汹汹,冲出了门。

    留月季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月季再去追,早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布伽出了门,直奔明德殿而去。

    明德殿外。

    布伽刚想进殿找皇帝理论,走到院中,先看见了在殿外跪着的单商锦。

    两人并没有因为那日的拌嘴而生分,单商锦的目光在布伽身上停留了一瞬,只说了句,“你回去吧,这事我会解决。”

    布伽不肯离去,老老实实地往单商锦身侧一跪,“一起!”

    单商锦眼中隐隐闪着光亮。

    布伽总是这样,那些他以为的一定会孤身攀爬的荆棘之路上,布伽都坚定不移地与他一同前行。

    哪怕她什么都帮不上,可是她总会和他站在一起。即便片刻的岔路让他们暂时分开,可下一个路口她又会和他不约而遇。

    可世间纷扰,充满着肮脏与不堪,他愿意提前将路扫净铺平,等着布伽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就如现在,那些不美好的,他都想替她挡在门外。就如眼下,席地而跪有他一人足矣。

    “回去等消息,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叔父有事......”

    布伽满心的委屈、恼火、愤恨全都找到了归处。

    她想说的,单商锦都明白,可她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

    她爹不一定是个好父亲,却一定是个好臣子。

    她爹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各式的刀伤,那都是他为国奔命的勋章。她爹阵前指挥时,常常不眠不休、茶饭不思;她爹俸禄不多,甚至都抵不上太子挥霍一次的百分之一,但那些为数不多的俸禄都拿去补贴了将士;

    她爹封号响亮——大单武官之首,可她家没有一个仆人,甚至没有半亩宅院,在京中的府邸也是皇帝赏赐暂住的。

    布罡将一生献给了边关,她的三个哥哥至今还埋在塞外的城墙脚下,布氏一门英烈,不该被她连累涂遭贬责。

    “我不走......”

    眼泪在眼中打转,单商锦瞅着少女娇憨的模样,心下一片柔软,他忍住了想为她拂去泪珠的手。

    “阿布,你信我吗?”

    布伽点了点头。

    单商锦向身后的柏乡示意,对布伽说,“好了,回去等我...”

    布伽在柏乡和梁叙的强行搀扶下,退出了明德殿。

    单商锦跪了两个时辰,天色暗了下来。

    皇帝近侍苏太焦急来劝。

    “殿下,您快回去吧,皇上今天不会见你的。”

    单商锦没了方才的好脾气,“见不到父皇我不会走!”

    苏太大叹了口气,只好回去如实禀告。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稀稀拉拉的下起了大雨。

    雨‘哗啦啦’地落在瓦片上,老皇帝再也硬不起心肠。赶紧吩咐总管太监吩咐,“快让那个逆子进来!别淋坏了。”

    单商锦一进门,还不待皇帝说话。

    ‘扑通’一声就先跪在了皇帝的面前,言辞恳切。

    “父皇!儿子十岁就随柱国公在关外驻防,柱国公戎马半生、忠心赤胆、一心为国,儿子看得真切!您因为三弟之过贬斥柱国,儿子不服!儿子愿为柱国作保!”

    皇帝面色不喜,眼皮子也没抬,“你以为父皇不信他吗?”

    单商锦以首扣地,“那父皇为何还要罢黜柱国?”

    皇帝上前把单商锦扶了起来,“你来说说,父皇为什么撤他的职?”

    皇帝没有丝毫的愠色,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不像是迁怒柱国的样子,单商锦的神经也跟着松了下来,静思了片刻。

    “父皇担心太子余党会借着柱国势力,为了储君之位孤注一掷?”

    皇帝面色这才转好了些。

    他这儿子哪都好,只是碰见了布家的事,总是会自乱分寸。

    皇上道,“此为一,二呢?”

    俩父子间如单商锦幼时那般考校功课,单商锦思索片刻,“柱国掌管全国军马,贬斥柱国,是怕地方军队因为太子之事儿贸然掀起动乱?”

    单商锦十岁之前,皇帝命全国名家儒士教导单商锦习古书、阅旧籍、通晓大义;十岁之后,又把这儿子丢到了边关。

    为的就是把单商锦培养成文治武功、深植于军民中间的一代明主,为的就是把单商锦培养成帝国可担万民重担的继任人。

    事必躬亲地去万民中挨过一遍疾苦,便知百姓为何而来、便知帝国该去往何处。

    单商锦不负所托,皇帝很是欣慰。

    “我儿这些年长进了不少。朕若不撤布罡那匹夫的职,我大单百万军民都始终将自己视为太子阵营!布罡一人忠诚之心明了,可百万军民之心纷杂。朕废他,待你登位之时再立他,军心自然归顺!”

    单商锦明了了皇上深意,可他不愿让他那布叔父受委屈。

    “父皇,即便不罢黜柱国,儿子也有把握收服军心!父皇还是把官位还给柱国吧!”

    皇上摇头叹气,他这儿子啊,总被情谊绊住了手脚。

    为君者,心怀这样的偏爱便是大忌。皇上甚至有些庆幸布氏无后。

    皇帝无奈的摆了摆手。把这头犟驴推给了布罡,“你去见见老布吧。”

    单商锦不依不饶,说起话来像极了布伽平时那股子无赖的做派。

    他在外人面前沉稳威严,可到了老皇上面前,说到底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父皇,你不答应我不走了!”

    皇上被缠的心烦,板起了脸。

    “再多说一句,你的婚事朕现在就替你定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

    单商锦这下没了二话,不敢再讨教还价,他当即就跟皇帝请了辞。

    宫门已经落了锁,他冒着大雨、顶着夜幕,竟熟门熟路地跳出了宫墙。

    驻守的侍卫看清了二皇子身边跟着的侍卫,默默闭上了眼睛装看不见。

    柱国府

    单商锦湿漉漉的立在布将军、布母眼前,“叔父。”

    一声叔父,他叫了十几年。

    单商锦被淋成了个落汤鸡,布罡满脸的心疼。

    “阿锦?怎么这么晚冒雨来?什么事这么着急?”

    布母非要拽着单商锦先去换了衣服,“再要紧的事也等会儿说,先换上干衣服!”

    单商锦推辞不得。

    书房里

    单商锦向布将军说明来意。

    “叔父,您就这么被贬了,我不甘心!父皇让我来见您!”

    布罡还以为单商锦半夜跑来是为着什么事,当即大笑了起来。

    “就为这事啊?”

    他大手拍着单商锦的肩头,眼中满是爱重。

    拍着单商锦的肩头,布罡才猛觉这小子竟在不知不觉重比他高出了这么多。

    “不过就是个官位,有什么可惜的?若只我一人卸甲,能换四海安宁,这不是上佳的好事?”

    单商锦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灼灼光亮,“叔父,是我浅薄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柱国掌力深厚,一下一下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肩头,他在这一刻忽然了感受到了肩头的责任。

    柱国舍却个人荣辱,为成全他的皇位,为万民安宁做了这么多,他有什么理由再辜负柱国的成全?

    大单来日的繁荣昌盛靠的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这群人中有他、有柱国、有已经逝去的布家兄长们、也有满朝有志的儒生们。

    他们每一个人的砥砺前行、每一个人的添砖加瓦,才共同负担起了如此庞大沉重的万民生计.....

    大单如今的安康太平,不是一将一王一代一人之功,而是世代官民共同开辟出的繁荣天地.....

    布罡看向单商锦的眼神满是爱惜。

    在单商锦的脸上,他看到了大单值得期待的光亮的未来,布罡柔声劝单商锦留宿。

    “阿锦,这么晚了,在府上住一晚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