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涅槃

    日头地里，单商锦、柏乡在忙活了大半日。

    到了晌午，农户们都回家吃饭，空空荡荡的田野上就剩下了柏乡、单商锦两人。

    单商锦收整着农具，柏乡仔细打量了四周，这才拉着单商锦低声私语。

    “殿下，您不会真打算就在这里种地种一辈子了吧？”

    单商锦面无波澜。

    “过些时日待我报了救命之恩，布伽还在。”

    听了这话柏乡沉默了，他心里一瞬间翻江倒海，气得直想骂娘，可面前人是他家殿下，他倒还没昏了头。

    可他家殿下于此事实在糊涂！他们先前为救布伽吃了多大的亏！险些连命都葬送了不说，还赔上了多少人的性命！

    眼下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复辟朝堂乃是正经！他家殿下如今又重蹈覆辙绊在了布伽身上，不去想着复辟整日又腻腻歪歪在布伽身边不肯离开。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殿下！您怎么一碰见布伽就犯糊涂呢？三殿下伙同奸恶屠戮忠良、窃国弑君！此乃不忠不孝不仁！您手握先帝传位诏书，只要我们大旗一举，三殿下那个草包怎么会是您的对手？只要平定了这帮叛臣，布伽早晚都在！”

    这些年来柏乡不曾这般冒犯过单商锦，柏乡话说得过分，可单商锦却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收整着手里的农活。

    “大单这些年打了这么多仗，才过了几天太平日子？起兵简单，我此时去找老三报仇与他一争天下，若那群鞑子趁乱与大哥内外勾结，那我大单得之不易的太平盛世就得这么葬送在我手里！父皇、布叔和死去的朝臣们，誓死保卫的就是这片山河，我死也得守住。”

    单商锦说话时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没人知道他心里排山倒海的怨恨，没人知道这些日子有多难熬。

    他没有一刻不想着报仇，可若这代价是天下百姓的命，他便不敢再往前半步了。他自小被父皇寄予厚望，遍读古今圣贤书，读的是一心为民，读的是民重君轻。

    他身后那些枉死的朝臣，本就一心为了天下安稳，如今他为了报仇、为了皇位，要亲手去推翻他们联手筑造的太平吗？他做不到。

    柏乡红着眼睛，一双手颤颤巍巍的扶上了单商锦的肩膀，眼泪鼻涕一块流，闻言他心如死灰，不敢相信的盯着单商锦，一字一句的问道。

    “殿下，那么多人难道就这么白死了吗？”

    这些日子单商锦日日躲在小小的土泽村里，却忘了尚还埋于乱坟之下的忠臣良将。无数朝臣、将士血洒四方，为了天下万民和脚下的土地，不惜舍身赴死，他却还有命安然呆在此处，他的心片刻难安。

    单商锦鼻子一阵酸涩，心口的血猛烈冲击着他的心，百年后的史书里，那些被枉死的朝臣会被单东笙之党以叛臣贼子之名留于史册，他们舍身殉道，他们为国为民，他们不该被这般对待！

    “不会白死，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柏乡松了口气，赫然跪地，痛哭流涕，哽咽着却无比坚定。

    “好，有殿下这句话，柏乡哪怕死也甘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