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来撼青魔（六）
冬末春寒，西安再雪，适独出北郊，诗一首，慰劳波。
古雪•西安
一夜小薇雪，百里棉如艾。
初年知寅虎，寒过满春开。
不啰嗦了，开始正文。
三日后。
无忧来到观音殿，看着跪在院子中间，独自面对着文殊菩萨塑像的孟东遥，他抚着义子的头顶，说道：“遥儿，节哀，你师叔祖一生从未出寺，只求证悟，如今也算圆满了。祸福从来相依，少林寺经此一劫，全寺上下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再无寺院分别，这才是你师叔祖的功德。”
孟东遥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眼中涌出泪水。他沙哑着声音说道：“义父，是遥儿以前愚昧，不知何为大爱，何为大德，请你为我剃度，我愿替师叔祖驻守五台山，终生不悔。”
无忧吓了一大跳，赶忙摆手，“不可，不可！”
孟东遥机械般斜斜仰起头，眼中泪水满布，略有疑惑地看着无忧。
无忧看着孟东遥膝下石板，他转到这个义子的身前，想要扶起他。谁知孟东遥却轻轻推开他的双手，略微抽泣着说道：“义父，不用了，师叔祖是因我而死！”
无忧心内戚戚然，他面对着孟东遥盘膝而坐，说道：“你来五台山后，多少同门不满你俗家弟子的身份，是你师叔祖极力维护，你才得以在五台山修行至今。当日，他以菩萨相渡你五十年功力，不只是为了救你，也是为了他的精神能得以延续。义父问你，你知道你师叔祖的愿望是什么吗？”
孟东遥迷茫地摇了摇头。
“他其实算是一个纯粹的苦行僧，一生只愿能普渡众生，守护我佛，如今，那屠青蚢脱逃，必然会为祸世间，残杀少林弟子，你若有志气，就应该将这个魔头给抓回来，以祭奠你师叔祖的在天之灵。”
孟东遥听到这番话，方才悲苦自责的内心顿时火焰怒烧，他双拳紧握，红着眼睛说道：“我现在就下山去找那魔头算账！”
无忧摆摆手，说道：“不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前日，你虽然一掌将那魔头击退，但那只是一时爆发，是以你现在的武功，根本不是屠青蚢的对手，如此冲动，是你的弱点。你且静下心来，听义父讲个故事。”
“这故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那一年我游历江湖，做客潞州好友沈重安家中，有一天，突然有位武林同道急匆匆来访，言谈中提起昆仑山中兴起一个教派，教主自称武皇，与那屠青蚢联手，短短两个多月，便屠杀了江湖中大大小小几十个门派，几乎称霸整个武林；我跟沈重安听到后大为震惊，那位朋友又说，现在各路江湖豪杰都相互聚集，准备联手对付武皇，两位如果愿意出一份力，请尽快前去援助北少林。我们一听，毫不犹豫立即就动身前往河东；一路上所见与那位朋友所说一模一样，武林确实是满地血雨腥风；一到五台山，我们便碰到了屠青蚢，双方有过几次交手，不分胜负；后来我们趁屠青蚢攻击北少林的时候，与你洪玄师叔祖里外夹击，才最终将那魔头一伙擒住……”
孟东遥听到这里，问道：“所以就把他囚禁在少林寺了，对吧。”
“我们本意是将这魔头直接处死，但是少林寺众高僧坚决不同意，他们认为佛法能够渡化一切罪恶，最后两方各退了一步，屠青蚢被少林寺秘密关押在人迹罕至的灵台阁中，而我，为了提防屠青蚢还有其他同伙前来衅事，也为了防止被他逃脱，便住在了少林寺，最后索性入山为僧。这十几年来一直平静安宁，大家便放松了警惕。想不到他竟突然脱困，造成少林寺这一大劫难……”
孟东遥接着问道：“那还有武皇呢？也被抓住了吗？”
无忧摇摇头，说道：“当时抓住屠青蚢之后，武林正道人人振奋，准备南下去援助对抗武皇的同道，就在这时，有人传来了武皇已被击败的消息……”
孟东遥好奇地问道：“那武皇很容易便被击败了？”
无忧笑了笑，说道：“那武皇当时虽只有三十多岁，武功却强悍无比，怎么能被轻易击败。据说是有一位谋士精心策划，使得武皇独自面对数位江湖高手，最后才被击杀。”
孟东遥吁了口气，说道：“武皇死了啊，那还有谁会来救屠青蚢呢？这次来五台山的那三人，我跟青青曾经在锦绣峰上见过一次，当时还以为他们是来游玩的，没想到……”
孟东遥正说着，突然心中一动，急忙道：“义父，那屠青蚢武功高强，还有那三个来历不明的人帮助，敌暗我明，他们要再来袭击少林寺，该如何是好？”
无忧听义子说他碰到过屠青蚢的三个同伙，好奇问道：“遥儿，你之前见过那三个人？那你认识那名被屠青蚢称作“心眉”的女子？”
孟东遥摇摇头，回答道：“那两个男的，只打了个照面，没说过话，那个女的，见过两次，她曾经问过青青灵台阁的方位，也无多大交集。”
无忧听了，一阵沉思，说道：“看来这伙人是有备而来了，提前踩准位置，趁少林寺举办大会防御薄弱潜入救人行凶，哎，我们太大意了。”
无忧叹了口气。
“遥儿，那个叫心眉的女子，你觉得好看吗？”无忧突然转移话题，略有笑意地问道。
“这个……”孟东遥惊得直想跳起来，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无忧不理会孟东遥的不安，继续问道：“那青青呢？”
孟东遥一阵头大，满脸道：“义父，别捉弄我了。”
无忧眼中满是笑意，说道：“天下武功纷繁多样，为何大多是男子精通内家功夫？只因女子向来力弱体柔，更适合一些外门功夫，你看青青，就特别擅长暗器和轻功；那个叫心眉的女子，出自蜀中秦氏一门，年岁不大，武功却尽得秦氏精髓。义父问你那女子是否漂亮，是因为此女媚功极其高强，平常男人若是见了她，怕早已被迷惑地俯首帖耳，任由驱使，幸好你因为练习万佛相，于佛法有不少体悟，才能定力超群，否则，怕是见这女子第一面，便要吃了大亏。”
孟东遥回想起两次见到秦心眉的情形，心中不禁后怕，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义父，两次见到这个女人，确实有些被惊艳到，只是现在知道她跟屠青蚢蛇鼠一窝，非是善类，我以后碰到她，肯定会万分小心。”
无忧赞许地看着孟东遥，“遥儿，你年纪轻轻，尚未走动江湖，能有如此悟性，义父放心不少。”无忧拍了拍孟东遥肩膀，接着说道：“如今整个五台山警戒严密，他屠青蚢要像之前那样顺利进来，绝非易事；即使再来，也难以像三天前那样毒昏全寺僧众，更无法对抗整个少林寺，所以无用太多紧张。只是……”
“只是什么？”孟东遥听到无忧欲言又止，不禁追问道。
无忧愁容满面，说道：“我所忧心的，是当年与我一起擒住那恶贼的至交沈重安，若是屠青蚢去找他报复，我要守在五台山，便首尾不能相顾，即便屠青蚢不去找他寻仇，以这个魔头的恶行，肯定会在武林中肆意杀戮，不知还有几人能挡得住他。”
孟东遥觉得跪着跟义父对话有些疏远，便翻身挨着无忧盘膝而坐，他揉了揉已经没有知觉的膝盖，问道：“义父，这么说来，武林中也要不太平了。”
无忧看了一眼孟东遥，说道：“傻孩子，江湖上从来都是打打杀杀，哪有什么太平。义父从前行走江湖，遇见太多杀戮了，也杀了不少人……”
约摸是想起年轻时仗剑行走江湖的豪情壮举，无忧抬头望着不远处一棵菩提树，愣愣出神。
古雪•西安
一夜小薇雪，百里棉如艾。
初年知寅虎，寒过满春开。
不啰嗦了，开始正文。
三日后。
无忧来到观音殿，看着跪在院子中间，独自面对着文殊菩萨塑像的孟东遥，他抚着义子的头顶，说道：“遥儿，节哀，你师叔祖一生从未出寺，只求证悟，如今也算圆满了。祸福从来相依，少林寺经此一劫，全寺上下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再无寺院分别，这才是你师叔祖的功德。”
孟东遥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眼中涌出泪水。他沙哑着声音说道：“义父，是遥儿以前愚昧，不知何为大爱，何为大德，请你为我剃度，我愿替师叔祖驻守五台山，终生不悔。”
无忧吓了一大跳，赶忙摆手，“不可，不可！”
孟东遥机械般斜斜仰起头，眼中泪水满布，略有疑惑地看着无忧。
无忧看着孟东遥膝下石板，他转到这个义子的身前，想要扶起他。谁知孟东遥却轻轻推开他的双手，略微抽泣着说道：“义父，不用了，师叔祖是因我而死！”
无忧心内戚戚然，他面对着孟东遥盘膝而坐，说道：“你来五台山后，多少同门不满你俗家弟子的身份，是你师叔祖极力维护，你才得以在五台山修行至今。当日，他以菩萨相渡你五十年功力，不只是为了救你，也是为了他的精神能得以延续。义父问你，你知道你师叔祖的愿望是什么吗？”
孟东遥迷茫地摇了摇头。
“他其实算是一个纯粹的苦行僧，一生只愿能普渡众生，守护我佛，如今，那屠青蚢脱逃，必然会为祸世间，残杀少林弟子，你若有志气，就应该将这个魔头给抓回来，以祭奠你师叔祖的在天之灵。”
孟东遥听到这番话，方才悲苦自责的内心顿时火焰怒烧，他双拳紧握，红着眼睛说道：“我现在就下山去找那魔头算账！”
无忧摆摆手，说道：“不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前日，你虽然一掌将那魔头击退，但那只是一时爆发，是以你现在的武功，根本不是屠青蚢的对手，如此冲动，是你的弱点。你且静下心来，听义父讲个故事。”
“这故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那一年我游历江湖，做客潞州好友沈重安家中，有一天，突然有位武林同道急匆匆来访，言谈中提起昆仑山中兴起一个教派，教主自称武皇，与那屠青蚢联手，短短两个多月，便屠杀了江湖中大大小小几十个门派，几乎称霸整个武林；我跟沈重安听到后大为震惊，那位朋友又说，现在各路江湖豪杰都相互聚集，准备联手对付武皇，两位如果愿意出一份力，请尽快前去援助北少林。我们一听，毫不犹豫立即就动身前往河东；一路上所见与那位朋友所说一模一样，武林确实是满地血雨腥风；一到五台山，我们便碰到了屠青蚢，双方有过几次交手，不分胜负；后来我们趁屠青蚢攻击北少林的时候，与你洪玄师叔祖里外夹击，才最终将那魔头一伙擒住……”
孟东遥听到这里，问道：“所以就把他囚禁在少林寺了，对吧。”
“我们本意是将这魔头直接处死，但是少林寺众高僧坚决不同意，他们认为佛法能够渡化一切罪恶，最后两方各退了一步，屠青蚢被少林寺秘密关押在人迹罕至的灵台阁中，而我，为了提防屠青蚢还有其他同伙前来衅事，也为了防止被他逃脱，便住在了少林寺，最后索性入山为僧。这十几年来一直平静安宁，大家便放松了警惕。想不到他竟突然脱困，造成少林寺这一大劫难……”
孟东遥接着问道：“那还有武皇呢？也被抓住了吗？”
无忧摇摇头，说道：“当时抓住屠青蚢之后，武林正道人人振奋，准备南下去援助对抗武皇的同道，就在这时，有人传来了武皇已被击败的消息……”
孟东遥好奇地问道：“那武皇很容易便被击败了？”
无忧笑了笑，说道：“那武皇当时虽只有三十多岁，武功却强悍无比，怎么能被轻易击败。据说是有一位谋士精心策划，使得武皇独自面对数位江湖高手，最后才被击杀。”
孟东遥吁了口气，说道：“武皇死了啊，那还有谁会来救屠青蚢呢？这次来五台山的那三人，我跟青青曾经在锦绣峰上见过一次，当时还以为他们是来游玩的，没想到……”
孟东遥正说着，突然心中一动，急忙道：“义父，那屠青蚢武功高强，还有那三个来历不明的人帮助，敌暗我明，他们要再来袭击少林寺，该如何是好？”
无忧听义子说他碰到过屠青蚢的三个同伙，好奇问道：“遥儿，你之前见过那三个人？那你认识那名被屠青蚢称作“心眉”的女子？”
孟东遥摇摇头，回答道：“那两个男的，只打了个照面，没说过话，那个女的，见过两次，她曾经问过青青灵台阁的方位，也无多大交集。”
无忧听了，一阵沉思，说道：“看来这伙人是有备而来了，提前踩准位置，趁少林寺举办大会防御薄弱潜入救人行凶，哎，我们太大意了。”
无忧叹了口气。
“遥儿，那个叫心眉的女子，你觉得好看吗？”无忧突然转移话题，略有笑意地问道。
“这个……”孟东遥惊得直想跳起来，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无忧不理会孟东遥的不安，继续问道：“那青青呢？”
孟东遥一阵头大，满脸道：“义父，别捉弄我了。”
无忧眼中满是笑意，说道：“天下武功纷繁多样，为何大多是男子精通内家功夫？只因女子向来力弱体柔，更适合一些外门功夫，你看青青，就特别擅长暗器和轻功；那个叫心眉的女子，出自蜀中秦氏一门，年岁不大，武功却尽得秦氏精髓。义父问你那女子是否漂亮，是因为此女媚功极其高强，平常男人若是见了她，怕早已被迷惑地俯首帖耳，任由驱使，幸好你因为练习万佛相，于佛法有不少体悟，才能定力超群，否则，怕是见这女子第一面，便要吃了大亏。”
孟东遥回想起两次见到秦心眉的情形，心中不禁后怕，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义父，两次见到这个女人，确实有些被惊艳到，只是现在知道她跟屠青蚢蛇鼠一窝，非是善类，我以后碰到她，肯定会万分小心。”
无忧赞许地看着孟东遥，“遥儿，你年纪轻轻，尚未走动江湖，能有如此悟性，义父放心不少。”无忧拍了拍孟东遥肩膀，接着说道：“如今整个五台山警戒严密，他屠青蚢要像之前那样顺利进来，绝非易事；即使再来，也难以像三天前那样毒昏全寺僧众，更无法对抗整个少林寺，所以无用太多紧张。只是……”
“只是什么？”孟东遥听到无忧欲言又止，不禁追问道。
无忧愁容满面，说道：“我所忧心的，是当年与我一起擒住那恶贼的至交沈重安，若是屠青蚢去找他报复，我要守在五台山，便首尾不能相顾，即便屠青蚢不去找他寻仇，以这个魔头的恶行，肯定会在武林中肆意杀戮，不知还有几人能挡得住他。”
孟东遥觉得跪着跟义父对话有些疏远，便翻身挨着无忧盘膝而坐，他揉了揉已经没有知觉的膝盖，问道：“义父，这么说来，武林中也要不太平了。”
无忧看了一眼孟东遥，说道：“傻孩子，江湖上从来都是打打杀杀，哪有什么太平。义父从前行走江湖，遇见太多杀戮了，也杀了不少人……”
约摸是想起年轻时仗剑行走江湖的豪情壮举，无忧抬头望着不远处一棵菩提树，愣愣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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