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分手的理由
身处恋爱甜蜜期的女人看什么都是粉色的，不论是吃到好吃的，还是看到好玩的，都会想第一时间去跟另一半分享，甚至连白天的工作效率也能提高不少，只为早点下班好去跟另一半约会。
而对于董方佳这种本来就没有什么事业心的女人来说，甜蜜期的恋爱则可以迅速占据她绝大部分的思想，即便之前曾经被陈宇冰伤害过，但周林给她的安全感已经足以驱散阴霾，让她能重新开始相信爱情。
而且她也不用像其他女孩那样对现任隐瞒前任，而是可以跟现任一起开心地批评调侃前任，完全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做自己。
董方佳有时还埋怨周林为什么不早点跟自己表白，周林嘿嘿一笑，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总要让董方佳先经历一些渣男，才能体会到自己的好。
其实他说这话不全是玩笑，如果在跟陈宇冰谈恋爱之前，周林就跟董方佳表白，那是大概率会被拒绝的。先不说一个喊了十几年哥哥的人突然跟自己表白是什么奇怪感受，就说董方佳对自己初恋的标准也不可能一下子降低到周林这个水平。对于一个还没正式谈过恋爱的小女孩来说，男神自然都是陈宇冰那样的大帅哥。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周林应该感谢陈宇冰，如果不是他，自己不可能有机会安慰董方佳，也就不可能让董方佳看见自己的好，更不可能跟她的感情更进一步。
有时，周林也会想董方佳会不会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空窗期的情感替代品，等她遇到更好的人了，就会离开自己。但后来他想通了，那又有什么所谓呢？重要的是过好当下，让这如梦如幻的每一天都留下独一无二的美好回忆，即便将来他们分开了，自己还可以怀抱回忆，过完后半辈子，也算不枉此生。
其实对于董方佳而言，一份全心全意的感情也是她梦寐以求的。也许在旁人看来，像她这样的女孩注定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会被她征服，但实际上她的那些优势也无形中成为了她的压力，她时常会担心如果自己年华老去、美貌不再，如果她的父亲不再是领导，那大家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她、包容她吗？
跟陈宇冰在一起的那次惨痛经历，令董方佳的这种疑惑达到了顶峰——当她失去了所有光环，只剩下那个最纯粹的自己时，她真的不配再得到别人的爱了吗？
如果现在有人跟她表白，她会下意识猜测这人是不是只看中自己的皮囊，或者看中她家的背景，而不是真正喜欢她这個人，这种担忧会令她无法全身心投入到下一段感情中去，也无法再信任别人。
是周林给她的安全感，令她重塑了信心。这个陪自己长大，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男人，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知道她的小毛病和坏脾气，知道她暗恋和明恋的对象，也知道她对生活的期许……尽管知道了这些，但他还是爱她，这份爱照亮了董方佳的人生，不仅是现在，更是将来。
董方佳对于周林的依赖比周林自己想象的多得多，只不过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两个人已然错过了许多年。
这天周六，董方佳本打算捯饬一下出门跟周林去潜江看电影，却不料一出房间就看到了正端坐在沙发上的董光耀，看那架势似乎是专门在等她。
董方佳对此情况也是早有准备，她镇定自若地经过客厅，走到大门口，一边换鞋，一边对董光耀说：“爸，你今天不去钓鱼啊？我跟小墨约了出去看电影……”
“你约的真的是小墨吗？”董光耀打断她的话问道。
董方佳心里一惊，决定继续装傻。
“对啊，不然你以为是谁？”
董光耀叹了口气，说道：“佳佳，来，到这边来坐一会，我有话跟你说。”他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董方佳看了眼时间还早，就顺从地走过去坐下了。
董光耀语重心长地说：“佳佳，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别跟周林那小子谈恋爱，你怎么就是不肯听？”
董方佳眼神飘忽，不敢看董光耀，嘴里嘟囔着：“我没有啊……”
“你们以为把谈恋爱的地点放在潜江，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董方佳泄气地说：“爸，我之前什么都听你们的，唯独谈恋爱这件事，就不能让我自己选一次吗？”
“你可以选啊，你妈为你找了那么多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你都可以随便选。”
“可那是伱们选的人，我一个也看不上。”
“你就只看得上周家那小子？”
“对，非他不可。”
天儿聊到这个地步，基本是聊死了。董方佳毫不退缩地和董光耀对视着，似乎对今天这一状况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那你确定，他也是一心一意待你的吗？”
“当然！”
董光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拿起手机，在上面翻找了几下，然后递给董方佳，说道：“看看吧，他都是怎么跟我说的。”
董方佳疑惑地接过手机，发现上面显示着几条短信，是周林发给董光耀的。
“董叔，佳佳的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那个渣男再欺负她的。”
“董叔，佳佳最近心情好一些了，今天我带她去市里吃饭了。”
……
董方佳吃惊地说道：“周林哥一直在跟你汇报我的情况，所以你早就知道陈宇冰的事了？”
董光耀点了点头。
董方佳又道：“那他被学校记大过，没有拿到学位证，还有他家的生意出问题……都是你搞的？”
董光耀不置可否，淡淡说道：“已经过去的事，再提也没有什么意义。你只需要知道周林对你好，其实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和纯粹，他也有他的目的。”
“什么目的？”董方佳感觉浑身有些发冷。
“你也知道周林一直不受他爸的待见，所以他想让我重用他，提拔他，好让他能在他爸面前扬眉吐气。而他对你好，无非就是想让我信任他罢了……”
“不可能，我不信，再说他又不是体制内的人，怎么可能让你去提拔他？”
“这个……是我用词不当了，但你爸我在油城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对他的生意多少有点帮助……”董光耀不想把自己和周国强之间合作的细节向董方佳透露太多，转而说道：“总之，我想说的重点是——你趁早离他远点，要是我知道他如今会假戏真做，把你哄到手，那我当初是绝对不会同意让他接近你的。”
“爸，你别说了，你不要总是把我当成小孩，觉得我什么都不懂。周林哥对我好不好，是不是真心待我，我自己感觉得出来，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认了，他要能骗我一辈子，那就是他的本事。”
董方佳说完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周林，把爸爸刚说的这些荒唐话统统告诉他。
董方佳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相信周林，他跟陈宇冰那种人肯定不一样，爸爸只是因为看不上他，所以才找了这么多理由来诋毁他……然而当她走到跟周林约定好来接她的上车地点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脸上竟然湿润了，身体也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董光耀的话就像一根毒刺，已经扎进了她的心里，虽然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损，但毒素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渗进了她的血脉。
而此时正坐在车内准备出发的周林，也被周国强拦在了车库门口。
周林把头探出车窗，说道：“爸，你干嘛挡在门口啊，吓我一跳。”
周国强却直接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爸，你怎么上来了？我还赶着出门呢。”
“赶着去见佳佳？”
“不是啊，约了我几个哥们。”周林说起谎来早就脸不红心不跳了。
“不管是不是，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以后你离她远一点，不要再跟她扯上关系了。”
放在以往，周林可能嗯嗯啊啊就敷衍过来了，但今天他感觉周国强的语气不太对劲，便难得地摆出认真的模样，说道：“是不是她爸来找过你了？”
周国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周林了然地点点头，又道：“我就知道……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办的，董叔那边我会自己想办法去说服他……”
“这不光是她爸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周林蹙眉看着周国强，问道：“怎么，我给你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妇，简直可以说是‘高攀’了，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再说你跟董叔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如果我跟佳佳在一起，不就是亲上加亲了？”
“我没兴趣高攀别人，也不指望你将来能给我们老周家长脸，只求个平平安安，家庭稳定。你之前谈恋爱我从来都没管过你，以后我也不想管，只要别惹董方佳，你爱干嘛干嘛。”
“到底为什么呀？”周林懊恼地一锤方向盘，说道：“你就那么讨厌她，还是说你害怕她爸找我们家的麻烦？我知道了，是不是董叔拿生意上的事威胁你了？”
周国强冷笑一声，说：“他威胁我？恐怕他很快就自身都难保了。”
周林惊诧而疑惑地看着周国强，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林，你只需要记住，我们现在要跟董家把关系撇得越干净越好，其他的就别多打听了。我是你爸，不会害你的。”周国强说完打算开门下车，周林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爸，佳佳他们家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不光是他们家，我们家可能也要受到牵连。你以为我之前为什么总不让你插手我和老董之间的那些事？是因为怕你干不好坏了我的事，还是怕你干得太好抢了我的风头？”
周林沉默不语。
周国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只是不想把我们爷俩都卷进来而已，我早有预感，这事儿干不长久，总有一天会出问题的。”
“你们不就是一起合伙做生意而已，至于这么严重吗？”在周林看来，他们不偷又不抢，只是做个生意，风险能有多大呢？
“你不知道国企干部不能经商吗？”
“知道啊，无非就是发现和没被发现的区别，董叔肯定不是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被人举报了，那大不了把赚的钱吐出来，再接受个警告也就差不多了吧。”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其中牵涉的东西很多，有可能……有可能是要坐牢的！”
周林愣住了，吃惊地瞪着周国强，半晌反应过来，赶紧朝车窗外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人在，这才用遥控关闭了车库大门，然后压低声音对周国强说道：“爸，你们是偷税漏税了，还是行贿受贿了？”
周国强嗫嚅了一阵，道：“应该算……都有吧。”
“应该算？都有？！”周林只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你们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啊？”
周国强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把董光耀通过上海的油城宾馆和汽配销售公司来赚钱，以及通过他们周家的店铺来洗钱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周林。
周林听完后，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同时，他竟然体会到了周国强一直以来对他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无力感。
“爸，你平时不是挺精明的吗，怎么会帮董叔干这种事啊？就算他给你再多钱，你也不能跟他一起违法乱纪啊。”
“这事我是有责任，但……但主要还是怪老董那个家伙，太阴了，竟然给我下绊子，亏我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自己人。”
周林蹙眉想了想，又问：“你刚说董叔阴你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采油厂的马书记，董光耀的前领导，他退了之后，老董才有机会补的位。”
“他为什么突然跟你说这些呢？”
“还能为什么，为了拉老董下台呗。听他那意思，当初他迫不得已提前退休也是老董搞的鬼，而且他退休以后，老董还好几次当着年轻人的面羞辱他，一点也不尊重他，所以他怀恨在心，想联合几个被老董整过的人一起向上面举报他。”
“那你答应他了？”
“没有，我根本就不敢承认啊，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来诈我的？而且我感觉他只是把我当成替老董做事的心腹，并不清楚我和老董生意上的往来。”
“如果他不清楚这些，那能以什么理由去举报呢？总归要有个证据吧。”
“……我不确定他现在手上有些什么证据，他在没有完全信任我的情况下，也不可能会告诉我，所以，这正是我拿不定主意的原因。”
周林思索着说道：“如果这个马书记真拿着什么板上钉钉的证据去举报了，那上面派人下来调查，就势必会顺藤摸瓜把你也查出来……”
周国强点点头说：“对，如果我想自保，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们下来调查之前，先去自首。我查过了，如果我主动交代，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要是我交代的内容对侦破案件有关键作用，说不定还能直接免除处罚呢。”
“但是……万一那个马书记是雷声大雨点小，光忽悠你去举报，自己却当了缩头乌龟，岂不等于直接把你顶在了最前面，让你跟董叔硬刚？要是没有立案成功，或者董叔听到了什么风声，提前做了准备，那我们两家以后就真的成了死对头了，再也没有和解的可能。”
周林难得地把话说到了周国强的心里去，周国强也难得地用肯定的目光看了周林一眼，说道：“可不是吗，你知道你爸我现在有多难了吧？所以你就别再跟董方佳搅在一起了，难道还嫌我们两家捆绑得不够紧密吗？”
周林双手扶住方向盘，像周国强刚才那样深深地叹了口气，也陷入了不知所措的迷茫之中。
是啊，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而且他还比周国强多了一份纠结——就是是否要把这件事告诉董方佳？
如果说了，董方佳肯定会马上提醒董光耀，让他提前防备，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把主动权完全交到了董光耀手里，使他们周家陷入被动。要是董光耀再狠一点，直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周国强身上，那他们周家就将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他周林则会成为他们周家的大罪人。
可如果不说，他就要眼睁睁看着董光耀出事，看着董方佳经历那些可以预见的痛苦和挣扎……
其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在周家自己都朝不保夕的情况下，周林又有什么资格去提醒董方佳躲避伤害呢？周国强早就和董光耀坐在了同一条船上，只不过他比董光耀先知道了船可能要被人凿沉的消息，如今他纠结的是应该先一脚把董光耀踹下船去以求自保，还是祈求上苍保佑，让那个想凿船的人找不到锤子呢？
但无论如何，周林和周国强都明白，这船迟早是要沉的。
在周林头痛欲裂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佳佳宝贝”。
而对于董方佳这种本来就没有什么事业心的女人来说，甜蜜期的恋爱则可以迅速占据她绝大部分的思想，即便之前曾经被陈宇冰伤害过，但周林给她的安全感已经足以驱散阴霾，让她能重新开始相信爱情。
而且她也不用像其他女孩那样对现任隐瞒前任，而是可以跟现任一起开心地批评调侃前任，完全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做自己。
董方佳有时还埋怨周林为什么不早点跟自己表白，周林嘿嘿一笑，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总要让董方佳先经历一些渣男，才能体会到自己的好。
其实他说这话不全是玩笑，如果在跟陈宇冰谈恋爱之前，周林就跟董方佳表白，那是大概率会被拒绝的。先不说一个喊了十几年哥哥的人突然跟自己表白是什么奇怪感受，就说董方佳对自己初恋的标准也不可能一下子降低到周林这个水平。对于一个还没正式谈过恋爱的小女孩来说，男神自然都是陈宇冰那样的大帅哥。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周林应该感谢陈宇冰，如果不是他，自己不可能有机会安慰董方佳，也就不可能让董方佳看见自己的好，更不可能跟她的感情更进一步。
有时，周林也会想董方佳会不会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空窗期的情感替代品，等她遇到更好的人了，就会离开自己。但后来他想通了，那又有什么所谓呢？重要的是过好当下，让这如梦如幻的每一天都留下独一无二的美好回忆，即便将来他们分开了，自己还可以怀抱回忆，过完后半辈子，也算不枉此生。
其实对于董方佳而言，一份全心全意的感情也是她梦寐以求的。也许在旁人看来，像她这样的女孩注定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会被她征服，但实际上她的那些优势也无形中成为了她的压力，她时常会担心如果自己年华老去、美貌不再，如果她的父亲不再是领导，那大家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她、包容她吗？
跟陈宇冰在一起的那次惨痛经历，令董方佳的这种疑惑达到了顶峰——当她失去了所有光环，只剩下那个最纯粹的自己时，她真的不配再得到别人的爱了吗？
如果现在有人跟她表白，她会下意识猜测这人是不是只看中自己的皮囊，或者看中她家的背景，而不是真正喜欢她这個人，这种担忧会令她无法全身心投入到下一段感情中去，也无法再信任别人。
是周林给她的安全感，令她重塑了信心。这个陪自己长大，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男人，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知道她的小毛病和坏脾气，知道她暗恋和明恋的对象，也知道她对生活的期许……尽管知道了这些，但他还是爱她，这份爱照亮了董方佳的人生，不仅是现在，更是将来。
董方佳对于周林的依赖比周林自己想象的多得多，只不过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两个人已然错过了许多年。
这天周六，董方佳本打算捯饬一下出门跟周林去潜江看电影，却不料一出房间就看到了正端坐在沙发上的董光耀，看那架势似乎是专门在等她。
董方佳对此情况也是早有准备，她镇定自若地经过客厅，走到大门口，一边换鞋，一边对董光耀说：“爸，你今天不去钓鱼啊？我跟小墨约了出去看电影……”
“你约的真的是小墨吗？”董光耀打断她的话问道。
董方佳心里一惊，决定继续装傻。
“对啊，不然你以为是谁？”
董光耀叹了口气，说道：“佳佳，来，到这边来坐一会，我有话跟你说。”他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董方佳看了眼时间还早，就顺从地走过去坐下了。
董光耀语重心长地说：“佳佳，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别跟周林那小子谈恋爱，你怎么就是不肯听？”
董方佳眼神飘忽，不敢看董光耀，嘴里嘟囔着：“我没有啊……”
“你们以为把谈恋爱的地点放在潜江，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董方佳泄气地说：“爸，我之前什么都听你们的，唯独谈恋爱这件事，就不能让我自己选一次吗？”
“你可以选啊，你妈为你找了那么多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你都可以随便选。”
“可那是伱们选的人，我一个也看不上。”
“你就只看得上周家那小子？”
“对，非他不可。”
天儿聊到这个地步，基本是聊死了。董方佳毫不退缩地和董光耀对视着，似乎对今天这一状况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那你确定，他也是一心一意待你的吗？”
“当然！”
董光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拿起手机，在上面翻找了几下，然后递给董方佳，说道：“看看吧，他都是怎么跟我说的。”
董方佳疑惑地接过手机，发现上面显示着几条短信，是周林发给董光耀的。
“董叔，佳佳的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那个渣男再欺负她的。”
“董叔，佳佳最近心情好一些了，今天我带她去市里吃饭了。”
……
董方佳吃惊地说道：“周林哥一直在跟你汇报我的情况，所以你早就知道陈宇冰的事了？”
董光耀点了点头。
董方佳又道：“那他被学校记大过，没有拿到学位证，还有他家的生意出问题……都是你搞的？”
董光耀不置可否，淡淡说道：“已经过去的事，再提也没有什么意义。你只需要知道周林对你好，其实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和纯粹，他也有他的目的。”
“什么目的？”董方佳感觉浑身有些发冷。
“你也知道周林一直不受他爸的待见，所以他想让我重用他，提拔他，好让他能在他爸面前扬眉吐气。而他对你好，无非就是想让我信任他罢了……”
“不可能，我不信，再说他又不是体制内的人，怎么可能让你去提拔他？”
“这个……是我用词不当了，但你爸我在油城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对他的生意多少有点帮助……”董光耀不想把自己和周国强之间合作的细节向董方佳透露太多，转而说道：“总之，我想说的重点是——你趁早离他远点，要是我知道他如今会假戏真做，把你哄到手，那我当初是绝对不会同意让他接近你的。”
“爸，你别说了，你不要总是把我当成小孩，觉得我什么都不懂。周林哥对我好不好，是不是真心待我，我自己感觉得出来，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认了，他要能骗我一辈子，那就是他的本事。”
董方佳说完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周林，把爸爸刚说的这些荒唐话统统告诉他。
董方佳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相信周林，他跟陈宇冰那种人肯定不一样，爸爸只是因为看不上他，所以才找了这么多理由来诋毁他……然而当她走到跟周林约定好来接她的上车地点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脸上竟然湿润了，身体也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董光耀的话就像一根毒刺，已经扎进了她的心里，虽然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损，但毒素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渗进了她的血脉。
而此时正坐在车内准备出发的周林，也被周国强拦在了车库门口。
周林把头探出车窗，说道：“爸，你干嘛挡在门口啊，吓我一跳。”
周国强却直接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爸，你怎么上来了？我还赶着出门呢。”
“赶着去见佳佳？”
“不是啊，约了我几个哥们。”周林说起谎来早就脸不红心不跳了。
“不管是不是，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以后你离她远一点，不要再跟她扯上关系了。”
放在以往，周林可能嗯嗯啊啊就敷衍过来了，但今天他感觉周国强的语气不太对劲，便难得地摆出认真的模样，说道：“是不是她爸来找过你了？”
周国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周林了然地点点头，又道：“我就知道……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办的，董叔那边我会自己想办法去说服他……”
“这不光是她爸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周林蹙眉看着周国强，问道：“怎么，我给你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妇，简直可以说是‘高攀’了，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再说你跟董叔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如果我跟佳佳在一起，不就是亲上加亲了？”
“我没兴趣高攀别人，也不指望你将来能给我们老周家长脸，只求个平平安安，家庭稳定。你之前谈恋爱我从来都没管过你，以后我也不想管，只要别惹董方佳，你爱干嘛干嘛。”
“到底为什么呀？”周林懊恼地一锤方向盘，说道：“你就那么讨厌她，还是说你害怕她爸找我们家的麻烦？我知道了，是不是董叔拿生意上的事威胁你了？”
周国强冷笑一声，说：“他威胁我？恐怕他很快就自身都难保了。”
周林惊诧而疑惑地看着周国强，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林，你只需要记住，我们现在要跟董家把关系撇得越干净越好，其他的就别多打听了。我是你爸，不会害你的。”周国强说完打算开门下车，周林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爸，佳佳他们家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不光是他们家，我们家可能也要受到牵连。你以为我之前为什么总不让你插手我和老董之间的那些事？是因为怕你干不好坏了我的事，还是怕你干得太好抢了我的风头？”
周林沉默不语。
周国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只是不想把我们爷俩都卷进来而已，我早有预感，这事儿干不长久，总有一天会出问题的。”
“你们不就是一起合伙做生意而已，至于这么严重吗？”在周林看来，他们不偷又不抢，只是做个生意，风险能有多大呢？
“你不知道国企干部不能经商吗？”
“知道啊，无非就是发现和没被发现的区别，董叔肯定不是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被人举报了，那大不了把赚的钱吐出来，再接受个警告也就差不多了吧。”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其中牵涉的东西很多，有可能……有可能是要坐牢的！”
周林愣住了，吃惊地瞪着周国强，半晌反应过来，赶紧朝车窗外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人在，这才用遥控关闭了车库大门，然后压低声音对周国强说道：“爸，你们是偷税漏税了，还是行贿受贿了？”
周国强嗫嚅了一阵，道：“应该算……都有吧。”
“应该算？都有？！”周林只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你们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啊？”
周国强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把董光耀通过上海的油城宾馆和汽配销售公司来赚钱，以及通过他们周家的店铺来洗钱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周林。
周林听完后，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同时，他竟然体会到了周国强一直以来对他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无力感。
“爸，你平时不是挺精明的吗，怎么会帮董叔干这种事啊？就算他给你再多钱，你也不能跟他一起违法乱纪啊。”
“这事我是有责任，但……但主要还是怪老董那个家伙，太阴了，竟然给我下绊子，亏我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自己人。”
周林蹙眉想了想，又问：“你刚说董叔阴你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采油厂的马书记，董光耀的前领导，他退了之后，老董才有机会补的位。”
“他为什么突然跟你说这些呢？”
“还能为什么，为了拉老董下台呗。听他那意思，当初他迫不得已提前退休也是老董搞的鬼，而且他退休以后，老董还好几次当着年轻人的面羞辱他，一点也不尊重他，所以他怀恨在心，想联合几个被老董整过的人一起向上面举报他。”
“那你答应他了？”
“没有，我根本就不敢承认啊，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来诈我的？而且我感觉他只是把我当成替老董做事的心腹，并不清楚我和老董生意上的往来。”
“如果他不清楚这些，那能以什么理由去举报呢？总归要有个证据吧。”
“……我不确定他现在手上有些什么证据，他在没有完全信任我的情况下，也不可能会告诉我，所以，这正是我拿不定主意的原因。”
周林思索着说道：“如果这个马书记真拿着什么板上钉钉的证据去举报了，那上面派人下来调查，就势必会顺藤摸瓜把你也查出来……”
周国强点点头说：“对，如果我想自保，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们下来调查之前，先去自首。我查过了，如果我主动交代，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要是我交代的内容对侦破案件有关键作用，说不定还能直接免除处罚呢。”
“但是……万一那个马书记是雷声大雨点小，光忽悠你去举报，自己却当了缩头乌龟，岂不等于直接把你顶在了最前面，让你跟董叔硬刚？要是没有立案成功，或者董叔听到了什么风声，提前做了准备，那我们两家以后就真的成了死对头了，再也没有和解的可能。”
周林难得地把话说到了周国强的心里去，周国强也难得地用肯定的目光看了周林一眼，说道：“可不是吗，你知道你爸我现在有多难了吧？所以你就别再跟董方佳搅在一起了，难道还嫌我们两家捆绑得不够紧密吗？”
周林双手扶住方向盘，像周国强刚才那样深深地叹了口气，也陷入了不知所措的迷茫之中。
是啊，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而且他还比周国强多了一份纠结——就是是否要把这件事告诉董方佳？
如果说了，董方佳肯定会马上提醒董光耀，让他提前防备，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把主动权完全交到了董光耀手里，使他们周家陷入被动。要是董光耀再狠一点，直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周国强身上，那他们周家就将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他周林则会成为他们周家的大罪人。
可如果不说，他就要眼睁睁看着董光耀出事，看着董方佳经历那些可以预见的痛苦和挣扎……
其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在周家自己都朝不保夕的情况下，周林又有什么资格去提醒董方佳躲避伤害呢？周国强早就和董光耀坐在了同一条船上，只不过他比董光耀先知道了船可能要被人凿沉的消息，如今他纠结的是应该先一脚把董光耀踹下船去以求自保，还是祈求上苍保佑，让那个想凿船的人找不到锤子呢？
但无论如何，周林和周国强都明白，这船迟早是要沉的。
在周林头痛欲裂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佳佳宝贝”。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