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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一月

    好运气并没有接着连续光顾江川。

    顾家村的私塾先生没有在他突破到蕴气九层,又很快发下‘持灵’境的武学,让他继续突破。

    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江川的内心有些焦躁。

    或许,人沉浸在所谓努力,所谓自我感动的状态下,会遗忘许多。

    可一旦没办法立个名目来安慰自己,伴随而来的后遗症会来的十分强烈。

    表现到生活中的就是江川被‘噩梦’唤醒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内心深处总是不可避免对自己发出的一遍遍质疑。

    如果有一个混的最差的穿越者排行榜,他都怀疑自己可以竞争下榜首。

    身怀金手指,穿越六年,竟能一事无成!

    家里的生活,自己的生活,通通一团乱麻。

    ——

    老爹这次出去时间也很长,一个月了,都不见人影。

    他都看到多次母亲躲在角落拭泪了,而且更是时不时的去寻那些村里所谓的‘能耐人’问情况。

    掌心的钥匙图案,没什么变化,未来怎么样不知道,但现在只能积攒‘十次’突破的机会。

    而前几天,一次私塾放假,江川去灵矿打工,还得了一个坏消息。

    顾氏灵矿,可能过一段时间就要废弃了,即便不废弃,可能也不会再找外人进去干活了。

    一旦这种情况真的出现,江川认为暂时不用担心的资源危机,就又要面临了。

    一桩桩,一件件,

    让江川只能通过练习,赚钱,繁忙,让自己的身体极度的劳累,从而麻木自己的精神。

    “我发现你最近好像比我高点了?”

    一日私塾下课,江川和邱河结伴回家,邱河嘴里一边塞着坚果,一边给江川递,瞄着他:“好像还比我壮了点。”

    “是吗?”

    江川像是在思索什么,眉头微皱,道:“刚才我好像在外面听先生说,你们下个月就要参加镇学考核的统一报名了吗?”

    “对啊,九月末统一报名,明年三月考。”

    “可以逍遥的日子不多了,要是没考过,我爹恐怕会打死我吧。”

    邱河长吁短叹。

    快下学的时候,先生提了一嘴‘镇学’的事。

    像顾家村私塾,可以理解为民办却有官方性质在里面的单位。

    因为开办私塾,本身就要在官府备案。

    而士子培养,直到考举,朝廷自有其章程。

    镇学是第一关,也是官办学堂中最基础的第一个阶段。

    一般来说,家里有关系的在六七岁就会进入镇学学习。

    邱河他们这种没关系的,一般会在‘非士族内部私塾’的学堂就读。

    而如想参加考举,第七年,无论如何也要去‘镇学’旁听了。

    镇学也会对接这些私塾,给学子们一个机会。

    等同给他们入个学籍,允许旁听进修。

    然后他们才有资格和那些镇学毕业生一起参与‘县考’,其中优秀者则可以升入‘县学’。

    县学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固定毕业期限,只要合格即可,而拿上县学的毕业证明,就可以参加考举的第一轮‘县试。’

    大周朝廷的规矩是凡参加考举者只能是三类人,取得县一级学堂毕业证明、士族或贵族私塾证明、宗门外门在籍证明。

    可以是刚毕业的也可以是在社会上浮沉很多年的人,但一定要有证明。

    江川发愁的是现在已经是八月中下旬了,统一报名据他所知,是没办法错过的。

    不然,纵使他有钱交束脩,也只能与下届童子们一起度过七年的私塾生涯了才能有机会进入镇学。

    而那时,他都要二十岁了,他根本等不起。

    “江川?江川?”邱河在他面前挥舞着小胖手,“你又想什么呢?”

    “没什么。”江川看了他一眼,嘴唇欲动,终是寂静无声。

    他想借钱来着,除了小邱,他也不知道找谁。

    老宅倒有钱,可那是大孙子才借的动的。

    大伯,想都别想,问,就是我儿考举,所费甚多。

    二伯家也算有钱,可一大家子势力眼,江川记得很清楚,数年前自家非常困难的时候,过年都苦哈哈。

    二伯两口子在大年三十来到他家,逼着他爹娘还‘一百文’钱。

    场面一度非常难看,眼看着闹将一团,还是邻居心善借了他家钱,就是那个被剁了脑袋的长的很可爱的小姑娘的父母。

    至于小叔,倒是个憨厚人,但比他家都还困难来着。

    回到家,江川便看到时氏坐在门口洗刷着衣服,乐滋滋的:“回来了,川儿,看这衣服,赶紧脱下来,泥猴一样,娘给你洗洗。”

    “哎,好。”江川挤出笑,问道:“娘,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

    “是不是我爹快回来啦?”

    “这么长时间没见,想我爹了吧。”

    时氏眉开眼笑,一边却扬了扬手上的锤衣棒,故意往江川洒着一点水呛道:“臭小子,你还调侃起老娘来了。”

    “我管他回不回来,不回来正好,我一个人带着你过,省的天天伺候他。”

    “好好好,那就我想我爹行了吧,我想知道,行不行?说嘛,哈哈哈。”江川原本有点郁郁的情绪也不禁有点化解,笑问。

    “说啥,那个天杀的,托人带了信,也没说什么时候回。”

    “哦~”江川扬着长长的语气,眉眼间尽是调侃。

    迎接他的,自然又是一串锤衣棒上甩出去的水。

    ——

    次日,私塾休息日。

    江川左思右想,还是踱步前往了顾家村私塾路上。

    他真的浪费不起时间,也不知道错过这一次,会浪费多少时间。

    所以他想试一试能不能求一求先生,给个机会。

    与弯腰低头相比,他更迫不及待的是想给家里人更好的生活。

    终于,到了,先生家的门前却挂着‘外出访友’的牌子醒目。

    “那就明日。”

    江川没有失望,反正,决心已下。

    他直接回了家,家门前,又是一阵阵对他来说听的极为清楚的声音传来。

    好像一个多月前的场景重现。

    里面的声音一个是久违的父亲,另一个是声音里像有喜鹊叫的母亲。

    “你个天杀的,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还知道回来啊。”

    “这不是挣钱嘛,他娘,我跟你说,我这回可是赚大发了。”

    “吹吧你,倒是拿出来我看看。”

    “拿就拿,我挣得还不都是你的。”

    哇,又开始搁这儿秀恩爱呢。

    很快,就传来时氏的一声惊呼:“哇,这么多。”

    时氏的声音渐渐开始有些惊恐。

    “你,你,江定全。”

    “你说,你是不是干什么违背王法的事了?”

    “哎呀,我是啥人你还不知道吗?我哪有胆子干犯法的事。”

    “这个都是你爷们这段时间挣的。”

    哪怕不在里面,江川都能大概想象到父亲此时得意的样子。

    “他娘,你再看这个,上次答应给你带回来的耳环,好看不?”

    “什么啊,哎呀,你花那个钱干什么?”

    “乱花钱。”

    “我挣钱不就是给你花的吗?怎么能叫乱花呢。”

    “要死了,江定全。”

    “快快快,戴上看看。”

    “花多少钱啊?”

    “不贵,才几百文而已。”

    “什么?这么贵,你要死啊,江定全。”

    “不贵,你快戴上看看,快快快。”

    一阵扭扭捏,然后就传来江定全的声音:“我就说,这耳环太配你了,好看。”

    “呜。”

    “哎哟,咋还哭了呢。”

    “别哭了,难得给你送回礼物,还哭。”

    时氏的声线却开始一下子加重,带着哭腔:“我就哭怎么啦。”

    “你以为我稀罕你这破耳环。”

    “我就是想,可算够钱了,终于能给我家川儿也送去读书了。”

    “你不知道,他昨天回来,衣服又是脏的要死,肯定又在人家门口趴了一天。”

    “没事,现在不就好了吗?我都算好了的,我这回挣的加上家里攒的,足够交那个劳什子束脩了,还能多出点来呢。”

    “快别哭了,把钱收好,挑个日子咱就带那个小王八蛋去私塾。”

    “我先去院子冲一把,身上一股味儿,难受。”

    江定全推开里屋的门,江川刚好也推开院子的门。

    此时,江定全那一脸的笑意还停留在脸上,一边回头朝屋里,一边还呲着个牙花子。

    转头就看到江川,几乎是在一瞬间,他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了。

    措不及防、愕然、震惊!

    然后脸上极端迅速转换了一如往日的‘严肃’、‘深沉’,声音还带着浑厚颤音:“回来了。”

    转身,进门,关门。

    砰~

    一气呵成~

    好像后面有山贼在追一样。

    江川第一次看到老父亲这么想笑,奇怪呢,转身进屋,笑着笑着,眼睛还能笑出水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