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日常
农历，一月二十，大寒。
大雪从昨天夜里就开始狂下，以至于今天江川一睁眼，外头已经是白雪皑皑。
学堂从三天前开始放年假。
正月初十正式复课。
而明日，便是除夕。
“第七年了。”
翻过年就要十三岁的江川，一边在院子里埋头扫雪，一边习惯性感叹着。
而旁边也提着铲子铲雪的时氏闻言却没好气的敲了下他的头：“大清早的，又嘀咕什么呢，还叹气。”
“没有。”
母子俩说道着，院门被推开。
却是江定全推着一辆小推车进来，车里几乎被装满了，一眼看过去有很多食材，杂七杂八的肉类，还有一条大猪腿。
“我回来啦！”
“回来啦？”
“呀，怎么买这么多。”时氏放下扫把，目光投向小推车里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就多啦？”
“我下午还要去，准备给你们娘俩扯两匹布回来，到时候都做身新衣服。”
“再提几袋子白面回来。”
“还要去？钱多烧的啊？买什么白面，咱也吃不惯面食。”时氏脸色变了：“不行，最多扯半匹布，我给川儿做身新衣服。”
“哎呀，我都跟人家说好了，人家都给我留了。”
眼见时氏还要说，他赶忙说：“过年嘛。”
“再说，今年结余不少。”
脸上憨笑，也显得有点满足。
往年，拼了命的干就是留不下钱，所以便是过年，家里的伙食，同人家相比，也显得苦巴巴的。
今年，不但将儿子的学习问题解决了，一个月家里到手平均也能有个七八贯，扣除日用开支，还余了不少钱。
虽然不多，但总算能让家里人过个肥年了。
唯一可惜的是，今年天气寒的太早了，少赚了半个月的钱。
“那就只准再买你说的这些，不准再乱花钱了。”时氏思忖了下，点头道。
江定全本来是满脸陪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瞄到了江川，瞬间收敛了点：“好好好，都听你的，也不知道你是一家之主，还是我是一家之主。”
“那肯定是你。”时氏把手上的铲子递给江定全道：“拿着。”
“干啥？我才刚回来。”
“刚回来咋了，院子里的雪这么多，你好意思让我儿子一个干啊。”
“那你呢？”
“你买回来这么多东西，不得我收拾啊。”
“呃。”
说好的，一家之主呢？
江川眼观鼻，鼻观心，面对着江定全时不时瞄过来的眼神，以及余光中看他不停的给时氏使眼色，好像是在说：“当着儿子的面，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
江川自然更加努力装作一副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而临近年节，家家户户的喧闹异常。
没农活了，大人们赌钱打牌。
小孩子成天撵狗追鸡。
家里富裕的，早几天就开始在家里的院子，杀猪分肉了。
说的就是邱河家，邱大户家里昨天连杀了三头猪，光送村民就送出去整整一头猪，震动全村。
昨天下午，邱河还整了一大块五花肉提到江川家来了，把江川父母开心坏了，一直说：“这孩子真不错。”
江川扫完雪，家里的活，时氏就不肯让他再插手了。
江川只能坐那儿，一遍遍的默背着九经。
他准备下午找个远点的地方，再练练招。
如今的实力，村子里已经不方便他放开手练了。
江定全坐在椅子上喝茶，只有父子俩人同处一个空间下时，气氛安静的可怕，两人都好像不自在，茶水续了几杯，江定全忽然道：
“等会儿陪我去趟你祖父家。”
“好。”
上次虽然因为江川蒙学的事，闹的有点不愉快，但父是父，子是子，血缘上的东西是抹杀不了的。
这一点，当江定全要拿东西去老宅的时候，时氏都没说什么，叮嘱了句：“去了，不要吵，早去早回。”
显然，她也很清楚江川那位祖父的脾气，虽然过去了几个月，但此时上门怕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前两天，她都听说今年，老大老二老四都要去老宅过年，但唯独没叫自己家，这显然说明老爷子的气还没消。
“知道了。”江定全闻言，点了点头。
父子二人提着年货，前往老宅。
这屋子江川记忆中五岁之前，都在这里住着。
后来，随着大哥考入县学，因为一系列事情，他们家才分了出来。
距离上次过来，虽然才几个月，但外观上明显又翻修了。
如今在村子里，已经仅次于邱大户家还有村长家了。
“吆，这不是老三嘛，今儿个怎么舍得来了？”
肥土豆身材的二伯，靠在门上，和邻居聊天，大伯也在，闻言，也是瞄了一眼，没说话。
“还以为今年你都不准备登咱爹家的门了呢。”
江定全不说话，往里走，见他不说话，二伯又调侃江川道：“小川啊，蒙学蒙的怎么样了？”
“有没有把握，像你大哥一样，考进县里头啊。”
“二伯，您这话说的，我才读了多久，哪有那把握。”江川自然无所谓的答道。
“也是。”二伯笑道：“毕竟你大哥那么聪明的人，当年在镇学也是费了大劲，才如愿以偿升入县学，何况是你。”
“考学也苦，这不，你大哥，大过年的都回不来，要留在县里备考县试。”
“不过，镇学总有把握吧？”
江川笑笑没说话，跟着自己老爹的步伐。
二伯却很夸张的道：“镇学都没把握啊？小川啊。”
“那你这学，还上的有什么劲。”
“不行，就来二伯铺子里做个伙计，你到时候就跟着你二哥干，保准亏待不了你。”
江定全忍不住的道：“跟个孩子，你屁话怎么这么多？还像个长辈嘛？”
“呵，我倒想跟大人掰扯两句，奈何某人不搭理我啊。”
“你。”江定全瞪着二伯，后者不甘示弱。
大伯江定文顿时做起了和事佬：“二弟三弟，大过年的，有什么好吵的。”
“老二心直口快，但也是为小川好，老三你也别激动。”
“这考举我家里那个是有经验的，真没那么好弄。”
“不考进县学等于白读，你看我家，前些年为我家小子蒙学，那真是穷的耗子都不带住的，考进县学之后，才逐渐好起来了，能做点灵草的生意，这还是得益于我家映文同窗的照顾。”
“看起来能赚不少，其实每年大半的收入，也都支持映文准备县试了。”
“你还别不信，你看我家，都多久没修过了。”
“小川这孩子，你平心而论，也不是多么聪明绝顶是不是，平时也都沉默寡言的，不像我家映文能说会道，做大伯也不是想看扁这孩子，而是如果有适合的出路对吧，早点走那条路也很好不是吗？”
“不管是到老二铺子学个手艺，还是我们做长辈的帮他合计一下，做点小生意，总比考举靠谱你说是不是？”
江定全不说话，但脸色难看的不行，迅速加快进入屋里的脚步更是展露他的不满。
江川跟在老爹后面，道：“谢谢二位伯伯的关心啊，不过，小侄的未来就不用二位操心了。”
老实说，江川也搞不懂这两个人，按理说，都是亲戚，距离上次的事也都几个月过去了，这两位怎么还为江川一个已成既定事实的蒙学这么上心呢？
——
大雪从昨天夜里就开始狂下，以至于今天江川一睁眼，外头已经是白雪皑皑。
学堂从三天前开始放年假。
正月初十正式复课。
而明日，便是除夕。
“第七年了。”
翻过年就要十三岁的江川，一边在院子里埋头扫雪，一边习惯性感叹着。
而旁边也提着铲子铲雪的时氏闻言却没好气的敲了下他的头：“大清早的，又嘀咕什么呢，还叹气。”
“没有。”
母子俩说道着，院门被推开。
却是江定全推着一辆小推车进来，车里几乎被装满了，一眼看过去有很多食材，杂七杂八的肉类，还有一条大猪腿。
“我回来啦！”
“回来啦？”
“呀，怎么买这么多。”时氏放下扫把，目光投向小推车里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就多啦？”
“我下午还要去，准备给你们娘俩扯两匹布回来，到时候都做身新衣服。”
“再提几袋子白面回来。”
“还要去？钱多烧的啊？买什么白面，咱也吃不惯面食。”时氏脸色变了：“不行，最多扯半匹布，我给川儿做身新衣服。”
“哎呀，我都跟人家说好了，人家都给我留了。”
眼见时氏还要说，他赶忙说：“过年嘛。”
“再说，今年结余不少。”
脸上憨笑，也显得有点满足。
往年，拼了命的干就是留不下钱，所以便是过年，家里的伙食，同人家相比，也显得苦巴巴的。
今年，不但将儿子的学习问题解决了，一个月家里到手平均也能有个七八贯，扣除日用开支，还余了不少钱。
虽然不多，但总算能让家里人过个肥年了。
唯一可惜的是，今年天气寒的太早了，少赚了半个月的钱。
“那就只准再买你说的这些，不准再乱花钱了。”时氏思忖了下，点头道。
江定全本来是满脸陪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瞄到了江川，瞬间收敛了点：“好好好，都听你的，也不知道你是一家之主，还是我是一家之主。”
“那肯定是你。”时氏把手上的铲子递给江定全道：“拿着。”
“干啥？我才刚回来。”
“刚回来咋了，院子里的雪这么多，你好意思让我儿子一个干啊。”
“那你呢？”
“你买回来这么多东西，不得我收拾啊。”
“呃。”
说好的，一家之主呢？
江川眼观鼻，鼻观心，面对着江定全时不时瞄过来的眼神，以及余光中看他不停的给时氏使眼色，好像是在说：“当着儿子的面，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
江川自然更加努力装作一副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而临近年节，家家户户的喧闹异常。
没农活了，大人们赌钱打牌。
小孩子成天撵狗追鸡。
家里富裕的，早几天就开始在家里的院子，杀猪分肉了。
说的就是邱河家，邱大户家里昨天连杀了三头猪，光送村民就送出去整整一头猪，震动全村。
昨天下午，邱河还整了一大块五花肉提到江川家来了，把江川父母开心坏了，一直说：“这孩子真不错。”
江川扫完雪，家里的活，时氏就不肯让他再插手了。
江川只能坐那儿，一遍遍的默背着九经。
他准备下午找个远点的地方，再练练招。
如今的实力，村子里已经不方便他放开手练了。
江定全坐在椅子上喝茶，只有父子俩人同处一个空间下时，气氛安静的可怕，两人都好像不自在，茶水续了几杯，江定全忽然道：
“等会儿陪我去趟你祖父家。”
“好。”
上次虽然因为江川蒙学的事，闹的有点不愉快，但父是父，子是子，血缘上的东西是抹杀不了的。
这一点，当江定全要拿东西去老宅的时候，时氏都没说什么，叮嘱了句：“去了，不要吵，早去早回。”
显然，她也很清楚江川那位祖父的脾气，虽然过去了几个月，但此时上门怕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前两天，她都听说今年，老大老二老四都要去老宅过年，但唯独没叫自己家，这显然说明老爷子的气还没消。
“知道了。”江定全闻言，点了点头。
父子二人提着年货，前往老宅。
这屋子江川记忆中五岁之前，都在这里住着。
后来，随着大哥考入县学，因为一系列事情，他们家才分了出来。
距离上次过来，虽然才几个月，但外观上明显又翻修了。
如今在村子里，已经仅次于邱大户家还有村长家了。
“吆，这不是老三嘛，今儿个怎么舍得来了？”
肥土豆身材的二伯，靠在门上，和邻居聊天，大伯也在，闻言，也是瞄了一眼，没说话。
“还以为今年你都不准备登咱爹家的门了呢。”
江定全不说话，往里走，见他不说话，二伯又调侃江川道：“小川啊，蒙学蒙的怎么样了？”
“有没有把握，像你大哥一样，考进县里头啊。”
“二伯，您这话说的，我才读了多久，哪有那把握。”江川自然无所谓的答道。
“也是。”二伯笑道：“毕竟你大哥那么聪明的人，当年在镇学也是费了大劲，才如愿以偿升入县学，何况是你。”
“考学也苦，这不，你大哥，大过年的都回不来，要留在县里备考县试。”
“不过，镇学总有把握吧？”
江川笑笑没说话，跟着自己老爹的步伐。
二伯却很夸张的道：“镇学都没把握啊？小川啊。”
“那你这学，还上的有什么劲。”
“不行，就来二伯铺子里做个伙计，你到时候就跟着你二哥干，保准亏待不了你。”
江定全忍不住的道：“跟个孩子，你屁话怎么这么多？还像个长辈嘛？”
“呵，我倒想跟大人掰扯两句，奈何某人不搭理我啊。”
“你。”江定全瞪着二伯，后者不甘示弱。
大伯江定文顿时做起了和事佬：“二弟三弟，大过年的，有什么好吵的。”
“老二心直口快，但也是为小川好，老三你也别激动。”
“这考举我家里那个是有经验的，真没那么好弄。”
“不考进县学等于白读，你看我家，前些年为我家小子蒙学，那真是穷的耗子都不带住的，考进县学之后，才逐渐好起来了，能做点灵草的生意，这还是得益于我家映文同窗的照顾。”
“看起来能赚不少，其实每年大半的收入，也都支持映文准备县试了。”
“你还别不信，你看我家，都多久没修过了。”
“小川这孩子，你平心而论，也不是多么聪明绝顶是不是，平时也都沉默寡言的，不像我家映文能说会道，做大伯也不是想看扁这孩子，而是如果有适合的出路对吧，早点走那条路也很好不是吗？”
“不管是到老二铺子学个手艺，还是我们做长辈的帮他合计一下，做点小生意，总比考举靠谱你说是不是？”
江定全不说话，但脸色难看的不行，迅速加快进入屋里的脚步更是展露他的不满。
江川跟在老爹后面，道：“谢谢二位伯伯的关心啊，不过，小侄的未来就不用二位操心了。”
老实说，江川也搞不懂这两个人，按理说，都是亲戚，距离上次的事也都几个月过去了，这两位怎么还为江川一个已成既定事实的蒙学这么上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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