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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招人

    作为所谓的临时特派组副组长,杨默此刻的处境其实很有些尴尬。

    厅里面一个下手都没有给他划出来,只给出了五十贯的经费和四个编制,让他自己招人——理由也很简单,监察厅初入蜀南道,需要做的事情大把大把的,那区区几十个嫡系学员一个萝卜一个坑地放置到各个岗位上都还不够用呢,哪来的多余人手给你使唤?

    君不见连那个所谓的正组长都是光杆司令,需要拿着经费自己发展外围和下线么?

    当然,杨默的尴尬不仅仅是体现在无人可用的这一点,身为监察厅的一员,却需要在卫生署和市监处两个部门之间轮流坐班,同样是一件颇有些令人难堪的事情——要是不了解情况的人看了,还以为监察厅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唬人的朝廷部门,已经沦落到给地方部门打杂的份上了呢。

    嗯……

    后世那些被逼着跑到甲方公司坐班的地产策划公司职员,想必能够体会这种心情。

    因此,在领着卫生署和市监处的小吏们演示了几次如何在“大义”的压迫下切入商户的各种痛点,让其乖乖地主动接纳特税司的各种商品以及服务之后,杨默便开始当起了隐身掌柜,转而去解决对他而言更迫在眉睫的事情……

    招人!

    ………………

    城北,紫金山,玉皇观。

    “对不起,书院是教授学识的地方,即便杨长官是朝廷中人,但书院有训,不得行拔苗助长之事——当然,等到那些学子学业肄毕之后,如果他们愿意就仕,老夫自无阻拦,不过那时却与本院无关了。”年约五十的副山长表情淡淡地将杨默拦在教社门口,竟然连请他入内的意思都没有。

    杨默见对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浑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苦笑一声,却是不敢有丝毫得罪,当下只得拱手告退——或许是从小的成长经历,又或许是那个死鬼师父的影响,杨默虽然有时候很有些混不吝,但对于一心育人的老师却有种骨子里的尊重。

    轻步迈在下山的石梯上,扭头看了看书院大门刻着的“紫金精舍”四个大字,杨默很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以刚才那位副山长一副不想让自己学生参合浑水的态度来看,想在书院里招几个稍微有点潜力的下属怕是没戏了。

    ………………

    紫金精舍,又名紫荇书院,缙建时间虽然距今只有堪堪五十年,但却是广安县四大书院之一,甚至在蜀南道也能叫得出名号。

    之所以杨默并没有按照监察部的惯例,从社会的三教九流中招纳精英作为下属,其实倒并不是因为他在玩个性,而是因为广安县的现实情况其实远比表面上看起来复杂,之前已经被本地军阀整过一次下马威的他,实在不想因为一时不察,又闹出什么笑话来了。

    嗯……

    简单的来说,作为蜀南道的要冲之地,广安县前两年其实是杨都督的地盘。

    虽然说后来杨都督败于刘都督之手,这里已经名义上是刘大都督的管辖范围,并且让四虎将之一的王赞绪驻兵坐镇,但有些令人哭笑不得是,蜀南道这边各系军阀头子之间的行事风气很有些草莽气息——杨都督投降下野之后,刘都督不但没有置其于死地,反而将其和一众下属纳入麾下,保留了其大部分势力不说,还让杨都督的几个部下负责广安县的部分行政工作,以示自己的胸怀广阔。

    虽然说撇开一些前迹故旧,杨都督其人其实也有不少的可取之处,但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作为曾经的军阀头子,既然你人没死,且势力并未有太过严重的折损,那么不管愿不愿意,底下人为了自己的大好前途,也得推着你恢复旧日的荣光。

    而据杨默所知,在归降后仅仅一年不到,名义上已经下野的杨都督便在旧部下的撺掇下再次开始活跃起来——而很显然,作为大本营之一,杨都督的旧部及其地方利益群体在广安县也并不怎么安分。

    因此,如果按照惯例,在广安县的三教九流中筛出几个精英吸纳进监察部,杨默实在不敢保证这些人里有没有刘杨二系的暗棋,毕竟不管愿不愿意,这年头有点本事的人,很少没有不依附一方势力的——如果到时候监察部在手下人的刻意引导下,介入了刘杨二系的暗斗,并且向外界传达出错误的信号,那就真的乐子大了。

    所以几番思量之下,杨默打算跑到四大书院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直接从书院的学子里发展几个部下——不管怎么说,学子们的背景总比那些三教九流之辈干净的多;而明监院当下的一系列计划也并不是让人去打打杀杀,要想执行到位,没有相对扎实的学识基础很难办到,因此这些天之骄子实在是再优质不过的下属人选。

    只不过……

    ………………

    哎~!人算不如天算啊!四大书院都跑遍了,全是清一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去酒肆茶馆里去张罗未来的下属?

    杨默再次郁闷地叹了口气,然后在离石道稍远的坡上寻了个相对平坦的空地,寻了些枯枝点燃,从兜里掏出两块硬邦邦的野菜杂粮饼,慢慢地烘烤起来。

    没错,就是野菜杂粮饼!

    这就是杨默的午餐!

    严格的来讲,虽然说特别行动组的副组长其实没什么品级,但从其临时职权上来讲,其实也算是个从九品的官了——再加上监察部的特殊性质,说此刻的杨默等同于正九品的一小号人物也没什么不妥。

    但可惜的是,向来有着天府之国称号的蜀南道这几年连年干旱,民生凋敝的不成样子,偏偏这边道路崎岖无比,再加上数十年来的军阀混战和重重设卡,因此除了重庆和成都这两个大城市之外,其余的县份上,外省的物资很难运过来不说——就算能运过来,那也是白菜盘成了肉价。

    因此,自从杨默等人进入蜀南道以来,预算本就紧巴巴的监察厅每顿的伙食基本上就是两个野菜杂粮饼加一碗菜汤,又或者是番薯白米粥——如果能碰上煮上一回面条,那简直就是等同于过年了。

    这种伙食标准对于部分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学员来说或许是如同坐牢,但对于杨默来说却没什么——他自幼无父无母,唯一算得上是亲人的死鬼师父又是个性格极度恶劣、极度疲赖的混球,自从懂事起就整天在山上蹿来蹿去给自家师父找食吃的他,靠着两个番薯撑一天是常事。

    …………

    不多时,杂粮饼中的苦蒿香气就被火堆逼发出来,饼子似乎也变得酥软了一些。

    看着表皮那层若有若无的米油,杨默叹了口气——虽然这玩意闻着香气还算不错,但由于那些抠搜的厨子往里面掺杂了部分糠面,吃起来委实有些硌牙。

    啧,要是有碗热汤就好了,至少不用担心被噎着。

    杨默愁眉苦脸地捏了捏烤的有些焦黄的杂粮饼,正打算小小地咬上一口时……

    咕~

    一阵若有如无的声音传来。

    “什么人!?”杨默一个侧身翻滚,以一个诡异的S型趴姿躲在了离他最近的土凹处,别在腰后的便携弩如同凭空出现似的出现在了右手上,左手行云流水般地拉弦、装箭,所有动作在闪电光火间完成。

    如果学院的武学老师在场,肯定会跳起来。

    这种警觉性、这种反应速度,这种宛如弓弦似的趴姿,固然会让其惊掉下巴,但那看起来别扭到极致的卧姿,绝对会让他老人家原地跳脚——你丫的好歹也是武学拿了“甲下”的优等生,学院里是这样教你卧趴的!?

    但没法子,相对于学院里教的那些,杨默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无疑更信任那个死鬼师父的教导一些。

    “出来!我数到三,再不出来,后果自负!”凭借着十余年在山野间捕猎练就的一双鹰眼,杨默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右侧约莫二十米处,有一丛枯草略微有被压过的痕迹。

    “一”

    杨默稍稍调整了下便弩的角度,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身体却绷的像只爬行中的壁虎——死鬼师父无数次强调,如果不想死的太快的话,弩箭射出去后,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里转移到另一个掩护点。

    “二”

    几乎没多少停顿,杨默就数到了二,浓黑的眉毛高高皱了起来。

    虽然紫金山横亘于广安县的北门口和北仓路之间,因山道贯通两地的缘故,加之有紫荇书院的存在,这里熙来攘往的人其实不能算少,但问题是……出于长久形成的警惕性,杨默选的这个平坡看似离石道并不算很远,但却是个树草相杂的阴坡,在这个乱世,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一般人是绝对不会选择这种死了都没人知道的隐蔽之处作为休憩场所的。

    把注意力集中在感受风向上,杨默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也没有任何惊惶的迹象,这是明显对自己抱有敌意,且应对的相当冷静。

    大约,自己是被跟踪设伏了,就是不知道究竟是杨都督还是刘都督的人,竟然会盯上自己这条小虾米。

    “三!”

    杨默话音刚落,伴随着低沉但却极具穿透力的弦响,两点寒芒朝着他隐蔽的方位急射而来,

    噗!噗!

    一个模样难看,但却快如闪电般的侧扑之后,杨默看着那两枝离自己原本藏身处不到半寸,几乎全身没入土中的弩箭,寒毛都竖了起来。

    麻索扎丝弦,精度高,穿透力强——是军队制式武器,初代神臂弩。

    铁头竹身轻箭,不是通体铁锻,且没有尖锐的破空声,应当是圆头簇而非四棱簇——是自制的弩箭。

    再加上弩箭速度明显比正常的神臂弩慢上一点,而且以神臂弩的望山(瞄准器)的精度,在区区20米左右的距离都竟然有约莫半寸的误差,想必是长期使用轻箭损害了神臂弩,导致其弩弦和轮轴有所损害;

    那么,结果大概很明显了……

    丫丫的。

    这是遇上土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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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1、作者菌不是偷偷摸摸地发新书,然后不告诉各位老书友,其实之前早就有了一堆的想法,只不过是不知道究竟该选哪一个来开新书而已——只不过悲哀的是,等到我做好了决定后,上本书已经被打上了“完结”的标签,没法子再发通知章节了而已(作者菌是菜鸟,对这块并不了解,以前看那些已完结的书,不都是有各种番外和通知章节的么,怎么轮到我这就没了?)

    2、不知道为什么,好几位书友的评论我后台看得见,但在书里却没出现,我也回复不了,因此不是我不理你们,而是所有的回复都被吞了(又或者是编辑还没来得及审核?)。

    3、某位老书友指出,第八章里,蜀南各县的预收田赋远远不止二三十年,最长的应该收到了近百年后才对——这话不能算错,从后世的资料来看,大部分县份的田赋基本上都是收到了四五十年后(中位数为神平72年),诸如灌县和新繁两地更是收到了神平80年。

    只不过,田税预征这玩意跟信用卡利息一样,是逐次累积而来的,并非一下子就收到了几十年后,因此不要用简单的算术去计算,而且本书是半架空,田赋预收这一块牵扯到某些伏笔,因此这一块自然不会写的那么严重。

    但是需要指出的是,从作者菌查阅到的部分县志资料来看,蜀南各地预收田赋有三次疯涨,其中最明显的一次发生在神平23年。

    而如果大家去查阅历史线索,就会发现在头一年,也就是神平22年,恰好是刘都督等人在朝廷的强硬要求下,出兵围剿某些本土势力的那一年,而之所以会在神平23年疯狂加税,一来是当时蜀南道各部损失惨重,急需粮饷招兵补充实力(虽然没有具体伤亡数据,但从泸定桥那次某方损失五个人就弄垮了蜀南道两个团的情况来看,蜀南道各部损失肯定不会小);二来则是当时的大环境下,重归朝廷已经是必然,各部肯定要好好地趁机回一波血。

    5、虽然这本书是半架空,但或许是时代背景一开头就暗示的太过明显的缘故,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本书很可能不会签约,因此在这里劝告大家,暂时不要投资,等到我签约了会告诉大家的,那时候追投也来得及——当然,如果五万字以后还不能签约,我就只好重新写一本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