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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两国公爷火力全开

    正月十五后才正式开朝,但皇帝耳目众多,吏部尚书大街上中箭之事,皇上一早就得到消息了,也间接从太医的口中秘密了解了李尚书的伤情,皇上本想亲自去尚书府看看李尚书,但是从尚书府目前对李尚书伤情秘而不露的行事来看,应是不想有人打扰李尚书养伤,所以皇上只有命宫人前去尚书府赏赐些山珍补品并衣锦玉佩,聊表慰问。

    虽说尚书府的人对李尚书的伤情都三缄其口,连同几位给李尚书治疗的大夫也不肯对外吐露半字,但李尚书毕竟是在大街上中箭的,这消息想瞒也瞒不住,很快就传遍京城,不少有心人都想探听尚书大人的伤势如何,况且现在才过完年不久,家家都能得出空,一时间去尚书府探望李尚书伤情的人络绎不绝,这其中也包括湖广总督胡士贵。

    长久接待胡总督的时候,丝毫没看出来这人有何心虚异常,来的时候也和其他登门探望的人一样带足满满的厚礼,长久好生接待了一番,只是婉拒了胡总督想亲眼看看父亲的请求。这胡总督也知趣,见长久拒绝,毫不介意,也委婉解释不留下吃饭的原因,礼和义都到了,前后事儿办的体面流畅。

    长久觉得这个胡总督大致可以排除嫌疑,但若真是他做的,想必今日来也准备万全,确实功力不浅。

    长久随后看了看胡总督送来的礼品,除了两盒红枣阿胶外,还有一盒挺沉的,打开一看,是一大块上等白玉雕琢成的走狮摆件,狮身长近一尺,气势凛然生威,长久看的着实吃惊,此物不下纹银千两,他送这是意欲何为?

    长生的孩子满月,勋国公府就没来,这次李尚书受伤,更是压根头都不伸,摆这么明面不往来的,够横。

    孟大人每次给浩然换药擦身子的时候,都一脸兴奋地说:“浩然哥,你好白哦,皮肤就像玉一样。”

    浩然听到从不接话,缓了缓,就教育孟大人要好好孝顺父母。孟大人听着就嗯嗯。

    话说高氏想给新杰聘娶乐群伯女儿作媳妇,因对这事没经验,虽说眼下自己和乐群伯夫人的关系极好,但是这结亲家就是另一回事了,于是高夫人在和凌潮旭说完乐群伯府的事后,过了几天,就抽空回了趟娘家,准备跟自己祖母和母亲讨教些经验,不管这趟用的好不好,等过两年给新锐寻亲事时就顺手了。

    到了保国公府就不一样了,那叫一派懒到家也惬意到家的富贵气息。高氏一进大屋里,觉得炭火烧的满室温暖,才把头一转就看到保国公兄弟四人正好屋里凑一桌,在集体玩叶子牌呢!四老爷高耸最为积极,为了让三位哥哥都肯陪着玩,每把洗牌四老爷都亲力亲为,难得亲爹高仰这么风雅的人,这会儿竟然也被弟弟拖来市侩加入,连不肯挪窝的大伯父高升都愿意凑趣。

    四位夫人奶奶坐在各自夫君身边的黄花梨木玫瑰椅上陪看,每位夫人旁边的洋漆小茶几上都搁着铜珐琅茶吊和两个小茶盏,另一个九子攒盘装果饵,几位夫人奶奶自己吃着,还时不时给旁边的夫君喂两口,老爷的小妾们也一旁或站或陪坐绣墩上,边嗑瓜子边看老爷们玩牌,时不时伺候着茶水就行,四房兄弟其乐融融,玩牌玩的热火朝天。

    高氏看的目瞪口呆,不觉脚下晃了晃,几乎要软倒,难怪祖母会生四个儿子,原来就是为了凑齐一桌牌呀!这一个个也太懒了。

    四兄弟见到家里的丫头回来了,连同各自的媳妇和小妾们都热情招呼姑奶奶,除了懒到家的大伯不肯动弹,三叔高傲最先站起身招呼侄女,叫侄女喝茶,今天的点心好,也吃点,其余的人也都纷纷站起来敬到意思,高氏看到这场景,就凑趣几句,然后才去寻祖母。

    高氏见到祖母高太君,甜甜的喊了声:“祖母。”高太君发现孙女回来了,就笑着招呼孙女:“烟儿,快过来,让祖母瞧瞧你。”高氏的乳名叫烟儿。

    高氏忙走向祖母身边,祖母才拉到孙女的手就说:“明明初二才来给祖母拜过年,这才隔了几天,祖母怎么觉得好像许久没见到我们烟儿一样。”

    “祖母,烟儿这不是来了么。”高氏说道。

    接着祖孙俩一起坐在炕上,说些人情家务话,高氏提到早前一直给新杰留意到现在的一门好亲事,老凌知道很满意,高太君听着也替孙女喜欢。随后高氏也从祖母那里了解到李尚书被刺客射伤的事,只是高氏这几日没出门,还不知道这件外头都传遍了的事,高氏想回去就和老凌说一声,自家也该送一份礼,探望一下。高太君见孙女如今这么懂事,哪里都有国公夫人的做派,心里很欣慰。

    等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高升老爷兄弟四房都办一大桌吃,只是高太君今日吃斋就不过去了,只叫烟儿去和父母叔伯婶娘们聚一聚。烟儿知道祖母的规矩,就先出去和父母伯叔们一起用饭。高太君瞧着烟儿离开的背影,似有深意的轻叹了口气。

    从大年初一到现在,国公爷四兄弟都是天天聚在一起吃,这比各自分院吃要丰盛的多,也要热闹的多,而且还便宜不浪费。今日为了烟儿回来,添了几个烟儿喜欢的菜,极丰盛的一大桌,然后老大一家子都坐在一起,颇为喜庆。

    众人就座后,边祝酒边吃,再说些家长里短的笑话,烟儿把家里的事和从祖母那里听到的事也拿出来说说,气氛一时融洽松快,后来高升老爷突然想起一事,就说:“烟儿,我听说初五那天在固国公府,新杰又跟胡士贵这种人说上了,那胡士贵如今正愁着朝中没高位给他补缺,新杰年纪轻不懂事,容易听人挑唆,这李尚书受伤的事,跟你家里的无关吧!”其实傻大憨也不傻,有些事何必想的那么复杂呢!说完又好似漫不经心的吃起来,忽又说:“今儿这东坡肉做的不错,来来,大家都多吃点。”

    高氏被大伯说的一懵,可偏偏父亲加上俩叔叔也只顾着吃,都不说话圆场,伯娘婶子更是一句话都没有,高氏有点不高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高氏对十分体贴自己的凌潮旭还是一片真心的,既然没人说,那就自己来,于是高氏就说:“大伯,您这话叫怎么说的?我家老凌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这黑锅万一传出去,叫侄女的孩子以后怎么抬头做人呀?”

    “烟儿,你大伯就说随口一说,何必这么当真呢,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今日咱家里人吃饭,别说不愉快的话,啊!”高傲老爷接口就圆,说的好似漫不经心一样,其实别人不了解勋国公府里的事,高家人还能不清楚?新杰半大个孩子不懂事,一天到晚自己惯自己就不说了,还容易信外人挑唆,在自家使坏,长辈们好说歹说都听不进去,凌潮旭看重亲情,免不了为了儿子和妹妹做出些违心的事。何况固国公认李尚书为义子那日高傲可是在场的,凌潮旭不善经营人际关系,好恶总是挂在脸上,容易得罪人,明明看李浩然不顺眼,又厌恶不正经的孟羽蔚,偏偏还要凑这份热闹,新杰最后居然跟胡士贵这种人说上话了,高傲一旁全都看在眼里。所以当刺客要暗算孟羽蔚,最后重伤李浩然这事,一传到高傲老爷耳朵里,高傲就怀疑此事跟凌潮旭怕有点关系。

    高氏一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话,就更生气,忽见父亲看着自己,便忍了下来。

    一桌饭快吃完时,高氏老爷对四弟高耸说:“老四,明日不陪你玩叶子戏了,咱们府现在与李尚书府颇有几分交情,明日我得去趟尚书府探望一下李尚书。”

    高耸一听好失望,毕竟高耸老爷这些日从三位哥哥那里赢的摧枯拉朽,三位哥哥输了钱都给,看来明日是快活不成了。高仰和高傲二位老爷一听松了口气,明儿终于可以歇歇,不用再玩这破玩意儿了,输了钱都无所谓,关键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玩的!高升老爷心里反而快活的想,这李尚书之前答应送一头驴给我做菜,明日正好去收账。

    高氏没想到这次回娘家居然憋一肚子气,按时间推算,那日正是老凌和自己一起商议新杰婚事的日子,老凌那晚心情那么好,怎么也不像刚指使过刺客去杀人的样子,何况老凌真不是什么狠心不讲理的人,但自己的娘家人,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会说什么故意冤枉人失体面的话,所以高氏觉得心里特别堵得慌,搞不齐这其中有一个就是真的,吃过饭后回到府里,还在下午高氏就炕上睡了,连吃晚饭时也没起来吃,心确实挺累。

    凌潮旭近几日因儿子的亲事有了皆大欢喜安排,心里很高兴,也就不想再在李浩然中箭的事上费心思了,毕竟这事中间办的极漂亮,根本没人能查到自己头上来,况且只要李浩然还活着就行。

    老凌晚上见老婆心情不好,问也没问出来缘故,到底不放心,第二日一早就唤昨日陪着妻子回娘家的丫鬟过来诓问。丫鬟心里没成算,两句话一诓就什么都说了,凌潮旭知道后怒不可遏,立刻出门要找保国公算账。

    肚子胖的和大西瓜一样的保国公,坐着八人大轿,带了“些许薄礼”,正去往李尚书府上,准备把李尚书答应自己的一头驴给要来。

    保国公和勋国公在半道上相遇,此处正是一条宽阔的桥面,周围还有不多的行人,今日两位国公狭路相逢,必有一战。

    勋国公认得保国公的轿子,看见就勒马停下,主仆一大群立马拦在保国公轿子前。

    保国公府的家丁认得姑爷,也就落轿停下,掀开国公爷的轿帘。

    不管怎么说,勋国公得随高氏唤保国公一声大伯,保国公见到侄女婿才懒动弹呢!

    凌潮旭知道高升懒到家,就直接下马,后面一大阵随从也紧接着下马,凌潮旭手里提着马鞭子,直接走到高升老爷轿前,皮笑肉不笑的道:“大伯今日起这么早,这是要去哪儿?”

    高升见凌潮旭不礼貌,就懒懒的说:“李尚书前几日遭恶贼暗算,本国公今日特去探望一下,顺便把李尚书答应我的一头驴给要来,侄女婿,你这又是要去哪呀?”说完不忘呵呵笑两声。

    凌潮旭见高升开口就暗指自己是恶贼,就这阵势还不忘记炫耀吃,简直毒火攻心,立刻用手里的马鞭子指着高升,难听话道:“大伯到哪都是为了吃,就你一个不理庶务的,现在居然还能跟吏部尚书结交上了,这尚书府的筷子,怕都让你给舔尖了吧!你把李浩然家的好酒干了多少?天天跟灌多迷魂汤似的,就为了一条驴,还劳累您这么个大胖子起这么早,真是稀罕。”

    这话简直难听到旷古绝今,高升再无能,好歹凭着好祖宗,是个雷打不动国公爷,除了见到皇家的,对文武百官都不必落轿问好,哪里听过这么恶心的话,当即爆了,立刻骂道:“你个畜生,连这话都能说,哦,我给忘了,你前头那婆娘崔氏在时,为怕人家瞧不起她出身低,什么不三不四的孬种都讨好,连个金堆玉砌的国公府,都叫她十几年时间就给送干净了,你家那时的锅碗瓢盆是不是人尽可舔?崔氏死的时候,是不是只给你留了一堆尖筷子?”

    高升老爷才不管呢,越骂崔氏不好,这凌潮旭才越知道自己侄女有多好。

    凌潮旭只要一想到当年祖辈留下的大量家产,在不知不觉间,就全被那败家精崔氏给卖掉花没了,那时候什么鸡鸣狗盗之徒都能上自家国公府门里打秋风,若不是崔氏为自己生了两女一子,凌家祠堂定不会留崔氏牌位,今日被高升当众拎尾巴抖,气的肺都烧了,更难听道:“您老好歹是个国公爷,怎么跟群不三不四的孬种学,孬种们没得吃,跑出去舔人家锅碗瓢盆,好歹都知道拣个国公府里舔,你居然还找个见到你都要行礼的人家舔,怎么也不觉得臊得慌?”

    “那些不三不四的孬种舔光你家厨房,你怎么回忆起来还觉得脸上多有光一样!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怎么,他们这么干,难不成还是瞧得起你这位国公爷?”高升当即抢话反击,还说道:“哦,对了,这事儿能证明你比那些偷鸡摸狗之徒,不三不四之辈强许多,值得你天天挂在嘴上,我就结交个吏部尚书,还见不得人了是吧?”

    凌潮旭不想今日几句话还被这傻大憨给绕进去了,忽又想到更难听的,便用马鞭子抖着指懒下轿子的保国公高升,说:“就凭你这副懒骨头还结交吏部尚书,你看看你这副肥头大耳的德行,脑袋砍下来也有几十斤重,肚子都快七八个月大了,生下来准是双棒儿,本来就肥的不能见人,现在还老往那李浩然身边凑,怕你显得不够丑啊?”越发唾沫横飞晃头摇颈子的说。

    高太君绝美,大儿子高升怎么会丑呢?就是吃的太胖了而已,天天拣好的吃,又不出去晒台阳,也是个皮光肉滑、高大白胖、体体面面的大老爷。

    高升被凌潮旭的一番话气的都要吐血,当即瞪眼讽刺道:“你这个猴子长得倒是俊,就怕身边站个好看的,专门弄些个歪瓜裂枣把麻子屁股顶在脸上的天天带着,好更显得你像个美男子,是人都往高处走,就你偏偏爱混下下流,结交人都专拣丑的结交,还有没有点出息?”

    凌潮旭的扈从跟班们此时都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长的丑,两拨下人们都叫两位国公爷刚才一通话惊傻了眼,既不敢笑,也不敢插话。

    凌潮旭怒讽道:“你好吃懒做就算有出息?看看你这副脑满肠肥的样子,还敢嘲笑别人把屁股顶脸上,就你的脸,长得比人家屁股还大,亏得你好意思说我,我还能混的不如你?笑话!满京城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你高升高大胖子,打娘胎里生下来就是为了一件事,吃进去肉,拉出来屎,你要是能早点归西,世上还少几个饿死的人。”

    高升不知这凌潮旭今天是不是疯了,终于忍无可忍下了轿,指着凌潮旭的鼻子怒骂道:“你爹跟那个秃顶西席的女儿怎么就养了你凌潮旭这么个杂种,那石秃子一天到晚就靠在你爷爷面前摇唇鼓舌卖弄个嘴皮子,七骗八骗,沾着凌家的光,活的人模狗样,到头来,你们一家几代人忘了你祖宗的威风,倒全像是那石秃子的后代,活的一代不如一代,你老娘居然还怕你这好儿子肥水流了外人田,拿你去贴补那寒酸的崔氏一家,末了把个国公府都叫崔氏给花干净了,我看你今天满嘴里不干不净,耍起嘴皮子来一套一套,想来还真把石秃子的本事全遗传到了,干脆你别当什么国公了,随你秃顶外公当年一样,找个相好人家,去给人家做西席,干个幕僚师爷得了,就你这本事,没准过个几十年,还能把人家儿子和家底都骗到手。”先骂足凌家三代人再说。

    凌潮旭想不到这个傻大憨还能说出这么一套,也气疯了,更加难听道:“你祖宗也威风,可你高家男人呢?那么大个国公府全靠女子……”

    “我高家男人还有在朝中为官的,你们凌家呢?”高升听见扯上家人,立刻抢话怒吼,继续骂道:“就你一秃子女儿养的种,还好意思跟我比,你若不是娶了我侄女,给你凌家家门长了脸,就你前头那崔氏在,还有哪个高门大户敢跟你家内眷有往来?像我高家代代内宅女眷,哪个不是出身名门?姑娘养的好又不是坏事,看看崔氏跟你生的丫头,哪有半分国公府千金的做派,活像市井小户家里出来的,你这当爹的不问前程,浑噩度日也就罢了,还管生不管教,由着外头的疯狗加野狗来插手你府内宅大院的事,就你在我面前都脑子不算好使,还不知道长点心,我看你过日子就只剩下会吃的本事。”越骂越狠,越战越勇。

    凌潮旭不想会被高升这么狠骂起来,字字如剑,句句如刀,凌潮旭都被骂的分不清他是到底凌潮旭还是高升,听到最后,凌国公气的只会呼呼喘气了,且不说两人都是国公爷,勋国公到底得随高氏称呼保国公一声大伯,就算气的再狠,也不敢对保国公动手,胜败至此,已然分明。

    保国公看差不多了,就缓下来语气说几句收尾的话,道:“论亲论理,你是我侄女婿,我今儿再说你几句,你也不像什么心机奸恶之徒,若是干不得亏心事,就别动那祸害心思,勋国公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真因你的一念之差,错使奸计毒招,到头来连累祖宗基业,悔之莫及。”说完后,高升甩手转身,准备回轿。

    凌潮旭这才回过神来,被高升给骂道现在,从爷爷骂道孩子,忍无可忍的凌潮旭终于想起来,今日究竟是为什么事才和高升吵起来的,突然爆声炸气道:“大胖子,你满嘴里混放什么屁?老子用什么奸计害到你娘了不成?”

    高升一听这话简直是被雷给劈到了,横竖周围没几个人,高升索性转身再来一句狠的,道:“你个狗娘养的,你我现在都站在桥上,有本事,你再叫水上来个人,对我也射一箭。”边敞开双臂边一挺胖肚子说的。

    尚书府易装尾随凌国公的,假作过路人一直偷笑到现在,听到这句话突然不想笑了,得赶紧回府报告。

    凌潮旭到底懂点好歹,终于没再接着骂下去,两位国公老爷今日都受足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