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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菜鸟当家

    吃过午饭,侯沧海、陈杰和张小兰到新区实地考察。

    高州作为全省欠发达地区,其缺陷在新区中显露无疑,大片征用过的土地都长着茂盛荒草。他们下车走近草地,居然惊起一只大斑鸠。大斑鸠扑腾着翅膀飞起,又惊起一群斑鸠。

    张小兰对比新区规划图,道:“这是体育馆,难怪有这么大一块地。按规定,建设用地两年不使用,就要无偿收回使用权,这块地看起来绝对四五年了。”

    侯沧海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小工地道:“那边在动工啊,就是规模比较小。”

    在这块大地块的远端有一个小工地,修了一层楼,第二层楼正在施工中。

    陈杰道:“这块地的老板大大狡猾,他确实在开工,只是规模小,侯子说得没错。”

    离开了这块体育馆,三人又来到一处叫高州湖的城市水体公园。规划中的水体公园还是一片小水洼,和城市水体公园完全不搭界。

    在新区走了一遍以后,张小兰有些泄气,道:“地段,地段,地段,我记不清是谁说的,我们真要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修房子,鬼都没有一个,谁来买。”

    “这是李老头说过的话,成为房地产金科玉律。但是,南方小岛和内地不完全一样,小岛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开发区吧,开发区都是各地政府打造的样板,政府多数钱都要投到开发区,我们抢占开发区没有问题。到老区开发,拆迁是大难题,变数大,我们没有必要趟浑水。我们可以拿出两三个备选方案,交给你爸最后拍板。”

    这是侯沧海的习惯思路,经办者定下方案,交由领导或者领导集体决策。

    张小兰摇头道:“我爸不会拍板,他说过,除了派财务、技术等基本人手外,他不管江南地产的具休事。以后拿到地,除了启动资金,我们要到银行贷款,不能再用集团的钱。”

    侯沧海道:“是不是这样理解,买哪一块地,多少钱拿地,你爸都不管?”

    张小兰道:“以后全归我管。我们不用给谁拿方案,觉得合适就可以下手。也就是说,这次投资,输赢的责任都在你我肩上。”

    侯沧海笑道:“你爸的心真大,钱也真多。”

    张小兰道:“他这样做,对我压力很大。我们在房地产上都是大菜鸟,不知道会犯多少错误。我还是觉得在新区建房子不靠谱,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卖给谁啊。”

    侯沧海道:“你不要轻易下结论,多研究市政府思路,特别是对政策性文件要绝对掌握,才能抢占先机。我个人不太想到老城区搞房地产,不可控因素太多。”

    张小兰望着大片大片长满荒草的土地,满脸犹豫。

    越野车开过新区,来到未征地农村,沿着灰尘满天的公路走了一阵,前方出现了一群人。

    陈杰全神贯注驾驶,注意到前方情况,松油,放慢速度,道:“糟糕,这是在公司门口打架的那伙人。”

    这群人气势汹汹地聚在公路上,有的手里还拿着锄头、扁担。

    张小兰脸色吓得发白了,紧紧握住前方椅背,道:“赶紧掉头,他们还没有追过来。”

    陈杰踩了刹车,让越野车停在路边,观察前方情况。

    侯沧海瞅见一个货车车斗上装着建筑垃圾,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道:“我是乌鸦嘴,中午说过的话,下午应验了。”

    一个汉子被拖在地上,双手抱头,道:“我是第一次来倒,以前没有倒过啊。我发誓,对天发誓。”

    高州建筑垃圾场距离城区有七八公里,免费倒建筑垃圾。很多小货车图方便,出城就往田土里乱倒。田里被倒了垃圾,村民们原本是有理一方,却在江南地产吃了亏,憋了一肚子火。从派出所出来后,他们找到退休老支书,讲诉了被欺负的经过。老支书看着大家乌眉皂眼的模样,大怒,聚集沿线村民,下定决心抓住乱倒垃圾的车辆。

    老支书采用的办法非常简单,也很有效。他在靠近城口的一家茶馆处安插了人手。只要有垃圾车拐进小公路,眼线就打电话通风报信。汉子们两头一堵,绝对能将闯进来的垃圾车逮个正着。

    中午安排了堵车计划,下午就逮住了一个胆大的家伙。

    一群汉子围着驾驶员拳打脚踢,发泄心中怒火。

    老支书是满过七十的人,脸上不少老年斑。他弯着腰,背着手,在旁边冷眼看了一会,道:“好啦,出了气就行了,不要打出事。让他说清楚,倒了垃圾,是哪个公司让他来倒的。”

    汉子们拉着鼻青脸肿的驾驶员来到老支书面前。

    驾驶员可怜巴巴地道:“我真是第一次来倒垃圾,骗人全家死绝。”

    老支书摆了摆手,道:“我不管这么多。哪家田土被倒了垃圾,让他们来问。你们给镇里打电话,说是我们抓到了一个乱倒垃圾的家伙,综治办和派出所如果不来,要出事。”

    侯沧海、张小兰和陈杰远远地看着这一群人。驾驶员从地上被拉起来以后,侯沧海道:“这个货车完了,恐怕回去时只有四个轮子。”陈杰同意这个说法,道:“他运气不好,不死也要脱层皮。”

    张小兰十分郁闷,道:“我怎么觉得高州无法无天,还讲不讲法律?”

    侯沧海道:“法律必须是某个地区的人达成共识才有效,否则很难被完全执行。高州这种地方,法律实施情况和南州没有办法比。”

    张小兰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侯沧海道:“当过几年基层干部,自然就明白了。我为什么当时坚决不承认那些装修垃圾是江南地产的,是为了自保。”

    张小兰刚刚当上了江南地产老板,连办公室都没有装修好,就上了一场社会再认识的课程。今天,她对社会的认识一下就发生了质的飞跃。

    “他们人多势众,如果到办公室找麻烦,我们怎么办?”

    “没事。他们肯定认为我们是黑社会,至少跟黑社会有牵连。人们聚在一起,敢去围攻政府,敢去打警察,可是真正遇到黑社会,他们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这是什么原因?”

    陈杰回过头来,道:“原因很简单,政府和警察不能轻易乱来,黑社会无法无天,没有任何规矩,谁不怕啊。”

    越野车启动,经过人群。人群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货车司机上,没有人注意到这辆小车里坐着江南地产两个凶人。越野车将一群人扔在脑后,张小兰松了一口气,道:“我们报警,否则那个驾驶员会被打惨。”

    远处开来了一辆警车,警灯闪烁,警笛脆响。

    陈杰道:“不用报警了,那些村民肯定已经报警了。”

    “我读了这么多书,怎么看不懂现在的社会了。”在两个前政法系统官员面前,张小兰觉得自己挺傻。

    回到家里,张小兰见到了难得回家吃饭的父亲,讲了今天遭遇。

    张跃武道:“侯沧海和陈杰处理得不错。陈杰以前当过公安,能做事,干脆把他调到我这边来,当个保卫科长很合适。哎,我其实应该把侯沧海也挖过来,有他们两个精干力量,我也省点心。”

    张小兰给父亲泡了一杯茶,道:“爸,我这边刚搭起架子,你就想来挖我的墙角。”

    “算了,还是将这两个人留在你那边。”

    “爸,你那边遇到麻烦吗?”

    “都是些扯皮事,回家不说这些事情了。”

    在张小兰回房间换衣服时,张跃武锁紧眉毛。

    如今煤炭行情依然火爆,钱如流水一样来面前。财富不断积累的过程,各种烂事也接踵而来。煤矿出厂有一条公路,占用了当地一户人家的地。按照当地规矩,所有占地补偿都赔到位了。最近这户人家的一个儿子从外地回来,说这条路赔少了,如果不多赔十万,就要断路。

    这事自然不能轻易答易,否则后患无穷。

    今天这家儿子带着当地一群涉黑人员到煤矿谈判,涨成了二十万元,还扬言最后给两天考虑,否则断路。

    煤矿前公路是一条流着钱的路,绝对不能断。如果这家人的儿子讲道理,二十万能解决问题,肯定就给了,如今最怕的是给了二十万,他又会想更多花样来要钱,没完没了,无穷无尽。而且,给钱解决麻烦会提供坏榜样,让周边人都有样学样。

    听到侯沧海和陈杰在处理这起纠纷时的表现,张跃武产生了挖墙角的心思。他随即想起女儿身边也要有得力之人,便将这个念头打消。

    思来想去,张跃武决定不妥协。如果那家人真要断路,矿上的人就来硬的,不就是打架,打就打,谁怕谁。

    另一方面,他准备再向黄德勇市长汇报一次。有政府主要领导支持,以后工作才好开展。

    过了一会儿,张小兰换上鲜艳长裙出现在面前,道:“老爸,我要出去吃饭。”

    张跃武下意识地问:“跟谁吃饭,别到乱七八糟的场所,高州不比其他地方。”

    张小兰道:“没事,黄英刚才打电话给我,约我吃火锅。”

    “你把侯沧海叫上。”

    “我们女孩私下活动,叫他做什么。”

    “你给黄英他爸提两条翘壳,我特意找人在水库里弄的。这些小玩意,不值钱,是个心意。与人交往,要舍得长线投入,不能临时抱佛脚。”

    张跃武带着女儿来到厨房,厨房里有一个新的大水缸,里面装着好几条大翘壳。

    “我和黄英玩,用不着提条鱼。我和她是平等的,每次都送礼,显得我低人一等。”

    “小兰啊,这种心态还不成熟,我们是生意人,生意人要注意团结所有能团结的人,这是我从统战工作中学来的绝招,把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肯定会有用处。你现在能随随便便提两条鱼送给黄市长,这说明关系好。几百人口的市长,他的家门不是人随便进的。”张跃武疼爱女儿。自己拥有一个煤矿,会赚很多钱。若女儿不够强,钱太多,反而会害了女儿。

    “好吧,我提鱼就是了。”张小兰的董事长生涯刚刚开始,便见识了社会的复杂性。她将鱼桶放到后备箱,开着新车去家属小区接黄英。

    进了小区,她将小车停在路口,向保卫打了招呼,来到位置角落的小院子。黄德勇独自站在院子里,欣赏院中花。

    “黄叔,给你提了两条翘壳。”

    “你钓的,这么年轻,多做点事,少钓鱼。”

    “我爸钓的。”

    “你爸在做啥?没有饭局,叫他到我这里来。”

    接到女儿电话后,张跃武赶紧出发,来到家属小区时,刚好看到女儿开车出来。

    张小兰和黄英刚在美食街坐下,黄英手机响了起来。

    “文军原本要陪客人,客人临时有事走了,他准备过来吃烧烤,那你把侯子和小伟哥叫过来。”黄英放下电话,笑眯眯望着张小兰。

    张小兰道:“你不要笑得这么神经兮兮。今天我们三人吃,不叫他们。上班时见面,下班不要弄在一起。”

    黄英意味深长地道:“你和侯子其实挺配的。”

    “打住啊,他是花花公子,情人好几个,不是我的菜。”张小兰脑里浮现起侯沧海和姚琳在一起的画面,莫名其妙泛起醋意。

    黄英道:“你还是打电话吧,文军带了图纸,准备给你们介绍一个好地块。”

    涉及到工作,张小兰赶紧给侯沧海打去电话。三分钟不到,侯沧海和杨兵来到烧烤摊。张小兰有些吃惊:“来得这么快?”侯沧海道:“就在附近用餐,和二七公司同事。”

    等了十来分钟,陈文军提着包来到餐桌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我们要看图纸,到楼上找个包间,免得影响不好。我们不会这么倒霉吧,还会遇到打架的。”

    移步楼上后,陈文军打开一张规划图,用手指在一处红圈上,道:“这是规划展览馆公开的一张图纸,我反复研究过,有一处土地最适合你们的,这块土地是已经征用的国有土地,有二十多亩。”

    红圈位置在水体公园旁边,右侧约五百米则是体育馆,一条小河将这块土地半包围,成为一处半岛。

    “这一段时间我们一直在研究新区的各类配套,包括地下管网、环卫设施、菜市场、教育资源等,今天重点研究了学校。”陈文军在圆圈外又画了一个点,道:“这里是新区将要投巨资重点打造的小学,与这块地隔着一条河。正因为有这条河,割裂了人们的思维,认为这块地与小学没有关系,其实只要修一座跨度十来米的人行桥,这块地就和对面无缝联系在一起了。”

    侯沧海仔细看了规划图,在脑海中形成一个画面,在水体公园、体育馆和小学中心位置有一个精致小区,绿树成荫,三三两两行人在小河边散步。

    张小兰道:“公交车方便吗?”

    陈文军道:“这里有水体公园和体育馆,能不通公交?水体公园和体育馆外侧都是大块商业用地,体量太大,你们吃不下。”

    张小兰此时是决策者,反而不敢贸然做决定,继续追问道:“体育馆和水体公园什么时候能修好?”

    陈文军道:“这两项工程都写进市政府工作报告,肯定要执行。如果不执行,无法向人大代表交代。今天我说的事都是报纸上公开的,没有秘密,只不过由于我从事这项工作,集中在研究规划,所以算是专家意见。目前这个片区没有完全启动,大家对这块地关注度不高。等到水体公园和体育馆真正动起来以后,这块地绝对会有人盯上,大家各显神通时,你们还真不一定能拿到。”

    侯沧海在政府机关工作过,明白写进政府工作报告的事原则上都要实施,陈文军提供的情报很有应用价值。

    晚餐后,在黄英建议之下,四人唱歌。杨兵没有唱歌,回到二七分公司那一桌。

    唱歌时,小厅可以跳舞。侯沧海猛然间有了往事重来之感,男主人公仍然是侯沧海和陈文军,女主人公刚换成了黄英和张小兰。他有心病,对跳舞没有兴趣,出于礼貌分别请黄英和张小兰跳了舞。

    黄英娇小玲珑,与侯沧海跳舞总是不太协调。跳舞之时,两人的话题主要集中在陈文军身上。从交谈中要以听得出来,黄英对丈夫非常满意。

    侯沧海面对张小兰时心里有点“隔”。张小兰身高甚至体形都与熊小梅接近,在舞厅暧昧灯光下,侯沧海屡次产生错觉,仿佛与自己跳舞的是熊小梅。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他产生抗拒感。他首先打破沉默,道:“你觉得那块地怎么样?”

    张小兰道:“你这人无趣,除了工作,不能聊点别的。”

    侯沧海还真不知道与张小兰能聊点别的什么,沉默了几秒,又道:“明天,我们去看看那块地。早点出发,争取十点钟回来。十点半钟,我要和杨兵见卫生局蒋局长。二七分公司的那一摊子事情,以后主要交给杨兵。有什么重要关系人,我都和他一起去。”

    听到侯沧海不停谈工作,张小兰恨不得踢了两脚。

    唱完歌,跳了舞,张小兰郁闷地回到家。到家后,她做出一个决定:“以后再不跟侯沧海跳舞了,这人平时能言善辩,单独相处地,变成了榆木疙瘩。”

    客厅,张跃武独自一人看电视。他脸上没有表情,注意力明显不在电视上。

    “爸,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喝酒。”

    “喝了二三两。你怎么这么晚?”

    得知陈文军介绍了一块条件很符合预想的地块,张跃武脸上表情平淡,没有任何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