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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雪地开红花(下)

    发现妹妹停止了哭泣,江云上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妹妹一反常态地安静,两行热泪时不时地流下。

    但是此时他也来不及多问,只见家门渐渐出现在了眼前。

    直到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江云上才喘着气。

    只见此时江涛和江母端坐在堂屋里。

    “爹,娘,村口……村口……”江云上喘着气,想要说的太多,顿时一口气说不完。

    江母笑了笑,说道:“我们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江云上诧异地看着父母,自己家离村口,虽不算太远,但也不近,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江涛也笑着说:“你们先进房间躲起来,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我们不逃吗?”江云上诧异地问道。

    “不逃了。这后山没有山路,就算有,翻过去也都是悬崖,逃不了的。”

    泪水在江云上眼睛里疯狂打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此时,马蹄声渐渐进了。

    “王小胖……李爷爷……还有村里的大家……”江云上眼睛里的泪水终于止不住流了出来。

    他先前一直都处于惊愕与逃命的状态,等现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

    “没事的,快去躲起来吧。”江涛的语气中带着温柔,没有半点平日里那些干粗活的农夫气息。

    江母也应声点头。

    江云上见状,便牵着一声不吭的妹妹,在自己房间的衣柜里躲了起来。

    过了片刻,只听院门被踹开的声音,随后院子里传来的却只有倒地声,没有一点惨叫声。

    江云上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睁着大眼睛,不敢眨一下。

    而眼前的妹妹却突如其来的笑着说:“哥,你一定要活下去。不要怕,不要孤独,不要管其他的,你只需要开心的活下去,哥。”

    江云烟的双眸笑的像一道拱桥,拱桥下暗自流动的泪水晶莹发亮。

    江云上被自己妹妹突如其来的话语给弄得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他不懂自己妹妹的意思,不懂自己平日里撒泼胡闹的妹妹为何此时会说出这种意味深长的话语。

    来不及问,衣柜的们突然被打开了。

    一个黑甲士兵站在他们蜷缩的身前,随即一把提起兄妹俩,摔在堂屋里。

    堂屋里,正坐着一个魁梧的黑甲士兵,面容冰冷,却不怒自威,正是蒙以肆。

    江云上倒在地上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孔,随后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院子里去。

    他知道,他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这些事情会发生,明明昨天都还好好的,明明十多分钟以前都还好好的。

    他不敢,没勇气转头过去看,但是不知为何,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

    只见院子里,躺着两个人,两个无比熟悉,无比亲切的人。而此刻他们却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

    他们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环绕,他们的动作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浮现,他们的脸庞,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长什么样,所以江云上要转过头去看,去看一眼那躺在地上的俩人,是本能的趋势,是羁绊的牵引。

    江云上多希望他们只是不小心在院子里睡着了。一定是这样的,江云上一遍又一遍在在自己脑海中呐喊着。

    可是那越发扩散的鲜红,在雪地里却是那么鲜艳,时刻提醒着江云上,刚刚发生了什么,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江云上知道的,但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脑袋瞬间像是失去了机能一般,眼前一片空白,等到再次醒悟过来,眼中的世界早已是朦胧一片,已经被泪水所覆盖。

    蒙以肆并不是那种以杀戮为乐的人,此刻见到这样的情形,表情依旧只是冷漠。

    江云上踉跄着站起身,一拳毫无章法地向坐在面前的蒙以肆抡了过去。

    一拳打在蒙以肆脸上,周围的士兵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止。

    “绵软无力。”蒙以肆顺手一拍,一巴掌也同样呼在了江南云上的右脸,江云上也应声倒飞而出。

    “绑起来。”

    一声令下,周围的士兵便将两个孩子的手绑了起来。

    “这屋子里,很奇怪,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

    蒙以肆站起身,在堂屋里来回踱步着,一会儿思考,一会儿有发出疑问的声音。

    直到走到了那把没有剑鞘的剑前,“咦”了一声后,轻轻将剑取下。

    只是这把剑是在太过于平平无奇,甚至是锈迹斑斑,就连用来当做装饰品,也显得是在贫寒了点。

    随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问道:“想必你们应该知道,‘容器’在哪了吧。我一进来就觉得很奇怪,总觉得在你们身上,藏着什么东西。”

    说着,还把剑尖对着两个孩子晃着。

    江云上始终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的蒙以肆,一言不发,身体还不忘下意识地慢慢将自己妹妹挡在身后。

    但是,这时候江云烟却突然骂道:“臭乌龟,死乌龟,穿一身王八壳就以为自己无敌啦?你奶奶我就是死,都不会把容器给你!”

    众人都被这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孩儿给这么一骂,愣了一下。

    江云上更是大脑再次空白了一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只见那小巧的江云烟,像个小鹿一般突然跳出,正好将自己的脖子对准了那锈迹斑斑的剑刃,在众人都错愕的眼神中,自刎了。

    虽是生锈的铁剑,但此刻不知为何,却在江云烟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深深地伤痕。

    时间仿佛凝滞了,蒙以肆错愕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时完全出乎他意料的。

    江云烟缓缓地倒在了江云上的身前,嘴角却带着笑意。那扎着马尾的红绫缓缓滑落,一身今天刚穿的新衣裳,本应是纯洁的白,此刻却在被一点点地染上鲜红,就如同外面的雪地,一点被染上鲜红,就一发不知道何时而止。

    活蹦乱跳的,俏皮可爱的妹妹。最爱吃糖饼,最听哥哥话的妹妹。连别人说自己哥哥一句坏话都不允许的妹妹,就这么倒在了自己哥哥的面前。

    窗外的雪还在下,飘飘然地。可无论怎么下,怎么掩盖,那些雪地里的红色都掩盖不去。

    过去的一切仿佛海啸一般,冲入江云上的脑海,过往的一切,在此刻,仿佛都成了一把剜肉的刀,一刀一刀的割向江云上。画面一次次的浮现然后有破碎,仿佛在无数次地提醒着江云上,今后的日子了,他都失去了什么。

    直到江云烟的脸色失去了生机,也最终宣告着,她的生命,就此终止了。

    一股源力,如同握不住的风,不知去了哪里。

    “哥,你一定要活下去。不要怕,不要孤独,不要管其他的,你只需要开心的活下去,哥。”

    江云上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就像今晚的烟火一般,炸响了一次又一次。

    “我要保护妹妹,我只想保护妹妹,守护一生。”

    江云上重复地摇着头,仿佛是在拒绝事实一般,嘴里还不忘说着什么,只是在旁边的人压根儿不知道他说的啥,因为受到的刺激,已经让江云上连说话的能力都丧失了。

    “奇怪,那种感觉消失了。”

    然而,蒙以肆似乎没有因为眼前发生的事而惊愕太久。

    “难道,她就是‘容器’?”

    蒙以肆顿时紧捏太阳穴,显然令他头疼的局面发生了。

    而江云上此刻缓缓地站了起来,被绑在身后的双手,此刻已经掐出了鲜血。随即不由分说地向蒙以肆一头撞去。

    而蒙以肆此刻正烦恼着,眼见撞来的小孩,只是一拳,便将江云上打飞出去。

    而江云上似乎没有因此倒地不起,摇摇晃晃的,再一次撞了过去,那张稚嫩的脸颊,早已肿的不成人样,但是即便如此,也能看到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庞。

    又一次被打飞而出,一直重复着。直到满脸鲜血的江云上因为体力不支,而终于倒地不起的时候,蒙以肆才站起身向外走去。

    “别走……别走……”江云上想要呐喊出来,但是无力感让他只能发出类似于动物的呜咽声。比绝望更绝望的就是这种无力感。

    在想站起身,却没有多余的半点力气支撑,只能在地上苍白的挣扎着。可悲又可怜。

    “将军,此子如何处置。”一个黑甲士兵拱手问道。

    “杀了。”蒙以肆头都不回,只丢了这么冰冷的两个字,便缓缓离去。

    看着仇人离去的背影,江云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针扎着,哪怕是爬,他也要爬过去。

    但是此刻已经力有不逮了。

    只见一个和甲士兵缓缓拿起刀,一刀刺下,从背后准确无误地刺穿了江云上的心脏,随后拔出。

    江云上喉咙一阵腥甜翻涌,随即一口鲜血吐出,眩晕感立马直冲大脑,周身开始抽搐,抽搐到最后渐渐停止下来。

    黑甲士兵都离去了,走时还不忘一把火,将屋舍给点着了。

    江云上转过头,望着那边躺着的妹妹,一动不动的,安安静静地,不知为何此时却心想着,为什么妹妹不动了,平日里最闹腾的她,为什么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爹娘也是,为什么都躺在外面。会着凉的,我得叫他们起来。

    而下一瞬却惊觉,自己为什么也躺在地上。

    “好安静。”弥留之际的一句呢喃轻轻响起。

    随着一声轻轻地抽搐与呜咽,江云上便没了呼吸。

    黑甲骑士们在落虎村许多地方都点着了火。大火无情的蔓延着,直冲天际。

    村口那没人发现的角落里,那朵盛开的红花,此刻也悄然化成粉,随风而逝。

    一切都已发生,故事已经开始。

    残忍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