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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紫衣客舍

      两人用了一日,方下到山脚,寻着黑谭,见黑谭边果然有一户人家。二人上前,却见门户大开,院内青砖铺就,干净整洁,有花草若干,树几株,树下有马两匹,一黑一红,体型高大,强劲彪悍。

     两人心想是了,松谷子大声喊道:“请问主人在否?我二人奉师命前来借马!”

     支呀一声,正屋门打了开,走出一瘦削黄脸汉子,猎户打扮,作揖道:“见过两位公子,哪位是无衣师傅的弟子?”

     松谷子回礼答道:“在下便是!”

     猎户答道:“无衣师傅有请,在下受宠若惊!莫说借字,这两匹马我赠予两位公子,请善待它们!”

     松谷子说道:“师傅吩咐借用,待送兄长往达申国,我便返回还马,如有变故,我会飞鸟传信与师傅,师傅自会告知你!”

    猎户答道:“小师傅也太多礼,我说赠送便赠送了,君子一言九鼎。”

    猎户问松谷子:“小师傅,你可知晓去往申国路途?这沿途山路崎岖难行,虽有脚力恐怕行路亦不轻松,你二人食粮可备周全了?”

     松谷子答道:“路途不熟悉,知晓大约方向,也备了一些干粮。”

     猎户说道:“如今已近黄昏,天色不早了,二位可歇息一宿,明日我带二位走些近道,不知两位公子意下如何?”

     姬宜臼不待松谷子搭话,抢先施礼答道:“多谢仁兄款待,我二人今日确也心惊体乏,实宜歇息一宿,明日再启程。”

     松谷子无奈施礼道:“多谢兄长!”

     当下猎户安顿二人住下,以山中兽肉烤之,取野果酿酒招待二人,几人畅饮一番。

     宜臼吃喝停当,问猎户:“仁兄,你世居于此还是外地迁入?为何在这黑谭之边定居?这潭水乌黑,我观之隐觉必有恶兽呀,在此险地居住仁兄恐非凡人哪?”

     猎户闻言大笑道:“公子却是有心,我并非世居于此,十几年前因避乱贼,才携老母迁于此,此地乃天柱峰山脚,百里内无人烟,巨兽猛禽出没,无忧贼患,甚是中意,我奉孝老母离世后,本欲离去,却不舍得这世外之地,遂孤身一人长居于此,所幸当来时,遇猛兽不敌时逢无衣师傅搭救,才得知这天柱峰山顶居然有这等高人居住,当时无衣师傅还和小师傅你年纪相仿,正是十三四岁少年郎啊。无衣公子的师傅当时还在,老神仙当真是鹤发红颜,仙姿非凡哪!”

     松谷子问道:“额,我师傅从未与我讲这些掌故,原来我尚有师祖,我师祖定然羽化登仙去了!”

     猎户答道:“这我不知,后来就没再见到过老神仙,无衣师傅后来也时常传我一些修炼法门,我心想,既受师傅惠眷,无以为报,便在此为师傅看护山门也好,师傅待我极好,他常出山历游,时常带回一些罕见物件赠我,这马便是数月前师傅去了西方带回之物。”

     宜臼听着说道:“不知无衣师傅是否自小在此?”

     松谷子说道:“弟子不闻师轶,公子莫要再问了!”说罢忙施礼。

     宜臼忙还礼道:“该打该打!宜臼知罪,宜臼知罪!”

     猎户喝一大碗酒,哈哈大笑道:“两位公子多虑了,无衣师傅乃修炼之人,潇洒逸世,胸襟广大,岂是我辈可比?”

     松谷子岔开话题,问道:“此去集市有几许路程?”

     猎户道:“方圆百里无人烟,集市在百里之外。”

    明日我带路,我识得小路。公子勿忧,百里之外有集市叫宜阳集,集上有一客舍,名叫紫衣舍,有上等牛肉上等好酒,我送二位到宜阳紫衣客舍,到那里自会有人识得去申国之路,你们也可跟随商队前去。今日我等彻夜畅谈,酣醉卧榻!”

     三人酒酣方才散去,各自安睡,只待天明一早启程,前往宜阳。次日清晨,三人黎明启程,松谷子与姬宜臼两人一黑一红,跃马而行。

        猎户魏大却骑了一头毛驴,两人不禁发笑,猎户魏大反笑了一笑,道:“我这毛驴随没大马高大威武,却是行走山路的行家,待行十里山路便见分晓。嘿嘿。”

      行过数十里山路,果如猎户多言,小毛驴渐行渐远,两匹大马反落后许多。

      松谷子对宜臼说道:“这西方大马体型威猛,为何却不如小毛驴?”

      宜臼答道:“我曾目睹此等威猛大马,作战马组战车冲杀委实勇猛,或许在此等崎岖山路不如毛驴耐力强。”

      松谷子道:“看来定是如此!”

      三人昼行夜宿,两个昼夜方赶到宜阳集,宜阳集建于群山间平地之上,中间一条大河蜿蜒穿过,人来人往,颇为繁华。集市入口直矗一官楼,上刻三个大金文:“宜阳集”。雕云画兽,颇为壮观。

       三人牵马拉驴,进入集市,一路热闹非凡,吃食衣物杂耍卖艺客舍,应有尽有,居然有一座较大的奴婢场肆,内正当有奴婢待售,男女老幼皆有之,均面露戚色,目光呆滞,也有东张西望,盼可幸遇善主,得往善处,奴婢站列数排,买主人流随间而动,不时有人或询问、或掰嘴看牙、或许走动、许搬重物……颇为热闹。

       松谷子六岁被师傅捡上山,十余年未曾下山,对奴隶买卖不明,请教宜臼,宜臼答道:“这是官场买卖,战俘及家属或罪人及家属均送奴婢场肆,雄则为奴,雌则为婢。”

      魏大愤愤道:“不知何时那些贵族兴此等伤天害理之举,这世道不知何时能如人意?人人安居乐业,家家劳而得食?”

      宜臼望向低头排队之奴婢,叹口气道:“自古皆如此,如欲破灭,则非天下大同融为一族不可!此等愿望只盼老天方可为之!非人力所能为也!”

     魏大道:“天下大同,梦中耳!”

     松谷子亦低头不语。

     穿过闹市,过了拱桥,见一片梅花林,林中一片

    房舍,高矮错落,梅花掩映,当真一个绝佳去处。

      猎户魏大说道:“两位公子,这便是紫衣舍了!”

      松谷子问魏大:“兄长,此紫衣舍与我天柱峰紫衣草可有瓜葛?”

      猎户魏大道:“小师傅明鉴!自然是有关联的!”

      宜臼不禁好奇道:“此去天柱峰上百里,一个客舍竟与天柱峰有关联?难道无衣公子也涉商吗?”

      猎户魏大说道:“无衣师傅悬壶济世,救助世人,端的是有任侠贤士之风。天下修士炼徒众多,大都为那传说中天南山上的紫衣草而来,因方圆百里并无其他村落,故此宜阳集便自然成为了落脚中转之地。无衣师傅在此设立紫衣舍,亦是为众人而设,天南山终年烟雾不散,林深山高,巨兽出没,凶险异常,常人莫说寻得天柱峰,未近天南山或已为野兽所害,故此紫衣舍亦时常劝诫众人莫去冒险。”

      松谷子道:“有理!这么多年我只见过白姑娘到过春秋殿……”

      宜臼道:“没有那天梯,凡人如何上得春秋殿?”

      此时回想爬下天梯之举,仍有心悸。

      猎人魏大道:“此为天南山东向,尚有西北南三向的集市上也有紫衣舍。”

      宜臼吃惊道:“无衣公子竟在四大方位均设了客舍,这紫衣草到底有何妙用?竟让师傅大动心思。”

      松谷子道:“春秋殿内典籍我均翻过数遍,并无紫衣草记载,偶听师傅提起,亦为只言片语,白姑娘曾说起,紫衣草三十年开花,三十年结果,叶子与花瓣皆为紫色,花蕊为白色,其果犹缩小人偶,可起舞,可歌唱,犹如紫衣之仙子,神奇异常,世人从无见识过紫衣草开花结果,因此草叶通体紫色,故此得名。紫衣草结果后,只一天即落,见云雾即没。紫衣草叶可医百病,使凡人起死回生;其花瓣可使凡人长寿;其果实可令修士通窍,可令炼士重塑筋脉;然其果实一天即落,见云雾即没。我猜白姑娘屡次来只是讨要叶子,或因白姑娘有血脉之人病重,须紫衣草方可医之。”

       说话间三人来到紫衣舍前,自有伙计搭茬牵马,跟猎户魏大寒暄,魏大似乎是常客,跟伙计颇熟络。

       伙计给三人安顿了后院的几间上房,较为清幽,几株梅花树几株杏花树长于门窗前。

      猎户魏大将毛驴驮运的兽皮兽骨兽鞭等猎物给客舍代售,又忙着张罗膳食,三人连日赶路,疲惫不堪,确需休整。

      三人用过膳食,夜色已临,猎户魏大道:“客舍有酒肆和歌舞伎,二位公子可去一观!”

      宜臼贵为太子,此等娱事视为平常,松谷子从未下过山,甚是好奇,对着宜臼说道:“兄长,我等小饮,见识一下可好?”

      宜臼说道:“如此也可,只是贤弟浅尝辄止,莫要吃醉,误了明日赶路。”

      松谷子高兴答道:“兄长请宽心,我只是见识见识,绝不误事。”

      猎户魏大道:“二位公子请自便,我去为二位寻一顺路行商队,如此事可谐矣”

     宜臼忙施礼道:“有劳魏兄长!”

     魏大回礼:“公子多礼!”

     松谷子与宜臼二人谐往酒肆,酒肆设于前院大厅,以木制以布饰,厅甚大,一周皆为酒案,中间围一空地,以席铺之,酒客跪坐于酒案,围观中间歌姬舞。

      宜臼忧心问松谷子:“贤弟,如今我这模样确实与那布告之画迥异么?”

      松谷子笑道:“兄长勿忧,师傅令我以“易形手”易了你的面容与脊背,如今你面貌狰狞,驼背跛脚,任是至亲亦不复相认,况且是一帮酒徒?”

       宜臼方稍宽心。

       伙计招呼二人入座,两人一人一案,比邻而席。

       酒肆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屋内四角均放了火盆,火盆内燃烧木炭,使得屋内温暖如春。酒案已占大半,二人寻一僻静处入席,立时有伙计将酒食摆上,熟牛肉与粟酒。

       二人边吃便看场中央,一半老徐娘在卖力喊道:“诸位老爷,此次歌舞伎团选自楚国吴国越国,亦有岭南苗女,老爷们看的欢喜瞧的满意了请多多打赏!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速速奏乐速速歌舞!”

       ”啰嗦纠缠什么?”

       “速速退去吧!”

      酒客们开始起哄,半老徐娘无奈,只得急匆匆退下,招呼歌舞伎进场表演。

       七八个歌舞伎迅速进场站定,待凑乐声起,众歌舞伎开始翩翩起舞,屋内颇暖,歌舞伎身着衣物颇少,众酒客调侃起哄,屋内喧嚣非凡。

    松谷子十六岁少年,正是年少风流之时,只瞧的目不暇接。宜臼观看着歌曲,亦觉楚吴越南方之国歌舞别有风情,但见其中一名歌舞伎舞技生疏,虽生的俊俏,却并非貌似南蛮之女。歌舞伎均为奴婢,乃战俘或罪人之后,被公开卖为奴婢,买主加以歌舞训练,即云游四方,天下各处酒肆、客舍、宫廷、官府等处所表演歌舞卖艺为生。

       宜臼正暗自猜测此名歌舞伎来历,但听一酒客大声说道:“这歌舞伎舞技不熟,歌咏亦不张口,是何道理?”

       有酒客听得也一同起哄,“极是极是!”“团主拿不会歌舞的奴婢来充数!”“蒙骗我等!”“团主出来!”

       一阵哄闹,使得歌舞伎停了歌舞,乐师也止住凑乐,噪杂声中,无烟团主进入中央场地,声嘶喊道:“诸位老爷!听我一言……”,酒客何曾听到她叫喊?只是一通叫骂,无烟团主喊了几遍,见众人依旧叫喊一片,听不得言,遂闭嘴不言,只是招呼众歌舞伎下场,不料却被酒客拦住去路。

    两个酒客拦在去路,抱臂而立,众歌舞伎去不得,只得返回场中央。无烟团主忙拨开众姬上前,向两位拦路酒客施礼道:“两位老爷,只因我家一越女突发染疾,故此才将前几日买来的奴婢换上,这奴婢虽不擅吴越歌舞,却也颇具才艺,精通周乐周舞,不如由这奴婢献上一曲周乐舞,给老爷们赔礼,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