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咬钩
“妈了个巴子，你还笑上了。”那何公子愈发愤怒，气血境的实力完全施展开来，倒是有一股子超出常人的怪力。
陈二看着何公子大踏步走过来，对自己打出了十成气力的一拳。
所有旁观的人都觉得陈二接不住，有些心软的看客，已经不忍地别过头去。
一具身体横飞出去，连连撞破数面墙壁才堪堪停下来。
却是那何公子。
那何公子受此重击，身形都已嵌在墙壁中，却还能活蹦乱跳，挣扎着想要爬出来，大声叫嚷着要杀掉陈二。
陈二就这么在看客们震惊的目光中，一步步缓缓朝着何公子走去。
一脚。
那何公子刚刚拔出来的身体又被踹了进去，还更深了几分。
“你该死！你该死啊！小畜......”陈二又出了一脚。
那何公子愈发狼狈，身上的护身灵宝成色不过是普通的百炼，撑得住这几脚已然是极限。
一脚。
那何公子护身灵宝彻底炸碎，这一脚落了约莫三分气力在他身上，当即便让他痛得求起饶来。陈二丝毫没有理睬，干脆加大了几分气力，又是一脚下去，把他直接踹到了墙壁的另一边。
何公子没了墙壁的束缚，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被陈二一脚踏在地上动弹不得。
后面的一炷香时间，不管何公子是叫骂还是讨饶，陈二都是面无表情地一脚又一脚踩下去。渐渐的，那何公子的声气逐渐弱了下去，眼见着是不能活了。
这花阁的管事眼见着若是出了人命，事情就难以收场了，又是壮着胆子走上前去，说道：“小...小哥儿，这位何公子好歹是承宣布政使何大人的幼子，您高抬贵手，饶他一命吧。”
“为什么？”陈二问道，一脚踩在如同死狗一般的何公子身上，不再动作。
“观您衣衫，应当也是修者，如此年轻便有此等修为，当知虎不与恶犬争。况且，若是真的杀害了命官子嗣，朝廷也会问责。”那管事见陈二停手，心中大定。
他就算从心里瞧不起这个何府的无能庶子，憎恶其行事，但却也不能真的让陈二这么闹下去。到那时，打何家脸的，就不单单是这个不知哪家道门下山历练的嫡传弟子了。
“门外的那个姐姐，我要杀她，你也会阻拦么？”陈二问道。
那管事脸上笑容一滞。
“你不会，你的道理是错的。”陈二缓缓说道。
“我若是一个未入修行的孩童，今夜门外只会有两具无人收敛的尸骨。你不是怕这个人死了，也不是怕我死了，更不会是怕红柔姐姐死了。”陈二从芥子中取出天青剑，一剑割喉，彻底了结了何公子。
“你只是怕自己死了。”
那管事没想到这个愣头青真的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害何府幼子，当下只觉得天要塌下来。自己向来人情世故往来处理得当，没想到今日遇上个油盐不进的主。
没有管瘫倒在地的管事，陈二自顾自地说道：“虽然我没什么钱，但我会等师兄。师兄会赔偿损失，我再慢慢还给师兄。”
红柔已经被交好的几位女子扶了进来，这花阁内的医师也早早地就在一旁候着。本来是为了救何公子，现在倒是变成了救红柔。
陈二坐了下来，喝着不知谁购来解渴的茶水。
几杯茶水下肚，红柔也醒转过来。
“小哥儿，你不必的。”红柔知道陈二今日闯了大祸。就算是修者，杀害朝廷命官家眷子嗣，也是一等重罪，会被提刑按察司派遣修者队伍通缉追杀。
“姐姐，我不是为了你。”陈二知道红柔关切自己，还是继续说道。
“如果他不对我出手，我会看着你被他欺侮甚至因此死去。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还不值得我出手。”
红柔闻言，惨笑一声，“是也，我这般风尘女子，自然是不值得的。”
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修者，怎么会在乎一个以色侍人的妓女呢。
看着红柔蹒跚离去的背影，陈二心中叹了口气。
希望这样做，姐姐你能尽量保全自己。
不过还不来么？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魄力，用朝廷命官的庶子钓鱼。
陈二虽然涉世未深，却也不是傻子。
一个官宦世家的庶子，鱼肉百姓无妨，欺男霸女无妨，吃喝嫖赌无妨，却连龙虎山道袍都不认得，主动挑衅修者？龙虎山虽然人丁不旺，但是大天师可是这世上唯二的超凡大修士，要说这些官家子弟认不得龙虎山制式道袍，不如直接指着我陈青尘鼻子骂来的直接。
大周之地，修者与朝廷，从来都是互相牵制。庙堂之上，皇权手中，握住的是大周人和，这是无数修者永远无法忽视皇权的源头。各大宗门与世家，瓜分的是地利，山河地脉逸散而出的灵气、埋藏于其中的地宝，尽归于江湖。为了不正面冲突，朝廷都早早开设学科，官家背景之人，无不对各大宗门世家烂熟于心。
所以，堂堂命官子弟，怎么会犯蠢至此呢？
“看你模样，看来是知道了？”陈二身边，陡然间现出一人。
陈二只是一瞬，便知道，这人，自己远不可能是对手。
手中道剑紧握，却连出剑的勇气都没有。
“啧啧，别挣扎了，经脉都被我封住了，就算你真敢出手，也就是被我一巴掌打死的事情。”那人不知何时找了把椅子，翘起二郎腿，将陈二的茶杯杯沿转着圈擦了个干净，给自己倒了杯茶。
“何家这个废物，真是干啥啥不行啊，死了也好。”那人喝了口茶，感慨着还是花酒适合自己，干脆放下茶杯。
“你恐怕还在等你师兄，想着大名鼎鼎的陈青梧能来救你。可惜可惜，你那师兄来的路上就已经被朝廷鹰犬联合逼走了。短时间之内呢，你肯定是等不来了。”
陈二瞳孔微缩。
见陈二反应，那人笑得开心，“怎么？你那便宜师兄就这么值得信任？”
“你呢，也别担心。朝廷不过也就是派了十支按察队去处理陈青梧而已，以他的本事，耗费个十来天，还是能杀个干干净净的。谁叫龙虎山势大呢？如果朝廷不表明自己的态度，龙虎山继续扩张下去，指不定就要出现江湖帝王了啊。”那人揉揉脑袋，随即满怀恶意地对陈二笑道：“那么，陈青梧不在的这十天，你能保证自己不死于朝廷之手么？”
陈二听着这人散碎的话语，心中大致知道，朝廷恐怕本就是针对着青梧师兄，只不过自己真的给了让朝廷出手的理由。
还是做了件让师兄失望的事情么。
“哎，要不来我这里吧。”陈二从那人眼里看到了狡黠的光。
“鄙人不才，还是有些门路的，至少能保住你在陈仙一来之前，生死不由朝廷掌控。”
“那纨绔是你指使，你却不是朝廷中人么？”陈二问道。
“朝廷与我，当然是合作关系。毕竟，我也觉得不能放任龙虎山势大。若是天下江湖气运，都入了龙虎山，朝廷必然会掀起修者战争清洗江湖。我这般安于享乐的人，怎么能愿意呢？”
“你大可杀了我，我是不会成为你威胁龙虎山的砝码的。”陈二盯着那人的眼睛，缓缓说道。
“那可由不得你。”那人一巴掌打晕了陈二，而后仿佛想起了什么，说道：“哦，都忘了说了。”
“我名宋慕。”
陈二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然被困于囚笼之中。囚笼之中四条锁链透体而出，将陈二死死锁住。陈二此刻，只能保持双臂展开的跪姿，唯有一颗大好头颅尚能活动。
尝试运转灵力，经脉没有丝毫阻滞之感，但想要具体施术之时，后脖颈却传来剧痛，中断了施术过程。
“醒了？”陈二眼前来人。
“对了，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名宋慕，别到时候报仇都不知道找谁。”宋慕蹲在笼子边上，看着杀意凝练，目光恨恨的陈二。
“哟哟哟，眼神好凶。”宋慕挑衅地拍了拍陈二的脸，“再这么看我，爷爷就把你这对招子抠出来当泡儿踩。”
陈二知道面前这人，是个言出必行的疯子，只得低下头颅，将杀意隐藏在眼眸深处。
“对嘛，能屈能伸大丈夫。”宋慕很是开心。
折腾不了陈仙一那个狗贼，折腾折腾这个小师弟还是可以的。
从手腕处穿透而出的两条锁链被宋慕一个响指解除，陈二反应不及，头重重得磕在地上。
“唉哟！感谢我帮你解脱束缚也不用行如此大礼吧？”宋慕震惊。
陈二厌恶此人到了极点，若不是此刻形势所迫，当真是要拼个你死我活。
师兄此刻情况危急，此人又与龙虎山立场相悖，不管如何，不能给这个人留下任何针对龙虎山及师兄的可能。
于是陈二开口：“你抓我也无用，龙虎山不会为了一个连祖庭都没去过的弟子和朝廷作对的。”
“用你说？”宋慕哈哈大笑，“龙虎山不会出手，陈青梧不会？”
陈二闻言一怔，师兄会么。
抛却大义来救一个交情尚浅的小师弟，好像确实是他会做的事情。
“看吧，你也是这么觉得的。陈青梧这个人呢，护短可是出了名的。你又是他自己收下的小师弟，估计巴不得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疼呢。”
陈二又要反驳，却被宋慕打断：“你呢，不用多说什么的，我比你清楚你对于陈仙一的价值。你真当你的好好师兄，是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么？”
宋慕顿了顿，“会超脱一切外在，对你全身心付出的，只有你的父母而已。”
“陈仙一应该把昭昭剑诀传授于你了吧。别人教剑都至少会演练一次，可是陈仙一应该只是给了你剑诀而已。你当真不知道为什么，你那好好师兄为何不亲自教你么？”
陈二自然是知道的。昭昭剑诀，心若不能昭昭，那么是绝对用不出此等气象的剑招的。
陈二早就隐约察觉到，青梧师兄对于自己练昭昭剑诀有莫名的执念。每回师兄立于一旁看自己练剑，那目光之中，包含着深深遗憾和无奈，做不得假。
师兄心中，已经不似当初年少那般昭昭。
师兄将希望寄托给了一个天性不适合的我。他似乎迫切的想要证明，他是错的，他想要杀死一个孩子，彻彻底底的错了。
这就是陈青梧的痛。
由陈二和陈仙一共同促成的心难昭昭。
所以陈二才会努力不让师兄失望，才会在明明知道那纨绔是鱼饵的情况之下，依旧一口咬下去。即便陈二真的不是很在乎那青楼女子的死活，他依旧会装作一副善良的样子，说出那种自己听上去都觉得做作恶心的话语。他陈二，失去了父母小妹，却遇见了一个愿意对他好的师兄，即便这个师兄曾经无数次真的想要杀了自己，即便他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都愿意做师兄眼中最好的师弟。
那个看似人情往来的村落，真正给深陷泥泞的自己递出救命稻草的，从来都是来自龙虎山的青梧和青妙而已。
陈二泪流满面。
已经没有别人可以辜负了，哪怕自己的言行骗不过师兄，他也希望师兄能够知道。
青尘在学了，真的在学了。
宋慕本来话语中，尽是能引得陈二道心破碎的陷阱。
陈二也确实一步一步地踏了进去。
可是结果怎么不太对啊？
这陈二道心，反而更加凝练结粹。
这陈青梧哪里捡来的宝贝，我都想去碰碰运气了。
宋慕本欲先破碎陈二道心，再让他凝出一颗更加剔透的杀心来，可是当下反倒将其成全。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不就是想走个捷径？真要是把这小东西得罪死了，以后陈仙一带着那个疯婆子和这个小疯子上门，我是活也不活？
罢了罢了，那就只能慢慢磋磨了。
宋慕看着低头不言的陈二，暗骂一声油盐不进，跟那合该躺在茅坑里的陈青梧一样又臭又硬。
“好好恢复伤势吧。”宋慕彻底解开了剩下的锁链。陈二手脚被穿透之处，可见肌肉经络缓缓蠕动。
“明日，你就要参加人生中第一场生死斗了，千万别死了。我想，承宣布政使司那个老东西应该不太愿意看着你这么简单就死去。”
陈二看着何公子大踏步走过来，对自己打出了十成气力的一拳。
所有旁观的人都觉得陈二接不住，有些心软的看客，已经不忍地别过头去。
一具身体横飞出去，连连撞破数面墙壁才堪堪停下来。
却是那何公子。
那何公子受此重击，身形都已嵌在墙壁中，却还能活蹦乱跳，挣扎着想要爬出来，大声叫嚷着要杀掉陈二。
陈二就这么在看客们震惊的目光中，一步步缓缓朝着何公子走去。
一脚。
那何公子刚刚拔出来的身体又被踹了进去，还更深了几分。
“你该死！你该死啊！小畜......”陈二又出了一脚。
那何公子愈发狼狈，身上的护身灵宝成色不过是普通的百炼，撑得住这几脚已然是极限。
一脚。
那何公子护身灵宝彻底炸碎，这一脚落了约莫三分气力在他身上，当即便让他痛得求起饶来。陈二丝毫没有理睬，干脆加大了几分气力，又是一脚下去，把他直接踹到了墙壁的另一边。
何公子没了墙壁的束缚，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被陈二一脚踏在地上动弹不得。
后面的一炷香时间，不管何公子是叫骂还是讨饶，陈二都是面无表情地一脚又一脚踩下去。渐渐的，那何公子的声气逐渐弱了下去，眼见着是不能活了。
这花阁的管事眼见着若是出了人命，事情就难以收场了，又是壮着胆子走上前去，说道：“小...小哥儿，这位何公子好歹是承宣布政使何大人的幼子，您高抬贵手，饶他一命吧。”
“为什么？”陈二问道，一脚踩在如同死狗一般的何公子身上，不再动作。
“观您衣衫，应当也是修者，如此年轻便有此等修为，当知虎不与恶犬争。况且，若是真的杀害了命官子嗣，朝廷也会问责。”那管事见陈二停手，心中大定。
他就算从心里瞧不起这个何府的无能庶子，憎恶其行事，但却也不能真的让陈二这么闹下去。到那时，打何家脸的，就不单单是这个不知哪家道门下山历练的嫡传弟子了。
“门外的那个姐姐，我要杀她，你也会阻拦么？”陈二问道。
那管事脸上笑容一滞。
“你不会，你的道理是错的。”陈二缓缓说道。
“我若是一个未入修行的孩童，今夜门外只会有两具无人收敛的尸骨。你不是怕这个人死了，也不是怕我死了，更不会是怕红柔姐姐死了。”陈二从芥子中取出天青剑，一剑割喉，彻底了结了何公子。
“你只是怕自己死了。”
那管事没想到这个愣头青真的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害何府幼子，当下只觉得天要塌下来。自己向来人情世故往来处理得当，没想到今日遇上个油盐不进的主。
没有管瘫倒在地的管事，陈二自顾自地说道：“虽然我没什么钱，但我会等师兄。师兄会赔偿损失，我再慢慢还给师兄。”
红柔已经被交好的几位女子扶了进来，这花阁内的医师也早早地就在一旁候着。本来是为了救何公子，现在倒是变成了救红柔。
陈二坐了下来，喝着不知谁购来解渴的茶水。
几杯茶水下肚，红柔也醒转过来。
“小哥儿，你不必的。”红柔知道陈二今日闯了大祸。就算是修者，杀害朝廷命官家眷子嗣，也是一等重罪，会被提刑按察司派遣修者队伍通缉追杀。
“姐姐，我不是为了你。”陈二知道红柔关切自己，还是继续说道。
“如果他不对我出手，我会看着你被他欺侮甚至因此死去。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还不值得我出手。”
红柔闻言，惨笑一声，“是也，我这般风尘女子，自然是不值得的。”
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修者，怎么会在乎一个以色侍人的妓女呢。
看着红柔蹒跚离去的背影，陈二心中叹了口气。
希望这样做，姐姐你能尽量保全自己。
不过还不来么？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魄力，用朝廷命官的庶子钓鱼。
陈二虽然涉世未深，却也不是傻子。
一个官宦世家的庶子，鱼肉百姓无妨，欺男霸女无妨，吃喝嫖赌无妨，却连龙虎山道袍都不认得，主动挑衅修者？龙虎山虽然人丁不旺，但是大天师可是这世上唯二的超凡大修士，要说这些官家子弟认不得龙虎山制式道袍，不如直接指着我陈青尘鼻子骂来的直接。
大周之地，修者与朝廷，从来都是互相牵制。庙堂之上，皇权手中，握住的是大周人和，这是无数修者永远无法忽视皇权的源头。各大宗门与世家，瓜分的是地利，山河地脉逸散而出的灵气、埋藏于其中的地宝，尽归于江湖。为了不正面冲突，朝廷都早早开设学科，官家背景之人，无不对各大宗门世家烂熟于心。
所以，堂堂命官子弟，怎么会犯蠢至此呢？
“看你模样，看来是知道了？”陈二身边，陡然间现出一人。
陈二只是一瞬，便知道，这人，自己远不可能是对手。
手中道剑紧握，却连出剑的勇气都没有。
“啧啧，别挣扎了，经脉都被我封住了，就算你真敢出手，也就是被我一巴掌打死的事情。”那人不知何时找了把椅子，翘起二郎腿，将陈二的茶杯杯沿转着圈擦了个干净，给自己倒了杯茶。
“何家这个废物，真是干啥啥不行啊，死了也好。”那人喝了口茶，感慨着还是花酒适合自己，干脆放下茶杯。
“你恐怕还在等你师兄，想着大名鼎鼎的陈青梧能来救你。可惜可惜，你那师兄来的路上就已经被朝廷鹰犬联合逼走了。短时间之内呢，你肯定是等不来了。”
陈二瞳孔微缩。
见陈二反应，那人笑得开心，“怎么？你那便宜师兄就这么值得信任？”
“你呢，也别担心。朝廷不过也就是派了十支按察队去处理陈青梧而已，以他的本事，耗费个十来天，还是能杀个干干净净的。谁叫龙虎山势大呢？如果朝廷不表明自己的态度，龙虎山继续扩张下去，指不定就要出现江湖帝王了啊。”那人揉揉脑袋，随即满怀恶意地对陈二笑道：“那么，陈青梧不在的这十天，你能保证自己不死于朝廷之手么？”
陈二听着这人散碎的话语，心中大致知道，朝廷恐怕本就是针对着青梧师兄，只不过自己真的给了让朝廷出手的理由。
还是做了件让师兄失望的事情么。
“哎，要不来我这里吧。”陈二从那人眼里看到了狡黠的光。
“鄙人不才，还是有些门路的，至少能保住你在陈仙一来之前，生死不由朝廷掌控。”
“那纨绔是你指使，你却不是朝廷中人么？”陈二问道。
“朝廷与我，当然是合作关系。毕竟，我也觉得不能放任龙虎山势大。若是天下江湖气运，都入了龙虎山，朝廷必然会掀起修者战争清洗江湖。我这般安于享乐的人，怎么能愿意呢？”
“你大可杀了我，我是不会成为你威胁龙虎山的砝码的。”陈二盯着那人的眼睛，缓缓说道。
“那可由不得你。”那人一巴掌打晕了陈二，而后仿佛想起了什么，说道：“哦，都忘了说了。”
“我名宋慕。”
陈二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然被困于囚笼之中。囚笼之中四条锁链透体而出，将陈二死死锁住。陈二此刻，只能保持双臂展开的跪姿，唯有一颗大好头颅尚能活动。
尝试运转灵力，经脉没有丝毫阻滞之感，但想要具体施术之时，后脖颈却传来剧痛，中断了施术过程。
“醒了？”陈二眼前来人。
“对了，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名宋慕，别到时候报仇都不知道找谁。”宋慕蹲在笼子边上，看着杀意凝练，目光恨恨的陈二。
“哟哟哟，眼神好凶。”宋慕挑衅地拍了拍陈二的脸，“再这么看我，爷爷就把你这对招子抠出来当泡儿踩。”
陈二知道面前这人，是个言出必行的疯子，只得低下头颅，将杀意隐藏在眼眸深处。
“对嘛，能屈能伸大丈夫。”宋慕很是开心。
折腾不了陈仙一那个狗贼，折腾折腾这个小师弟还是可以的。
从手腕处穿透而出的两条锁链被宋慕一个响指解除，陈二反应不及，头重重得磕在地上。
“唉哟！感谢我帮你解脱束缚也不用行如此大礼吧？”宋慕震惊。
陈二厌恶此人到了极点，若不是此刻形势所迫，当真是要拼个你死我活。
师兄此刻情况危急，此人又与龙虎山立场相悖，不管如何，不能给这个人留下任何针对龙虎山及师兄的可能。
于是陈二开口：“你抓我也无用，龙虎山不会为了一个连祖庭都没去过的弟子和朝廷作对的。”
“用你说？”宋慕哈哈大笑，“龙虎山不会出手，陈青梧不会？”
陈二闻言一怔，师兄会么。
抛却大义来救一个交情尚浅的小师弟，好像确实是他会做的事情。
“看吧，你也是这么觉得的。陈青梧这个人呢，护短可是出了名的。你又是他自己收下的小师弟，估计巴不得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疼呢。”
陈二又要反驳，却被宋慕打断：“你呢，不用多说什么的，我比你清楚你对于陈仙一的价值。你真当你的好好师兄，是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么？”
宋慕顿了顿，“会超脱一切外在，对你全身心付出的，只有你的父母而已。”
“陈仙一应该把昭昭剑诀传授于你了吧。别人教剑都至少会演练一次，可是陈仙一应该只是给了你剑诀而已。你当真不知道为什么，你那好好师兄为何不亲自教你么？”
陈二自然是知道的。昭昭剑诀，心若不能昭昭，那么是绝对用不出此等气象的剑招的。
陈二早就隐约察觉到，青梧师兄对于自己练昭昭剑诀有莫名的执念。每回师兄立于一旁看自己练剑，那目光之中，包含着深深遗憾和无奈，做不得假。
师兄心中，已经不似当初年少那般昭昭。
师兄将希望寄托给了一个天性不适合的我。他似乎迫切的想要证明，他是错的，他想要杀死一个孩子，彻彻底底的错了。
这就是陈青梧的痛。
由陈二和陈仙一共同促成的心难昭昭。
所以陈二才会努力不让师兄失望，才会在明明知道那纨绔是鱼饵的情况之下，依旧一口咬下去。即便陈二真的不是很在乎那青楼女子的死活，他依旧会装作一副善良的样子，说出那种自己听上去都觉得做作恶心的话语。他陈二，失去了父母小妹，却遇见了一个愿意对他好的师兄，即便这个师兄曾经无数次真的想要杀了自己，即便他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都愿意做师兄眼中最好的师弟。
那个看似人情往来的村落，真正给深陷泥泞的自己递出救命稻草的，从来都是来自龙虎山的青梧和青妙而已。
陈二泪流满面。
已经没有别人可以辜负了，哪怕自己的言行骗不过师兄，他也希望师兄能够知道。
青尘在学了，真的在学了。
宋慕本来话语中，尽是能引得陈二道心破碎的陷阱。
陈二也确实一步一步地踏了进去。
可是结果怎么不太对啊？
这陈二道心，反而更加凝练结粹。
这陈青梧哪里捡来的宝贝，我都想去碰碰运气了。
宋慕本欲先破碎陈二道心，再让他凝出一颗更加剔透的杀心来，可是当下反倒将其成全。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不就是想走个捷径？真要是把这小东西得罪死了，以后陈仙一带着那个疯婆子和这个小疯子上门，我是活也不活？
罢了罢了，那就只能慢慢磋磨了。
宋慕看着低头不言的陈二，暗骂一声油盐不进，跟那合该躺在茅坑里的陈青梧一样又臭又硬。
“好好恢复伤势吧。”宋慕彻底解开了剩下的锁链。陈二手脚被穿透之处，可见肌肉经络缓缓蠕动。
“明日，你就要参加人生中第一场生死斗了，千万别死了。我想，承宣布政使司那个老东西应该不太愿意看着你这么简单就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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