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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胡厨子以前没收过徒弟,不是没人拜师,是没一个满意的,或是长得不够周正,或是年岁太大,或是性子不好,挑来挑去人没挑到,到挑了一身的不痛快。

    若说为什么他会接受林早,一,这是小八开的口,小八这半年可没少照顾他,胡厨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二,他知道小八是仙,既然是仙人挑的肯定差不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三,林早作为妖精寿数长,有的是时间学,学好了还可以把这手艺好好的传承下去。

    四,林早大眼睛小嘴巴的,模样讨喜。

    胡厨子平生第一次收徒有些激动,刚回客栈就把林早带去收拾了,说什么要安排房间,裁制衣裳。

    小八无奈一笑,林早求助似的看着小八,小八带着微笑冲他招了招手:去吧,孩子。

    回了房间的小八也没闲着,孙小二,吴登,赵账房车轮战似的过来,又是问安又是账目······

    账目?

    ······

    看着赵账房笑嘻嘻的脸,小八突然意识到包裹里面不是什么都没有——有账本啊!

    她干笑两声:“先生还有账本吗······”

    孙小二取来账本,递给赵账房,账房翻了前头几页确定没拿错,又递给小八,道:“姑娘再丢老朽可就真没了。”

    小八又干笑两声,等到人都走了,她喝下一杯吴登端来的浓茶,坐好,深吸一口气,翻开账本······

    依旧看不懂。

    小八艰难的翻着,思绪飘了十万八千里,想起临走时赵账房笑嘻嘻的脸,还有二妹说的“叫你来查账的人是想让你死外头……”

    小八越想越觉得害怕,强逼着自己回神,突然灵机一动:我看不懂这账目,无非就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花的,既然如此就挑近些的看,多少还是有些印象。

    所以她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好一条账目是:小河庄王庄头本月菜钱三十两。

    这个赵账房当真是糊涂了不是说了走私账,怎么还是写上去了?

    小八默默记下准备一会和赵账房说说。

    她又往前翻,瞧见一条厢房的支出:厢房住宿入账十两,这好像是掌柜收的是吧。

    又是往前,这就有问题了,小河庄王庄头本月菜钱五两······

    淡定,小八接着往前看,没几页又是一个错处,胡厨子月钱一两,添置小厮支一两······

    掌柜不是月初才裁人了吗······

    可以啊!前头刚来了王庄头,如今后面又出了赵账房!

    小八连翻好几页都有错,也是气急了,几下就胡乱撒起气来,把账本丢了出去,小八准头是真好,不偏不倚砸到了进来送茶的吴登身,吴登吓得茶盏都摔了,小八也懵了,急忙过去帮忙收拾。

    吴登推开小八的手,道:“姑娘别管,当心手伤了。”

    小八连连道歉,吴登连连说没事。

    吴登是客栈里总管厢房,厨房的小厮,送菜、送茶、整理厢房皆是他和他手底下的两个做,孙小二管的是大堂招呼跑腿之事,不大到厢房来。

    不多时吴登收拾完了碎瓷片,拾起一旁的账本递给小八,小八接过,见没茶弄湿,松了口气。

    吴登关心的问道:“姑娘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小八道:“你来得正好,去帮我把赵先生找来,我倒要问问这账本是怎么做的。”

    吴登急忙说道:“姑娘不可。”

    小八不解。

    “我虽不知姑娘为何生气,可还请姑娘细下想想,赵先生在这客栈这么久,您如今这般对他就是当众下他的脸面,他年岁已大,被您这么一说只怕以后在客栈都待不下去了。”

    小八道:“他既做了就该想到有这一天,如今即使我不说,他日掌柜回来了又岂会放过他?”

    “是,是,是!那您打算这么处置他?”

    这可把小八问住了,半天都答不上来。

    吴登继续说道:“姑娘也知道,如今天下大涝物价涨得厉害,赵先生即使有些体己,家中有儿子,老伴,也经不住几日耗的,您把他撵出去,常安城就这么大,没几天都知道了,现在招账房的少,会招一个被撵出来的账房的更少,这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啊!”

    小八不说话,到底还是不忍心。

    “你且去吧,我好好想想。”

    “姑娘冷静些再找赵先生说说,此间怕是有误会。”

    小八如今在气头上,胡乱迎承了句好,便不再说话。

    待送走了吴登,小八收拾了一番在榻上趟下,想睡会,明日再找赵账房,可偏就死活睡不着,想到城外的二妹不知道怎么样了,吴大娘有大头鬼照料倒是不必太担心,最可气的就是王庄头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小八愈想愈气,愈气愈想,眼见着外面天都要黑了,还是半丝睡意也无,最后她决定像像凡人一般来个借酒浇愁。

    小八不愿在客栈喝酒,起身去了伊人台,倒不是故意去,刚开始只是在朱雀街瞎逛,因临近宵禁,店家都关门了,唯一一个有酒还没关门的估计就一个伊人台了。

    还好,在伊人台关门前小八到了,关门的姑娘见她是个女孩又是一人以为是卖身的,好生接进去了不说,还附加一顿体恤,最后在小八的强烈要求下,才云鬓一晃一晃的就去叫申娘。

    申娘见小八脸色不好,没多问带着她去了厢房,吩咐厨房备了好酒好菜,不请自来,还如此麻烦,小八怪不好意思的。

    申娘看出来了,道:“姑娘来得巧我们真要吃饭呢,待我把年儿叫来,上次失礼,这次定要好好的,喝个尽兴。”

    饭桌上,申娘又是问小八去了哪儿,又是提醒小八注意身体,好不热情,小八更不好意思了。

    可惜,小八的拘谨让她没能看到申娘朝年儿递的眼色。

    年儿缓缓叹息一声。

    小八关切的问:“怎么了?”

    年儿看了眼申娘,又看了眼小八摇了摇头。

    小八看出来应该是伊人台的事,虽知道不便多问,但是好奇害死猫······

    “到底什么了。”

    年儿低着头,道:“也不知凌光现在怎么样。”

    凌光?

    小八看向申娘。

    申娘笑着打圆场,道:“没事,吃菜,吃菜。”

    小八放下筷子:“她怎么了?”

    申娘面露难色,小八看向年儿,道:“年姐姐您说。”

    年儿看着小八,两眼泪汪汪的:“她被抓了。”

    “为什么?”

    年儿道:“姑娘走的那天凌光头一次接客,挑了一个书生,谁知那书生······”

    年儿又不说了,小八急得不行,道:“你且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死了!”

    “死了?”小八疑惑,怎么就死了?

    “官府说是凌光杀的,虽然没有证据,可是客人们都说凌光是艳鬼,官府听了说要烧死凌光。”

    “可她不是啊!”小八道,她见过凌光如果凌光是艳鬼小八不会看不出来,“五梨呢?”

    一旁的申娘开口说道:“因为凌光被人说是艳鬼,近来已经来了好几拨道人,五梨公子怕暴露出去避风头了。”

    小八心想:也是,那小狐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可还是需要调养这个时候和道人起冲突太危险。

    “那个书生的尸体现在在哪儿?”

    “在李府。”

    李府?小八心想:不就是我今天去的那家吗?

    小八试探的问道:“是李家姑娘的夫婿?”

    年儿点了点头。

    怪不得要置凌光于死地,这是恼羞成怒啊!想起今日李府鬼气之重,小八分外为凌光不值。

    剩下的饭她也吃不下了,胡乱塞了几口就告辞,如今已经宵禁,小八只能从外面飞回去,既然是飞回去,不去看看哪位书生兄却是心不诚了。

    小八自李府上空飞去,原本还担心找不到灵堂,结果开天眼一瞧,这灵堂的鬼气比周围重了一倍不止,找不到?

    现如今小八倒有些担心这位书生兄会不会成厉鬼作祟,琢磨着要不度化一番?随后又自嘲:当年就度化之术学得最不好,还度化,别催化了!

    小八落在灵堂屋顶上,掀开一张瓦来看里头什么情况,里头丫鬟,婆子一个不少,领头跪着的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妙龄女子,应该是哪位李小姐了。

    小八看婆子丫鬟多在打瞌睡,决心帮她们一把,画了个昏睡咒,咒文化作小小的光尘一闪一闪的飘了进去,没一会人就都倒地上睡了,小八怕被发现也没走正门,直接从瓦片上穿下去,轻轻的落在棺椁的正前方。

    掀棺材盖这种冒犯亡灵的事小八是断断不会做,之所以飞下来是因为她学艺不精,怕探知术没用,只能隔近些。

    小八见四下无人,急忙在棺椁前施术,这探知术和天眼类似,都是看东西的。

    天眼只可看鬼气、妖气、仙气、魔气之类,作用有限,看的东西也有限,只是目里所能及之地,可费的灵力少。

    探知术虽费的灵力多些,但看的东西多,不仅有天眼能看见的,还能看见天眼看不见的。

    就拿现在说,小八即使和书生兄隔着一口棺材,借用探知,她甚至能看到书生兄身上有几条疤,探知术修炼好了,近些,可一眼看穿对方的修为、主修术法、灵气运作方式,远些可见几百里外,甚至洞悉过去。

    不过如今小八这探知术也就仅仅只能用来看诸如棺材里的书生兄之类了。

    书生兄死得透彻,精气一丝不留,身上鬼气对得起天眼所见李府的乌漆嘛黑,其之面容枯瘦和城外难民可以一较,可知生前多日劳累。

    通常来说,人死后鬼气重有三个原因,一,生前作恶过多,积怨过多。二,执念过重,不愿离去。三,因鬼怪而死。

    小八收回探知,心想:如今最有可能的就是书生生前作恶过多背了人命官司,鬼气重,引来了艳鬼,被吸光精气而死。可若真是如此又该怎么救凌光?难不成抓了常安城里的艳鬼送到县衙去?

    小八正想着要怎么办,一个回身,发现门口站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