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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李猫是李将军李嗣的第七个儿子,家中唯一的庶子。

    六哥哥名唤李獬(音同谢),獬是古代传说的异兽,能辨曲直;八弟李犿(音同帆),犿意为婉转,随和。

    李猫和家中唯一的女儿李妍最是要好,李妍在家中最小,是一位九妹妹。

    九妹妹体弱,李嗣不愿将她嫁出去受苦,好几位媒婆提亲都给挡了回去,最后还是李妍自己挑了位上门女婿。

    李嗣见女儿喜欢,那小子还算过得去也没说什么,可是成亲没多久这位姑爷就死在了妓女的床上,李将军听后气得当场胡须都吹飞了,说什么都要处死凌光给自家女儿出气。

    九姑娘可没空管什么凌光、流光、阳光,一整夜寸步不离的守着李公子的尸身,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家里诸位哥哥,姨娘,还有李将军本人轮番上阵劝她休息,九姑娘拗不过,回去躺了一两个时辰又去灵前跪着了,这次她运气好,前脚刚跪下,后脚小八就到了。

    李家阖府合该感谢小八。

    伺候九姑娘的贴身丫鬟分外忠心,支了个丫鬟去叫七公子,李猫当时丢下话本子就过来了,又吩咐小厮去禀报李将军。

    他也是运气好,进来的时候刚好就看见小八收回探知术,小八也是心大,施法不关门?

    两人一个在门前,一个在堂内,隔着一院子的风华,谁都没说话,或者是谁都不知道该说啥。

    小八看李猫年纪正轻,衣着不凡,玉佩,香袋一个不少,定是府中一位公子。此情此景,她不禁想起了怪盗夜会佳人的经典戏码。

    李猫呆了半天,终于是开口道:“你是不是妖?”

    话中颇有几分期待?

    小八裂开仙人金口,呵呵两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画了个昏睡咒······

    总结道:今天不宜出门。

    可怜李猫,应咒倒地,哐的一声砸门槛上,明日那头只怕会有一个大包了。

    小八又一路飞回客栈,星光引路,银盘为景,常安为衬,玉足轻踏,衣袂飘飘实是一番美景,可惜画中人小八却满心污糟。

    回了客栈,小八才进房间,就瞧见里头有一人,点灯一看,林早?

    林早坐在桌前,支着他那圆圆的脑袋,已然是睡了。

    小八正抱他去床上,才伸手,林早忽然瞪开眼,倒是把小八吓了一跳。

    见他醒了,小八问道:“胡厨不是带你去安排房间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林早一番瞳孔乱抖后,又抖着声音道:“我怕。”

    小八一记白眼:孩子你多大了?

    她指了指床,道:“你去那儿睡。”

    林早问道:“阿姐睡哪儿?”

    小八拖出角落里的小榻,又从柜子里拿了件冬日里的披风,道:“这儿。”

    林早道:“要不我睡小榻吧。”

    小八今晚烦心事多了些,颇是不耐烦,道:“你再多事我可就不管你了。”

    林早拨浪鼓似的摇头,正要再说,小八挥了挥手打断他:“我今日也乏了,早些休息,有什么明日再说。”

    见林早坐着半天没动,小八急了:“去啊!”

    林早这才战战兢兢的上床,小八熄了灯,和衣躺下,还是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小八听见楼下似有动静,像是打翻了碗,不多时又听见孙小二抱怨着开门查看,然后便没了动静。

    “老鼠吧。”小八想。

    第二日小八起得晚了些,都午饭时分了,吴登端着洗脸水,胡厨端着早饭来敲门,小八睡眼惺忪,又是开门,又是叫林早,吴登见房里还有人,又下去端了一盆洗脸水来。

    胡厨笑道:“这孩子,我昨天晚上给他放后院的厢房了,怎么过来了。”

    隔着屏风,小八一边洗脸,一边回道:“没事,你今日带他去厨房看看。”

    胡厨应了声好,想起只端了小八的饭来,又下去端林早的。

    早饭不过是清粥,小菜加馍馍,林早胃口好,吃的多,嘴里一刻没停。

    小八胃口不好,喝了碗粥,便不再动筷。

    她如今想着要救凌光,处置赵账房,昨天的李猫,前日的王庄头,哪还有胃口。

    艳鬼不能不管,凌光不能不救。

    抓艳鬼送衙门,不太现实。

    找个人顶罪?小八怕是下不去手。

    直接带凌光走?那以后她岂不是要偷偷摸摸的过一辈子?

    或者,让审理此案的官不敢查……

    小八有了算计,如今艳鬼才是最要紧的。

    林早没小八这么多心思,唏哩呼噜的喝了几碗粥,还把小八那份馍馍也塞进去了。

    小八见林早如此能吃,不免心忧:如此胃口,以后怎么养得起啊?

    饭后吴登过来收碗盘,胡厨过来领林早,小八好说歹说终归是去了,正要出门,赵账房过来了。

    小八心知是吴登叫他过来的,又想吴登既说是有误会,我且听听他怎么说,是以也没当场发作。

    赵账房恭恭敬敬的端来一杯茶:“姑娘喝口茶。”

    小八接过,放在一边:“多谢先生,不过先生怎的奉起茶来了?奉茶原不是您分内之事,给我奉茶更是折煞,先生请坐。”

    赵账房干笑两声,一动不动。

    小八道:“先生还有话说?”

    “老朽猪油蒙了心,做坏了账,惹姑娘生气,实在是没脸坐。”

    “此话怎讲,您在这客栈多年,资历老,这儿的一砖一瓦,一土一舍都是自您手里过过的,一应大小事您说了算,一应人物由您安置,怎的有做坏了账一说?”

    赵账房难为情的说道:“姑娘如此说才是真的折煞。”

    小八也是气糊涂了,本来是不愿为难,毕竟赵账房一把年纪了,真出了什么事,小八的功德簿上添一条红字,何必,可不知怎的开口就变了味。

    她定了定心神,和颜悦色的说道:“说到账本,我年轻,昨日的账本实在是看不懂,不懂的地方我都做了些记号,今日要出门怕是没时间细下琢磨,还请先生费心看看,待我回来的时候再教我可好?”

    小八有意给台阶下,赵账房自然无有不愿的,连连称是,拿了账本就出去了。

    门外赵账房儿子赵玉见父亲出来,急忙去扶,赵账房也只有这时才有了些垂老之感。

    赵玉在外头听着,知道自己父亲受了奚落,也为父亲抱不平,道:“她算老几,来了才半年怎么敢对父亲蹬鼻子上脸,还说父亲的账有问题,也不掂掂自己多少斤两。”

    赵账房最是不喜欢儿子这急躁的样子,打断道:“行了!”

    赵玉瘪嘴,无端受了训,心里自然不舒服,但不敢回话。

    赵账房道:“姑娘年轻,不知道人心,她不是坏人,往日里待咋们也不错,如今也非有意为难我,算了吧。”

    赵玉点了点头,赵账房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账本······

    小八从前也听过常安城里艳鬼的传说,但因为是女儿家,害羞,也没怎么故意打听,如今既然要查也就免不得要打听一番。

    打听得有人,还得是每日里经常听见这些的人。

    所以小八去了八方来客茶楼。

    小八在客栈混吃等死的经验告诉她,在大堂虽然听得多,可版本多,只怕是套不到什么有用的,她去了包间,进了包间就有小厮来上茶,小八借机问道:“小二附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啊?”

    小二尴尬一笑:“客官,我们这儿不让随便说话。”

    小八掏出一颗碎银子放在桌上,小二兄笑嘻嘻的收下,茶楼里的小二日日听着说书先生讲,耳濡目染,讲故事的功夫也不差,譬如这位小二,噼里啪啦就说起来了。

    “要说什么新鲜事,就是这艳鬼。”小二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凑近了些,“那伊人台的凌光姑娘说是艳鬼。”

    “这怎么可能,”小八问道,“怕不是别人栽赃的吧?”

    小二悄悄的说道:“我也不信,可据说那吴书生确确实实死在凌光姑娘的床······”小二见小八是个女孩也不敢再说。

    小八心想那位吴书生该就是昨晚上棺椁里的书生兄,又问道:“既然早有艳鬼一说那想来那个什么吴公子不是第一个吧。”

    小二笑道:“姑娘聪明,要说这最早的我也不知道,常安城有艳鬼的传闻已经好久了,小人听过最早的一桩还是儿时自家里长辈那里听说的,二十几年前有一位杨老爷,死的时候嘴里喃喃的说什么水姬。”

    “水姬?”是个人名,小八仔细想了想,没听过。

    小二见小八没再问,接着说道:“杨老爷死前在床上翻来覆去疼了好几天,他家里人到处去找那个叫水姬的,把常安城整个都翻过来了,愣是没找到,后来杨老爷竟然活活疼死了!”

    小八惊道:“这得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小二道:“可不是,不过鬼怪嘛,都是些没心肝的东西,哪管那么多。”

    小八不敢苟同。

    “之后这些年被艳鬼缠上的人也挺多,嘴里面叫什么小翠,阿芙的也有,但从未出过人命。”

    “未出过人命?”小八疑惑道,“这是为何?”

    小二道:“姑娘怕是外来的吧,有了那位杨老爷的先例,常安里的男人一旦觉得自己碰上了艳鬼,第二日就请了道士,女冠来除鬼,还会沐浴斋戒,鬼怪哪里还敢近身啊。”

    小八干笑两声,人族当年就是因为修炼资质太差,过于弱小才被神族放逐到凡间来,凡间灵气稀少,修炼到可以驱鬼,那可真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天才不一定没有,也不一定就会少,同理,鬼也一样,天下的鬼多的不是,但也不是一定就要吃人,即使是修炼术法也不一定就要把人折腾至死。

    简单些说,人的精气就好比农家的母鸡,鬼就是偷鸡蛋的贼,会偷,但知足,不至于动不动就杀鸡,农家发现了,小偷就会消停几天,或是换一家再偷,这是一种莫名的默契,因为再偷下去农家急了,请了官府那就是真的麻烦。

    “那最近还有什么人遇上了艳鬼?”小八又问。

    小二湊进了,悄声道:“就吴公子一位,别的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