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八实在是不想这么干。
眼前的官儿大人伴着油腻腻的笑，咧开黑了一颗门牙的嘴，笑道：“姑娘说这凌光一案有蹊跷，是何蹊跷啊？”
小八艰难的笑了笑，道：“您也没直接证据不是吗？”
“人都死床上了，怎么不算证据？”
“那如果是旁人下毒，正好毒发的时候在床上呢？”小八不依不饶。
“姑娘，”官儿大人道，“有些事情我是没办法的，有人说她有罪，那她就是有罪。”
小八道：“我记得上半年有一位老农，说是偷了一位贵人家里的东西，也没说什么东西，但好像第二天处斩了，是不是？”
官大人拿起茶盏，兰花指一翘，抿了一口：“好像是有这回事。”
“王家的小女儿，就是大摆了两天的酒席给那贵人做了妾的那个，传闻酒席前一天来了个小子闯入那贵人府中，被抓住送您这儿，审都没审，连夜就斩了是吧？”
官大人有些困惑，翘着指头，放下茶盏：“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小八笑道：“没什么，不过怕伤着好人。”
“伤着好人？”官大人重复道，可惜他没来得及问清楚。
小八小爪一番起落，官大人“花钿委地，”动作之妩媚妖娆，活脱脱就是个“官小姐”，紧接着，八爷又来一出“辣手摧花”，对准“官小姐”的太阳穴满是嫌弃的贴了个符，让“官小姐”试试什么叫“白日做梦”，不会是好梦，且起来这一天的事都不会记得。
八爷又对这房子一番鼓捣，功夫不多，但保管能让大梦三生的“官小姐”尝尝什么是闹鬼。
一个审艳鬼案子的官，怎么能没见识过闹鬼，小八这是在帮他。
半个时辰后，“官小姐”醒了，伴着撕心裂肺的哀嚎醒的，又过了半个时辰，小八如愿在城墙上看到了重审凌光案子的布告。
不过她要的不只是重审而已，今日这一闹，艳鬼之说李将军是捂不住了。
自昨夜二妹说关城门和官场有关以后，她回去想了一夜，凌光下狱没问题，问题是为什么这么快就要问斩。
是李将军。
小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蠢笨，凌光和流民关在一起，问斩的时间也和流民问斩的时间接近，说明李将军没敢把这事捅上去——真捅上去了，天子脚下，大将军女婿的案子，申娘还能照拂凌光，凌光还能和鱼龙混杂的流民关在一起，会连初审都没有，直接定了何时问斩？
换言之，自己手里握着一个李将军天大的把柄。
小八也想过李将军如今在官场上一手遮天，捅上去也没用，可转念一想，若真是如此，照李将军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暴脾气，案发当天只怕就把凌光捅死在床上了。
小八来了半年多，官场上的事多多少少还是听过一些的。
在她看来现在的情况应该是：皇帝病重，涝灾未解，主事的皇子为防止叛乱，说白了就是怕在封地里呆着的兄弟争皇位，授意李将军关城门，又怕落下个逼宫的名声，对豪强之家照常放行，所以那天那车队才可以进来。
文武百官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明这皇子的威信还不赖。
李将军会怕，怕的是自己会被换下来，怕的是小八回城时那支车队里的人。
蜀州郡守，李氏本家。
谢天谢地，到这儿，小八仙子终于反应过来，年儿，是故意的，且十有八九是申娘的意思。
那天，申娘问小八去了哪儿，小八回：去了小河庄今日才回，申娘又问是才回来么，小八不敢提李府，说是先回的客栈，而后年儿就叹气，引出了凌光的事，分明是见小八可能不知道，特意说的。
后来说‘尸体在李府’的时候，小八下意识的就问‘是李小姐的夫婿？’
小八近日去茶楼打听的时候，小厮提起艳鬼尚且要靠近了悄悄说，满街上也没几个在谈，云氏客栈哪个不长脑袋的和小八一个姑娘家讲男人死妓女床上？李府又和客栈隔着几条街，小八吃饱了撑的，去打听人家家里死了谁？
只小八这一句，就暴露她去过李府。
后来，小八一说‘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一定帮。’年儿就开始竹筒倒豆子，小八完美的上套了。
申娘不敢管的原因小八也知道，无外乎怕李将军的权势，申娘也是个厉害人物，出了这档子事，只是折了凌光一个，可见是有手段。
利用小八，看重的就是她并非常人，有的是办法不留痕迹的解决。
想到这儿，小八难受了一晚上。
难受归难受，还是得去跟申娘知会一声的。
申娘消息灵通，只瞧她迎接小八时满面春风就知道了。
“姑娘快进去说吧。”
申娘推着小八进了厢房，关好房门，小八心叹：还真是谨慎。
“姑娘当真的申娘的救星啊！”说罢，就要跪小八。
小八急忙扶起，她心里难受，阴阳怪气的说：“申娘自己就是自己的救星，与我何干。”
申娘笑了笑，道：“我请姑娘吃饭吧。”
小八道：“我今日为找那主审的官忙了一个上午，实在是累坏了，原是想过来和您说一声，不过看样子您已经知道了，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回去歇会儿吧。”
小八揖手一拜，申娘面露尴尬，不好意思的说：“那您就先回去吧，改日我定上门道谢。”
小八刚想问：你知道我住哪。又叹自己愚蠢，上次让小厮把五梨给的银子送到客栈去，她当然知道自己住哪儿。
凌光的事算是了了。
一旦捅到上面去，有的是看李将军一家不顺眼的给凌光脱罪，毕竟品行不端和鱼肉百姓，嫖妓和草菅人命是不一样的。
申娘有本事在李将军占上风的时候保住这么大一个伊人台，还不能在李将军占下风的时候保住一个小小的凌光？
小八最后要做的只是在凌光身上下一个辟毒咒，防止人下毒罢了，
她方才已经把符纸放到了厢房桌上，申娘跟五梨该是有一段时日了，不至于连个辟毒咒都认不出。
凌光出狱只是时间问题。
胡厨见小八回来得如此早，自然是高兴，可小八恹恹的没什么胃口，午饭都没吃，直接说要睡。
“姑娘有心事？”
小八上楼的脚顿了顿，好久说道：“只是有些难受。”
“我是个粗人，我知道我和您······”胡厨停了一小会，微微哽咽的说，“不一样，但是在我眼里，姑娘是顶好的人物，这年头好人总是难受，姑娘若是受不了了，就回去吧，不要和这些比雨天里的泥还脏上三分的人物打擂台了，不值当。”
小八倔强的说道：“我不信，我就是不信。”
“那姑娘小心些。”胡厨叮嘱道。
小八说：“我知道。”
完了，一言不发的回了房间。
她没有睡觉，拿了一张纸，画画儿似的，废了几张纸，就是写不出一个字。
小八今日算是知道什么叫“家书抵万斤”，下笔比拔刀都费尽，写什么写，睡觉。
睡觉是件奢侈的事情。
客栈熄灯后不久，周围忽然鬼气大胜，把睡得要飞升了的八爷直接给弄醒了。
简直是不让仙喘口气。
小八迷惑了，什么情况，我为什么会睡得这么死？
她急忙去看林早，鼻血都淌了一书桌了，还睡着，怕不是睡神转世？
小八赶紧给他输灵力，好容易，林早醒了，见小八一脸焦急，哑着声音问：“阿姐·····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让你睡桌上，报应了！”
林早吓得话都脸都白了，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阿姐，我以后······一定睡床。”。
小八想笑。
林早好得差不多了，小八又赶紧布下结界，以前在家的时候，小八一不用心修炼，雀叔就追着她漫山遍野的跑，练小八跑路飞快，结界布的更快，若是碰到个风水好的地儿，就是雀叔一个上仙都要费一阵功夫才能破解，彼时她已经跑到虞仙师身边了。
结界布好后，小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鬼怪撞击结界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传来，光听这声小八就不敢出去了。
这么强大的鬼气，这么重的声儿，没几只厉鬼，说都说不过去，还是等到天亮它们自行散去吧。
林早还从报应的冲击力没缓过神来，缩在角落里，干瞪着眼。
小八不禁笑出声来：小小的一坨，跟个团子似的······
团子？
小八呼的一声儿，翻窗到后院。
院子里，两只团子，手里还拿着几个馍馍，煞气四溢，被附体了。
妈耶，昨天都那样了，他们都不会别偷了吗？
小八的心情十分复杂。
昨晚她会吓团子，抱的就是把他们吓得不敢再偷的意思。
孙小二脾气不好，虽然对小八毕恭毕敬的，可是平日打人的时候是半分情面都不讲，上几次抓住的贼，严重的，鼻青脸肿。
小八在包袱里装的都是馍馍，加了祝余草的，就是那个“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的祝余。
虽然没有“食之不饥”那么夸张，但吃一株，三天以内没有饥饿感是没问题的，包袱里有三十个馍馍，一个里头一株，三个人分，够他们熬一个月的了。
上次听二妹说：“在外面有钱买不到吃的。”小八就已经在想办法，亏得雀叔心细，让小八在走的时候带了一个乾坤袋的祝余草，足足有三十几株，且成色极好，说准会用得上。
小八近来晚归，趁机看了眼天象，水神已然归位，赈灾重建一套下来，最慢半年也就没事了。
怕两个团子知道是小八给的以后还来客栈，小八才没有当面给他们，只是给二妹留了张字条，说了这馍馍的奥妙，提醒她分一些给小团子们。
他们缓缓转过头来，眼睛血红，还是被厉鬼附体了！
小八灵力一半都在这结界里，单挑两只厉鬼，不下杀手那种，小八估计是要对自己下杀手了。
不能在结界里打，把客栈弄坏一片瓦，估计掌柜回来都得打死小八。
“你们冲我来的？”小八随手变出一把剑，问道。
“杀了你，给姓云的一份大礼。”壮团子说道，嘴却没动，就是附身的鬼说的。
“你出来，我们出去打过。”小八剑指团子，凌厉的说道。
鬼气之下，周围的凡人多是睡死了，啥都不知道，小八也不必担心会吵醒小厮们。
附身瘦团子的鬼妩媚的说道：“仙上当我们蠢啊，一旦离开了这身体，您没了顾忌，我们可就死定了。”
小八冷汗哗哗的流。
就算你们出来了，我也没十成把握能杀你们啊！
“掌柜回来只怕不放过你们！你们现在走，出城去，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小八试探道。
既然说是给姓云的一份大礼，说明平时掌柜的没少“照顾”他们，小八虽然知道掌柜也是会法术的，可从来没问过她修为如何，太过无礼。
“哈哈哈哈。”两只团子突然一起笑了起来。
“常安城进不得，出不去！”壮团子说道，“若非如此，岂会让云烟初一个女人嚣张至此！”
小八懵了。
什么叫“进不得，出不去”，前日不还飞进来了吗？
腹部撕裂的痛传来，小八低头，壮团子的半只手，伸进了自己肚子里，血，落在他嫩白手臂上的血，腐蚀出一个一个洞来，团子拔回手，面目狰狞，七窍流血，惨叫声，雷声，震得房子都在摇······
不是厉鬼······
银白色的闪电划破黑漆漆的天空，降落在后院，刺眼的白光，四散。
小八好像听见了低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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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里，大堂上，一位男子端坐，却不是蜀州郡守李司，底下跪着的那个中年发福的男人才是李司。
李司现在连跪都不是，准确来说是在磕头，砰砰作响那种。
端坐的那位，一身青衫，十分淡定，闭目养神。
不多时外头又进来一个小厮装扮的人，在门槛外跪下回话道：“主上，现场有仙气，属下推测是位地仙。”
男子不说话。
小厮接着说道：“烟初仙上明日就到，常安城中的云氏客栈是仙上的，客栈里还有一位女地仙，一只百年草妖。据属下调查，仙上对那地仙极其宠爱，主上进城的日子那位草妖才出现。此外，附近的厉鬼都在往云氏客栈行进。”
“等到地仙撑不住的时候再出手，”男子终于说话了，“我要她重伤。”
眼前的官儿大人伴着油腻腻的笑，咧开黑了一颗门牙的嘴，笑道：“姑娘说这凌光一案有蹊跷，是何蹊跷啊？”
小八艰难的笑了笑，道：“您也没直接证据不是吗？”
“人都死床上了，怎么不算证据？”
“那如果是旁人下毒，正好毒发的时候在床上呢？”小八不依不饶。
“姑娘，”官儿大人道，“有些事情我是没办法的，有人说她有罪，那她就是有罪。”
小八道：“我记得上半年有一位老农，说是偷了一位贵人家里的东西，也没说什么东西，但好像第二天处斩了，是不是？”
官大人拿起茶盏，兰花指一翘，抿了一口：“好像是有这回事。”
“王家的小女儿，就是大摆了两天的酒席给那贵人做了妾的那个，传闻酒席前一天来了个小子闯入那贵人府中，被抓住送您这儿，审都没审，连夜就斩了是吧？”
官大人有些困惑，翘着指头，放下茶盏：“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小八笑道：“没什么，不过怕伤着好人。”
“伤着好人？”官大人重复道，可惜他没来得及问清楚。
小八小爪一番起落，官大人“花钿委地，”动作之妩媚妖娆，活脱脱就是个“官小姐”，紧接着，八爷又来一出“辣手摧花”，对准“官小姐”的太阳穴满是嫌弃的贴了个符，让“官小姐”试试什么叫“白日做梦”，不会是好梦，且起来这一天的事都不会记得。
八爷又对这房子一番鼓捣，功夫不多，但保管能让大梦三生的“官小姐”尝尝什么是闹鬼。
一个审艳鬼案子的官，怎么能没见识过闹鬼，小八这是在帮他。
半个时辰后，“官小姐”醒了，伴着撕心裂肺的哀嚎醒的，又过了半个时辰，小八如愿在城墙上看到了重审凌光案子的布告。
不过她要的不只是重审而已，今日这一闹，艳鬼之说李将军是捂不住了。
自昨夜二妹说关城门和官场有关以后，她回去想了一夜，凌光下狱没问题，问题是为什么这么快就要问斩。
是李将军。
小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蠢笨，凌光和流民关在一起，问斩的时间也和流民问斩的时间接近，说明李将军没敢把这事捅上去——真捅上去了，天子脚下，大将军女婿的案子，申娘还能照拂凌光，凌光还能和鱼龙混杂的流民关在一起，会连初审都没有，直接定了何时问斩？
换言之，自己手里握着一个李将军天大的把柄。
小八也想过李将军如今在官场上一手遮天，捅上去也没用，可转念一想，若真是如此，照李将军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暴脾气，案发当天只怕就把凌光捅死在床上了。
小八来了半年多，官场上的事多多少少还是听过一些的。
在她看来现在的情况应该是：皇帝病重，涝灾未解，主事的皇子为防止叛乱，说白了就是怕在封地里呆着的兄弟争皇位，授意李将军关城门，又怕落下个逼宫的名声，对豪强之家照常放行，所以那天那车队才可以进来。
文武百官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明这皇子的威信还不赖。
李将军会怕，怕的是自己会被换下来，怕的是小八回城时那支车队里的人。
蜀州郡守，李氏本家。
谢天谢地，到这儿，小八仙子终于反应过来，年儿，是故意的，且十有八九是申娘的意思。
那天，申娘问小八去了哪儿，小八回：去了小河庄今日才回，申娘又问是才回来么，小八不敢提李府，说是先回的客栈，而后年儿就叹气，引出了凌光的事，分明是见小八可能不知道，特意说的。
后来说‘尸体在李府’的时候，小八下意识的就问‘是李小姐的夫婿？’
小八近日去茶楼打听的时候，小厮提起艳鬼尚且要靠近了悄悄说，满街上也没几个在谈，云氏客栈哪个不长脑袋的和小八一个姑娘家讲男人死妓女床上？李府又和客栈隔着几条街，小八吃饱了撑的，去打听人家家里死了谁？
只小八这一句，就暴露她去过李府。
后来，小八一说‘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一定帮。’年儿就开始竹筒倒豆子，小八完美的上套了。
申娘不敢管的原因小八也知道，无外乎怕李将军的权势，申娘也是个厉害人物，出了这档子事，只是折了凌光一个，可见是有手段。
利用小八，看重的就是她并非常人，有的是办法不留痕迹的解决。
想到这儿，小八难受了一晚上。
难受归难受，还是得去跟申娘知会一声的。
申娘消息灵通，只瞧她迎接小八时满面春风就知道了。
“姑娘快进去说吧。”
申娘推着小八进了厢房，关好房门，小八心叹：还真是谨慎。
“姑娘当真的申娘的救星啊！”说罢，就要跪小八。
小八急忙扶起，她心里难受，阴阳怪气的说：“申娘自己就是自己的救星，与我何干。”
申娘笑了笑，道：“我请姑娘吃饭吧。”
小八道：“我今日为找那主审的官忙了一个上午，实在是累坏了，原是想过来和您说一声，不过看样子您已经知道了，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回去歇会儿吧。”
小八揖手一拜，申娘面露尴尬，不好意思的说：“那您就先回去吧，改日我定上门道谢。”
小八刚想问：你知道我住哪。又叹自己愚蠢，上次让小厮把五梨给的银子送到客栈去，她当然知道自己住哪儿。
凌光的事算是了了。
一旦捅到上面去，有的是看李将军一家不顺眼的给凌光脱罪，毕竟品行不端和鱼肉百姓，嫖妓和草菅人命是不一样的。
申娘有本事在李将军占上风的时候保住这么大一个伊人台，还不能在李将军占下风的时候保住一个小小的凌光？
小八最后要做的只是在凌光身上下一个辟毒咒，防止人下毒罢了，
她方才已经把符纸放到了厢房桌上，申娘跟五梨该是有一段时日了，不至于连个辟毒咒都认不出。
凌光出狱只是时间问题。
胡厨见小八回来得如此早，自然是高兴，可小八恹恹的没什么胃口，午饭都没吃，直接说要睡。
“姑娘有心事？”
小八上楼的脚顿了顿，好久说道：“只是有些难受。”
“我是个粗人，我知道我和您······”胡厨停了一小会，微微哽咽的说，“不一样，但是在我眼里，姑娘是顶好的人物，这年头好人总是难受，姑娘若是受不了了，就回去吧，不要和这些比雨天里的泥还脏上三分的人物打擂台了，不值当。”
小八倔强的说道：“我不信，我就是不信。”
“那姑娘小心些。”胡厨叮嘱道。
小八说：“我知道。”
完了，一言不发的回了房间。
她没有睡觉，拿了一张纸，画画儿似的，废了几张纸，就是写不出一个字。
小八今日算是知道什么叫“家书抵万斤”，下笔比拔刀都费尽，写什么写，睡觉。
睡觉是件奢侈的事情。
客栈熄灯后不久，周围忽然鬼气大胜，把睡得要飞升了的八爷直接给弄醒了。
简直是不让仙喘口气。
小八迷惑了，什么情况，我为什么会睡得这么死？
她急忙去看林早，鼻血都淌了一书桌了，还睡着，怕不是睡神转世？
小八赶紧给他输灵力，好容易，林早醒了，见小八一脸焦急，哑着声音问：“阿姐·····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让你睡桌上，报应了！”
林早吓得话都脸都白了，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阿姐，我以后······一定睡床。”。
小八想笑。
林早好得差不多了，小八又赶紧布下结界，以前在家的时候，小八一不用心修炼，雀叔就追着她漫山遍野的跑，练小八跑路飞快，结界布的更快，若是碰到个风水好的地儿，就是雀叔一个上仙都要费一阵功夫才能破解，彼时她已经跑到虞仙师身边了。
结界布好后，小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鬼怪撞击结界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传来，光听这声小八就不敢出去了。
这么强大的鬼气，这么重的声儿，没几只厉鬼，说都说不过去，还是等到天亮它们自行散去吧。
林早还从报应的冲击力没缓过神来，缩在角落里，干瞪着眼。
小八不禁笑出声来：小小的一坨，跟个团子似的······
团子？
小八呼的一声儿，翻窗到后院。
院子里，两只团子，手里还拿着几个馍馍，煞气四溢，被附体了。
妈耶，昨天都那样了，他们都不会别偷了吗？
小八的心情十分复杂。
昨晚她会吓团子，抱的就是把他们吓得不敢再偷的意思。
孙小二脾气不好，虽然对小八毕恭毕敬的，可是平日打人的时候是半分情面都不讲，上几次抓住的贼，严重的，鼻青脸肿。
小八在包袱里装的都是馍馍，加了祝余草的，就是那个“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的祝余。
虽然没有“食之不饥”那么夸张，但吃一株，三天以内没有饥饿感是没问题的，包袱里有三十个馍馍，一个里头一株，三个人分，够他们熬一个月的了。
上次听二妹说：“在外面有钱买不到吃的。”小八就已经在想办法，亏得雀叔心细，让小八在走的时候带了一个乾坤袋的祝余草，足足有三十几株，且成色极好，说准会用得上。
小八近来晚归，趁机看了眼天象，水神已然归位，赈灾重建一套下来，最慢半年也就没事了。
怕两个团子知道是小八给的以后还来客栈，小八才没有当面给他们，只是给二妹留了张字条，说了这馍馍的奥妙，提醒她分一些给小团子们。
他们缓缓转过头来，眼睛血红，还是被厉鬼附体了！
小八灵力一半都在这结界里，单挑两只厉鬼，不下杀手那种，小八估计是要对自己下杀手了。
不能在结界里打，把客栈弄坏一片瓦，估计掌柜回来都得打死小八。
“你们冲我来的？”小八随手变出一把剑，问道。
“杀了你，给姓云的一份大礼。”壮团子说道，嘴却没动，就是附身的鬼说的。
“你出来，我们出去打过。”小八剑指团子，凌厉的说道。
鬼气之下，周围的凡人多是睡死了，啥都不知道，小八也不必担心会吵醒小厮们。
附身瘦团子的鬼妩媚的说道：“仙上当我们蠢啊，一旦离开了这身体，您没了顾忌，我们可就死定了。”
小八冷汗哗哗的流。
就算你们出来了，我也没十成把握能杀你们啊！
“掌柜回来只怕不放过你们！你们现在走，出城去，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小八试探道。
既然说是给姓云的一份大礼，说明平时掌柜的没少“照顾”他们，小八虽然知道掌柜也是会法术的，可从来没问过她修为如何，太过无礼。
“哈哈哈哈。”两只团子突然一起笑了起来。
“常安城进不得，出不去！”壮团子说道，“若非如此，岂会让云烟初一个女人嚣张至此！”
小八懵了。
什么叫“进不得，出不去”，前日不还飞进来了吗？
腹部撕裂的痛传来，小八低头，壮团子的半只手，伸进了自己肚子里，血，落在他嫩白手臂上的血，腐蚀出一个一个洞来，团子拔回手，面目狰狞，七窍流血，惨叫声，雷声，震得房子都在摇······
不是厉鬼······
银白色的闪电划破黑漆漆的天空，降落在后院，刺眼的白光，四散。
小八好像听见了低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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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里，大堂上，一位男子端坐，却不是蜀州郡守李司，底下跪着的那个中年发福的男人才是李司。
李司现在连跪都不是，准确来说是在磕头，砰砰作响那种。
端坐的那位，一身青衫，十分淡定，闭目养神。
不多时外头又进来一个小厮装扮的人，在门槛外跪下回话道：“主上，现场有仙气，属下推测是位地仙。”
男子不说话。
小厮接着说道：“烟初仙上明日就到，常安城中的云氏客栈是仙上的，客栈里还有一位女地仙，一只百年草妖。据属下调查，仙上对那地仙极其宠爱，主上进城的日子那位草妖才出现。此外，附近的厉鬼都在往云氏客栈行进。”
“等到地仙撑不住的时候再出手，”男子终于说话了，“我要她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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