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爬山虎
客栈的后院，有一堵墙，把后院围了起来，又在东边角落上开了个小门，伙计等下值后都是从这儿离开，各自回家。
每日一早送菜的，送肉的从铺子庄子架着车挨家挨户地送，停在后门外，再敲门，等着胡厨来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今年客栈流年不利，送肉的王屠户死了，送菜的庄头也给闹掰了，这几天都是胡厨自个上街买菜卖肉，胡厨倒不觉得累——做菜的事他从来不觉得累。
如此，小八便没有再去找人送菜送肉，全权交给胡厨去办。
胡厨是个极规矩谨慎的，没回买完，买了什么用了多少必立时给赵账房报账上秤，余下的钱也是如数奉还从无贪恋。
这日，胡厨一大早买了菜回来，刚开门就给绊了。
胡厨急忙报住手上物什，生怕给摔坏了，又怕压坏了，急忙起来，回头一看，是一条翠绿的藤蔓，拉得老长，直把整个门槛都盖住了。
胡厨顺着藤蔓看过去，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倶意——昨日这藤蔓还只缩在墙角，今日已经把大半个墙都盖满了，他又忙出门去看，外墙亦然，半边都是参差交错的藤蔓。
胡厨惦记着报账的事，忙上二楼账房，待上了秤，确认无误，赵账房这才记了账，等着小八醒后去找她盖印。
他见胡厨似乎腿脚不便，便问道：“你这腿是怎么回事，可是近日早起太过劳累，有些吃不消了？”
“我正要同你说这事，”胡厨道，“你可记得后墙有些藤，我今早出门早雾浓没注意，今天回来时给绊了一跤，才一夜，那藤都爬满半边墙了。”
赵账房眼睛望向远处，摸着羊角胡子，喃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怕不简单啊。”
妖？
胡厨说的时候哪里想这么多，如今听到妖字，才想起来自己手底下还有个草妖呢，若是林早干的事，自己岂不是害了林早？
“你就是爱多想，”胡厨道，“哪就那么多妖了，许是天气回暖，这才长得快了些。”真有妖不是还有虞姑娘在吗。胡厨如此想到。
“还是谨慎些的好，”赵账房道，“去请姑娘看看，让姑娘定夺吧。”
平日里这些小事，赵账房虽然会回云烟初但从来都是直接问能不能这么办，如今小八新官上任，赵账房愈发谨慎，什么事都要问问小八的意思。
胡厨闻言，松了一口气，毕竟小八还能害林早不成？
“吴登，你去问问姑娘起了买有。”赵账房对着门外喊道。
正在楼梯口坐着的吴登听见了，忙应上，麻溜地跑到小八房前，敲了敲门，问道：“姑娘可起了，赵账房找您有事。”
小八早起了，不过还有些晕，正趴在窗前吹风，醒神。这窗户直对后院，小八自然看见了墙上一片绿油油的藤蔓。
“来了。”小八应道，关上窗，去了账房。
待到小八做好，赵账房上前问道：“姑娘早起可看见了后院墙上的藤？”
“自然，”小八道，“有什么不对吗？”
“依在下之愚见，还是砍了的好。”赵账房道，“一来，那藤看着应该是长到墙外了，若是被心思不对的人利用，顺着藤爬进来偷东西，可是大大的不妙，
你也知道，如今时局不好，流民太多了，若是偷东西倒也没什么，怕就怕是抢，伤着巡夜的小哥，可就得不偿失了，还是谨慎些的好。
二来，藤蔓盖处，必定阴暗潮湿，为蛇虫鼠蚁所喜，咬着路过的人就不好了。”
小八听完，对着胡厨问道：“胡厨今日出门可看清那藤长到哪儿了？”
“外墙上半墙都是，但看着那藤条细细的，应该撑不起人吧。”胡厨道。
赵账房正欲再说，小八止住他，道：“等我去看看再做打算，就要开门了，胡厨回厨房吧，把林早叫过来。”
两人倶应了声“是。”各自回去了。
回到房间，吴登正好把早饭端来，小八心里觉着这样不好，客栈里的伙计都是男的，若来了女客难免不方便，得找个女伙计来，最好还是有家室的。
小八的考量有二，一，若是个待字闺中的，难免做不长久，和一屋子男人在一起对名声也不好；二，满屋子的大老爷们，若是个待字闺中的，难免有想法。
吃过了饭，小八把碗筷收拾好送到厨房。
林早早早的就在后院等着了，见着小八也不说话，小八也懒得理他。
小八带着他来那墙前。
是爬山虎，不是原来那一株，应是昨晚趁小八睡觉偷偷过来的。
小八用传音术问道：“你是谁？”
爬山虎叶子微动了动，爬山虎用传音术回道：“小妖爬山虎。”
“我没问你族名，我问你叫什么。”小八无语道。
爬山虎有些委屈地说道：“小妖无名。”
小八简直要被气死了，这些个妖精的父母能不能长点心，不养就算了，好歹起个名啊！
“你来我客栈做什么？”
“小妖昨日行走，被两个鬼族缠上，受了些伤，胡乱跑到这儿来的，我见那两个厉鬼不敢靠近这里，于是就在这儿躲躲，仙上若不愿意小妖这就走。”
“行了，”小八叹了口气，道，“你要是走得了，会冒着生命危险躲在一个神族的眼皮子底下？”
爬山虎不再说话，他如今重伤，连化形都做不到，若是离开客栈，只怕即刻就要被满街的游魂生吞活剥了。
小八放软了语气，道：“你也不必紧张，只要你不害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待着，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谢过仙上。”爬山虎道。
“这是林早，”小八把林早拉过来，道，“你应该看出来了，他是只草妖，日后你们就互相照应，一起修炼。”
林早瑟瑟地走过去，道：“都是草妖，你可不要想着吃了我修炼啊。”
······
小八出门找木匠定制了个花架子，梯子状的，中空，正好可以让爬山虎缠上。因花盆实在是太贵了，小八便让木匠直接把装花盆的地方换成了木头做的槽子，虽然价格高了些，但比起买花盆还是便宜了不少。
木匠师傅细心，把梯子跨度修得很大，还有些微斜，确保每一层都能见着光，槽也很宽，很深，底下为防涝，在最低处还细细地钻上了小孔。
水正好滴到下一层最高处，一层滴一层的，最后一层又有一个小水槽蓄水，水槽伸出外面一点，竖着放了几根小木头，可以养些水培的东西，便不会浪费水了。
这是个精细活，到第三天木匠师傅才把架子送来了，还填上了花土，挑了个阳光好的地方放好，又叮嘱了些防腐，保养的话才走。
原本小八只是想借着花架堵赵账房的嘴，但看木匠师傅做得如此认真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便又转去买了些水仙花的花种洒在最下面一层。
·····之后她再和林早装模作样的把爬山虎的藤，一根一根饶上架子。
最开心的，当属胡厨了，当日他就把厨房用剩的萝卜头、发芽的大蒜等等，只要是可以种上的物什，都种进了盆里。之后更是，一刻三四次地跑去看，只要闲下来就去看。
因院里有林早，爬山虎两个草妖，种的东西长得分外好，没几天就发芽了。
胡厨高兴得，好几天都乐呵呵的，然后他就向小八打听花架子是哪里买的，小八半是欣慰半是担忧。
整间客栈谁不知道胡厨最是固执，喜欢做菜一做就是半辈子，什么积蓄都没有，有点钱就拿去买刀，买锅，买菜了，到如今别说宅子，媳妇都还没娶。
小八欣慰，是胡厨终于喜欢上了除做菜外的其他东西，担忧，是怕胡厨迷上种花后更加痴迷，本来他生活就拮据得很，要是再添上一样，胡厨只怕是到死也别想攒下一颗子儿了。
不过事情却没像小八担忧那样发展。
做架子的木匠也是个爱花的，因花种昂贵，平日里也就只能种些菜什么的，见胡厨指名要做个一模一样的，便问了一句。
胡厨告诉他，自己是云氏客栈的，上次的架子种满了，长势不错，才来他这儿再做一个。
木匠当然不信，这才几天啊，有听胡厨说种了很多东西后，愈发觉得这厨子是来寻自己开心的——种这么多，还长势好？
胡厨和木匠几句话不对付，差点就要打起来了，胡厨便拉着木匠回客栈来看。
木匠当场就傻眼了，确实是自己做的架子，上面密密麻麻种着各色花种，似乎还倒了些剩饭做肥料，长得很好，芽挤芽。
胡厨做新架子就是看它们长得太挤了，准备换个架子，好让它们能长得好些。
木匠死活不要钱，免费给胡厨做架子，条件是胡厨要教他种菜。
胡厨哪里知道怎么种——从一开始就是林早和爬山虎两个出的主力啊。
木匠不信，以为是客栈的什么秘方，便来见小八。
小八听完前因后果，也楞在原地——她总不能说是因为那爬山虎吧。
木匠见小八也三缄其口，更加确定这种菜之法定是客栈秘方，联想到胡厨盛名，还有好厨子会从种菜开始全部经手，不免更加确信。
虽然心有遗憾，但也没有穷追猛打，离去了。
之后，木匠做好了架子，帮胡厨移植种苗，然后也一刻三四次地过来，渐渐地和负责养花养菜的林早混熟了。
长安另一侧一处宅子里的云烟初就不那么顺风顺水了，自那日从客栈离开后便一直住在云平致的别院里，数十日来，两人除了在云烟初刚来的时候见过，便再未打过照面。
对云平致而言，云烟初是后手，如果秘籍是假的，他就把云烟初带回去，本来当时来凡间打的也是接云烟初回去的旗子。
十几日来，将军府巨变，李獬怕云平致反悔，已经提前撤走了守卫的家仆，吴天的状态也越来越不好。
云平致仍有犹豫，所以这十几日一直用仙力压制吴天，可吴天戾气越来越重，眼看就要冲破封印了。
云平致知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但他回到别院的时候，云烟初正在等他。
云平致没有躲，问道：“阿姐有事？”
“有，”云烟初道，“里面说？”
两人进了厅堂，屏退下人。
云烟初道：“别修炼了，我已经同意回去了，到时候有大公子的扶持云氏还有一线生机。”
云平致何尝不知道，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但是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飞升上神的机会从眼前溜走，那怕只有一丝机会，他也不可能放弃。
“就算大公子有心扶持，可若云氏实力不够，怎么可能躲得过东海的明枪暗箭，要知道，世子殿下还没被废呢！”云平致冷冷道。
云平致这几日愈发感觉东海的局势微妙，帝君外放了世子但又打压大公子一党，现在虞舒寿也飞升上仙了。
都说当年窦妃娘娘之死是侧妃做的，如果真是如此，等到虞舒寿飞升上神，知晓前世今生后想起些什么，那可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与其攀附别人，仰人鼻息不如靠自己，只要他飞升上神，就算是帝君也不会轻易动他。
“就算要修炼，有许多方法，你为什么偏偏选了最危险的这种？”云烟初愤怒地问道，白了已经把云平致在常安干的事情都告诉了云烟初。
云烟初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会变成这样的人，面无表情的送一批又一批无辜的人去喂养厉鬼，就为了自己提升修为。
虽然云烟初作为神族一开始也是鄙夷凡人的，但这许多年在凡间的生活，她早就知道把自己当做凡人，比起等级森严的神界，她更喜欢凡间。
更想当一个普通的凡人。毕竟只要她是神，她就是云家的女儿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而把她舍弃的人，会是她最亲的父母，同胞兄弟，或是叔伯，
有谁会甘愿一辈子做一个棋子仍人拿捏？
“我等不了！”云平致说道，“再等下去，我下次天劫就要到了，到时候我如果挺不过来，云氏就完了！”
每日一早送菜的，送肉的从铺子庄子架着车挨家挨户地送，停在后门外，再敲门，等着胡厨来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今年客栈流年不利，送肉的王屠户死了，送菜的庄头也给闹掰了，这几天都是胡厨自个上街买菜卖肉，胡厨倒不觉得累——做菜的事他从来不觉得累。
如此，小八便没有再去找人送菜送肉，全权交给胡厨去办。
胡厨是个极规矩谨慎的，没回买完，买了什么用了多少必立时给赵账房报账上秤，余下的钱也是如数奉还从无贪恋。
这日，胡厨一大早买了菜回来，刚开门就给绊了。
胡厨急忙报住手上物什，生怕给摔坏了，又怕压坏了，急忙起来，回头一看，是一条翠绿的藤蔓，拉得老长，直把整个门槛都盖住了。
胡厨顺着藤蔓看过去，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倶意——昨日这藤蔓还只缩在墙角，今日已经把大半个墙都盖满了，他又忙出门去看，外墙亦然，半边都是参差交错的藤蔓。
胡厨惦记着报账的事，忙上二楼账房，待上了秤，确认无误，赵账房这才记了账，等着小八醒后去找她盖印。
他见胡厨似乎腿脚不便，便问道：“你这腿是怎么回事，可是近日早起太过劳累，有些吃不消了？”
“我正要同你说这事，”胡厨道，“你可记得后墙有些藤，我今早出门早雾浓没注意，今天回来时给绊了一跤，才一夜，那藤都爬满半边墙了。”
赵账房眼睛望向远处，摸着羊角胡子，喃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怕不简单啊。”
妖？
胡厨说的时候哪里想这么多，如今听到妖字，才想起来自己手底下还有个草妖呢，若是林早干的事，自己岂不是害了林早？
“你就是爱多想，”胡厨道，“哪就那么多妖了，许是天气回暖，这才长得快了些。”真有妖不是还有虞姑娘在吗。胡厨如此想到。
“还是谨慎些的好，”赵账房道，“去请姑娘看看，让姑娘定夺吧。”
平日里这些小事，赵账房虽然会回云烟初但从来都是直接问能不能这么办，如今小八新官上任，赵账房愈发谨慎，什么事都要问问小八的意思。
胡厨闻言，松了一口气，毕竟小八还能害林早不成？
“吴登，你去问问姑娘起了买有。”赵账房对着门外喊道。
正在楼梯口坐着的吴登听见了，忙应上，麻溜地跑到小八房前，敲了敲门，问道：“姑娘可起了，赵账房找您有事。”
小八早起了，不过还有些晕，正趴在窗前吹风，醒神。这窗户直对后院，小八自然看见了墙上一片绿油油的藤蔓。
“来了。”小八应道，关上窗，去了账房。
待到小八做好，赵账房上前问道：“姑娘早起可看见了后院墙上的藤？”
“自然，”小八道，“有什么不对吗？”
“依在下之愚见，还是砍了的好。”赵账房道，“一来，那藤看着应该是长到墙外了，若是被心思不对的人利用，顺着藤爬进来偷东西，可是大大的不妙，
你也知道，如今时局不好，流民太多了，若是偷东西倒也没什么，怕就怕是抢，伤着巡夜的小哥，可就得不偿失了，还是谨慎些的好。
二来，藤蔓盖处，必定阴暗潮湿，为蛇虫鼠蚁所喜，咬着路过的人就不好了。”
小八听完，对着胡厨问道：“胡厨今日出门可看清那藤长到哪儿了？”
“外墙上半墙都是，但看着那藤条细细的，应该撑不起人吧。”胡厨道。
赵账房正欲再说，小八止住他，道：“等我去看看再做打算，就要开门了，胡厨回厨房吧，把林早叫过来。”
两人倶应了声“是。”各自回去了。
回到房间，吴登正好把早饭端来，小八心里觉着这样不好，客栈里的伙计都是男的，若来了女客难免不方便，得找个女伙计来，最好还是有家室的。
小八的考量有二，一，若是个待字闺中的，难免做不长久，和一屋子男人在一起对名声也不好；二，满屋子的大老爷们，若是个待字闺中的，难免有想法。
吃过了饭，小八把碗筷收拾好送到厨房。
林早早早的就在后院等着了，见着小八也不说话，小八也懒得理他。
小八带着他来那墙前。
是爬山虎，不是原来那一株，应是昨晚趁小八睡觉偷偷过来的。
小八用传音术问道：“你是谁？”
爬山虎叶子微动了动，爬山虎用传音术回道：“小妖爬山虎。”
“我没问你族名，我问你叫什么。”小八无语道。
爬山虎有些委屈地说道：“小妖无名。”
小八简直要被气死了，这些个妖精的父母能不能长点心，不养就算了，好歹起个名啊！
“你来我客栈做什么？”
“小妖昨日行走，被两个鬼族缠上，受了些伤，胡乱跑到这儿来的，我见那两个厉鬼不敢靠近这里，于是就在这儿躲躲，仙上若不愿意小妖这就走。”
“行了，”小八叹了口气，道，“你要是走得了，会冒着生命危险躲在一个神族的眼皮子底下？”
爬山虎不再说话，他如今重伤，连化形都做不到，若是离开客栈，只怕即刻就要被满街的游魂生吞活剥了。
小八放软了语气，道：“你也不必紧张，只要你不害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待着，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谢过仙上。”爬山虎道。
“这是林早，”小八把林早拉过来，道，“你应该看出来了，他是只草妖，日后你们就互相照应，一起修炼。”
林早瑟瑟地走过去，道：“都是草妖，你可不要想着吃了我修炼啊。”
······
小八出门找木匠定制了个花架子，梯子状的，中空，正好可以让爬山虎缠上。因花盆实在是太贵了，小八便让木匠直接把装花盆的地方换成了木头做的槽子，虽然价格高了些，但比起买花盆还是便宜了不少。
木匠师傅细心，把梯子跨度修得很大，还有些微斜，确保每一层都能见着光，槽也很宽，很深，底下为防涝，在最低处还细细地钻上了小孔。
水正好滴到下一层最高处，一层滴一层的，最后一层又有一个小水槽蓄水，水槽伸出外面一点，竖着放了几根小木头，可以养些水培的东西，便不会浪费水了。
这是个精细活，到第三天木匠师傅才把架子送来了，还填上了花土，挑了个阳光好的地方放好，又叮嘱了些防腐，保养的话才走。
原本小八只是想借着花架堵赵账房的嘴，但看木匠师傅做得如此认真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便又转去买了些水仙花的花种洒在最下面一层。
·····之后她再和林早装模作样的把爬山虎的藤，一根一根饶上架子。
最开心的，当属胡厨了，当日他就把厨房用剩的萝卜头、发芽的大蒜等等，只要是可以种上的物什，都种进了盆里。之后更是，一刻三四次地跑去看，只要闲下来就去看。
因院里有林早，爬山虎两个草妖，种的东西长得分外好，没几天就发芽了。
胡厨高兴得，好几天都乐呵呵的，然后他就向小八打听花架子是哪里买的，小八半是欣慰半是担忧。
整间客栈谁不知道胡厨最是固执，喜欢做菜一做就是半辈子，什么积蓄都没有，有点钱就拿去买刀，买锅，买菜了，到如今别说宅子，媳妇都还没娶。
小八欣慰，是胡厨终于喜欢上了除做菜外的其他东西，担忧，是怕胡厨迷上种花后更加痴迷，本来他生活就拮据得很，要是再添上一样，胡厨只怕是到死也别想攒下一颗子儿了。
不过事情却没像小八担忧那样发展。
做架子的木匠也是个爱花的，因花种昂贵，平日里也就只能种些菜什么的，见胡厨指名要做个一模一样的，便问了一句。
胡厨告诉他，自己是云氏客栈的，上次的架子种满了，长势不错，才来他这儿再做一个。
木匠当然不信，这才几天啊，有听胡厨说种了很多东西后，愈发觉得这厨子是来寻自己开心的——种这么多，还长势好？
胡厨和木匠几句话不对付，差点就要打起来了，胡厨便拉着木匠回客栈来看。
木匠当场就傻眼了，确实是自己做的架子，上面密密麻麻种着各色花种，似乎还倒了些剩饭做肥料，长得很好，芽挤芽。
胡厨做新架子就是看它们长得太挤了，准备换个架子，好让它们能长得好些。
木匠死活不要钱，免费给胡厨做架子，条件是胡厨要教他种菜。
胡厨哪里知道怎么种——从一开始就是林早和爬山虎两个出的主力啊。
木匠不信，以为是客栈的什么秘方，便来见小八。
小八听完前因后果，也楞在原地——她总不能说是因为那爬山虎吧。
木匠见小八也三缄其口，更加确定这种菜之法定是客栈秘方，联想到胡厨盛名，还有好厨子会从种菜开始全部经手，不免更加确信。
虽然心有遗憾，但也没有穷追猛打，离去了。
之后，木匠做好了架子，帮胡厨移植种苗，然后也一刻三四次地过来，渐渐地和负责养花养菜的林早混熟了。
长安另一侧一处宅子里的云烟初就不那么顺风顺水了，自那日从客栈离开后便一直住在云平致的别院里，数十日来，两人除了在云烟初刚来的时候见过，便再未打过照面。
对云平致而言，云烟初是后手，如果秘籍是假的，他就把云烟初带回去，本来当时来凡间打的也是接云烟初回去的旗子。
十几日来，将军府巨变，李獬怕云平致反悔，已经提前撤走了守卫的家仆，吴天的状态也越来越不好。
云平致仍有犹豫，所以这十几日一直用仙力压制吴天，可吴天戾气越来越重，眼看就要冲破封印了。
云平致知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但他回到别院的时候，云烟初正在等他。
云平致没有躲，问道：“阿姐有事？”
“有，”云烟初道，“里面说？”
两人进了厅堂，屏退下人。
云烟初道：“别修炼了，我已经同意回去了，到时候有大公子的扶持云氏还有一线生机。”
云平致何尝不知道，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但是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飞升上神的机会从眼前溜走，那怕只有一丝机会，他也不可能放弃。
“就算大公子有心扶持，可若云氏实力不够，怎么可能躲得过东海的明枪暗箭，要知道，世子殿下还没被废呢！”云平致冷冷道。
云平致这几日愈发感觉东海的局势微妙，帝君外放了世子但又打压大公子一党，现在虞舒寿也飞升上仙了。
都说当年窦妃娘娘之死是侧妃做的，如果真是如此，等到虞舒寿飞升上神，知晓前世今生后想起些什么，那可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与其攀附别人，仰人鼻息不如靠自己，只要他飞升上神，就算是帝君也不会轻易动他。
“就算要修炼，有许多方法，你为什么偏偏选了最危险的这种？”云烟初愤怒地问道，白了已经把云平致在常安干的事情都告诉了云烟初。
云烟初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会变成这样的人，面无表情的送一批又一批无辜的人去喂养厉鬼，就为了自己提升修为。
虽然云烟初作为神族一开始也是鄙夷凡人的，但这许多年在凡间的生活，她早就知道把自己当做凡人，比起等级森严的神界，她更喜欢凡间。
更想当一个普通的凡人。毕竟只要她是神，她就是云家的女儿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而把她舍弃的人，会是她最亲的父母，同胞兄弟，或是叔伯，
有谁会甘愿一辈子做一个棋子仍人拿捏？
“我等不了！”云平致说道，“再等下去，我下次天劫就要到了，到时候我如果挺不过来，云氏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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