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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下田

    步入四月,降水丰沛。

    喻水水位线上涨,预示着清明时节的到来。

    连续下了几天的雷雨,今天才刚放晴。

    田垄。

    晴日之下,一个孩子赤脚踩在淤泥上,驱赶着黄牛耕田。

    黄牛拉着犁,元随把秧苗一棵一棵插到田淤里。

    “随……”

    听到有人叫自己,元随站直身子,扭过头去,看到了站在垄边的悦儿。

    “我看你脸上都是汗,”悦儿赤脚踩着田淤走了过来,“先休息一下吧……”

    说着,悦儿把布巾递了过去。

    元随伸了伸腰,接过来,擦掉了脸上的汗。

    悦儿递出水碗,“给你水。”

    元随道谢一声,伸手接过,仰起头一饮而尽。

    悦儿环顾四周,“定儿没跟你一块来吗?”

    “跟我忙活一阵后说去休息一下,”元随拉着牛,“不懂他人跑到哪里去了……”

    悦儿看着背篓里的秧苗,“我来帮你吧……”

    夕阳斜下,暮色染天。

    元随走上田垄,“明天再忙活一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元随把悦儿拉上来,“你还好吗……”

    “不好,”悦儿看着自己附满黑泥的手和脚,“我现在就想回去冲凉了……”

    元随微微一笑,“那走吧。”

    两人走到山泉落水处,舀水洗掉手和脚上的淤垢。

    擦干脚后,穿上鞋子,两人离开了这里。

    夕阳坠入西山,晚霞挥染天幕。

    “我到了,”悦儿疲惫地走进家门,微转头挥了挥手,“明天见。”

    元随挥手道别。

    “今天真累啊,”元随牵着黄牛在路上走着,“我都快饿扁了……”

    正想着,脚下突然被一块石头给绊了,差点摔倒。

    元随站定身,面前突然出现了两双眼睛。

    “原来是白叔啊,”元随拍拍胸脯压压惊,“怎么每次你出现都是这么突然,吓死我了……”

    “你……”阿白顿了顿,“你娘还好吗?”

    “啊?”元随疑惑地看着他,“我娘怎么了?”

    阿白小心翼翼地问:“这半个月来,你有感觉到她和从前有点不一样吗?”

    “这个……”元随想了想,“好像是吧。以前从藏文院散学回到家,她都是望着江面发呆,不过这半个月我就没有见到她这样了……”

    “是啊,”阿白自言自语道,“已经回不来了还期待着什么呢……”

    “白叔,”元随盯着他的眼睛,“那天你是不是对我娘说了什么啊?”

    “一个答案,”阿白顿了一下,“我告诉了她一个她很早就想知道的答案。”

    元随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什么答案?”

    “算了,”阿白转过头去,“你一个小屁孩而已,哪里懂那么多的事……”

    元随:……

    “没什么事了,”阿白背对着元随挥手,“快点回家去吧你。”

    元随无语地摇摇头,“真是个奇怪的人哪……”

    哞哞。

    元随牵着牛回到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元随把牛拴好,推开门,“我回来了。”

    “哥,”弃定正在爬楼,“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你还好意思问?”元随看向退定,“我问你,后大半下午你跑到哪里去了?”

    “额,这个……”弃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插秧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我就先走了。”

    “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元随斜着眼,“还以为你掉哪个坑里了,害得后面我和悦儿还到处找你……”

    “对不起啊哥,”弃定跑上二楼,“下次还这样……”

    元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气死我了……”

    肚子咕噜地叫唤着,元随缓缓走向里屋。

    一觉醒来,阳光已经晒到屁股上了。

    元随伸了个懒腰,今天又是一个晴天。

    “火都烧屁股了,”元随推了推还在睡觉的弃定,“还不起来?”

    “干什么?”弃定被叫醒,揉了揉睡眼,“今天又不用去学功课……”

    “还有几块田没有插上秧苗,”元随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用了不用了,”弃定摆摆手,“这种事情你去就行了,不会和你抢半点功劳的。”

    弃定把枕头贴在自己的脸上,“我还是在这里睡觉吧。”

    元随走下床,“那祝你在这里与世长眠吧。”

    吃过早食,元随走出门外,来到黄牛的旁边。

    元随把绳子解开,“再辛苦今天就行了……”

    黄牛哞哞地叫着。

    转过街角,有人也刚好走过这里,被黄牛撞到在地。

    “老大,你没事吧?”

    元随停了下来,看清楚了,原来是那三个讨厌的家伙。

    两个跟班上前把大高扶起来。

    “喂,”大高站起来,捂着自己的脑门,“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不好意思,我的牛把你撞倒了,”元随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歉了,“你还好吧?”

    大高指着自己的手肘,“你看都破皮了,怎么赔偿我?”

    “不就一点小伤吗?回去上点药就行了,”元随看着他的伤口,暗想,“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元随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大高看着黄牛,“你说是它撞我的?”

    元随没有作声,明知故问的人往往不怀好意。

    “看你这意思,”大高凑近一点,“是要去耕田吧?”

    元随冷冷地盯着他。

    “我也不需要你用钱来赔偿我,”大高笑了笑,“因为你也掏不出来……”

    “这样吧”大高指了指黄牛,“你的牛,归我管一天。”

    “开什么玩笑,”元随斜眼道,“你把我的牛扛走了,我今天怎么插秧?”

    “哈哈哈,”那两个跟班笑了起来,“土鳖要去种田……”

    大高一摆手,“那就是你的事了……”

    “不就是擦了点皮吗?”元随冷道,“就这么喜欢小题大作?”

    “元随,”大高上前一步,“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一点小伤就在那里喊呀呀的,”元随不屑地看着他,“跟个三岁小孩一样,觉得自己是什么娇贵之躯?”

    “你……”

    大高气不打一处来。

    元随牵着牛离开,“回去擦点草药就行了……”

    大高看着远去的元随,咬牙切齿,“我会让你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