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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少年舞剑阑珊外

    君祁挖着一株春芽葱,将顶端折了一点塞入田海米的口中,田海米仔细品尝说道,”‘比家养的大葱要香上许多。”

    “是,爷爷说野花总比家花香,但是还是家花香的久。”

    田海米向前走着,想去多寻些来,身后的君祁把发芽葱挖了出来,又带着田海米去采蘑菇。

    “这个蘑菇这么好看,一定很好吃吧。”

    “别碰,有毒。”

    “这个蘑菇长得这么白,我觉得可以用来包饺子。”

    “吃不得,吃了会拉上三天三夜。”

    “这个黑白灰的蘑菇总没毒了吧。”

    “爷爷告诉我这种蘑菇叫什么阳,什么药,他说不适合小孩子吃。”

    “那就是没毒。”

    君祁想了想,应该没毒,小孩不吃那就是大人吃的。

    田海米将蘑菇收入怀里,提着一大把荠菜和白蒿,山林中鸟语盖不住他的公猪嗓子,田海米带着君祁走那条小路,折了一段松树枝在地上边走边划拉着,“你干嘛呢?”

    “掩盖我走过的痕迹,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这条路了。”

    “你不应该在我后面嘛。”

    “哎呀,跟你这种小孩子说话真费劲,我不得给你带路嘛。”……

    君祁转念一想,也对,又有不对呢?

    到了君家宅子的后山,田海米扒拉来一处草地,掏出两张树皮子,坐在一条石头中的甬道上,熟练的将上面的藤条绑在身上,老气横秋的跟旁边那个一般大的少年说道,“学着我这样做,然后将脚盘起来,放在上面,藤条前后都有,绑在身上,然后用手往后一撑跟着我来就行了。”

    身后少年拘谨,他实在是想不到怎么凭一张树皮子就能下这么高的一座山,“走喽!”

    田海米坐着树皮子向下划去,身后的君祁大叫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田海米扶正了虎头帽,“没出息。”

    树皮子围着山向着下面滑去一圈又一圈,过了十几圈以后,终于到了底,君祁胆战心惊的站起身,过了一会儿眼神中异常火热,“喔嚯!”

    田海米回过头,问道,“小祁子,你刚刚在说什么?”

    “喔嚯,这是爷爷告诉我的他家乡开心的时候就会这样说。”

    “喔嚯!”田海米突如其来的大喊了一句。

    君祁好奇的问,“你现在很开心吗?”

    “对啊,你不也很开心吗,有福同享你说的嘛,还有马上就要吃饭了,我想到更开心,喔嚯喔嚯喔嚯!”

    君祁将手中的野菜蘑菇都给了田海米,转身又爬上甬道,“你去将菜给爷爷,让他做饭,我马上就来。”

    “好。”田海米只觉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会被这种东西吸引。

    他向前走,却停住了脚,往旁边去了一步,看着那墓碑的小篆书着吉祥二字,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那个贪玩的娃子写的,田海米放下菜,也是拜了一拜,路过之时从不例外,这也是他的家人,如同那座浮云山山上的一般。

    今年的春天注定没有喜鹊到来了,燕子还要稍稍晚上一些,阑珊处终究少些颜色,没了烟火气,得亏那隐官一个比一个通情达理,除了个个都不许逮泥鳅,专门吓唬田海米这样的少年,告诉她炮烙之刑和狗头铡专门治他这样的人,奈何这娃子来了一出暗度陈仓啊。

    ”祁他爷,起来做饭了,我带菜来了。”

    “哎呦呦,这次带了不少啊,够吃几顿呢。”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却是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眉宇间仍有些那将军模样,当真是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气透于其中,一只手背在身后,终是抵不住岁月好刀一斩,那腰也佝偻了几分。

    那旁边的老物件里头也传出声来,“干羽方怀远,静烽燧,且休兵,美人自刎乌江岸,战火曾烧赤壁山,将军空老玉门关。青山到眼都奇绝,小李将军画里行…”

    “祁他爷,祁他奶呢。”

    “罚你今天少吃一碗饭。”

    田海米围着天井中间那个大水缸转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少吃一顿饭比让他挨一顿打,被白袍少年训一顿还难受,那祁他爷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转身入了庖厨,忙活去了,一个白袍少年却在挨家挨户打听着这田海米的住处。

    无一例外都打听不出来,田海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住哪里,不是没人收留,是因为他觉得不能欠人家的,平时去人家家里蹭饭,没人不欢迎他,但是他肯定带上条鱼,带点虾米,自从在君家蹭过饭后就再也不去别处了,这祁他爷做饭牢牢的把他的嘴锁死在这了,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菜就两种味道一种水味,一种苦味。

    他有时候也纳闷自己睡觉真的不挑地方,有时候再公孙树上,有时候在瓦片上,有时候又在人家家门口趴着,更气人的是有一次在悬崖峭壁边头还耷拉在悬崖外面,醒了只够看着一只猴子盯着自己扒拉着自己的头发,没给他吓出心理阴影来,他发誓一定要把那只猴子给它毛薅秃了。

    公孙神树旁,一个少年端着祭品,那是山上采来的野果还有街上买来的糖葫芦,神树无风自动,遮住了今天的暮色,从少年身后望去瞧不见天边橘晕红霞,只见一颗参天大树直入云霄,树下有荫日出正午方知今日晴,雨落半天才晓归家去,少年手上厚厚的茧,身后背着一把已经生了铁锈的剑,那是老将军留下的剑。

    “种葱巷子后生夏养天来求公孙先生,指一条明路,请允我远行,为我大秦效力,如今我已到了婚配年纪,若是无一番功绩,如何对得起祖上那位将军,如何配的上那待字闺中的花非月。”

    少年家中满是兵书,打小便学着在沙盘布阵,从那祖上老将军的竹简中想象那番厮杀场景,他实在是不远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更是憎恨父辈只愿偏居一隅,他无数次想跑出这十万大山,永远会回到原地,少年身旁佩剑,父亲却迟迟不肯告诉他来源,只是让他拿去玩便好,他心中早已把自己当做那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

    少年身穿双长襦、外披彩色铠甲,下着长裤,足磴方口齐头翘尖履,头戴顶部列双鹖的深紫色鹖冠,橘色冠带系于颌下,打八字结,腰间佩剑。

    眼神中带着的是一种孤傲,哪怕跪公孙神树也只下一膝,微微颔首,公孙树下今日安静,那些个巷子里头都忙着迎春,待到今日日落山后头之时才回来祭拜神树,现在都在家中忙着写昭名帖呢。

    少年树下舞剑,此处却在阑珊外,公孙树无言,少年无言,无论是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他前一日都会来此求上一番,此处练剑他总是觉得心神安定,祭祀那就得有荤有素,还得有酒,到时候他去那桃李巷子赊借几壶便好了,那祖上的将军写道,醉里挑剑,一剑纵横九万里长风,少年是真想一人一剑快马长鞭,去守那北疆。

    “你若不允我走,我便年年岁岁来求,百年成精,千年成怪,万年化人,只听闻那些长者只道你活的久,有了同天地造化之能,却是性子比我还傲,你莫不要化作人形与我厮杀一番,输了你便放我走可好。”

    少年手中剑入鞘中,大步飒沓流星离去,明日之前他要在山中去斩上一头畜生拿来换酒祭神,他知晓,那些个畜牲都会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