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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死别

    花红尘已是将遗书写罢,她拿出来瞧过一眼,想着,只是不知那人见了能否挥舞手中剑时能否慢上几分。

    叹上一口气来,却是引得风来,这公孙树难得叶动了。

    那枝叶当真让了一条路来,田海米端着那盘素纸向上爬去,那下边人喊着,“高山平顶是风色,犬牙相间是犬马,长烟落日是晨曦,走过那座桥到犬马挥洒去。”

    “知了!”

    声音越来越小,田海米已经听不到下边人的呼声,他踏过一节又一节枝,瞧着上面有亮光,少年脚步轻盈,终于是到了顶,只见一个小洞,怪不得要娼妓或是乞儿来,瘦小者方可过洞啊,他脱下衣服,将那些素纸倒入其中,做一个包袱,给先丢了上去,那盘子就卡在枝条之间,随后蹬了一脚爬了上去,他倒也是不明白那些人为啥要他光着脚丫子爬上来。

    他站上那个大圆盘,从中间那个小洞再看下去时只有枝与叶,黄与绿。哪来那来时的缝隙,那盘子也不见了踪影。

    三座拱桥连接着这个圆盘子,连接着三座入了云间的高山,一座高山上面是个秃子,寸草不生,可山腰间碧绿淙淙,树木繁茂,只是个个低着头,被那狂风吹着都弯下了腰,这是风生,少年去看第二座桥对岸。

    山峻陡峭,突岩四起,其上沟壑纵横,却是有好些条溪,尤其最上面那几条尖尖的柱子,东倒西歪,还有只黄鼠狼躺在一旁。

    他走上第二座拱桥,身旁皆是云雾,手上脸上脖子上起了不少密密麻麻的水珠,走到桥中央时,见得云雾开,他第一次看清了这里,看清了这十万大山,那第三座拱桥对面的山盖着白头,一缕又一缕的紫烟升起,似乎山后面有人家,那落日如今大得不得了,少年张着嘴兴奋的那些手丈量着,看见那十二巷子中的小人比那蚂蚁还小,他看见了一片红色的竹林那里的叶子向着西方。

    他站在上面大喊一声,“我是田海米!”

    响彻云霄!

    终是玩够了,走到那桥对岸去,那黄鼠狼爬了过来,靠近那包袱,指了指,少年将包袱打开,黄鼠狼在前带路走到山的另一头,那里有一座山神庙,其中供奉着一座黄大仙,无数的黄鼠狼从四处八方涌来,过来用爪子捧着那些素纸,站在山崖边踮起脚尖和人一样站了起来,风不再吹着半山腰,向着山顶而来,那只带着田海米来的黄鼠狼指了指山神庙,田海米此时已经是鼻涕直流,犯着哆嗦,他懂那黄皮子的意思,急忙跑了进去,那里面倒是暖和,他关上了庙门,从那些缝隙看出去,那些风没有将黄皮子吹跑,只是他们手上的素纸都被卷了起来,他一时间忘了吸鼻涕,流到了嘴里,“好咸!”

    那些黄皮子学着人作揖,好像在跪着什么,田海米从小就听着十二巷子里的人讲那些神鬼志怪,仙人妖魔,精魅魍魉,所以他对着那黄皮子学人倒是没什么感到奇怪的。

    风持续了小半刻,乌云盖了月,一时间没了光亮,只剩下屋内的三根香燃了起来,还有那盏油灯,悄悄地燃着。

    田海米拜了拜黄皮子大仙,“你要保佑君家的老头子多活些年岁,保佑我的爹娘在那边平平安安的,黄大仙,下次来我给你带黑龙还有大鲤鱼,这次来口袋空空,对不住您嘞。”

    油灯突然闪了一下,整个山神庙里头都被照亮了,唯有。

    一个吸拉着鼻涕的少年,一尊黄皮子大仙神像。

    少年好像觉得,那大仙笑了,嘴咧开了。

    公孙树下,竹卜筮看着那个被盘子砸到的少年,抚着胡子笑了几声,“会不会是公孙先生赏你的头角峥嵘。”

    叶茱萸冷哼一声,“肯定是那娃子,不,迎春官公报私仇。”用手揉了揉那大包,面色狰狞,心里只想着等那娃子脱了绿色官服就拉着他去齐瑞台上决一死战。

    他也是苦恼,祖师爷定下的规矩不许打穿官服的,不然那些法学家有一个算一个通通打死。

    正气楼的那位老鸨左脚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眼中光色越发暗淡,盘在腹前的双手也倏地松了开来,嘴中溢出血来,看向那竹老先生,眼神中满是愧意,口舌中细若游丝“先生,我这一生不光彩,也没当个好人,本来想着最后做件好事,撑到明日子时,对不住先生了,对不住先生…”

    老鸨猛的瘫倒下去,眼神中满是不甘,从嘴中却是掉出一半舌头来,

    竹卜筮将两只手放在面前哈气,哈三次就将手贴在那老鸨的双耳上,轻声说着,“无人讲你错你便无错。”

    那一旁的小姑娘,花缘分还有花阑珊被几个汉子拦着,“姑娘,人之初死剧毒啊,黄花女子近不得。”

    花缘分狠狠地咬了一口那酿酒的汉子,那汉子只是死死的抱住那姑娘,什么也没说,直到他的胸前多了一大片润湿,花缘分的手不再捶打他,只是有些暗暗的抽泣声传出来。另外一个哭的嗓子都哑了,摊坐在地上,只道了一句,“你们是真无情,不把风月女子间的情义当回事。”

    竹老先生摆了摆手,“这花蚕在昨日便是已经死了,只是吊着那一口气来,靠着咬舌之痛深深的刺着心才多活了一段,来瞧瞧你们的义母吧。”

    两位姑娘扑向那花蚕,只是一声又一声的唤着母亲,那花蚕生前倔强,只道是能上勾栏的角儿怎么能认得一个老鸨做母亲,只道是拖了他们的后路,以后断了他们的好去处。

    那花蚕的耳朵被捂红了,听着那一句又一句的娘,眼角落泪终是闭上了眼,安心去了。

    君祁转过身去,抖了抖肩膀,抽了抽鼻子,“爷爷,你,也会有这一天吗,那个时候,我也会哭得很厉害吧。”

    君无道揉了揉自家孙儿的头,“人都会有这天,且释然些,别哭就好。”

    “嗯。”

    可鼻尖却是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