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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酒馆里的众人,听着这个醉鬼哼唱着这首词牌,都不知他是何意。看他的样子,应该是醉得不轻,说话都是大着舌头,还不停地打着酒嗝,但是石锐连跑三次,都能被他抓了回来,此事又绝非偶然,所以众人都只是听着他不成调地哼唱,未发一言。

    萧铁马听着他那一句“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自己的生身父母现在不知生死,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义父,横死眼前。江湖会原本是自己一生大志,谁知世事难料。义父虽有遗愿,但倘若义父在世,也不会愿意看到,江湖会因帮主之位再起嫌隙。他知道自己,已经做了他能做到的,最好的选择。

    他慢慢走向酒馆主人,在他面前深施一礼,说道:“铁马未了之事已结,所留之物,待来日相逢再取,就此告辞。”

    酒馆主人仔细地看着他道:“你可知道,出了这无忧酒馆之后,你便再无安稳之日?”

    听得此言,萧铁马只觉以天下之大,竟似已无自己立锥之地。只觉胸中意气难平,但他知事已至此,已无退路。他看了一眼在门口紧盯着自己的柴问,笑了一下道:“铁马原来以为自己是孤儿,若无义父待我如子,我还未知生死,所谓安稳,更是奢求。现铁马世事已清,虽孤身一人,又有何惧?”

    萧铁马拜别转身,正要迈步,忽见眼前白影一闪,叶秋风站到了自己的面前,他眼光冷峭,横剑在前,说道:“你还有一事未了,你可记得?”

    萧铁马点点头。“我记得。”

    叶秋风也点点头,秋水剑出,寒光如电,他看着萧铁马道:“出招吧。”

    无忧酒馆的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而此刻江湖会众人,已是齐齐逼近璇玑子与计无策的桌子。

    自萧铁马与江湖会众人道别之后,铁如山就让云娘点了石锐的穴道,四人呈扇面之势,慢慢向计无策走近。

    铁如山看着二人,先是对璇玑子道:“璇玑道长,武当派武林至尊,江湖会一直敬仰。此事从公而论,是江湖会的帮内之事,从私而论,道长与我父交情匪浅,于情于礼,如山不敢求道长出手相助,只求武当派主持公道。”他见计无策来到璇玑子这边,就是想两人联手,虽然这璇玑子刚才已被叶秋风揭穿了面目,但是他们两人若真是联手,确实不好对付,所以铁如山先把话说清楚,让他有所顾忌,只要他不帮计无策,己方四人当可将他拿下。

    计无策狞笑道:“铁如山,我还真低估了你,原以为你不过是志大才疏,毫无心计之人没想到,你也会使这欲擒故纵之计。”

    铁如山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那也是师父您,教的好。”

    此时璇玑子心内又是一番算计:这江湖会倾巢而出,就算是我和计无策这老鬼联手,也并无胜算,而且,还就此得罪了江湖会,看他言语,只想抓这计无策为父报仇,并未对自己和武当有何不敬,我且做它个顺水人情,那对剑神一事,他铁如山,也该会给我几分薄面。

    想到这里,他主意已定,说道:“既然是江湖会帮中之事,贫道自然不便插手,铁老帮主遭此宵小之徒暗害,武当自然要主持公道。”

    计无策咬牙对璇玑子道:“老杂毛,你倒是变得快!”说完,他对铁如山道:“大家都是江湖会的人,你现在已是帮主,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来的时候在这里就已经说过了,我要将你剖腹剜心,祭我父在天之灵!”铁如山厉声道。话音未落,杜雨亭和邵千过两人,已经杀向计无策。

    杜雨亭两个铁算盘怪响不停,专攻他下盘,邵千过双拳如爪,锤崩劈砸,专打上盘,与杜雨亭的奇门兵器,剑走偏锋不同,他练就的是七星螳螂拳,正宗北派拳法,招式凶猛,身法迅捷,脚步暗合北斗七星,张弛有度,刚柔并济,此时他不虞计无策的下盘,狠招频出,两个人把计无策杀的是手忙脚乱,渐感不支,他一不留神,被邵千过的一记“白猿献寿桃”结结实实地打在当胸,他一个趔趄,紧接着被杜雨亭的铁算盘敲中小腿,痛彻入骨,情急之下他长剑划出,急刺杜雨亭双目,不想剑锋被杜雨亭的铁算盘绞住,只听“咔嚓”一声,剑尖已断,这边邵千过又是一个“螳螂扑蝉”,双拳齐上,又中小腹,打得这计无策连退了七八步,口中鲜血狂喷,一条腿一瘸一拐,眼见已是废了。

    两人并肩而立,似是意犹未尽,邵千过咂咂嘴道:“计老鬼,你这心思都没用在正经地方吧?好好练练也不至于如此不经打啊。”

    计无策发狠地道:“我计某人想不到,栽在你们这两个人身上,早知道,我就应该先把你们俩除掉!”

    杜雨亭点点头,说道:“你确实算错一招。你仗着自己为江湖会出谋划策,扶植石锐入五大堂,又想拥权自重。帮主让你当了左江湖使,你依然人心不足,又想出这连环毒计,你的权欲之心太盛,招招行险,毫无顾忌,你把我们这几大堂主,都当成了瞎子聋子?”

    计无策看着他们俩,脸上的表情仍是困兽犹斗,他说道:“我不信!我只是棋差一招而已。不过,你们也不用太得意,刚才我给你们倒酒的时候,早就下了逍遥散,虽然不多,但是,也够送你们上西天的了!”

    江湖会众人一听,都是吓得不轻,各自罢手,运功调理,查看自己身上有无异状。就在这时,计无策趁他们不备,死命逃出,他一边跑一边对着柴问拼命大喊:“神机尉!神机尉!这萧铁马是罪臣之后,就是我传的消息!我是人证!”

    众人看他出言威胁,发觉自己身体并无异样后,才知是他的缓兵之计,但为时已晚,他已经一窜而出,狂奔到柴问身边,喘着粗气大声道:“我是人证!你们要保我性命!”

    萧铁马看着叶秋风道:“你身带剑伤,多有不便,此时决战,不是铁马所为,不如等你伤愈之后,我们择日再战。”

    叶秋风摇摇头,看着他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便是吉日。”

    萧铁马和叶秋风两人白衣相对,玉树而立,颇给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这时只听酒馆主人道:“你们二人,俱为无忧酒馆的有缘人,自我掌此酒馆,未见一天之内有两个有缘人到此,更未见两人要在本酒馆做生死之斗,无忧酒馆所保的有缘人,从未有性命之虞。还请二位三思。”

    叶秋风一皱眉,不耐烦地说道:“这间酒馆,怎么这么多的规矩?”

    酒娘在一旁听了,满心不悦,抢白道:“若是没有这规矩,我们才懒得管你死活呢,刚才要不是我们,还说不定是谁被插了后心呢?就不用在这里嫌这嫌那的了。”

    叶秋风第二次被她抢白,看了酒娘一样,只是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酒馆主人对酒娘以目示意不可造次,然后对叶秋风道:“叶公子,剑神之事已经水落石出,你要为剑神报仇,当是寻那璇玑子才是正理,你与萧公子之约,未必要急在一时。”

    酒娘也插口道:“对啊,剑神是被那老道士害得双目失明,受了内伤,才败给了风满楼,这风满楼后来也死了,现在放着正主你不找,你和人家有什么可纠缠的?”

    她这一席话,说得众人都是有些忍俊不住,想来这小杏花徐是徐家的掌上明珠,说话毫无顾忌惯了,没来由地就教训起人来。

    叶秋风被她的话,说得白面泛红,和刚才那醉鬼已是不遑多让了。他自幼被剑神救起,一直和剑神一起生活,后又行走江湖,一心寻找逍遥散的出处。剑神本就是桀骜不驯,洒脱出世之人,江湖上又多是好勇斗狠之徒,哪里见过她这大小姐的做派?站在那里,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萧铁马见此情景,也笑道:“我萧铁马言出必践,叶公子若想一决,我随时恭候便是。”

    叶秋风正要说话,却看见计无策已经飞奔而来,口中连声喊着“我是人证!”,一路奔到了柴问身边。

    柴问见萧铁马要走,正想着如何把萧铁马留在酒馆里,等神机尉后援来到,此刻忽见一道灰影奔来,衣衫凌乱,一路大呼小叫过来,他定睛一看,才看清是计无策。

    只见计无策指着自己大声说道:“我是人证!我是人证!”

    柴问看着计无策慌张狼狈的样子,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人证?”

    计无策急道:“我是给你们消息的人啊!让你们抓萧铁马的啊!他是罪臣萧世达之后,你们拿住他,他是朝廷钦犯!”

    柴问看看看着他们俩的萧铁马和叶秋风,还有无忧酒馆诸人,想着:这个倒霉家伙,跟谁谁倒霉,怎么又冒出个人证?

    他斜着眼看着计无策,冷笑连声道:“神机尉,大内禁卫,只听皇上调遣。你以为,是凭你发的什么消息,就能调动神机尉的副都统,来到这个小酒馆?”

    “那,那我也可以当人证啊!我知道他是萧家之后,他叫萧铁马,是。。。,”

    “计先生,”柴问不耐烦地截住他道:“你是救命稻草在那边找不到,现在又跑到这边来了?看来你还真是两边同吃啊,告诉你,神机尉今天要拿萧铁马,和你有点关系,又没什么关系。

    “有关系是说我们知道了铁将是铁战之子,知道了萧铁马是他的义子,其余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计无策面色惨白,如遭五雷轰顶,手中半截断剑“当啷”落地,凄然笑道:“都是骗子,都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啊,”他颤抖着手,指指点点对着酒馆里的众人,“你们,比我好在哪里?啊?一个个说的,好像,好像你们都有多正义,多伟大一样!其实心里想的,不也跟我一样吗?人不是要上位,不是要争权吗!”

    他回头看着柴问,一脸讥笑地道:“就连皇上,不也是要杀了自己的兄弟,才能坐上那个位子吗?哈哈哈,哈哈哈。。。”他状如厉鬼附身,笑声凄厉,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怕,以至于众人都不敢靠近他半步。

    柴问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怒喝道:“计无策!大胆!你口出大逆不道之言,你可知,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就地正法!”

    计无策一阵狂笑,大声道:“正法?哈哈哈,好好好,你来!你来!”他逼近柴问,拍着自己的前胸,叫道:“让我看看什么是正!什么是法!”

    柴问手中扣着金丝箭,冷然道:“你这个疯子,自己找死!”他一扬手,金丝箭从手中飞出,前慢后疾,带着破空之声急飞而至,计无策还想试着用手挡开,没想到第一支箭未到,第二支箭已经“噗”地一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他身形一滞,紧接着又是“噗”地一声

    第一支箭跟着第二支箭,也插进了他的胸膛。他的身子前后晃了两下,口中“荷荷”连声,双睛暴突,两只手乱抓着自己的喉咙,好似喘不上来气一样,然后往后一靠,“哐当”一声,仰面栽倒在地,最后,他从喉咙里发出一阵,犹如溺水之人在水底一声长长的叹息,就再也不动了。

    众人虽然明知这计无策是罪大恶极,恶贯满盈之人,但是看他临死之前的惨状,还是觉得于心不忍。

    柴问走到他身边,从他身上拔出金丝箭,踢了一脚,说道:“便宜你了,就你刚才的话,不是凌迟,就是腰斩。”

    他抬起头,对着刚刚走过来的铁如山说道:“计无策大逆不道,已被我正法,你们江湖会可以把他领走了。”

    铁如山面无表情地看着柴问,又低头看了一下计无策的尸体,未发一言。

    计无策被柴问当场格杀,众人看着他拖出的长长的血迹,闻到这浓重的血腥之气,都不禁心下默然。

    铁如山低声吩咐了江湖会众人两句,就见邵千过过来,背起了计无策的尸体,云娘也押着石锐,走了过来。

    铁如山看着酒馆主人,说道:“掌柜的,江湖会此番叨扰,多有得罪。”

    酒馆主人道:“铁帮主言重了。”

    铁如山点点头,再不多言,一转身,带着江湖会众人,从酒馆门口鱼贯而出,酒馆里的众人只听脚步杂沓,不一会儿,已是经走得远了。

    柴问看着江湖会众人离开了酒馆,心内暗想:这铁如山倒是一个识趣的,他江湖会就算是势力再浩大,也断是不敢和朝廷对抗的,计无策被自己就地正法,正好就坡下驴,离开这无忧酒馆这个是非之地。

    酒馆里一时间少了江湖会众人,突然显得安静了许多,只能听见那个原先哼着词牌的酒鬼浓重的鼾声,众人一看,他正在伏桌而眠,稍顷,忽然鼾声骤停,他猛地抬头高声叫道:“伙计!伙计!给我上酒!”

    众人不禁哑然失笑。刚才连番激战,竟是把他忘在了一边,酒馆主人以目示意伙计给他上酒,却见伙计丝毫未动,只是说了一句:“我不去。”

    酒馆主人微微侧头,略感奇怪地问道:“为何?”

    伙计深吸了一口气,道:“他没醉。”

    酒馆主人笑道:“咱们是开酒馆的,来喝酒的,就是客人。客人醉不醉,可不归我们管。”

    伙计又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到那个醉鬼的桌子边上,却是一言不发。

    醉鬼抬起头,看着伙计脸上的面具,好像是很好奇地问道:“你,是谁啊?怎么,怎么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伙计还是没有说话,面具之下,两只眼睛闪着如同锥子一样的光。

    醉鬼拍拍桌子,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我知道了,”他想当然地说道:“你是看我长得比你俊是吗?没关系,你把这脸上的东西揭下来就行!”他话音未落,只见他出手如电,长臂如猿,右手急抓,直接去揭伙计脸上的面具。

    伙计似是早有防备,闪身急退,谁知这个酒鬼长身暴起,如影随行,跟着伙计急进,右手离伙计脸上的面具,一直是只在分毫之间。这一下变化俄顷,随着众人一声惊呼,伙计半空急坠落下,伸手格挡,醉鬼也是追上,一掌挡住,两人一瞬之间,已换过数招,两人都是出手极快,让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小杏花徐欲要上前,被酒馆主人拦住,低声道:“你仔细看他二人的招式。”

    小杏花徐仔细一瞧,竟发现两人格斗招式竟是完全一模一样,犹如对着镜子,在和自己对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