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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梦里朱慈煊的自责

    这一日,沐忠显抵达永昌城,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陈家明筹集的第一批白银会在一个月后抵达,同时抵达的还有达闻西赠送的一万石存粮和数千具器械。原来沐忠显和达闻西谈条件之时,其中有一个条款就是如果能够在一个月内让他官复原职,他便将军中秘密囤积的一万石存粮赠送给朱慈煊。

    由于朱慈煊、沐天波和陈家明的通天关系,达闻西很快就被官复原职,重新担任铜关守将。达闻西想着朱慈煊可是一个长期大客户,自然乐意履行先前的承诺。

    朱慈煊听闻大喜,这一万石粮草至少可以五千兵马吃八个月,加上先前蜀王刘文秀留下的粮草,可以撑住一年了。

    至于陈家明募捐的白银数目,沐忠显并不清楚具体数目。但朱慈煊根据自己发出的债券粗粗估计了一下,第一批资金二十万两白银是有的;也就是说将士们军饷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这一下心头的大事终于放下了;朱慈煊顿时感觉轻松不已。

    …

    好运一来,挡也挡不住。

    又过了三日,朱慈煊的义兄木靖来访;兄弟见面自然是喜出望外,叙旧之后,木靖给朱慈煊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云贵土司有感太子殿下恩德,从各寨里挑选出壮丁合计三千为太子殿下左右,而兵源的所有开支都由各寨承担。

    这对于朱慈煊来说,真是雪中送碳。

    木靖在永昌留了三日,便因为云贵土司之事繁杂,不得不匆匆而别。

    朱慈煊虽然被困在了永昌城,但见自己一下子拥有了八千精兵,又有钱粮军饷,整个人充满信心。

    这日,朱慈煊依照往常一样入睡,也如往常一样入梦。

    梦里一片朦胧,自己似乎在一片迷雾之中,仿佛有人在喊他“朱慈煊,你过来,朱慈煊,你过来。”

    朱慈煊便循着声音走过去,忽然迷雾散去,他猛地缩回了脚,大吃一惊,原来距离他十步之外,竟然是一个万丈悬崖。

    “朱慈煊,怎么,你怕了吗?”

    朱慈煊朝声音的方向望去,见对面山崖处站着一个少年,竟然就是自己;而在悬崖上竖着两根铁链,相距五尺,山风吹过,铁链不断摇晃,发出鬼哭之声。

    “朱慈煊,你敢走过来吗?你走过来,你想要的皇冠、权力、还有民望,一切都在这里。”山崖便的少年指着金光闪闪的龙椅,万众朝拜的呐喊…朝他继续呼唤。

    皇冠、权力、民望,朱慈煊心神荡漾,一下子冲到了悬崖边,抓住了上方的铁链,脚踩在了下方的铁链上。

    呜呜呜,又一阵山风吹来,吹得锁链不住摇晃。朱慈煊啊了一声,低头往下面瞧了瞧,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一下子退了回来。

    “哈哈,你终究是不敢过来,那你还想要皇冠、还想要无上的权力?”

    “你等着,这条路凶险得很,我去找另外一条路;嘿嘿,条条大路通罗马,我要找一条最安全的路;这么危险的路,只有傻子才走,我朱慈煊可不走。”

    “哈哈哈,傻子,你才是真正的傻子;你以为你能找到最安全的路;你以为躲在这里,你就高枕无忧了,你瞧瞧你后面。”

    朱慈煊猛地回头,只见后面的迷雾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高山;但这高山却是透明的,透过整座山,朱慈煊能清楚得看到许多人正举着大刀向他杀了过来。这些人中有头上留着辫子的满清人;有一身正气的读书人;有身穿明朝将军铠甲的将军;有满身娇媚欲望的女子;甚至还有….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拼命,都冲不破这座高山。

    “哈哈,他们被山挡住了,他们伤害不到我。老子有的是时间,老子要找一条又安全又稳当的路,老子要做皇帝,要做一个好皇帝,要做一个古往今来最好最伟大的皇帝!”朱慈煊朝着山崖另一边的自己哈哈大笑。

    “做梦吧,朱慈煊,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孬种,你看古往今来的皇帝,有谁像你这般怕死的。亏你二世为人,你不是学过投资吗,高风险高收益!这世上有比当皇帝更高的收益吗?

    最高的收益,只有最高的风险才配得上,只有最敢冒险的人才有资格去想。你若是不敢冒险,你就趁早滚开,不要挡住后面的人!”

    “滚开,滚开,不要挡了我们的路,我们不怕死,我们要走这条锁链!”朱慈煊觉得后面的声音愈发大了,他回头瞧了瞧,心中害怕起来,因为他看到这座透明的山峰似乎出现了轻微的裂痕!

    他转过头,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又开始犹豫起来。

    对面的自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怕死?你怕死,朱慈煊,你怕死穿越到明末干嘛?既然来了,你的每一日要做的事情是面对死亡!!!!”

    朱慈煊生气得举起来双手,高声抗辩:“我是大明太子,我不能轻易涉险,我一人关系到大明的未来,关系着大明百姓的命运!”

    对面的自己哈哈大笑,大声嘲讽道:“朱慈煊,你醒醒吧;现在还有人记得大明,可不是你们这些酒囊饭袋的朱家子孙;是他们;是西南的晋王;是东南的延平郡王;是江浙的张煌言大人;他们活着,天下人才认为你们大明还在;若是他们不在了,大明便真正亡了。”

    朱慈煊听得心头一震,忽然觉得对方骂得颇有些道理,想再寻些理由维护一下自己,又听到对面的自己朝自己喊道:

    “朱有榔,你还在犹豫什么,你若是不能不顾一切往前冲;就赶紧滚回去,不要让天下英杰为你白白冤死!”

    朱慈煊稍一迟疑,便见到对面的自己忽然幻化为一把滔天巨刃,劈向了自己。

    啊----朱慈煊在梦中醒了过来。

    原来是南柯一梦!

    朱慈煊深吸了口气,直觉得满头大汗,后背的衣裳也全湿透了。他暗暗诧异:“怎么回事,自己怎得会做这样的梦?”

    他平静下来,仔细回想这个梦,又觉得颇有点道理。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两个自己的对话似乎——自己平日里也天人交战过,只是如今形势大好,梦里山崖对岸自己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

    对了,后世的历史的确如梦里自己所言;整段南明历史都让人糟心,之所以还有人愿意提及南明,不过是因为有晋王,有郑成功,有张煌言罢了。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即使自己重生,虽然磨盘山扭转了历史乾坤,但似乎也没有阻止晋王的病重缠身;而自己所获得信息来看,郑成功奇袭了南京,也同历史一样败退厦门;那么他和张煌言的历史结局只怕也难以改变。

    朱慈煊翻来覆去想了半宿,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唯一的心得就是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太贪生怕死,做事情总是带着前世商人的性格,顾虑太多。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在为大明作出牺牲,刘文秀牺牲自己的军镇利益、沐天波牺牲自己的声誉和性命、李定国舍弃自己滔天的权力;反倒是自己,天天想着自己更多一点。

    倘若自己真是抱着这种心态,确实如梦中自己嘲讽的那样,想复兴大明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么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难道真得在永昌城里面带上两三年?

    那时候晋王、郑成功都将离去;凭自己的力量如何对抗满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