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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温柔永不过时

    月色如洗。

    江州城车水马龙、灯火通明,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

    江暄将五枚铜钱放入瞎子手心,温柔一笑:“你做的不错。天气转凉,去买件冬衣吧。”

    方才还弯腰陪笑的瞎子表情瞬间僵硬,狐疑地颠了颠手里的铜钱:“大爷,这难不成是银币?”他不清楚银币有多重,于是拾起一枚铜钱放进嘴里,用力咬了两下。

    江暄的声音温柔而从容,一听就是一位温、良、恭、俭、让的读书人,想必自幼便有着极好的教养。

    “总不会是金币吧?”瞎子举起铜钱,在自己耳旁敲了两下。虽然才相识不过五天,但他早已当江暄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物——尤其是在金钱方面。

    如果是隔壁二狗子拿出五枚铜钱让他去买冬衣,他一定会把二狗子骂得连他娘都不认识。

    当瞎子第一次听江暄开口说话时就明白,他就是自己的机缘。

    “像他这样的富家子弟,随便找个由头赠给老弱病残五枚银币,以彰显自己的仁爱之心和与众不同,从而在人前有更多的谈资,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现在的富人不就喜欢拦路考验人吗?”

    天上还是有可能掉馅饼的,就看人抓不抓得住了。瞎子仗着自己曾念过几本书,一直自命不凡,认为自己这一次终于抓住了机遇,想着想着便忍不住摇头晃脑,一副终于得志的模样,咧着嘴一番动作后,才谨慎地将五枚铜钱放入怀中。

    “有谁能像我一样把事情做得这么好?如果是二狗子,估计他早就失败了,怎么可能接连被富家子弟委以重任?哼,我要是当了官,定会成为一代盲相,名留青史!”

    江暄看他一番怀疑后谨慎收起铜钱,才微笑开口道:“这不是银币,就只是普通的铜钱而已。一共五文,权当做大哥帮忙传话的酬劳。”

    瞎子一愣:“五文钱?”

    江暄点点头,想起他是瞎子,温柔补充道:“正是。”

    瞎子有点怀疑世界:“五文钱,买冬衣?”

    “哦,那只是客套话罢了,大哥莫要上心。”

    瞎子感觉自己被渣了——那么温柔的叮嘱,居然只是客套?

    瞎子的右手蠢蠢欲动,这是敲黑棍之前的动作。

    “一棍子抽死他吧?不过他好歹给钱了,人也不错,所以还是一棍子抽死他吧?……”

    他已经出离的愤怒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江暄没等他回神,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江暄面朝月光,背对着黑暗,缓步走进灯火通明的繁华街道,只留下孤零零的瞎子在夜风中微微颤抖。

    黑暗的巷尾就像是一个被遗忘的世界,时间仿佛都停了下来。

    月光如练。

    不知多久后,江暄揣着橘子走了回来,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巷尾丝毫不觉得意外,自顾自地吃着橘子。

    一道亮光伴随着清鸣爬上夜空,绽出一朵美丽的烟花。

    更多的烟花在夜空中灿然绽放。江暄抬头望着这平安喜乐的美景,耳边仿佛突然响起买橘子时喧闹的街声。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他默默吃了一瓣橘子,就听瓦片上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江暄循声望去,就见一道婀娜且富有弹性的身影轻踏屋脊,于脚尖处留下气障,自屋顶高高跃起。

    与此同时,一支长箭带着凌厉霸道的呼啸声狠狠轰向这道身影。

    只见这身影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向后拧腰,就像一只骄傲的羚羊般自月下飞跃而过。

    江暄抬头望着月下凌空起舞的美人,只感觉麻雀啄了牛屁股——雀食牛哔。

    长箭轰然砸在树干上,便如烈风吹过一般,砸得树叶簌簌作响,叶落无数。

    “她好像在看我。”江暄收回目光,低头沉吟起来:“她见过我?”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目光显然不是看路人的眼神。

    又有两支箭矢先后呼啸而过,看得江暄直皱眉头:“毁人屋顶,也忒不厚道。射不准就换个姿势嘛,一看射箭之人就是一个只知道埋头苦干的老实汉子。”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江暄轻轻踢了两下树叶,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瓣橘子,将橘子皮收入袋中,拍拍手准备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瓦片上再次传来了脚步声,他抬头看去,就见那位女侠此时正半蹲在屋檐上,低头淡淡看着他。

    “我没力气了,接住我。”

    江暄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她身子一晃,背部朝下栽了下来。

    他当即大吃一惊,下意识伸出双手想接住她。

    更令他吃惊的是,当他咬紧牙关准备承受痛苦时,一种极为严重的违和感猛然袭来。

    “她降落的速度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紧接着他便感受到了女子的重量。这重量由轻到重,直到他再也支撑不住,将女子横着滚了出去……

    女子摔落在地上,痛苦地闷哼一声后随着惯性滚了整整一圈。她躺在地上痛苦地咳了两下,不可置信地望着夜空。

    江暄以orz姿态跪在她身侧,满面血红:“我,我手无缚鸡之力。”

    “我,咳,我都已经用轻功……”她痛苦地从地上爬坐起来,江暄连忙上前搀扶,低着头当做没听见:“你甩掉他了?”

    女子十分想刺他一剑,但方才坠落时的轻功已经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再加上有伤在身,于是只能狠狠瞪他一眼作罢。

    “一个连屋顶都爬不上去的莽夫,还想追上本女侠?”

    江暄刚想翻白眼,转念一想,她说的好有道理,我好像无法反驳。

    那她是怎么被逼到这一步的?哦,长箭果然很有优势,目之所及都是靶心。

    江暄贴心地没有反驳,左右看看后起身拱手道:“男女授受不亲。既然女侠已经摆脱了敌人,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他到现在脸都是红的,这种艳遇不要也罢。

    “男女有别?有什么别?”

    他转身便走,女子见他离开得如此干脆,微微一愣,随即眉头一皱,咬牙开口道:“你不准备给我也买两个橘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