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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凤陵小镇

    大雨滂沱,江河暴涨。凤陵渡口已经停摆了五天,滞留的客商越来越多,以致于临河的凤陵镇上的客栈客满为患。别说较大的客栈已经爆满,就是连一些大通铺的小客栈也是一铺难求。

    凤陵镇本就不大,一条青石小街沿山脊而建,百十来户人家朝东西两边一字排开,青砖黛瓦,错落有致。由于离官道较远,又十分偏僻,客栈平时的生意十分清淡。在这里歇脚打尖的多是一些熟悉小路、想节省时间的游动小贩,从凤陵镇渡河去蜀中的叙州,可缩短三天的路程。

    镇东头的几间瓦房是一家较小的客栈,相比镇中的一些客栈要简陋许多。一块不整齐的木板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惠来客栈”四字。由于木板长期日晒雨淋,已经裂开了好几道口子,上面还长满了星星点点的霉斑。

    难得一见的好生意让掌柜的精神焕发,五六间的客房都住满了人。他拿出算盘一阵拨弄,正盘算这几天的收益。就算人均十文钱一日计,这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一天下来也要比平时半个月的收入还多,不由得心花怒放。

    他的客栈是小镇上最便宜的,因为没有本钱,所以少了许多必要的陈设。每间客房都是大通铺,足可睡下七八个人。下面铺些稻草,稻草上再铺上草席,每人一张薄薄的被褥和一个简易的枕头就算齐了。掌柜的明白,许多人只需要有个睡觉的地方罢了,来他这里的大多是穿着粗衣烂衫,一看就知道家底不丰,太多的陈设他们也消受不起。

    不过前日入住丙字房的三个人让他觉得奇怪,三个人包下了整间房,不许旁人进去,在这里装阔绰、耍排场的人,他还是头回遇到。这三人的关系也让他直犯迷糊,说是父子女爷仨,但父女俩却对那个儿子十分的客气。他好几次都看到那个父亲在给儿子揉肩,对女儿就随便的多。这分明是重男轻女,如此厚此薄彼让他都看不过去。

    那个儿子也是奇怪,看似长的牛高马大,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洗把脸都要父亲侍候。都是惯的,这样宠溺孩子还能指望他将来会有什么出息?每次看到这些,掌柜的总是摇头叹息。

    雨还在下,天气阴沉的很,没有半点天晴的意思。夜晚也似乎比平时来的更早一些,掌柜早早地关好了房门,在椅子上躺下闭目养神。雨点击打着瓦片,发出密集的声响。房檐上滴落的雨水声,伴着远处零星的几声狗叫,让这个雨夜倍感安宁。

    掌柜的躺了一会,就感觉一阵阵困意袭来。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就想回屋睡觉。忽然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门口。掌柜的还没愣过神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男人在高喊:“开门!开门!”

    掌柜听到敲门声如此的粗野,不耐烦地喊道:“客房已满,你们去别家吧!”

    也是奇怪,掌柜的连说了几声,外面的人跟没听到似的,依旧把门板拍的山响。掌柜怕影响客人休息,一把拉开了门就吼:“都说了没有房间,还敲什么呀,让不让人睡觉啊…”

    他话还未说完就停住了,只见门口站着四五个男人,个个头戴斗篷身披簑衣,正凶神恶煞地盯着他。掌柜的语气马上缓和了许多,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报歉嘞各位,已经客满,烦请去别家看看。”

    为首的是个独眼龙,满脸横肉十分狰狞。他理都不理,一把推开了掌柜就跨了进来,好生蛮横。掌柜的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躺椅上。

    “少废话!老子今晚还非住在这里不可,快去给爷们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再弄些酒菜来,明天一早爷们还要赶路。”独眼龙右边的一个壮硕的男子低沉吼道。

    掌柜的见这伙人个个目露凶光,知道来者不善,双手作揖道:“各位爷,真的已经客满了,恳求各位就不要为难小的了!”

    独眼龙仅有的一颗眼珠一瞪,“啪”的一声把手中的刀拍在掌柜的肩上。掌柜的吓了个半死,双腿不停地颤抖,马上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想想…我想想办法!”

    他抹了一下脸颊滚落的汗珠,双手合十道:“有间房倒是可以挤一下,可是被人包下了。各位爷稍等一下,容我去与他们商议一下!”

    “还商议个屁!叫他们滚出来,老子给你双倍的价钱。”开始说话的那个壮硕的男人不耐烦吼道。

    掌柜的连连给他作揖,央求道:“爷!这位爷,这样不好,还是容我去商议一下吧,否则,传出去,我这生意今后就别想做了!”

    另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嗖”的一声从独眼龙的身后窜了出来,“啪”的一巴掌就煽在掌柜的脸上,大骂:“妈的,给脸不要脸了,少他妈的废话,前面带路,老子亲自去说!”

    掌柜的右脸上立刻多了五道指印,只觉一阵晕眩,眼角直冒金星。他捂着滚烫的脸,见这帮人如此狠毒,那里敢说半个不字?只能委屈地在前面带路。

    他哆哆嗦嗦地领着这帮人来到丙字房间的门口,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应声,或许是已经睡了没有听见。他正要用力敲的再响一些,那个山羊胡须的男人一把扯过他,抬腿就是一脚。只听“咣”的一声,房门就被他踹开。

    里面有个女声尖叫了一声,两个男声不约而同地喊道:“谁呀?”

    掌柜的赶紧挤上前去,双手不停地作揖道:“对不住了,几位,讨扰了!这几位爷今晚想在这里挤上一晚,明早就走。今晚的房钱,我分文不取。”

    独眼龙一把将掌柜的扯到一边,见通铺上的被窝里趴起来三人。一个中年人比较斯文,正惊讶地望着他们,一个少年也是一脸诧异。让他眼前一亮的是卷缩在被窝里正在瑟瑟发抖的少女,乌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肤如凝脂,唇如樱桃。身材丰腴,满目惊恐。

    独眼龙想不到在这偏僻的小镇,竟有如此惊艳的女子。他咽了一下口水,对掌柜的说:“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去给爷备些酒菜来。”目光却在那少女的身上不停地游动,久久不愿移开。

    掌柜的被打了一巴掌,腮都肿了,哪还敢违拗这帮人的意思?只能唯唯诺诺地退下去给他们准备酒菜。

    独眼龙把刀往床铺上一扔,取下斗篷挂在了墙上。然后解下簑衣用力地抖了几下,弄得水珠四溅。他脱掉了湿漉漉的衣衫,用力拧了拧就随手搭在椅背上。其他几个人纷纷效仿,一会功夫上身都光溜溜的。

    这些人身上到处都是伤疤,触目惊心。里面的少女捂着眼睛满脸通红,那个中年男人抚摸着她的肩,细声安慰道:“没事,你先睡吧。”

    那个少年却没有这么好的脾气,突然开口喝道:“里面有女宾,各位请自重!”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怒。中年男人赶紧拦住说:“算了算了!就由得他们吧。”

    独眼龙瞟了一眼少年,没做理会,弯腰开始清理鞋上的污泥。山羊胡把手上的衣服往床上用力一摔,指着少年道:“怎么?觉得不雅就给老子滚出去!”言毕还想过去。一个同伙伸手拦住了他说:“老四,明早还要赶路,别节外生枝。”

    被称为老四的山羊胡才悻悻作罢,他恶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说:“闭上你的鸟嘴,否则让你满地找牙!”

    里面的中年人赶紧跳下了床,朝着山羊胡拱了拱手说:“兄弟息怒!小侄少不更事,多有冒犯,我在这里给你赔礼了。兄弟大人大量,就原谅他一回。”言毕他扭头连忙给少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

    那个山羊胡“哼”了一声坐回床边,屋内的氛围十分紧张,好像一个火苗就能把空气点燃。中男人低声催促那少年回床上躺下,他坐在床边,身体也有些微微的颤抖。

    大约半个时辰,掌柜的过来通知饭菜已经备好,独眼龙等四人这才离开了房间。那个少女一下坐了起来,嘤嘤地哭了,她对中年男人说:“爹,咱们换个地方吧,我好怕!”

    中年男人指了指屋顶沙沙的雨声,无奈地说:“外面大雨如注,还能去哪里呢?”

    少年“嚯”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少女说:“他们胆敢无礼,我就跟他们拼了!”中年男人赶紧把他按下,低声说:“你不要命啦?没有看到这帮人都不是善茬吗?你忘记了出发时摩崖老人的忠告了吗?”

    没错,这三人正是要去竹海拜会路长亭的梅氏父女和太子孙烨。连日来的倾盆大雨让河水猛涨,将他们滞留在这凤陵镇已经两天了。包下这间房,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想不到碰到独眼龙这一伙人,还如此蛮横,心里不免忐忑不安。

    没过多久,那帮人哼着小调摇摇晃晃地回来,嘴上油腻腻的,身上全是酒味。梅九悄悄叮嘱太子不要看,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梅姑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心里默念快一点天亮。

    那个独眼龙朝梅九这边望了几眼,见梅姑已经躺下,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他给山羊胡眨了一下眼,两人便起身朝梅九这边走来。

    太子和梅九都警觉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下了地,拦在了梅姑的前面。独眼龙一阵讪笑,干咳了一声道:“几位这是要去哪里呀?”

    梅九跨前一步拱手道:“去殷州!”

    独眼龙瞄了一眼被窝里的梅姑又问:“这位姑娘是谁呀?”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诡笑。

    “你管的着吗?”太子孙烨十分愤怒,忍不住吼了一声。梅九赶紧把他拦住,生怕他一时冲动,让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他拦着独眼龙道:“这是小女,时候不早了,兄弟请回去睡觉吧!”

    独眼龙嘻嘻一笑,又问道:“多大啦?”梅九强忍着内心的不悦,又重复了一遍:“时候不早了,兄弟请回去睡觉吧!”

    独眼龙扭头向山羊胡眨了眨眼,阴阳怪气地说:“是想睡觉,可是没有女人我睡不着啊,哈哈哈!不如让这姑娘陪我一个晚上。”

    梅九一听勃然大怒,“啪”地就给了独眼龙一个耳光,大骂一声:“畜生!”

    孙烨也从梅九的身后窜出,一拳就击中了独眼龙的下颚。独眼龙身体摇晃了一下,摸了摸嘴角渗出的血丝,狞笑一声道:“原来还是个练家子,难怪身手这么敏捷。”

    那个山羊胡一巴掌就将梅九煽翻在地,紧接着一腿朝孙烨踢来。孙烨刚要闪避,一个茶杯就飞了过来,速度极快,隐隐夹着破空之声,正中孙烨的膝关节,他哼了一声便栽倒在地,原来是远处那个壮硕男人扔过来的。

    山羊胡一脚踩在孙烨的头上,狠狠地说:“妈的,找死啊!”

    独眼龙也踢了他一脚,呸了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然后淫笑着扑向梅姑。梅九刚刚站起喊了声:“畜生!”就觉得背后一麻,便扑倒在床边动弹不得,原来又是被那壮汉用茶杯击中。他双目似火,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

    梅姑拼命地呼喊着梅九,双手紧紧地拉着被褥。独眼龙连煽了她几耳光,用力撕开了她的领口,一张臭烘烘的嘴巴在她脸上乱舔。

    孙烨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要爆炸了一般,可是脑袋被山羊胡牢牢地踩在脚下难以动弹。梅姑每一声凄厉的喊声有如一把尖刀在扎他的心,他大喊一声:“住手!我给你们一趟富贵,可以让你们赏万金,赐千户!”

    这一声有如晴空霹雳,屋内每个人都听的真真切切。独眼龙停止了对梅姑的伤害,扭头看着地上的孙烨,一脸的不相信。山羊胡脚上一用力,踩着孙烨道:“妈的,死到临头了,还敢骗人!”

    “你们先放开她,只要不伤害她,我就告诉你们一个惊天秘密,保你们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孙烨吃力地说。

    独眼龙立刻跳下了床,示意山羊胡松开。他一把抓住孙烨的领口,恶狠狠地说:“你要胆敢骗我,明年的今晚就是你们的忌日。”

    孙烨艰难的坐了起来,叫独眼龙发誓。独眼龙将信将疑,山羊胡朝他狡黠地眨了眨眼,他会心一笑,当即便发了一个毒誓。

    孙烨扶着床边爬起来看了看梅姑,见她十分惊恐,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不停地发抖。梅九也倒在床边一动不动,只有两只充血般眼睛在不停地转动,喉咙里发出嗷嗷的吼叫。

    他凄然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佩,举着说:“我是孙烨,朝廷的钦犯!你们可以绑了我去领赏!求你们不要伤害他们!”

    他歉疚地看着梅姑,不觉泪眼婆娑。梅姑突然掀开被褥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大声喊:“不!不!”然后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太子孙烨扶起她淡然一笑说:“好好活下去!”

    言毕,他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独眼龙面前,把玉佩递给了他说道:“这是太子信物,我跟你们走吧。”

    独眼龙一把夺过玉佩,贪婪地盯了半天。那几个同伙都围了过来,见这玉佩晶莹剔透,洁白无瑕,不由得啧啧称赞。

    这时,一个声音冷冷地从门口传来:“放下那东西,滚!”

    独眼龙和几个同伙吃了一惊,猛然转身,发现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个白衣少年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山羊胡向前迈了一步,大声问:“你是谁?”

    那少年拍了拍肩上的雨水,淡淡地说:“一个过客!”

    山羊胡扭头向独眼龙扮了个鬼脸说:“大哥,又来一个不知死活的雏儿,哈哈哈。”

    独眼龙见白衣少年如此淡定,不知是什么来路,不敢冒然行事,只是威胁道:“这里不是阁下逞强的地方,咱们灵州四杰可不是好惹的!”

    “四杰?我看不过是四条恶狗罢了!”白衣少年冷笑一声,不疾不徐地走进了房间,压根没把独眼龙四人放在眼里。

    山羊胡大怒,伸手就是一掌劈向白衣少年,速度极快。白衣少年仿佛没有瞧见似的,依旧缓步上前,不闪不避。

    凌厉的掌风掠过,白衣少年鬓角的一缕长发迎风飞扬。正在这紧要关头,山羊胡却突然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撞向屋顶的横梁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巨大的震动让屋顶的瓦片哗哗哗的直响,大雨沿着几处漏洞灌了下来。山羊胡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头一歪,一双眼睛睁的像两铜铃,满是惊恐。那个壮汉跨步向前,一摸他的鼻息,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他马上起身惊恐地告诉独眼龙:“大哥,老四死了!”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惊悚的是,那白衣少年根本没动,不知道这电光火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独眼龙几个人脸上满是惊讶,知道今晚遇到硬茬。他们纵横江湖几十年,想不到在这偏僻的小镇遇到了高手。豆大的汗珠沿着他们的双颊不断的滑落,屋内只有房顶不断漏进来的雨滴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独眼龙用肘顶了一下壮汉,示意他先发动攻击,掩护他冲到前面去拿扔在床上的兵刃,合力将这白衣少年斩杀。壮汉会意,一脚将地上的一只茶杯踢向那白衣少年。茶杯划过一道白光,快如闪电,直奔白衣少年的面门。这是佯攻,企图吸引白衣少年的注意力。

    真正的杀招是壮汉随手摔出的三把飞镖,分上中下三路直取白衣少年三处要害。独眼龙和另一同伙一左一右,也趁机腾空而起,分别朝白衣少年隔空劈出了几掌。意图十分明显,是想跃到白衣少年的身后,抢到在床上的兵刃,然后前后夹击。

    白衣少年眉头一皱,他缓缓地抬起了右手,对着一串滴落的水珠弹了过去。那水珠即刻化作了三缕淡淡的青烟,细若三根长长的丝线,瞬间穿过了独眼龙等三人的身体,缓缓消失在昏暗的灯光里。

    那壮汉呆立原地,像尊雕像一动不动,左手捏着的三只飞镖还来不及发出。独眼龙也哼了一声就跌落了下来,他单膝跪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床板,奋力不想让自己倒下。另一同伴却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晃了几下便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后背心的位置,一股细长的血柱射了出来,喷的足有一米多高。

    独眼龙赶紧摸了一下胸口,也见一股鲜血喷了出来,细若发丝,溅射在草席之上。他这一生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武功,只觉得心脏如针刺了一下,又若蚊虫叮咬了一口,十分的惊奇。他咳了一口血,张着血红的嘴巴惊问:“阁下是谁?刚才用的是什么武功?”

    白衣少年缓缓地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独孤云,潇湘剑雨!”

    独眼龙“喔”的一声还未发出,就翻身倒在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满是惊讶,已经没了生命的气息。

    白衣少年走到他的身前,掰开了他的左手,取下了那块玉佩。上面已经沾满了血污,他在独眼龙的衣衫上擦试了几下,就慢慢地走向了孙烨。

    屋内瞬间一片安静,只听到四处雨珠嘀嘀哒哒落地的声响。掌柜的双手扶着门框,双腿不停在颤抖。刚才屋内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讲恍若恶梦一般,他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个自称独孤云的白衣少年,头也不回地说:“你若不想惹上官司,就赶紧趁着夜色将他们埋了。屋内的损失,我自然会赔你!”

    掌柜的半天才回过神来,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转身就去找锄头。可是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扶着墙往外走,汗水湿透了衣衫。

    独孤云来到孙烨的跟前,望了他几眼,见他盯着自己十分的紧张,也不说话。他弯腰在梅九的背上拍了一下,就伸手将他扶起。梅九站起身来,慌慌张张地爬上了床,边爬边喊:“梅姑,梅姑,你还好吧?”声音吵哑,带着几分哭腔。

    梅姑正蒙着头,躲在被窝里发抖。听见梅九的呼喊,她一把掀开了被子,大喊一声爹就扑到了梅九的怀里失声痛哭。梅九也紧紧地抱着她,不停的责怪自己:“不该带你出来,都怪我!都怪我!”父女二人搂在一起,痛哭声和呜咽声交织在一起。

    孙烨看着梅九父女,内心的愧疚一阵阵涌了上来。他难过地转过头,打量着独孤云,见他身材修长,英气逼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他们,于是问道:“阁下想干什么?如果也是来杀我的,请动手吧!”言毕头一扭,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独孤云将玉佩还给了他,淡淡一笑道:“倒是还有几分血性,大丈夫就当如此,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他踱了几步又道:“真正促使我救你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的义气。你为了救下这个姑娘而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甘愿一死也要保全她的名节,是个男人!”

    孙烨向他躬身行了一个大礼,万分感激地说:“多谢兄台刚才相救,他日必将重谢!”

    独孤云一摆手说道:“不必!只要你不要辜负了这对父女就行。听刚才这位老伯说,你们这是要去殷州?若不嫌弃,咱们不妨结伴同行,刚好我也要去殷州。”

    孙烨一听大喜,赶紧抱拳道:“能与阁下同行,三生有幸。阁下大恩,没齿难忘!”就欣喜地告诉了梅九和梅姑,父女二人也十分高兴,向独孤云长拜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