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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七彩桑海与月蚕蛾

    “这么严重啊?”迢迢享受着植物给予她的种种便利,出于平等交换心理,觉得自然自己应当承担起力所能及的责任。但乍接手这么庞大的除虫工作很些踌躇。再加上有点密集物恐惧症,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下手。

    “女神大人,您当年怜悯我不能动,派蚕蛾来护卫我的领地,但是这么多年后它们在我身上繁衍生息,我实在是不堪重负啊!”

    当年丰饶女神发现这棵奇特的东方植物花大力气将它带回暮雨森林作样本,怕它没有自保的本领,特地放出两对伴生的月蚕蛾作它的护卫,蚕蛾自身不吃不喝,白天它们栖息在树下泥土里,晚上不但忙活着驱赶误闯的昆虫动物,还往地上喷不宜其它植物生长的激素,让白天想抢地盘的植物退避三舍,是昼夜兼顾的忠诚好卫士,桑海的好公仆。

    唯一不足的是蚕蛾们的寿命不长,只有区区六十年但是它们可以在桑树上产卵孵小月蚕,桑叶作为小蚕的最佳食物,让小蚕无忧无虑地长大至结茧成蛾,赶在它们父辈死掉前接上护卫的班。睿智的女神想得很美好,几只月蚕蛾就算下崽也吃不了多少,只要定期将它们的茧捡走,控制它们的数量,就双全齐美。

    没想到女神的失踪带来连锁反应,没有人再来捡蚕茧,蚕蛾们又不会计划生育,年深日久,桑海被啃得命悬一线。今天远远感应到女神烙印的气息拼了老命求救,终于迎来了救星。

    这个救星有点崴,丰饶女神的各种威能半点不会,只会最原始的手工作业。,而且还不是熟练工。只见她围着桑海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一跺脚,手脚并用开始往树上爬,所幸桑海的树干粗短,枝杈繁多,还真给她爬上去了。

    一爬过主干,迢迢立刻被包围在密密麻麻的蚕茧汪洋之中。所有看到的摸到的全是手掌般大的硬茧,粗看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仔细端详每种颜色又分出不同的色差:就是最单调的白分成雪白、米白、银白、珍珠白等不同的色泽,更莫论在基础色上衍生出的银红,浅碧、鹅黄、银灰、玫瑰紫等瑰丽颜色,甚至还有渐变色,迢迢手边的一个茧由上到下从最浅的绿渐变为最耀眼的黄。

    迢迢不是没见过世面,但面对这么多这么丰富细腻的颜色她还是震撼了,一时没hold住,心里狂发感慨:七彩啊,真的是七彩啊!太巧夺天工了!

    七彩桑海快乐的回答:“是啊,我最大的本领就是让月蚕吐出七彩纷呈的天丝。以前我主人用我身上的月蚕天丝让织女大人织成丝缎送给瑶姬,听说瑶姬将丝缎做了身礼服去赴海王的寿宴,宴会上海王三公主想用海底鲛人一年内织的所有冰绡交换剩余的丝缎,瑶姬都没舍得呢。”

    虽然不会动,桑海也是东方异界很宝贝的植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丰饶女神没来看他,但是提起昔日旧事,自豪之情依旧溢于言表。

    哇!迢迢也很惊讶,惊讶于一株植物也能随口说出大神们的八卦,而且是倍感亲切的本土神,作为一个常年盘踞在八卦论坛的生物,她赶紧称职的问:“织女?瑶姬?海王?你以前的主人是谁?嫘祖还是西王母?”

    “都不是!主人就是主人,她把我和一叶蚕卵交给丰饶女神换取三次繁育子嗣的机会。”七彩桑海努力的回忆。

    “织女是不是你主人的女儿?并有个叫牛郎的没车没房又无能的前夫每年都等着鹊桥相会?”迢迢不死心,她很想回到华夏大地。

    “织女是主人府上的女仆,她们每天都织出很多云霞雾霭。”桑海很耐心的解释。迢迢心一点一点的又回到原位,它显然不是从迢迢故乡来的,不认识迢迢故乡的神。

    “瑶姬呢?海王呢?三公主呢?她漂不漂亮?”调整心态后的迢迢把这几位作为纯八卦打听。

    “瑶姬是来拜访主人的客人,她很喜欢我,向主人讨了好几次,主人也没同意。最后一次瑶姬好像拿来个什么宝贝,也只向我主人换到我的一根树枝。海王就是沉浮之主,我主人叫它海王。海王三公主是有名的美人,只是传说脾气不好,喜欢弄翻船只把里面的物品拿去装饰她的海花园。”

    “三公主是不是拖着一根鱼尾巴?”迢迢听到海底花园就想起安徒生的小美人鱼。

    桑海很为难:“这我不知道啊。”

    迢迢脑海里听着八卦,手却不停,一会树底下就堆了一堆五颜六色的蚕茧。听过故事她悟出原来这些的茧都是宝贝自然不肯浪费,心中盘算着要怎样全部带回去。说不定哪天她福至心灵,会缫丝织绸了也不一定。再不济,用这些蚕丝做身丝绵袄,絮床丝绵被也是寒季之居家宝啊。

    摘着摘着迢迢开始犯愁了,这么多蚕茧一次搬不完,下次想来未必能找得到路。看太阳辨方位对于她来说约等于高深的天文物理范畴,怎么都学不会。迢迢转着自己的念头,心疼的看着地上越垒越多的蚕茧直叹气。

    那边厢桑海羞答答的开口了:“女神殿下,最近的一批成蚕也于前天织茧了,蚕茧留在树上只要还没有羽化就不会造成危害……只是我急需救治,您看……”

    爬在树枝上搙蚕茧,看着挺简单,其实是个力气活,蚕茧硬壳外层光晕似的细丝看着弱不禁风,实际上粘的又韧又牢,一层层撕掳起来很是费劲。迢迢正累得腰酸腿疼胳膊直打颤,闻言立刻停了下来。

    “怎么救?你直说!”迢迢跳下地用手抵住树干,拉开架势作弓箭步动作舒活腰腿,一边留神听桑海传音。

    “请赐予我复苏神力,让我重新枝繁叶茂!”桑海觉得生机渐渐枯竭,殷切恳求。

    迢迢傻眼了:“复苏神力?该怎么做呢?我不会啊!”

    桑海悲伤不已,本就干枯粗糙的树干象是忽然蒙了一层灰,树上仅剩的几片叶子又打着旋飘落了两张。

    迢迢站在树下左思右想束手无策,不经意间瞄到三眼趴在一旁赤果果鄙视的小眼神,遂把心一横,将自己的头贴在树干上:“我试试啊!”

    思想集中在额间,与外物连通,迢迢让自己的意识化为一滴水珠沿着粗糙的树皮进入到树干内部再深入到根系,然后顺着根系向上,一路越过被重重蚕茧包裹的树枝,直达树梢。

    灰败、腐朽,生机凝滞,死亡的气息从内至外弥漫在大树体内,这棵植物需要滋养的感觉萦绕在她的意识中,可是怎么滋养呢?迢迢感知到桑海越发焦灼的渴求。好吧,我滋养你,让你重获生机,只要我能够!迢迢默默许诺。

    这个许诺象是一句咒语打开了天地之门,充满生命灵气的碧青色光华从迢迢额头处溢出,与它连接在一起的树干被这股光华照耀立刻仿佛吸收了大地精华般润泽舒展开来。只可惜这股光华后续力不强,只轻轻的一闪就消失了,树干上被光华滋润的地方生机勃发,余波如同涟漪般荡漾开来,随着这股余波的到达,树干上那层灰败之色犹如冰雪遇到炎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只可惜光华太少,余波灭得太快,而树身又太庞大,桑海的感觉就像是行将就木的病人被匆匆灌了口参汤,命是堪堪吊住了可惜仍然气若游丝。

    迢迢却感觉自己精神力都用尽,脑袋里空洞得几乎能发出回声,歇了好一阵才有点回转的迹象。仿佛被抽干水的井开始有丝丝清泉涌出,柔和地一寸寸涨上来,直至恢复原样。她这次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精神力的枯竭和回复,精神力于她不再是一个飘渺虚无的名词,一种时灵时不灵的体验,而是成为一种能实实在在略一闭眼就能感知到的物质。

    等歇够了,迢迢鼓起勇气再试了一次,这回因为有了些模糊的领悟,她额上所发出的碧青光华略为持久一些,光华的余波让整个树干摆脱了沉沉死气。由于光华较上一次为持久,她的精神力被抽得更干,一丝一毫都没剩下,整个脑袋都干得有点发木。很久很久以后方才有丝丝水汽弥漫上来润泽干涸的精神力之井。

    迢迢明白自己今天是再也不能够运用第三回这种神奇的能力让桑海恢复生机。好在连喝两口“参汤”,桑海生命暂且无忧,又能多拖个十天半月,但这期间如果叶子长不出来,不能制造养分,它照样死路一条。

    自身能力不足导致空有头衔(女神烙印气息),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只能索取而无法给予,迢迢很是惭愧。她望了望一树七彩绚烂的蚕茧,非常诚恳地向桑海许诺:“我一定会治好你,让你重新枝繁叶茂!”神力不够体力凑,她就不信了,这棵宝贝桑树会眼睁睁死在她面前。如果真的没尽力救治,她以后晚上都会睡不着觉的,不是良心发现是因为舍不得那一树美妙的月蚕天丝。

    迢迢决定天天都来给桑海灌输生命力兼捡蚕茧。她要让桑海抽枝发芽,绿树成荫。于是她很确定的把自己新领悟到的能力命名为繁茂,意为让树木枝繁叶茂。

    这时她隐约明白那棵在打斗中失败的植物向她渴求什么,人家在向她渴求生命,她却懵懵懂懂的把它连根拔起,一念至此,迢迢不由的连道几声罪过罪过,接着又本着无知者无罪的理念轻松的原谅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