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荧清没有把复圆之事告诉姐姐。

    他修书一封递交到馨德的手中，告诉他，真正的爱是责任。馨德读罢，无以对。

    之后几日的放学时分，一切仿佛恢复了馨德来到之前的模样。依然是河边的飞行训练，不变的汗水，所不同的是，荧清的步子比以前更小更慢了，与澄玖的对话也比以前更加谨小慎微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祸从口出，伤害了她脆弱的心。

    澄玖说累了，他就会让她去休息休息。有时候天色还未晚，澄玖不想练，说：“你陪我走走吧。”荧清就陪她在河边走走。除了每天一放学督促她开始练习以外，荧清几乎是事事顺着她的心意。

    桂花成片成片，漫山遍野地香起来了。碧蓝的天，苍翠的叶，缀以金黄的、丹红的簇簇繁华，秀色而芬芳。

    “多好的花儿呀。”荧清拉着她来到一株桂花树下，陶醉着，享受着。“你也闻一闻，心情会好很多吧。”

    “不用了。”澄玖头也不抬，“等桂花谢了，你们应该就要走了吧。”

    “桂花正盛呢，不会那么快就谢了的。继续加油呀！”

    “也就一个星期了吧……看样子，真的来不及了呢。”

    “别这样想。”荧清皱眉。

    澄玖不语。

    荧清一直在努力想，究竟是什么让澄玖一直这么不开心，是什么让她不愿努力，给自己预设好一个最坏的结局。那天他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身边的姐姐被他惊醒：“你怎么啦？还不睡？”

    “我……”欲言又止。他其实很想把这一切向她倾诉，可是他知道，姐姐会劝他，以“为自己好”的名义，从澄玖的身边离开。少有人能够理解他对她的执着，一种近乎于苏武牧羊的坚定信念。他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留满腔愁绪与自己细细咀嚼。

    长老们约好了启程的日子，十天以后。这天放学前，老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所有同学，大家都纷纷欢呼雀跃起来，为自己即将迎来一生中第一次重大的挑战而激动，为自己能够前去一睹南国之景而兴奋。雁群边，澄玖的叹声混杂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声中，显得朦胧而突兀。荧清轻搂着她，安抚着她。

    “时间定了，赶快加紧练习吧。”这天放学，荧清依旧一如既往。

    “我今天不想练。”回绝得非常直接。

    “就那么几天了，练好了，到南方去，有的是休息和放松的时间，何必争着一天两天呢？”

    “练习又何必争这一天两天呢？再说了，我要是有这能力，我早就和大家一起自由自在地飞翔了。事实是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做不到，既然这样，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澄玖，”荧清叹了口气，“你要相信自己，不练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行呢？你看，你从最初的完全不会飞，到后来能够扑腾起翅膀飞过河流，现在已能飞出半里一里，从这里飞到对面山头了。虽然和大家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但是，你一直在进步呀！你能行的！”

    双雁一前一后，又登上了断翼崖。桂花还香着，可是树下已有一地的落瓣，在澄玖看来就如同破碎的希望，散落在地上。

    “再练一会儿吧。”

    澄玖象征性地扑了扑翅膀，不想在内心忧愁和恐惧的控制下，竟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身体从崖边直往下堕去。半空中，她一时间顾不得那么多烦恼，本能地竭尽全力挥舞起双翼，有惊无险，最终恢复了平衡，安全地着陆。

    这回是荧清怕了。“回去休息休息吧，明天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