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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抄庙

    圆觉本来飘在云端的心情,被朱由检一番操作,给弄的瞬间掉到了悬崖底。

    刚想喊冤,可朱由检起身便走,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一旁的朱慈烺,也是一脸懵逼,父皇正高高兴兴的看着书,怎么就忽然发那么大火呢,父皇的脾气真是难以捉摸啊!

    脑子里想着这些,还对圆觉有一丝丝的同情,起身要跟着朱由检离开的时候,临走捡起了朱由检扔的纸页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朱慈烺,也立刻火冒三丈,不经意间说了一句最近跟朱由检学的芬芳:“入你先人的,这是谁干的?”

    骂完,又一把将纸页甩到了圆觉脸上,还狠狠的给了圆觉一脚,踹的圆觉捂着肚子嚎叫起来。

    圆觉一边痛苦嚎叫,一边也十分好奇的捡起纸页,他想看看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怎么就惹得皇帝和太子忽然大怒了呢?

    抬手举起纸页,圆觉只看了一眼,便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最后一瞬间,还厉声叫了一句:“竖子害我!”

    ……

    没管圆觉叫冤,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朱由检已经带着萧偲和魏师贞,以及十几个信得过的心腹,将广化寺从藏经阁到各处厢房,上上下下都翻了个遍。

    本来还觉得出来一趟,什么都没碰到,无聊的很的朱慈烺,也跟着凑起了热闹,还十分兴奋的亲手从大雄宝殿内的功德箱中弄出来四五百两银子,大呼过瘾!

    “娘的!一群秃驴这么有钱,家底比朕还厚,连香炉的香灰下面都藏着银子,西厢房还养着十几个小媳妇,简直是伤天害理!是可忍朕不可忍!”

    话音未落,朱由检一脸官司的从大殿里的佛像后面绕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好几个大银锭子,忿忿的对着身旁的魏师贞嘟囔着。

    “搜个差不多了,叫人把箱子都抬进来吧,按照刚才估算的数量,装箱带走点验!”

    魏师贞领命,转身带人离开,抬着十几口大木箱去各处封装点验查抄出来的银钱。

    “想不到一个广化寺,竟然能翻出来二十多万两银子,看来国朝两百多年,给了你们这些秃驴太多的优待,这哪是慈悲为怀救苦救难啊,根本就是国朝的蛀虫!”

    而一直瑟瑟发抖尾随在朱由检身后的惠文法师,听到这话吓得都快尿出来了,他是僧录司的左善世,也就是大明朝廷为统治天下僧人所设置的僧官系统的一把手,广化寺出了事,他绝逃不了干系,只是朱由检刚才一直沉浸在抄庙的快感中,还没顾得上他。

    就在他心里一直默念“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时候,朱由检忽然转身,对着他邪魅一笑:“惠文啊,别害怕!朕又不会吃人,你是僧录司左善世,你告诉朕,京城里现在总共有多少家寺庙?”

    惠文一听朱由检对他问话,不由心里一凉,难道还都要抄了?

    强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硬着头皮回答道:“陛下,蒙历代先皇和陛下照拂,现今佛门昌盛,京师里寺庙众多,截止到去年底,总共已经有八百多座寺院……”

    他不敢撒谎,这东西很好查,一旦撒谎被发现,那可是欺君大罪,他的秃瓢脑袋自己还想留着多摸几年呢!

    好家伙!要不是朱由检认真看过《中国佛教史》这类的资料,他都不敢相信这个数字!

    虽然大部分是那种人数不多的小庙,但几十上百人的名刹古寺也不在少数!

    后世里,北京大大小小的寺庙,在1958年统计时尚有2666座。在经历了建国后那一波大清洗之后,哪怕到了今天,打开地图一看,北京的寺庙道观,依旧是密密麻麻。

    有的地区,一条街前后即建有几十座寺庙,例如西四北大街、新街口至西直门一带,就有广化寺、万寿寺、弥陀庵、天仙庙、药王庙等二十多座寺庙。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可跟老子这北京城一比,南朝也好意思吹自己庙多?没见过世面的穷鬼!

    “那你再告诉朕,这些寺院,总共有多少僧人,其中有多少是有官府度牒的,又有多少是私度的?”

    明初朱元璋为了限制僧道这些不交税不纳粮还传播思想的特殊群体,曾经严格限制过各地僧人数量,甚至规定一府之地僧人不能超过四十人。

    可到了明朝中后期,规定早已被荒废,宦官们发现开寺庙是个赚钱的好生意,于是乎,私自出资修建了众多的寺庙,又大肆发放度牒,造成寺庙和僧人数量激增。

    而到后期,朝廷甚至也亲自进来分一杯羹,直接卖度牒,五六石米一张度牒,也为国库创造了不少营收。但最终,没有度牒的私度和尚还是占到多数。

    朱由检可不需要这么多不事生产每天念经的和尚,他恨不得开足马力发展生产力。

    听到朱由检这话,惠文已然知道,今日之事不可能善了了。

    “去年底,京城里,僧录司在册僧人数量是一万一千余人!私度者,不可计数……大约……也在万人左右。”

    朕靠!

    明末北京城,算上左近的城郊,最多也就一百万人口到顶了,竟然搞出来两三万个和尚!这个比例放到后世,两千万人的北京城,能有接近五十万个和尚,想想都头皮发麻!

    这些和尚,无论灾年丰年,只顾吃斋念佛收银子,真正能做到在荒年施粥救济的寺庙,十不足一。而那些名刹古寺,每天求子求姻缘,各种功德香火钱赚的盆满钵满,寺田寺产一大把,面积说不定比皇庄都大。

    这还不算,有些宗室贵族,被忽悠了几句,一高兴,就给和尚们各种特权,各种赏赐。而反观明末百姓的凄惨,朱由检觉得这群秃驴越看越可恨!

    他盯着惠文的眼神,愈加不善起来,半晌,又忽然换上了一副比发怒还可怕的森然笑容,冲着惠文嘿嘿的笑了一声。

    伴随着笑声,还有一块足足二十两的银锭子,被朱由检用力的砸向了惠文因躬身而露出来的光秃秃的头顶。

    这一下砸的不偏不倚,直接带起一片血肉,惠文扑腾一下趴倒在地,捂着头浑身哆哆嗦嗦的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他想破头也想不到,有一天皇帝竟然会亲自撸起袖子对他动手,这老朱家怎么净出这种喜欢粗鲁的呢?

    朱由检这一砸之后,仿佛卸掉了心中的怒气,没再对惠文动手,转身对随行的宦官道:

    “传旨,京师各城门,即刻起不论何人,出城必须接受摘帽查验,没头发者一律拿下!告诉锦衣卫,不光要用眼睛看,还要上去薅一把,防止是假发!”

    接着在惠文恐惧的目光中,又传令僧录司、道录司,有出家人暗通建奴,意图谋反,京城寺院道观中已被建奴安插细作!

    为将细作揪出,要求僧录司、道录司立即通传在京所有僧道,明日在大隆善护国寺和白云观,分别进行佛法和道法考核,以协助清查建奴细作。

    凡私度者,一律没收度牒,若想拿回度牒,则之后三个月内,每月初八,可到大隆善寺补考,若三次补考还未通过,则有细作嫌疑,发配西山挖煤。所属寺庙道观,名下每有一人,罚银一百两。

    有官方度牒,但考核不合格者,所属寺庙道观,名下每有一人,也要罚银一百两,以示惩戒。

    惠文此人,能坐到天下僧官的一把手,自然不是傻子。听完朱由检的话,一下就明白了,皇帝这是借着清查建奴细作的名义,要清洗京城里的僧道了。

    “朕会让新乐候刘文炳和驸马都尉巩永固亲自监考,凡舞弊者,一律按照建奴细作处理,杀无赦!敢于包庇者,同罪!”

    惠文一咬牙,既然皇帝要这么做,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和地位,只能顺水推舟了:

    “陛下圣明啊!臣这些年目睹僧道人数与日俱增,每每忧心忡忡,却弄不清要怎么解决,没想到陛下方才一砸,却有如醍醐灌顶,让臣茅塞顿开。臣对陛下的的景仰简直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般一发不可收……臣会亲自考核他们……”

    ……

    很快,下午未时不到,大量手持绣春刀的校尉,就出现在了京城各个城门口,凡是出城者,都被这群粗声粗气的锦衣卫,一把打掉帽子,再对着头发用力一扯,通过了核验才能放行。

    城内各个寺庙道观附近,更有数不清的五城兵马司军士,持刀枪警戒,围观的群众,更是将一些有名的寺庙附近的几条街都堵得水泄不通。

    吃瓜群众们纷纷议论,京城里看来出大事了,要不然,这些和尚道士,寻常可不会正眼瞧他们这些百姓一下,今日怎的都会被控制看管起来?

    广化寺内,一队队锦衣校尉,押解着一个个身穿僧衣的秃头和尚,向着门口一辆辆专门运送囚犯的木制囚车走去。

    倒没有给他们带上枷锁,因为校尉们压根儿就不怕这些和尚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们在庙里抓和尚还能怕你跑了?

    “师父啊,快来救我啊!说好的在陛下面前出出风头博个出身的,怎么还没说上话就要被抓进锦衣卫大牢了呢?”山门前的和尚队伍里,有人嚎啕大哭。

    听到这声音,更多的和尚呼喊起来:“父亲啊,儿子没办法还俗孝敬您了,儿子不孝啊!”

    “小莉啊,咱们来生再续这段孽缘吧!”

    “……”

    一时间,和尚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感觉世界末日要来了!

    走在和尚队伍里,元奎眉头紧皱,他倒不怎么担心,自问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相信最多是配合下调查,查清楚了自然会没事,只是这些僧众们一个个如丧考妣,听着就烦。

    于是对着身前嚎丧一般的另一个和尚说道:“别嚎了,要不了几天就会给放了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家死了人呢,听着都瘆得慌!”

    “你说的轻松,陛下下旨要抓人,谁能来捞我们?总不能拿钱贿赂皇帝吧?”

    这话要是被朱由检听去,保准会赞叹这个小和尚的脑洞,竖起大拇指对他说,你可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

    可惜,这话朱由检是听不到的。

    此时此刻,乾清宫东暖阁内,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肉香味,而朱由检正靠在一张“沙发”上,惬意的翘着脚。

    一边啃着一串烤大腰子,一边向对面坐在另外两张沙发上的两个人说道:

    “怎么样老孙,朕对你够意思吧?咱仨加起来大腰子总共烤了十八串了,你一个人分了九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