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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功德基金

    在输给萧偲和魏师贞一人一千两“大米”后,朱由检闷闷不乐的坐到了皇极殿内的御座上开始上朝。

    没错,就是大米,朕说一人赏一千两,可没说是银子,朕说的就是大米,爱要不要。

    于是,萧偲和魏师贞这对卧龙凤雏,一人扛了一袋七八十斤的大米(明朝一斤大约相当与现在的596.8克,一斤十六两,一两折合现在的37.3克),一脸懵逼的被打发走了。

    “一百五十斤大米啊!朕能吃一年了,唉……失算了,想不到这俩货脑子里竟然还有点子智慧……”朱由检坐在金台御座上,还在为刚刚的失策而惋惜。

    台阶下,当值的司礼监宦官刚好是老熟人王承恩,在殿外一声鞭鸣后,他高唱“上朝……”

    之后左右文臣武官,齐头并进步入御前,文官在西侧,武官在东侧,而勋戚自成一片,位在武官前,但与武官又保持着明显的一段距离。

    众人皆行一拜三叩之礼。礼毕,早朝便要正式开始了。

    第一次早朝的时候,因为朱由检临时要求入皇极殿,以及与光时亨的亲密互动,整个流程可以说完全乱了,以至于朱由检上完早朝也没弄清楚,明朝上朝的标准流程到底是啥样。

    不过这次他也没打算按流程办事,一上来就亲自宣布了一件大事:

    “想必诸位都已知晓,建奴猖獗,僧道之中竟有多名细作,朕不得不通过考核来筛出谁有嫌疑,同时对当着和尚不念经的人也略施薄惩。由此还罚没了一些银钱,总计有一百七十万两。

    想必诸卿以为,朕会把这些银钱留下吧!

    不!你们猜错了!

    这些都是百姓当初捐纳的功德钱,而这些连经都不会念的和尚,佛陀也只会厌恶他们,又怎么可能灵验?

    朕会找到当初捐纳之人,按照当时的数额,挨个退还给他们!”

    殿内一些官员听到这话,心中满是疑虑,皇帝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抄了寺庙,再把钱退给施主?难道是嫌他们这些幕后金主赚的太多了,故意敲打一下?

    “陛下仁慈!臣感佩之至!”礼部尚书林欲楫激动的出班行礼,感叹皇帝竟然还没掉到钱眼里。

    众人无论有没有投资过寺庙,都赶忙附和恭维起来,一番褒扬之后,却有一人再次出班走到御前。

    “陛下心系百姓,实乃一代圣君!然捐纳之人众多,年代久远,想全都核对清楚,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说话之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当朝兵部尚书陈新甲。

    陈新甲四十多岁的年纪,竟能以举人出身登临本兵之位,在这朝堂斗争之中也算有两把刷子。

    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明军连续兵败,兵部尚书连续被问责砍脑袋,以至于没人敢接大司马这个位置。

    “陈新甲说的有理,一时间只怕确实难以找到当年的捐纳之人,也只能先由朕代为保管,再令锦衣卫慢慢找寻了!”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一时了然,原来只是说说漂亮话啊,还以为皇帝忽然大发慈悲了呢。

    “陛下,既如此,臣斗胆,恳求陛下能否将银两暂交兵部使用,九边各镇多有欠饷,户部输银迟迟难以到位,前线军士因之时有哗变,兵部急缺银钱!待陛下查清了这些功德钱的归属,兵部再行归还便是!”陈新甲可怜巴巴的诉苦起来,可字里行间都盯上了这笔巨款。

    陈新甲身旁,原本一脸淡然的户部尚书李待问,见陈新甲竟然打起了这笔功德款的主意,忽然灵机一动,赶忙跑到陈新甲前面,也拜倒在地,倒地的瞬间,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陛下,国库空虚,户部难以支应,山东河南多有旱情,饿殍遍野,臣请先将钱款暂交户部使用,以赈灾安民!”

    其他官员一见这个场景,也都反应了过来,这么多银子,拿到了手上还不得吃到撑死啊!

    于是乎,整个朝堂之上,人人哭穷,个个心系黎民百姓,要拿这钱去拯救天下苍生。

    “陛下,鸿胪寺都揭不开锅了,上个月招待从占城来的安南使臣,硬是没让人家吃上一口肉,这几天见到那几个安南人,都瘦成猴子了!”

    “能有我们刑部穷吗?知道为什么最近刑部牢房听不到惨叫了吗?因为狱卒都饿的拿不动刑具了!再这么下去,下一步就要卖枷锁了!”

    “您两位跟这比惨呢?都往后稍稍吧!看我这靴子,还有这双袜子,自崇祯元年领用之后,就没换过!立在地上都能站住不倒,谁能有我惨?不信你闻闻……”

    “哕……”

    殿内一时间从朝会发展成了卖惨大会,朱由检终于还是听不下去了,示意大汉将军将刚刚脱靴子那个御史给扔出去,你娘的,那味道,差点把老子当场送走!

    “肃静……”

    随着鸿胪寺负责朝堂纪律的礼官提醒,官员们才逐渐安静下来。

    “诸位爱卿生活不易,各部都很艰难,朕是了解滴!也是深感愧疚滴!

    可事有轻重缓急,紧急还优于重要,当务之急,是灭虏平寇。朕意,这钱,不如还是暂借兵部使用吧。”

    陈新甲闻言大喜,陛下对兵部还是最为看重的,而自己身为本兵,看来以后再攒点资历,入阁也是板上钉钉了!

    咦?不对,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个“借”字?

    “陛下,您刚刚说的是借给兵部使用?”

    “有什么问题吗?不是借给兵部,难道送你白用啊?这是百姓的钱,不是朕的,你凭白用了,难道还想不给利息?难道要让朕背一个与民争利的骂名?”

    陈新甲闻言一时语塞:“这……不知这利息……”

    “月息两分,最高不超本金一半,一年为期,到期需要先还清再借。

    朕会以内帑的名义建一个钱庄,就叫“功德银行”吧,把这些“功德银”都存放在里面,称为‘功德基金’。

    朝廷各部,想借用这笔钱,都得按照月两分的利息,并且还要有抵押才行。”

    百官听完,都懵了,这是要闹哪一出?朝廷想用皇帝的钱,皇帝偏偏说那是百姓的功德钱,要收利息,这是想钱想疯了吧?

    “陛下,臣忽然想到兵部还有一些存银,就先不借了!”陈新甲一算,每月两分,一年下来,借一百万两,要还一百二十四万两,他卖屁股也弄不来这么多钱啊。

    可一旁的鸿胪寺卿听完,却眼睛滴溜溜一转,问道:“陛下,不知这抵押物有何要求?鸿胪寺想借三万两,用于修缮各国使臣下榻的馆驿。”

    “可以用鸿胪寺名下的各个宾舍房屋做抵押,还不上钱,这些宾舍就归功德基金所有了。”

    这都行?鸿胪寺卿听完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抵押物是朝廷的,银子到账之后可要听他个人的,这还怕什么,真到时候还不上,皇帝能不给鸿胪寺擦屁股?

    “鸿胪寺年久失修,户部又无银钱划拨,便以宾舍为抵押,借这三万两救急!来年户部拨银到位后,定会还清。”

    “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早朝之后,到王承恩那里登记一下。”朱由检闻言一口答应,一点犹豫都没有。

    见鸿胪寺借了这钱,一时间各官员也有些心动,很快又有人明白过来,抵押物不是个人的,可银子却得经自己的手,这种好事,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于是乎很快,五寺六部、督察院、六科廊、乃至五军都督府和京营纷纷有了借钱的理由。

    “刑部以牢房为抵押,借五万两,用于给狱卒购买吃食。”

    “国子监借六万两,用于翻新彝伦堂,不能再让监生们淋雨上课了。便以敬一亭为抵押。”

    “工部借七十万两,以虞衡清吏司所辖的军器局为抵押!用于漕运北通州到沧州段的清淤疏通,以及苏松地区的水利修缮。”

    “顺天府借十万两,用于购米赈济京师附近流民……”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各个衙署要借的钱,不经意间已经超过了朱由检抄庙得来的总和,达到了足足二百万两。

    陈新甲听着各部热闹的借钱声音,不禁有些后悔起来,一开始光担心还不上了,都忘了问抵押物是什么了。现在再反悔要借钱,怕是会给陛下留一个反复无常的印象,影响仕途啊!

    偷偷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他最终也没有再说出借钱的事。

    朱由检看到这个情况,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王承恩将诸卿的借款都记下来,朝会后,统一去办结。不过朕要再说明一点,抵押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所有借款,还要有至少三人作为担保,各部便以尚书和左右侍郎为担保人,其他衙署依此类推。”

    “若到期还不上,那便以抵押物进行偿还,若抵押物到时有变动无法进行偿还,则对担保人进行追责,由其进行偿还。”

    众人一听,怎么忽然又冒出个担保人?还要替所在衙署背债?于是纷纷议论起来。

    而众人还在叹息议论之时,刚刚悔的肠子都青了的陈新甲,忽然又站了出来:

    “陛下,臣刚才粗略心算之下,发现各部借的银钱总和,已经超过了一百七十万两,达到了两百万两,恐怕这‘功德基金’难以放款啊!”

    殿上诸公刚刚都在琢磨以什么理由借钱,也唯有兵部的官员有这个闲工夫去算帐了。

    正当群臣以为,既然超出了数额,此事也只能作罢的时候,一直在勋戚人群中默不作声的新乐侯刘文炳,突然咳嗽了两声,而后出班行礼:

    “陛下,何不向朝中诸官募集一些银钱,投入到这‘功德基金’里,凑足两百万两。眼下各部都急需银两,此举也可解燃眉之急。”

    朱由检听完,略一思考,带着几分犹豫道:“也只能如此了,不知诸位爱卿,谁愿为‘功德基金’出资凑齐这多出的三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