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西域天马
冯太师目光掠过府上四小姐冯清，略略点头，起身谓三少爷冯宝业道，“你，且跟着。”
冯宝业应了一声，规规矩矩地跟在太师冯熙身后，出了屋子。
是去了小书房的方向。太师府四小姐冯清收回视线，就瞧见母亲博陵公主笑着示意她坐。
又说，“太师这是在军中待的时间长了，又是对着你三哥，唬得我都忘了叫你坐了。”
太师府四小姐冯清笑着在一旁落座。又听她母亲说，“也亏得是你，我原是想着等你出嫁了，膝下空虚叫了你五妹替我抄写经书。”
是府上的一些传言吧。冯清也总被姚氏魏母叫去家庙佛堂里抄写经书，她二姐的学问只怕是她们姐妹里拔了尖的。
经书这么深奥的道理，她也是懂的。便也听说了，如今又听她母亲说，“自从太师请封你大哥思政做了世子，这府上说什么话的都有。”
“可若不如此的话，这爵位也是可能被魏宫收了回去。”冯清听人说过她二哥冯思政家里的事情，并不是所有的驸马都是授了实缺。
封地爵位便也有区别。既然有前例，太师冯熙的做法便和长乐王穆亮，是一样的请罪。
请罪，便是请给予责罚。而这责罚也是做错了的人需要付出的代价。
“我的儿。”不等太师府四小姐冯清把话说完，博陵公主便一把搂住了她，“你能这么想，去了你姑母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又说，“明天，你就不要抛头露面了。且让府上两位夫人操持劳碌，你就陪着老夫人和我便是。”
得了这话的府上四小姐冯清，次日里却也不便怠慢，她们姐妹都在府上老夫人身边。
就在水边阁楼上。这天午后，女眷们都在风和日丽的临水楼上看戏。
府里来的人多，便也请了人进府来玩杂耍，她们坐在楼上听得下面敲着锣地耍猴戏。
热闹非常。
看那两只猴子翻筋斗，伴着锣鼓声声。才停下来，便有一老一少走了过来，说书。
说的便是这时候平城流行的长篇叙事诗《木兰辞》的故事演绎。
故事里的花木兰，代父从军，保家卫国。请的便是此次南征将领家的夫人女眷。
也有的带了孩子过来。自楼上看耍猴人递个枣糕给猴子，两猴子捧着，蹲坐木台下兀自吃得津津有味。
“猴子吃枣糕。”
府上四小姐冯清闻声，便也看了一眼。孩子的母亲正在跟她三嫂说着话，听到了，顺手递了一块鲜羊奶酥给自己孩子。
又跟太师府的三少夫人说，“你们也该趁着年轻，要个孩子了。说起来，你也十八了。”
停了一会儿，又说，“我在你这年纪，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来的妇人都甚有灵犀地劝和起来，绝口不提府上三少爷曾经引起的风波。是说的，巫蛊进了魏宫。原是西宫娘娘查巫蛊之事。
不撵了他出来，撵谁。西宫娘娘也趁机提到宫里的女官宫女，年纪大了，又要放出去一批。
便也要进人的。她们也听家里当家男人提了提，都叫跟南朝的宋还是齐的战争给耽搁了。断断续续打了两年，这会儿便也带出几分询问的意思来。
“说是出了春四月祭祀后相看，要到七月里了。”
又有人说，“名单一早递了进去，耽搁三年。说是还得看看。等不起的都嫁了人。”
“上一回是要读书识字的，说是陪公主郡主读书。这一回是不是要针线刺绣好的？”
正说着，听得外头依稀喧哗。有丫鬟进来说，宫里来了赏赐。
又有几人起来，在栏前张望着。便又将话题转到了魏宫的论功行赏上。
她们家里都有男人在这次征战里领军出征，不管是东路军，还是西路军，自然格外关心。
说起来，可是从太和三年十一月出征，打到了太和五年的九月里。
这才解甲，回了家。又说，秋九月十三，魏天子在南郊检阅军队，大宴群臣。
齐国的使者车僧朗因为排列在宋国使者殷灵诞的后面，辞谢不肯就座。宋国投降过来的解奉君在大会中刺杀了僧朗。
皇帝下令杀解奉君等人。现在，宋国的使者还羁押在鸿胪寺里。说是，南朝的齐迟迟没商量出个章程来，新的使臣还在路上了。
说到这里，又有人提到北燕遗民在边国高句丽的七千人暴动，也是南朝宋的使臣领着。
南朝的使臣说话，是出了名的厉害，世家原就以清谈见长。周游列国，用高句丽的话说，高句丽都没有说过。他们说，“以前就是，晋朝的司马氏据说是礼学世家出身，最是守礼和讲理。臣子说他，他还能自嘲有这样说话的臣子。宋文帝刘义隆又派了使臣前去。”
又说，“司马氏是小姓，和汉朝写史书的史学家司马氏，是贵同宗吗？”
现在的北魏，仍然流行贵同宗，同谱。又从小姓司马氏，说到小姓诸葛氏，说是三国时期绝顶聪明的两个姓氏。
说话也是出了名的厉害。现在的北魏呢。
太师府四小姐冯清便唤了她三嫂穆氏去一旁坐着说话。
正说着话，长乐王府上的丫鬟跟着府上丫鬟上了楼来，说：“小姐原来在这里。”
顿了顿，又说，“长乐王叫你去了。”
太师府四小姐冯清便也起身，目送她三嫂穆氏跟着府上丫鬟走了，心里想的却是，只怕是她三哥在跟长乐王穆亮请罪了。
说起来，贬为平城百姓也有三年。
冯清又回了魏母身边，在她身侧的丫鬟彩云听得喧哗，看了出去。
却是楼外的绳索。离地面可有这层楼这么高了，那两只猴儿窜了上来，一左一右的。
抓着绳索攀爬，相向而行，不紧不慢的。居中碰头，突然停了下来。
但见那两只猴儿踩着绳索，各自探出一只猴手来，向水阁上的女眷孩子讨食吃。
惹得众人捧腹。
还真有孩子要把手中啃食近半的一块鲜羊奶酥，递过去。然后，府上四小姐冯清就听得老夫人问她：“这两只猴儿成了精怪，看上去怪聪明伶俐的，也是要吃的吗？”
“府上管家安排的。”冯清回道，“老夫人只管看它逗个趣，若是觉得好，便命人投掷枣糕。”
姚氏魏母笑着说：“那便给它们吧。看上去，像了水旱灾年上门要饭的。却只是坐在府门前的阶下。”
停了停，又说，“你是没有见过。似这等府邸，又不来的，也不张口要饭也不会伸出手来，就坐着好人家的门前。我在长安见过。”
既然是府上管家安排的，自然有人上前拿枣糕递给猴儿。枣糕也不大，仍是做成飞燕模样，而它们接了就塞口里，一口一个。
直到尖嘴猴腮都鼓囊囊的“肥如”起来，这才收了猴儿手，继续相向而行。
贪心放纵的模样，惹得孩子笑声不断。
“肥猴，是肥猴。”
擦身而过的时候，一只猴子是长臂轻舒，攀着绳索，自下方荡过去的。另外一只猴子，则继续沿着绳索在绳上攀爬。
不同于它们的老神在在，不紧不慢。这一幕，惹得原本的笑声，成了惊呼。猴子离了绳索。
便被耍猴人召唤过去。
然后，便换了一男一女，彩衣鲜明，上了绳索。
离地面可有这层楼这么高了。
年纪也不大。姚氏魏母爱热闹，看得一眨不眨的。然后说，“这两孩子，也就我孙子孙女的年纪。”
姚氏魏母，作为太师冯熙的乳母，却是成过家的。当年他们两口子跟着辽西郡王冯朗的儿子冯熙，去了乐陵王冯邈府上，去了燕地，又跟着去了蠕蠕国，羌氐中。
又回了长安。她男人姓姚，病死在长安，跟前有两个儿子送终。
冯熙当着养父的面，说了。“姚卫，以后就是我从兄弟。”
姚卫是姚氏魏母所生。那么，姚氏魏母，冯熙也就视同生母。姚氏魏母的男人，也是冯熙的养父，闻言方安心去了。
自那以后，姚卫便又跟着从兄弟冯熙来了平城，替他管着府邸。也就是府上的管家。
育有一双儿女。
冯宝业应了一声，规规矩矩地跟在太师冯熙身后，出了屋子。
是去了小书房的方向。太师府四小姐冯清收回视线，就瞧见母亲博陵公主笑着示意她坐。
又说，“太师这是在军中待的时间长了，又是对着你三哥，唬得我都忘了叫你坐了。”
太师府四小姐冯清笑着在一旁落座。又听她母亲说，“也亏得是你，我原是想着等你出嫁了，膝下空虚叫了你五妹替我抄写经书。”
是府上的一些传言吧。冯清也总被姚氏魏母叫去家庙佛堂里抄写经书，她二姐的学问只怕是她们姐妹里拔了尖的。
经书这么深奥的道理，她也是懂的。便也听说了，如今又听她母亲说，“自从太师请封你大哥思政做了世子，这府上说什么话的都有。”
“可若不如此的话，这爵位也是可能被魏宫收了回去。”冯清听人说过她二哥冯思政家里的事情，并不是所有的驸马都是授了实缺。
封地爵位便也有区别。既然有前例，太师冯熙的做法便和长乐王穆亮，是一样的请罪。
请罪，便是请给予责罚。而这责罚也是做错了的人需要付出的代价。
“我的儿。”不等太师府四小姐冯清把话说完，博陵公主便一把搂住了她，“你能这么想，去了你姑母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又说，“明天，你就不要抛头露面了。且让府上两位夫人操持劳碌，你就陪着老夫人和我便是。”
得了这话的府上四小姐冯清，次日里却也不便怠慢，她们姐妹都在府上老夫人身边。
就在水边阁楼上。这天午后，女眷们都在风和日丽的临水楼上看戏。
府里来的人多，便也请了人进府来玩杂耍，她们坐在楼上听得下面敲着锣地耍猴戏。
热闹非常。
看那两只猴子翻筋斗，伴着锣鼓声声。才停下来，便有一老一少走了过来，说书。
说的便是这时候平城流行的长篇叙事诗《木兰辞》的故事演绎。
故事里的花木兰，代父从军，保家卫国。请的便是此次南征将领家的夫人女眷。
也有的带了孩子过来。自楼上看耍猴人递个枣糕给猴子，两猴子捧着，蹲坐木台下兀自吃得津津有味。
“猴子吃枣糕。”
府上四小姐冯清闻声，便也看了一眼。孩子的母亲正在跟她三嫂说着话，听到了，顺手递了一块鲜羊奶酥给自己孩子。
又跟太师府的三少夫人说，“你们也该趁着年轻，要个孩子了。说起来，你也十八了。”
停了一会儿，又说，“我在你这年纪，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来的妇人都甚有灵犀地劝和起来，绝口不提府上三少爷曾经引起的风波。是说的，巫蛊进了魏宫。原是西宫娘娘查巫蛊之事。
不撵了他出来，撵谁。西宫娘娘也趁机提到宫里的女官宫女，年纪大了，又要放出去一批。
便也要进人的。她们也听家里当家男人提了提，都叫跟南朝的宋还是齐的战争给耽搁了。断断续续打了两年，这会儿便也带出几分询问的意思来。
“说是出了春四月祭祀后相看，要到七月里了。”
又有人说，“名单一早递了进去，耽搁三年。说是还得看看。等不起的都嫁了人。”
“上一回是要读书识字的，说是陪公主郡主读书。这一回是不是要针线刺绣好的？”
正说着，听得外头依稀喧哗。有丫鬟进来说，宫里来了赏赐。
又有几人起来，在栏前张望着。便又将话题转到了魏宫的论功行赏上。
她们家里都有男人在这次征战里领军出征，不管是东路军，还是西路军，自然格外关心。
说起来，可是从太和三年十一月出征，打到了太和五年的九月里。
这才解甲，回了家。又说，秋九月十三，魏天子在南郊检阅军队，大宴群臣。
齐国的使者车僧朗因为排列在宋国使者殷灵诞的后面，辞谢不肯就座。宋国投降过来的解奉君在大会中刺杀了僧朗。
皇帝下令杀解奉君等人。现在，宋国的使者还羁押在鸿胪寺里。说是，南朝的齐迟迟没商量出个章程来，新的使臣还在路上了。
说到这里，又有人提到北燕遗民在边国高句丽的七千人暴动，也是南朝宋的使臣领着。
南朝的使臣说话，是出了名的厉害，世家原就以清谈见长。周游列国，用高句丽的话说，高句丽都没有说过。他们说，“以前就是，晋朝的司马氏据说是礼学世家出身，最是守礼和讲理。臣子说他，他还能自嘲有这样说话的臣子。宋文帝刘义隆又派了使臣前去。”
又说，“司马氏是小姓，和汉朝写史书的史学家司马氏，是贵同宗吗？”
现在的北魏，仍然流行贵同宗，同谱。又从小姓司马氏，说到小姓诸葛氏，说是三国时期绝顶聪明的两个姓氏。
说话也是出了名的厉害。现在的北魏呢。
太师府四小姐冯清便唤了她三嫂穆氏去一旁坐着说话。
正说着话，长乐王府上的丫鬟跟着府上丫鬟上了楼来，说：“小姐原来在这里。”
顿了顿，又说，“长乐王叫你去了。”
太师府四小姐冯清便也起身，目送她三嫂穆氏跟着府上丫鬟走了，心里想的却是，只怕是她三哥在跟长乐王穆亮请罪了。
说起来，贬为平城百姓也有三年。
冯清又回了魏母身边，在她身侧的丫鬟彩云听得喧哗，看了出去。
却是楼外的绳索。离地面可有这层楼这么高了，那两只猴儿窜了上来，一左一右的。
抓着绳索攀爬，相向而行，不紧不慢的。居中碰头，突然停了下来。
但见那两只猴儿踩着绳索，各自探出一只猴手来，向水阁上的女眷孩子讨食吃。
惹得众人捧腹。
还真有孩子要把手中啃食近半的一块鲜羊奶酥，递过去。然后，府上四小姐冯清就听得老夫人问她：“这两只猴儿成了精怪，看上去怪聪明伶俐的，也是要吃的吗？”
“府上管家安排的。”冯清回道，“老夫人只管看它逗个趣，若是觉得好，便命人投掷枣糕。”
姚氏魏母笑着说：“那便给它们吧。看上去，像了水旱灾年上门要饭的。却只是坐在府门前的阶下。”
停了停，又说，“你是没有见过。似这等府邸，又不来的，也不张口要饭也不会伸出手来，就坐着好人家的门前。我在长安见过。”
既然是府上管家安排的，自然有人上前拿枣糕递给猴儿。枣糕也不大，仍是做成飞燕模样，而它们接了就塞口里，一口一个。
直到尖嘴猴腮都鼓囊囊的“肥如”起来，这才收了猴儿手，继续相向而行。
贪心放纵的模样，惹得孩子笑声不断。
“肥猴，是肥猴。”
擦身而过的时候，一只猴子是长臂轻舒，攀着绳索，自下方荡过去的。另外一只猴子，则继续沿着绳索在绳上攀爬。
不同于它们的老神在在，不紧不慢。这一幕，惹得原本的笑声，成了惊呼。猴子离了绳索。
便被耍猴人召唤过去。
然后，便换了一男一女，彩衣鲜明，上了绳索。
离地面可有这层楼这么高了。
年纪也不大。姚氏魏母爱热闹，看得一眨不眨的。然后说，“这两孩子，也就我孙子孙女的年纪。”
姚氏魏母，作为太师冯熙的乳母，却是成过家的。当年他们两口子跟着辽西郡王冯朗的儿子冯熙，去了乐陵王冯邈府上，去了燕地，又跟着去了蠕蠕国，羌氐中。
又回了长安。她男人姓姚，病死在长安，跟前有两个儿子送终。
冯熙当着养父的面，说了。“姚卫，以后就是我从兄弟。”
姚卫是姚氏魏母所生。那么，姚氏魏母，冯熙也就视同生母。姚氏魏母的男人，也是冯熙的养父，闻言方安心去了。
自那以后，姚卫便又跟着从兄弟冯熙来了平城，替他管着府邸。也就是府上的管家。
育有一双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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