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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归乡的浪子(3)

    窸窸窣窣,彷若无数细小的齿轮咬着它们微不足道的齿。

    蜘蛛们的螯肢不再碰撞了,没有展开内置的口器,而是将其藏匿在阴影中。王健宇将躯身微微放低,向后退过几步。而蜘蛛们的防线反而不再前进了,而是向后退去,彷若受惊的猫科动物展示出威胁,抑或是表示弱小并甘愿臣服的象征?

    王健宇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回转,“盾牌”结结实实迎上身后那头蜘蛛的冲撞,它转而抽出嵌入甲胄中的三根足肢,巨大的压力几乎将对方掀倒,王健宇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

    背后的蜘蛛们兴奋地挥动肢体,跃跃欲试,但王健宇及时稳住了身体,没有被数十道利刃切割成肉和机械的残块。

    金属蜘蛛向后退了几步,先前王健宇制造的伤痕很深,几乎将蜘蛛的半个头颅撕裂。看得到破碎头颅内部银黑交杂的部件,不时几道耀眼的蓝色电光从中射出,它将两根前肢压向地面,头颅抬起,灵活的触肢颤抖不止,头胸下压,尾部翘起,蓄势待发。

    它吼叫了,低吼出宛如锈蚀电锯的咆哮,耳膜撕裂般剧痛,沉重的吼声似乎化作号角,蜘蛛们紧随着那声轰鸣而嘶声怒吼。

    王健宇紧瞟着蜘蛛纤长的肢体间散落的仪器,他回忆起了王坤志,那个被禁区囚禁了数十年的纤细男性,他曾说过......这些仪器,可以足以炸弹一般摧毁周遭的一切。

    蜘蛛们的嘶鸣乍然变得沉重,它们团团围绕在四周,无处可逃,无从逃避,它们叫嚣着嘶吼着围堵得水泄不通。而面前头颅受创的蜘蛛,则谨慎地匍匐着行动,翘起一根根长足。隧道仿佛化作蠕虫的肠腔,沉闷,压抑,蠕动着张弛收缩,世间万物随着天旋地转隐没入暗淡的虚无,而面前那金属塑造的怪物,却膨胀成一团不可描述的颜色。

    王健宇甩了甩头,攥紧了手掌中的武器,他瞪着数米外混沌作一团的铁青色彩,它尚为单调,如金属般冰冷,但那机械怪物已然流露出色彩。

    如果这是一场角斗,由一头失控的金属怪物主导,那么它是如何才能做到?

    王健宇撑起盾牌,抵挡了蜘蛛的首次冲撞,巨大的惯性,但他顺势旋转锋芒,以盾牌迎接前方,将高举足肢迎接自己的两头蜘蛛切割开来,硕大的漆黑头颅,在足肢的劈砍下轻而易举地碎裂开来。

    周遭的蜘蛛阵阵喧哗,但似乎又受着无形的枷锁桎梏。

    王健宇稍稍后退几步,为后方的墙壁留出几步距离,而那头已然蜕变的蜘蛛,则不顾一切地飞身跃起。王健宇及时脱身,盾牌在连串雪白的火星中增添了新的伤痕,而岩壁早已裂痕满布,在蜘蛛的冲撞和切割下破碎,无数碎石如雨般溅射而出。

    没必要透过盾牌间深深浅浅的裂痕,或是地图间层层叠叠的闪耀光点,王健宇甚至觉得自己不需要两只义眼提供的视觉了。他感受得到,一切是如此明晰,在黑暗中浮现区别于五感,甚至无以言表的感官,如风暴般势不可挡地朝着脑髓冲击。

    他看到了,那头蜘蛛铁青色的色彩,正如辐射般蔓延。铁青色源自虚无的光子,正于漫无边际的黑色的虚空中扩散,它正慢慢影响着,勾勒出更多的蜘蛛较为浅淡的光影。与此同时,他看到了更为遥远的色彩,无穷无尽,在无垠的虚空中幻变着,无尽的光点汇聚成流光溢彩的河流,奏鸣着华丽而冰冷的旋律。

    他甚至禁不住放声狂笑的冲动,如此登峰造极的感受,他却突兀地不寒而栗。

    蜷曲身体,蜘蛛利刃移动的路线仿佛变得明晰,六只利爪升腾而起的轨迹随之幻变,蹭过盾牌的外壳,青蓝色的火花绽放着光和热,迸射而出。

    刺出简陋而又无坚不摧的“长矛”,割裂右侧方向袭来的另一头蜘蛛的头颅,蜘蛛的前肢乍然失去了动力,软踏踏地轻轻同长矛相撞。

    他甚至看得到哪些蜘蛛会稍稍挣脱“首领”的影响,向哪个方向挥舞利刃。

    事物运行的轨迹,宛如幽蓝的路线闪耀全息地图之间,随着每一瞬动作的变幻蜿蜒扭转,王健宇觉得自己能够看得到一切了。

    一定程度上的牺牲是不得不接受的。

    他向前冲刺,仰身,后倾,盾牌遮挡住裸露于外的躯壳。首领的肢体化作八柄利刃,掠过盾牌,金属甲胄间崩裂出崭新的痕迹,长矛向前正前方刺出,一条折断的后肢,随着迸射的火光砸落到了地面。

    左后方,撕心裂肺的剧痛,一头蜘蛛长足的尖端自肋骨处贯穿而出,它割裂了前后的肋骨。

    无比短暂的间隙,但是足够了。

    破碎的肺脏令王健宇呛了口血,他一脚踹开脚下的仪器,它正横卧在厚重的尘埃之中,附近预先准备的枪械,大多数都在蜘蛛的足肢下碎裂成大大小小的碎块,幸运的是,那柄仪器仍旧完好无损。

    那柄仪器如预想的一般,在地面划出弧线,最终在恰当的位置停滞下来。

    首领蜘蛛似乎谨慎了许多,它注意到了男子的行动,庞大的头颅稍稍偏向那柄武器的位置,完好的四条前肢跃跃欲试地敲打着地面。

    四周蜘蛛的怒吼并未停息,它们疯狂般敲打着肢体,仿佛疯了的种族宗教般击打着古怪的节拍,围绕着某些可笑的神圣的事物呐喊着跳起满是野性的舞。

    癫狂的梦境,或许这足以解释一切,王健宇觉得自己的的确确发疯了,而那正是唯一的痛苦的根源。

    面前只是石壁,再普通不过微微泛黄的灰白岩石,黑色纵横交错,无数截面的连接处积满了尘埃。

    想啊,艹他妈的!想啊!

    声浪越发激烈,蜘蛛的嘶吼同沉重碰撞交织轰鸣,直至被蜘蛛潮流席卷一切的声音掩埋。

    两人发疯般搜查起不足十平方米的窄小洞穴中的每一处细节,然而它们只是普通的,自然生成的岩石。

    “不,不可能。”张智宇皱起眉毛,死力扶住额头,紧抿嘴唇,手指微微发颤,差点将沉重而纤长的脉冲武器脱手。

    米勒纳米虫,张智宇并不了解这项科技,他只知道它曾在航空领域独占鳌头,但建造可以拟态的暗门,他真的不知道它们有这种用处。

    数十年前淘汰的技术?

    的确,毕竟这个隧道是王健宇的父亲,在数十年前建造的应急避难所,淘汰的科技必然存在着劣势,数十年搁置后出现故障也不算令人惊异的事,假如,第五道门并未显现出光芒勾勒的轮廓,自己也是绝对无法发觉的。

    也许一切只是考虑得过于复杂了。

    “触碰那些岩壁!”张智宇怒吼着勉强压制住震耳欲聋的噪声,“柔和地触碰!我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