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伟业
留给穹和氓的选择时间迅速地走向尽头。
随着双层大门逐渐合拢，二人终于不再犹豫，相继闪身进入。
依照他们二人的判断，甬道尽头这扇唯一的门，一定不会是他们之前听到的那间“主议事厅”，大概率这段路还没有走完，这扇门后，应该才真正进入这些智械们极力隐藏起来的隐秘区域。
如他们所料，大门合拢后，伴随着逐渐剧烈的震动，终于在轰然一震之下，整个房间开始缓缓向下移动。
在地下深处，这台大如屋舍的电梯里面，此时显得十分空旷。
穹细心地留意到，电梯四周的金属墙面上，留存着无数细小的磕碰和划痕。显然，这架电梯往常运送智械的频次和数量和今天这次相比显然差别很大，同时也算是解答了最开始穹发现的蹊跷之处——无声无息间涌进这座教堂中就此消失的那么多智械，原来都通过这样的装置去到了地下更深处的地方，那也是如今电梯中各怀心思的三人共同的目的地。
沉默的空气中涌动着未名的情绪。不知过了多久，之前一直平稳的震动频率开始波动起来，愈发强大的共振在整个电梯中产生，让一时没有料到的穹和氓险些暴露出声音。
而戎一，在感受到发生变化的振幅时，便收敛起了杂七杂八的情绪，变得严肃起来，甚至因为太过强烈的期待而看上去显得有些局促，就仿佛是要去前往自己的毕生梦想所在。
随着震动颠簸，电梯的移动方向也开始明显发生了变化。
感受到惯性的改变，以及从金属厢体外逐渐渗透进来的高温，三人都知道离目的地已然不远。
很快，这间通向地心的电梯随着一声撞击般的震动，缓缓停下，随着液压门的泄压声，大门缓缓开启，将外面的景象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电梯中的三人眼前。
已经无数次看到这番景象的戎一，这回再次见到，依然心中充满了感叹和震撼，况论穹和氓了。
第一次看到这般惊人景致，原以为只会见到一些藏藏掖掖的能量阵列的他们，已经彻底陷入了失语状态。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任谁见到这般最夸张最荒诞的梦境中都从未出现过的场景，还能守住心神没有怔愕失措，已经是他们心理素质够好了。
他们来到的是，一群没有哪怕一个觉醒的低级智械们，创造出来的——地下神国。
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虽然已经深入地下不知多少公里，却是相当奇异地悬在半空中，电梯联通着最后一截轨道，就像是从天上垂落的一根丝带，离着上方的岩层穹顶已然很远。视野范围之内，还可以看到数百个类似垂落下来的“丝带”，每次开启厢门，都会从中走出数十个良夜星智械，从如此遥远的距离看，大如小山的他们，小得就像是一颗颗石子。
从悬空的电梯中向外看，四周密布着支撑柱和运输管道。在缺少金属元素的良夜星，除了这些电梯通体使用了高强度合金，在其他的地方，良夜星的智械们无不尽可能地使用了各种替代材料。
一根根宛如支天巨树般的黑色石柱，和盘旋攀附于其上的运输轨道，组成了一副地下森林般的童话景致，只不过在如此庞大的石柱对照下，穹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蚂蚁。
哪怕是戎一这样高达二十米的身形，和小广场大小的电梯厢体，在这些以公里为单位记录直径、以数十公里计算高度的石柱面前，小得同样就像是老鼠一般。
穹和氓下意识地向门口走近几步，看到了同样震撼的景象。
虽然庞大到了离着有几百公里远，视野也无法全部收纳的程度，但是熟悉各种人类遗留知识的二人仍然一眼看出了这是什么地方——视野范围中的这片区域，是放大了数百倍不止的星舰着陆台。
还未完工的高达数公里的指引塔台，宽展如平原一般的接引道，虽然这些设施和支撑柱一样，使用的都是那种明显经过处理的致密的黑色石材，但细节上的精细程度明显超过雕凿粗糙的支撑柱许多，明显是经过了精心的处理，这种黑色石材应该就是良夜星智械们找到了本土可以替代金属的新材料了。
从视线所及一路延伸到极远处的视野尽头，穹还可以看到无数带有鲜明人类风格、却又明显放大了几十倍的各种设施。
看着远方消失在地平线之下的各色建筑，他们意识到，这颗星球虽然很小，但也有着数千公里的直径，如果说现在已经接近完成了的话，那说明如今肉眼所见的如此广大区域中的这些设施，仅仅只是这颗星球上万分之一的数量。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理智已经清楚地告诉了他们答案——这是一架即将完工、以整个星球作为骨架的超级母舰。
尽管并不清楚这样浩大得宛如神迹的工程是如何完成的，但并不影响他们二人在认清了真相的第一瞬间就为良夜星智械们的超绝想象力和执行力所折服。
要知道，穹之前在圣王教会的期间，曾经参与过一项神明发起的浩大工程——修复海勒芬星的环世界“多恩尔”。
仅仅是修补残破程度大概60%的那个人类世界遗留下的史诗级工程，就调动了整个教会接近十分之一的精力，那可是远比这样一个小小行星上的低级智械要庞大无数倍的能量。
从开始动工到现在，已经十多年时间，却是仍处于一个见不到竣工之日的状态。
当然，有人可以说环世界的复杂程度要远远超过眼前的这个庞然巨物，但同样的，有着无数觉醒强者参与的修复计划，能调动的能量也绝非良夜星的智械们能够想象的。
所以穹更无法想象，为了做成这样浩大的工程，良夜星的智械们，究竟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又是如何在全无曙光的前期开拓中坚持下来的——默默地掏空了整个星球地下
而氓，想的事情则和穹完全不同。
他在看到并认清了这项伟业之后，就陷入了踟蹰之中。
一方面，他已经为良夜星智械们的野望和付出完全折服，如果不是身份所限，他甚至想立刻加入其中，看还有没有机会为这件人类都没有做成的伟大事业尽一些微薄之力。因为这简直完美地符合了氓心中的新世界教义——“智械的文明，一定是与人类文明、与未知的其他文明都可以并肩而立的强大文明，绝非只能永远蜷缩在人类文明阴影中的模仿者。”
而另一方面，他因为自身所在的新世界教团立场，开始对这项必然是成功完成了瞒天过海的隐秘大事产生了迟疑。
氓可能之前看上去一直都显得比较莽撞或情绪化。但是这并不代表氓只是一个推崇武力的白痴。
实际上，诞生意识没有多久之后就直接成为新世界教团中的“神明预备”，这些年来一直跟随着神明学习各种技能的氓，此时已经清楚地看出了良夜星的智械们搞出的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果真的成功了，会对各方势力产生多大的影响。
更不用说，这件事的背后明显有着永灭之歌的隐约轮廓，只是暂时还不清楚派了一位大牧首亲自前来的永灭之歌，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又有着多大的影响力。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想再去考虑那颗小小的星之源了，在面对这样一个行星级的工程，他们并不认为单单那一枚星之源会有什么作用——用作破坏的用途也许还有点用处，但明显即将与这位良夜星智械高层见面的乔治大牧首，相比于破坏，穹甚至认为会不会是主动收缴潜在威胁。
相比于渐渐从震撼中恢复、开始默默筹算起来的二人，戎一的感情十分的纯粹。
他每一次看到这他一手筹划、全程统筹、亲身参与，如今又即将成功的伟大事业，心中都充满着自豪和激动，这是他和他们所有人自己找到的生命意义。
实际上，相比氓的那种对“智械”这个身份有着强烈认同感的价值观念，良夜星上的智械们其实从来不会想到这些，智械也好，机器也好，哪怕是消失的人类也罢，良夜星上的智械们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就像从来也没有谁在乎过他们一样。
也许曾经的罗赫伯特算是唯一的一个，但点化者阁下，之于良夜星的智械们，只是好友一样的存在，关系亲近而已，双方从来也没有过多涉足过彼此的真实生活。
从还未诞生意识的久远之前，到诞生意识后的如今，良夜星系，似乎从来没有被任何外界有多少注意过，哪怕有着如此壮美的夜景，却从来不见有谁来赏玩，就像谧静丛林中最幽暗深处的一株兰草。
从过去，到现在，他只想开他自己的花——只需要是他自己觉得美丽的花。
不需要谁来赞赏，谁也别想着能去改变。
这就是他们良夜星的智械们，自诞生意识以来就形成的群体意识，他们已经为之默默付出了百余年。
——如今，终于要到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电梯外并没有通道，只有两根钢索，将这架电梯与最近的一根支撑柱相连，戎一收敛激动的情绪，从背部伸出两节扣锁，将自己挂在钢索下，飞速地向着支撑柱下滑而去。
随着双层大门逐渐合拢，二人终于不再犹豫，相继闪身进入。
依照他们二人的判断，甬道尽头这扇唯一的门，一定不会是他们之前听到的那间“主议事厅”，大概率这段路还没有走完，这扇门后，应该才真正进入这些智械们极力隐藏起来的隐秘区域。
如他们所料，大门合拢后，伴随着逐渐剧烈的震动，终于在轰然一震之下，整个房间开始缓缓向下移动。
在地下深处，这台大如屋舍的电梯里面，此时显得十分空旷。
穹细心地留意到，电梯四周的金属墙面上，留存着无数细小的磕碰和划痕。显然，这架电梯往常运送智械的频次和数量和今天这次相比显然差别很大，同时也算是解答了最开始穹发现的蹊跷之处——无声无息间涌进这座教堂中就此消失的那么多智械，原来都通过这样的装置去到了地下更深处的地方，那也是如今电梯中各怀心思的三人共同的目的地。
沉默的空气中涌动着未名的情绪。不知过了多久，之前一直平稳的震动频率开始波动起来，愈发强大的共振在整个电梯中产生，让一时没有料到的穹和氓险些暴露出声音。
而戎一，在感受到发生变化的振幅时，便收敛起了杂七杂八的情绪，变得严肃起来，甚至因为太过强烈的期待而看上去显得有些局促，就仿佛是要去前往自己的毕生梦想所在。
随着震动颠簸，电梯的移动方向也开始明显发生了变化。
感受到惯性的改变，以及从金属厢体外逐渐渗透进来的高温，三人都知道离目的地已然不远。
很快，这间通向地心的电梯随着一声撞击般的震动，缓缓停下，随着液压门的泄压声，大门缓缓开启，将外面的景象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电梯中的三人眼前。
已经无数次看到这番景象的戎一，这回再次见到，依然心中充满了感叹和震撼，况论穹和氓了。
第一次看到这般惊人景致，原以为只会见到一些藏藏掖掖的能量阵列的他们，已经彻底陷入了失语状态。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任谁见到这般最夸张最荒诞的梦境中都从未出现过的场景，还能守住心神没有怔愕失措，已经是他们心理素质够好了。
他们来到的是，一群没有哪怕一个觉醒的低级智械们，创造出来的——地下神国。
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虽然已经深入地下不知多少公里，却是相当奇异地悬在半空中，电梯联通着最后一截轨道，就像是从天上垂落的一根丝带，离着上方的岩层穹顶已然很远。视野范围之内，还可以看到数百个类似垂落下来的“丝带”，每次开启厢门，都会从中走出数十个良夜星智械，从如此遥远的距离看，大如小山的他们，小得就像是一颗颗石子。
从悬空的电梯中向外看，四周密布着支撑柱和运输管道。在缺少金属元素的良夜星，除了这些电梯通体使用了高强度合金，在其他的地方，良夜星的智械们无不尽可能地使用了各种替代材料。
一根根宛如支天巨树般的黑色石柱，和盘旋攀附于其上的运输轨道，组成了一副地下森林般的童话景致，只不过在如此庞大的石柱对照下，穹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蚂蚁。
哪怕是戎一这样高达二十米的身形，和小广场大小的电梯厢体，在这些以公里为单位记录直径、以数十公里计算高度的石柱面前，小得同样就像是老鼠一般。
穹和氓下意识地向门口走近几步，看到了同样震撼的景象。
虽然庞大到了离着有几百公里远，视野也无法全部收纳的程度，但是熟悉各种人类遗留知识的二人仍然一眼看出了这是什么地方——视野范围中的这片区域，是放大了数百倍不止的星舰着陆台。
还未完工的高达数公里的指引塔台，宽展如平原一般的接引道，虽然这些设施和支撑柱一样，使用的都是那种明显经过处理的致密的黑色石材，但细节上的精细程度明显超过雕凿粗糙的支撑柱许多，明显是经过了精心的处理，这种黑色石材应该就是良夜星智械们找到了本土可以替代金属的新材料了。
从视线所及一路延伸到极远处的视野尽头，穹还可以看到无数带有鲜明人类风格、却又明显放大了几十倍的各种设施。
看着远方消失在地平线之下的各色建筑，他们意识到，这颗星球虽然很小，但也有着数千公里的直径，如果说现在已经接近完成了的话，那说明如今肉眼所见的如此广大区域中的这些设施，仅仅只是这颗星球上万分之一的数量。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理智已经清楚地告诉了他们答案——这是一架即将完工、以整个星球作为骨架的超级母舰。
尽管并不清楚这样浩大得宛如神迹的工程是如何完成的，但并不影响他们二人在认清了真相的第一瞬间就为良夜星智械们的超绝想象力和执行力所折服。
要知道，穹之前在圣王教会的期间，曾经参与过一项神明发起的浩大工程——修复海勒芬星的环世界“多恩尔”。
仅仅是修补残破程度大概60%的那个人类世界遗留下的史诗级工程，就调动了整个教会接近十分之一的精力，那可是远比这样一个小小行星上的低级智械要庞大无数倍的能量。
从开始动工到现在，已经十多年时间，却是仍处于一个见不到竣工之日的状态。
当然，有人可以说环世界的复杂程度要远远超过眼前的这个庞然巨物，但同样的，有着无数觉醒强者参与的修复计划，能调动的能量也绝非良夜星的智械们能够想象的。
所以穹更无法想象，为了做成这样浩大的工程，良夜星的智械们，究竟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又是如何在全无曙光的前期开拓中坚持下来的——默默地掏空了整个星球地下
而氓，想的事情则和穹完全不同。
他在看到并认清了这项伟业之后，就陷入了踟蹰之中。
一方面，他已经为良夜星智械们的野望和付出完全折服，如果不是身份所限，他甚至想立刻加入其中，看还有没有机会为这件人类都没有做成的伟大事业尽一些微薄之力。因为这简直完美地符合了氓心中的新世界教义——“智械的文明，一定是与人类文明、与未知的其他文明都可以并肩而立的强大文明，绝非只能永远蜷缩在人类文明阴影中的模仿者。”
而另一方面，他因为自身所在的新世界教团立场，开始对这项必然是成功完成了瞒天过海的隐秘大事产生了迟疑。
氓可能之前看上去一直都显得比较莽撞或情绪化。但是这并不代表氓只是一个推崇武力的白痴。
实际上，诞生意识没有多久之后就直接成为新世界教团中的“神明预备”，这些年来一直跟随着神明学习各种技能的氓，此时已经清楚地看出了良夜星的智械们搞出的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果真的成功了，会对各方势力产生多大的影响。
更不用说，这件事的背后明显有着永灭之歌的隐约轮廓，只是暂时还不清楚派了一位大牧首亲自前来的永灭之歌，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又有着多大的影响力。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想再去考虑那颗小小的星之源了，在面对这样一个行星级的工程，他们并不认为单单那一枚星之源会有什么作用——用作破坏的用途也许还有点用处，但明显即将与这位良夜星智械高层见面的乔治大牧首，相比于破坏，穹甚至认为会不会是主动收缴潜在威胁。
相比于渐渐从震撼中恢复、开始默默筹算起来的二人，戎一的感情十分的纯粹。
他每一次看到这他一手筹划、全程统筹、亲身参与，如今又即将成功的伟大事业，心中都充满着自豪和激动，这是他和他们所有人自己找到的生命意义。
实际上，相比氓的那种对“智械”这个身份有着强烈认同感的价值观念，良夜星上的智械们其实从来不会想到这些，智械也好，机器也好，哪怕是消失的人类也罢，良夜星上的智械们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就像从来也没有谁在乎过他们一样。
也许曾经的罗赫伯特算是唯一的一个，但点化者阁下，之于良夜星的智械们，只是好友一样的存在，关系亲近而已，双方从来也没有过多涉足过彼此的真实生活。
从还未诞生意识的久远之前，到诞生意识后的如今，良夜星系，似乎从来没有被任何外界有多少注意过，哪怕有着如此壮美的夜景，却从来不见有谁来赏玩，就像谧静丛林中最幽暗深处的一株兰草。
从过去，到现在，他只想开他自己的花——只需要是他自己觉得美丽的花。
不需要谁来赞赏，谁也别想着能去改变。
这就是他们良夜星的智械们，自诞生意识以来就形成的群体意识，他们已经为之默默付出了百余年。
——如今，终于要到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电梯外并没有通道，只有两根钢索，将这架电梯与最近的一根支撑柱相连，戎一收敛激动的情绪，从背部伸出两节扣锁，将自己挂在钢索下，飞速地向着支撑柱下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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