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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伪善

    老头子怒目圆睁,像是一头被踩到尾巴的野狗:“白木华,你想造反吗?嗯?”

    “哈哈!造反,造反?”白木华从地上慢慢爬起身,不禁冷冷发笑:“你知道什么叫造反吗?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太上皇吗?我告诉你们,你,你,还有你,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是贵族吗?真的以为自己有些臭钱就可以对人吆五喝六,趾高气昂吗?我白木华虽然丢人现眼,不思长进,是个没有用的书呆子,可我不像你们,我知道礼义廉耻,知道是非对错。你,二姑,小姑,二伯,我白木华虽然来自农村,但我待人以诚,这些年我白木华哪一年逢年过节不是对你们拜若神明,家中但凡大事小事我都忙的像个低等下人。二伯你那年中风住院,两个姐姐不在成都,是我陪在医院七天七夜。二姑你儿子结婚时,我从早到晚开车接人送人,一直忙到半夜,一口饱饭都没来的及吃,难道我不算是客人吗?还有小姑,你还记得吗?去年姨夫惹了人,被人家围在门口喊打喊杀,你给我打电话,你为啥不通知自己的儿子,你怕他受伤是吧?哈哈,你们,你们才真是一群无情无义,可笑至极的人。还有你,老头子,你的确是太上皇,我永远是你可以任意驱使的奴才,你让我做什么根本不需要说话,只需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我若领会不了,那就是我大不敬,愚钝不化。我和杨曼之间的大事小事轮到你来指手画脚吗?小小已经报了那么多兴趣班,杨曼还要再给他报篮球,足球,围棋,你知道小小有多可怜吗?可你呢?你完全听不进我一句话,只知道护着自己的女儿,她永远是对的。这次我妈过来不过待了七天,这七天来杨曼没有一个笑脸,恶意嫌弃,还每逢出门就把家里主卧次卧的门和屋内大小柜子锁的结结实实。那是我妈,小小的奶奶,她不是贼。你怎么样,你依然站在你女儿的一边,没有说半个不字。我知道在你的眼里,你的女儿就是公主,我就是个配不上她,占了你们家大便宜的奴才。哼,农民,你们一口一个农民,农民怎么了,农民也比你们这帮他妈的虚伪的生意人强。”

    “我C你妈的,你找死!”

    杨洪铁青着脸,一把薅起白木华的衣领,恶狠狠地抽了几记响亮的耳光,打的他嘴角鲜血直流,接着又是一膝盖顶在白木华的肚子上。

    白木华捂着肚子,跪在地板上,他无力反抗,也无心反抗,他的心早就已经死了。

    “呵呵!打的好,洪哥,你打的好,你是最有本事的人,你不打我这几巴掌我倒还忘了那一年你被工商局查封烟酒铺子的时候,是谁哭着问我借了二十万,是你吧,哈哈哈!”

    “你,还找打是吧?”

    杨洪气的牙齿咯咯作响,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沙发上的二伯,二姑,小姑也个个一副眼中要吃人的凶恶模样。

    “好啦,你们还要骂吗?还要打吗?”白木华颤巍巍的站起来,“不打我可就走了,我会通知杨曼,挑个好日子,把婚离了。”

    ……

    小姑:“五哥,随他咋弄,我认识很多律师,我保准他一分钱也拿不走。”

    二姑:“嗯,我也有个亲戚认识一些法院的人,主动提出离婚的就该净身出户。”

    二伯:“房子自然与他没任何关系,他想都不要想,呸!”

    ……

    “哈哈!”

    白木华终于笑了,笑的特别的开心,望着眼前这一家子团结一致的亲情和如出一辙的嘴脸,他真的笑的合不拢嘴。真是太可笑了,在过往的日子,白木华可曾无数次听过这兄妹几人互相私下的咒骂、怨恨、拆台、嘲讽甚至是构陷,没想到现在这一家子人竟忽然间变成了兄妹情深,一致对外。

    这究竟是何等虚伪、何等恶毒、何等可悲的一家人啊!

    笑声中,白木华走出了房门,走出了背后此起彼伏的谩骂和恐吓,走出了屋内肮脏不堪的空气。这一刻,他感到无比的轻松,也无比的悲凉。

    他的脑中想起了母亲,想起那晚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就不该去拿,有些人注定不是一路的,就不该勉强同行。人可以穷,但任何时候都不能丢了自我和自尊。如果那样,这人跟一只狗又有什么区别。

    谁说人善天不欺?谁说人恶天不庇?

    白木华终于泣不成声,他躲进车里,躲在黑暗的夜色里,仰天痛哭。三十五年的苦难,二十年的寒窗苦读,十年的忍辱负重,到头来只换取这满脸的泪水。

    他的心真的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在这个世上,真正疼爱自己的那个人,如今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