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镜泉

    聆音寺的后山除了寺中僧人每日清晨来此挑水以外，便再没外人会踏足此地。

    萧珩背着李卿凝顺着山路走，按照云崖所说的位置，不一会儿便找到了那处所谓的镜泉。

    清澈的泉水从山石缝隙中漏出，然后汇聚在低洼处形成一潭清泉，水中不含一丝杂质，一眼便能望尽底端沉淀的砂石。

    走到镜泉边，萧珩把李卿凝放了下来，从侍奉漏下的泉水水汽飞溅，冰凉凉的扑在人的脸上，萧珩皱了皱眉。

    这些水汽打在脸上给人一种针扎一样的痛感，了尘将此处的泉水称为至纯至净的存在，萧珩垂眸，然后蹲下身把手伸进泉水里。

    萧珩闷哼一声，没坚持多久便把手立刻收了回来，他诧异地看向自己没有任何伤口的手，方才那如同剥皮抽骨的痛仿佛是幻象一般。

    忽地，在萧珩再次看向水面时，水面如一面镜子一样映出他的样子，但映出来的是萧珩最不愿意想起的模样。

    镜泉中映出的萧珩还是十一二岁的模样，他手中握着半身高的长刀，刀刃上鲜血缓缓流下，他像是疯魔了一般到处杀人，脚下踩着无数尸体，却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萧珩气息微沉，他明白这就是云崖所说的映出的心魔，这确实是他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曾经了尘问过他有没有后悔过自己做的事，年少的萧珩坚定的回答自己并无悔意，现在的萧珩也依然是这样的答案。

    萧珩并不会被水中的幻象动摇，只是用镜泉的水清洗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他不确定李卿凝能不能受得住这份痛。

    “过来。”萧珩一手托腮，蹲在泉水边，侧头仰起看着李卿凝。

    李卿凝直勾勾地盯着镜泉的水面看，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萧珩的声音以后，暗红色的眼眸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突然，在萧珩都反应不及的时候，李卿凝竟然直接跳进了镜泉里面。

    原本平静的水面一下子哗啦的一声被打破，泉水溅在萧珩的身上，萧珩顾不上身上的疼，连忙也跟着踩了下去。

    镜泉的水并不深，踩到底也才到膝盖往上的一点高度，不过李卿凝方才跳下去的时候脚下没踩稳，便直接一头栽进了水里。

    李卿凝呛了口水，但很快就被萧珩拉了起来。

    萧珩单膝跪在水中，半抱着李卿凝，单手揽过她的肩膀，李卿凝浑身都湿透了，神色惊恐地盯着水面。

    铺天盖地的血色，她抬起手看了看，也都是血，一如那天她杀了人以后的样子——

    “啊——”李卿凝突然冲着水面尖叫了起来，目眦尽裂。

    水中映着是她那日杀人的样子，她像是嗜血的怪物一样，咬断别人的脖子，喝着人血……李卿凝的尖叫声不断，她想把水面上映着的幻象打碎！

    杀人的那一日是她一直想要逃避的心魔。

    李卿凝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想要冲破萧珩的禁锢，力道大得几乎萧珩都抓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