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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含幽壁

    一

    听着加央描述一路过来的轻松情景,多吉不停地用手拍着自己的头:

    “真笨!看到的明明白白是悬崖,为什么不绕道走,偏要往陷阱里面跳。我冒险经历了那么多的苦,还不如加央悠闲地散步半小时。真恨自己怎么长了这么一个脑袋。”

    看着多吉那个认真的样子,我觉得即生气又好笑:

    “多吉,你不是骂我长着一个笨脑袋吧?”

    加央没再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一边整理着包里的东西,一边偷偷地窃笑着。

    多吉总算唠叨够了,安静下来,靠着背包,眼睛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快到中午了。加央知道了我和多吉的这段生死经历,主动承担了做饭。还用仅有的一些羊肉干为多吉做了简易的手抓羊肉。这是多吉最爱吃的。看来,加央和多吉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伙伴,相互对性格、爱好都非常清楚。

    “羊肉,羊肉熟了!”

    多吉嗅了嗅鼻子,脸上立马有了笑容。一下子翻起身,向加央做饭的地方冲去。

    看着多吉又翻过了前面的一页,恢复了轻松快乐的天性。我从衣袋里取出刚才路上的收获,一一摆在了背包上面:

    一小块黑色的岩石。没棱没角,就象是熔炉中炼过一般平滑圆浑。用手一摸,似乎隐隐觉得余温还在。

    一根母指大小的冰柱。丝毫不见有消融的意思,如水晶一样洁净,和肌肤相触,立时感到寒气逼人。

    一小段青灰色金属棒。比重出奇的大,估测了一下,隐约是黄金的数倍。而且异常坚硬。我的合金白钢匕首和它相触,立马开了一个口子。

    一小袋沙土。颜色金黄,极细极轻。只要有一丝微风,就会四散而逝。

    一寸长的一截细藤。外皮全然不像植物的表皮,更像是人的皮肤,是那般的润洁。在断口处,还能隐约看到残留的红色液体凝块,已经有点发黑了。我知道它怕光,所以用一块黑布包着。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这些东西的寓意和作用。但是,我猜度这五样东西就是五个环境,分别代表着金木水火土等五行,仅仅只是和我们平时所说的五行顺序有点不同。看着这些东西,突然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很少有人知道的五行锁。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天,别的人都回营地了,我还有一点石刻没做完拓印,一个人专心地在山崖上做拓本。夕阳里,一个赶着牛群的人经过山崖,仰头看了一会儿,问我是不是想要打开乾坤锁。也正是他告诉我乾坤锁也叫五行锁,是用天地万物设定的一把无形大锁,打开它,就有望走进天堂之门。当时,我并不相信这类无稽的纯传说,权且作为一个玩笑,向那人挥手告别,下山去了营地。

    现在想来,以前自己确实有些过分自负了。如果真的有这种乾坤锁,那么我下一个要关注的应该就是五行了。

    二

    午夜刚过,刮起了大风。

    我担心帐篷被吹翻,出去巡查了好几边。这样一折腾,睡意全没了,只能借助矿灯的光亮,一边看书一边等待天明。

    突然,一声沉沉的雷鸣,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动。同时,一道耀眼的闪电从天际直劈地面而来。随着一声脆响,一棵大树燃起了火光,犹如一根火柱立在那里。接着,周围的杂草也跟着燃烧起来了。

    虽然我们的帐篷距离那棵燃烧的大树不过百米,庆幸正好是处在上风的位置。免去了“池鱼”之祸。

    早晨,一切又恢复了原样。蔚蓝的天空中不见一丝云彩。大地好像也在敞开了怀抱,迎接太阳的光辉。

    昨夜,燃烧的那棵大树早已变成了一堆焦炭。草坡上烧出了一条黑色的马路,宛如一条长长的黑纱带被谁遗落在了这绿色的草地上。

    灵感一闪,似乎能够连接到昨天经历的一丝玄妙。眼前这一条被烧开的大道不正是应着五行之火吗……

    咚地一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背包里掉了出来。我被一惊,转身看到一小块黑色的石头,在周围绿草的衬托下显得十分抢眼。

    觉得很眼熟,像是我从山崖上带回来的那块岩石。真的太像了。

    转眼之间,小石块裂成了几片,越裂越碎,最后变为一把黑色的尘沙,被风吹散了。

    我打开背包一看,其他四样东西都在,唯独不见了那块岩石。难道那个所谓的五行锁真的存在着!如果是这样的话,出现在我们面前,不会是仅仅让我们看看吧?应该是有所寓意的!不觉心中充满着惊奇,对此渴望而又有些迷惘。

    没有什么理由,反正我们都不自觉地沿着这条满是灰烬的黑色“路”走着。如果非要一个道理不可,我唯独能够给出的答案就是这条路伸向东方,和我们的总体方向一致。

    今天,多吉显得非常兴奋。一会儿奔到前,一会儿冲到后,左窜右跳的。我想,也可能是感知到了什么变化吧!听说,心念越是单纯的人,越能够感知到别人无法感知的预兆。这也是许多动物比人更能预知自然细微变化的原因。

    转过一处山嘴,那条黑色的路到了尽头。

    “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多吉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取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也不清楚是热的还是毛巾擦的,脸红得像是秋天的枫叶。

    加央看着多吉笑着:

    “都怪自己!一路不安分。”

    怎么说呢,多吉其实也还算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吧。他做错的事情,无论谁怎么说,他都不会出声。

    这里不见一棵树,太阳直射在人的身上,感到辣疼辣疼的。我抬头望了望中天的太阳:

    “太热了,在帐篷里休息……”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天空就积满了厚厚的云层,一股凉风吹来,细雨悄无声息地下了起来。

    多吉叫喊着要搭帐篷避雨。我习惯性地看了看天空,委婉地劝阻着多吉的想法:

    “这一点雨,不碍事的。不大也不会太长。”

    “你刚才还说搭帐篷的?”

    多吉有点生气了。

    我清楚多吉也许是累了吧,想休息,好像今天不愿意再走了。这怎么能行: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不是热吗!”

    “现在不是有雨吗!再说了,我看这天气阴沉沉的,雨怎么会马上停呢!”

    多吉仰头望着天空,说得十分肯定。

    如果是按平常的经验而论,多吉说的也许没错。但是他哪里知道,现在是在超常规环境中,所有的经验都比不上直觉好用。在这种时候,我是绝对不会用常理来推断的。

    “常言说‘风刮一条,雨下一方’我们再前走一点点路,离开这里,不是就好了吗?”

    我终于算是找到了一个即能顺着多吉的思维,又能继续走路的理由。

    “真要走啊?”

    多吉看看我又看看加央。

    “走就走呗!”

    加央从包里拿出了雨衣和雨鞋,看来是准备要长时间冒雨走路了。

    看得出来,加央和多吉对我的这个决定都不太理解,甚至还有些不满。可是,我又觉得没必要解释,其实也没法解释清楚,因为直觉是不存在理由的。现在只有沉默和等待,时间和事实会在无言中让加央和多吉自己解开心中的疑团,消除不快的。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小心地顺着谷底默默地走着……

    “不下了,真的不下雨了!”

    多吉望着云开处露出的太阳,高兴的喊叫着。转眼之间,早已把前面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说真的,我对多吉的这种性格,不但不生气,反倒还有点喜欢。即便是有时候耿直得让我下不了台。

    其实,我早就感到了雨收的迹象,也隐隐看到了前方天空中隐含的阳光,只是没说罢了。

    现在,雨停了,可是前面的路也被堵死了。横在我们眼前的是一道看不见尽头的高高的红色山岭。看来,今天的行程应该算是结束了……

    月明星繁,我突然有了一种饮茶的欲望。在帐篷外面选了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作几案,独自烧水喝了起来。

    端起茶杯,我正眯起眼睛,静心地品味着热气带来的清爽茶香。多吉和加央不知什么时候围了过来,端杯就喝。

    多吉见我在看着他,望了加央一眼,扮个鬼脸,嬉笑着伸手过来。

    我一看,在多吉手中放着的,分明就是我包里的那段青灰色金属棒。也许我的表情显得不太高兴吧,还没等我发问,多吉就先开口了:

    “是在刚才吃饭的地方捡的。”

    其实,这是多吉误读了我的表情。我怎么会不知道多吉的为人做事。在我的印象中,多吉是从来不会私自动别人的东西,况且这是在我的随身背包里。我刚才表现出来的不快,并不是疑心多吉拿了这根青灰色的金属棒,而是我觉得这东西太重要了,绝对不能遗失掉。否则,说不定我们就会永远被困在这个五行锁中。

    我想,也许这是天意吧!该到它现身的时候了,它就必然会现身的,谁也拦不住。这,只不过是一种出现的方式罢了。

    我毫无所谓地轻轻接过那根青灰色金属棒,亲和地微笑着:

    “怎么掉了出来!不管它,来,端一个!”

    说着,我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一下子,快乐的气氛又很快出现了。

    “只喝茶……不够过瘾吧!”

    多吉嬉笑着,显得有点不太自然。慢慢吞吞地说着,还不时看一眼加央。

    “看我干什么,喝酒直说,没人会拦着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汉人的那套虚伪了。”

    加央笑着数落多吉,猛地又打住了话头,抬头望着我,样子着实有些难为情。

    我知道,祁连山草原的裕固族牧民都普遍认为汉人狡猾,不够直率。有着许多的微词评语。加央话一出口,才马上意识到我也是汉人,怕我产生误解,所以才噤声不言了。

    为了让加央能够尽快地放下这份尴尬,我故作没有听清,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多吉,你去拿酒。加央,再弄点下酒的东西吧!今天高兴,我也想喝一杯。”

    加央和多吉相互快速地对望了一眼,起身去帐篷拿酒菜。两人边走边低声地说笑着。多吉还偷偷地转头望了我几次。

    看来,他俩还真以为我没听明白加央的说话。算了,有时候装装傻也真好,最起码能够解决好多的为难之事。

    或许是我心里一直在记挂着前面没路的事,应着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这句话吧。我梦见自己独自在前面的那道红色的山梁上走着,就是找不到一处可以通过的地方。突然,有一架飞机从天空直冲下来,扑入一个山坳不见了。天哪!飞机怎么掉进山里去了?我一下子惊醒,全身已被汗水浸透了。说不清是被热的还是害怕。

    那个小小的青灰色金属棒,依旧保持着我在睡前的样态,静静地摆在我的枕边。

    不知道是受了梦境的影响还是真有其声,我似乎能够听得见青灰色金属棒发出了嗡嗡的响声。而且,远处还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地呼应着……

    早晨的新鲜空气,总会让人心情倍爽。

    多吉早就收拾好了东西,背着背包,在原地缓缓地打着旋转:

    “怎么走呀?”

    加央望了望四周:

    “还能去哪里,左右都是飞鸟不越的山峰,如果不打算原路返回,只有翻越前面那座较矮的红山梁了。”

    “去翻那座红山梁?”

    多吉像是不敢相信这种愚蠢的提议,会从加央嘴里说出来。在他看来,无论说什么,都无法翻越这座不见一条羊肠小道的陡峭山梁。

    “走吧!就照加央说的做。‘车到山前必有路’,苍天是不会绝人的。”

    我毅然起身前行。这不全是因为加央的意见,很大程度还在于昨夜的那个梦。

    红色的山梁端端地横在我们面前,再也无法继续前行了。

    望着这山势,确实不见一处通径……

    失望中,眼前顿觉一亮。感到斜对面的一处山坳特别像昨夜梦里飞机掉下去的地方。越看越觉得千真万确,分毫不差。

    “走吧,去那边!”

    我顾不上去看加央他俩的反应,死死盯着那处山坳,急急走去。我怕一眨眼,山坳就会象梦一样从我的视线内消失掉。更担心在我们临近时会出现什么样的可怕不测。这也难怪,像这样的事情遇见的多了,人总会产生一种经验性的防备意识和能力。

    终于来到了山坳前,红色的山势依旧,还是丝毫看不到能够上山的地方。

    失望的打击,让多吉显得十分疲倦,伏在背包上打起盹来。

    我总是觉得这处山坳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山体的形影没有其他地方实在,有点飘忽不定的感觉。

    “加央,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前面看看再说吧。”

    我一边叮嘱加央,一边在望远镜里进一步观察。就是感到山体有点虚。

    加央和多吉可能认为,我前去肯定也是徒劳吧。听到我说话,加央抬了抬头,没有应声,又无力地低头去睡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听没听清楚。至于多吉,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反应。

    走进山坳,立刻让人惊叹不己。原来这里并非是一个真正的山坳,而是一个很窄的峡谷。两边笔直的山崖一高一矮,谷口的崖壁又十分的光滑,平洁得如同镜面。光线照在上面,交叉反复反射,在山外看去,竟然不见了谷口,俨然变成了一处山坳。

    进入峡谷,更是让我惊骇。估测了一下,这个峡谷的含铜品位绝对在六十以上,可以说简直就是两架铜山了。

    我也不知道是得了哪里来的暗示,竟然毫无理由地取出了那段青灰色金属棒,轻轻地捏在手里。

    途中遇到过几次岔道,我都是选择含铜量高的地方走。好像我的身体被什么操控着,根本不由我做主。

    阳光下,那些裸露在外表的铜颗粒,犹如一只只鬼眼,闪着幽幽绿光,紧紧盯着我的行踪。

    我终究还是没能够经得住好奇的诱惑,顺手捡起了一块。看着那些嵌在石头中的铜块是那般的透明洁净,里面都隐约有几个闪亮的星点。猛一搭眼还不怎么清楚,可是越看就越觉得真切无疑了。

    这样的诡异不免会让人心神难安,我默默地祈祷着能够尽快走出这个山谷。而且尽力克制住心中不时蹦出的一丝慌乱。担心乱中出错,引出事来。

    天边的晚霞开始一点点的退去。夜色渐渐降临了。

    现在回去已经晚了。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和加央他们在一起,而且还独自一个人跑了这么远。

    加央和多吉也许是久不见我回去吧,竟然赶了前来。我一下子感觉胆壮了许多,也不顾夜黑,三个人在峡谷中艰难地缓缓而行。直到星辰布满了天幕,我们终于算是走出了这个狭长的山谷。

    一出谷口,多吉就叫喊着,说什么都不再走了。我原本想坚持一会儿,离开这个诡异的峡谷稍远一点再休息,现在没有办法了。因为我也知道,我们的体能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加央和多吉一钻进帐篷,就再也叫不起来。这次,准备食物的事,只有我去干了。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出现,明天就不用急着走,先在这里休整一天。当然,这样做主要不在于人的累乏,而是我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想一想,在悬崖那样诡异的环境里,差一点丢命得来的这五样东西,现在两样已经悄然消失了,难道仅仅就是为了引我们来到这里?而且一路平静得让人生疑。

    到现在我才渐渐反应过来,那些铜颗粒中闪现的亮点不就是大犬星座六星吗!怪不得看那铜颗粒感到很深奥,原来里面蕴含着另一个空间。

    本来,白天我就动过带一块铜矿石的念头,可是当时不知道峡谷的出口在哪里,更不知道前面的路上有没有陷阱等危险,不敢造次。怕带了有什么意外,招惹麻烦。现在,已经身在谷口之外了,我一个人反身进去,在就近的地方捡一块。这样,即便是有鬼神出没,大白天的,昊日当空,阳气十足,量它也没奈我何。

    三

    “这是什么鬼地方,脸都没法洗!”

    一大早,多吉就仰着脖子叫喊起来。

    昨天夜里想的事情多了,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入睡。我本想今天睡迟一点再起的,被多吉这样一折腾,干脆没有了一点睡意,只好起来。

    一出帐篷,我就傻眼了。

    面前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海,高高低低的沙丘零乱地散落其间,犹如地球的一个乱坟岗。

    回头一看,后面哪里还有什么峡谷的影子,除了无际的黄沙,别的什么都不见了。真让人起疑,难道是昨夜里在我们熟睡的时候,大地悄悄地发生了局部漂移?还是流沙长距离地奔袭,来到了这里?不管怎么解释,我都认为不可思议。感到多吉的叫喊虽说有点冲动,但也可以理解。

    经验又一次提醒了我,在这种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怪异就是要招致人的慌乱。一旦出现惊慌,就会中了圈套。

    看着有些无所是从的多吉和加央,我想,得尽快稳住阵脚,故作胸有成主的样子:

    “抓紧时间,半小时后出发!”

    感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看,正是我的那袋沙土。

    打开背包,和我想的完全一样,崖壁上得到的那五样东西,独独还剩那一小段祁连血藤躺在黑布中。

    算来,也是够值了。我们能够轻松的越过前面的这些阻碍,顺利到达这里,无形之中还不是依赖了它们。

    当初,我还以为这五行锁是一把,到现在方才知道是五把不同的锁。一切都是天意吧!否则,我也不可能在悬崖那样的环境中,去捡拾这些当时看来毫没用处的东西。

    记得冷龙岭周围根本就没有沙漠,我不得不怀疑在瞬间穿越了地域,进入了XJ、NMG或者是更远的非洲……

    罗盘和指北针不知道什么缘故,都悄然失去了作用。指针摇摆不定,仿佛中了邪。

    茫茫沙海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供参考,只能从太阳的位置判断我们是在向东行进着。视野里捕捉不到一点动态,似乎整个沙漠中就只有我们三个活物了。

    松软的流沙能埋没人的脚腕,我们行走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多吉擦着脸上的汗水,无奈地望望远方,眼里充满着浓重的失望和疲倦。这时,我们虽然都不言语,但是人人对前途都心知肚明。

    “多吉,快把脸用布遮起来,太阳会灼伤皮肤的。”

    我的嘴巴快要干得裂口了,实在不想说话。但是看到多吉的样子,又不能不说了。

    加央转过头,用祈求的目光望着我:

    “还有多远?”

    我实在感到很无奈:

    “不知道。”

    加央又问:

    “走多远了?”

    我依旧懒散地据实相告:

    “也不知道啊!”

    “那边,那边!”

    多吉大叫着,几步追到了我的身边,似乎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完全能够看出,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在我们右前方的天地交会处,升腾着一堆堆黄褐色的雾气,慢慢冲向天空。

    我马上意识到沙暴就要来了。以前我在NMG不止一次地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甚至前几天我们还经历过一回呢,只不过那是在一个似梦如幻的环境里。

    就在迟疑之时,沙暴已经迅速地靠近了我们……

    “是沙暴,快戴上防毒头套!”

    我本来是提醒加央他们用布包头的。可是一想,现在哪里去找布块?这一急,却记起了背包里还有防毒面罩。

    加央和多吉生活在祁连山水草丰美的草原,哪里会见过这种阵势。也许真的吓坏了吧,戴防毒头套的速度比我还快。

    瞬时,眼前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手背等露在外面的地方,被沙粒打得生疼,都快要失去知觉了。现在,除了坚持和忍耐,毫无其他办法可言。

    我们按照前人流传下来的一点经验,也不管有效没效,丝毫不敢马虎,不停地重复着原地踏步的动作……

    过了多长时间,已经记不清楚了。恍惚间,好像听不见了风沙的吼叫。抖了抖满身的沙土,摘掉防毒面罩一看,发现我站在沙漠边缘的一个高大的沙丘顶上,离地面最少也在五十米左右。身后,仍然是无边的黄沙。前方却是草木葱葱的绿洲,还有一条弯弯的小河。

    多吉摘去防毒面罩,没命地奔向那条小河。加央站在我左侧不远处的一座沙丘上,正不知道该如何下来。

    “加央,盘旋着下!”

    我边说边比划了大半天,加央才总算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们被折腾得非常疲倦,再也不愿意去做任何事情。其实也没有精力去做什么了。

    加央和多吉早就溜进了小河边的红柳丛中,不知道又去寻找什么野味了吧!少年人就是不同,体能恢复快。吃饱喝足,睡一觉醒来,显得精力依然是那么旺盛。

    我一个人躺在帐篷里,看着独独剩下的那段祁连血藤,回想起这几天来的种种经历,一切都是有惊无险,仿佛像是早已安排就绪……

    又是一个清晨,我们踏着潮湿的草地出发了。

    清风拂面,红柳林蜿蜒伸向远方。这样轻松惬意的行程,对我们来说是很少遇到的。

    多吉摘了一片小叶子,含在口中,吹起了不知名的熟悉旋律。那轻松欢快的节奏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愁怨。是何人所做,竟然有着这么复杂的情感,像是一张无形的网,能够紧紧困住人的心境,让人顿时会生出一种不知由来的无奈之怨。

    “多吉,这里有许多的野枣!”

    走在最前面的加央边喊边向多吉招手。

    稀疏的大树下面,到处都长着一米多高的野枣树。红红的小野枣缀满了枝头,犹如一颗颗红玛瑙珠子,很是诱人。加央和多吉已经开始摘吃了起来。

    “多吉小心啊!”

    我总是怕这些野生的果子有问题,想提醒一下做事有点冒失的多吉。

    多吉一副什么也知道的无所谓样子:

    “放心吧!这种野枣没毒,很甜的。在我们家乡的河沟里随处都能看到,我们从小就爱吃这个。不信?你问问加央吧。”

    看到加央满脸带着肯定意味的笑意,不住地点头。我才放下心来,也伸手去摘就近的一颗熟透的小红枣。

    “别动,有刺!”

    还没等我的手伸到枣子处,就被多吉一声断喝,停了下来。

    “你不是说没毒吗?”

    我被定在了原地,生气地看着多吉,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多吉见我伸着手僵在那里,竟然还嘻嘻地笑着:

    “都怪我呀,只顾着吃枣子了,没把话说清楚。这枣没毒,但不等于它的小叶子下面就不会藏有毒刺。这又尖又硬的毒刺,刺到人的皮肤,皮肤马上就会红肿发痒,难受之极。如果不及时去毒消肿,甚至会出现皮肉溃烂。”

    我瞪了一眼正在自得的多吉,再赖得去听他贫嘴。小心地揭开那些小小的叶子,果然看到每片叶子下面都藏着一根尖尖的小刺。不由深深感叹大自然界的各种自保能力,也联想到了人世界的各种手段,感到一阵寒慄。

    在我的印象中,有好事就必有坏事相伏着。我警觉地看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动,却发现再也没法径直前行,我们的路正是被这些野枣树阻断了。

    “多吉,该出发了。吃了枣子就要多跑路。这叫什么呢……”

    我故意拉长了声音,还带着一丝揶揄的口气,听起来还确实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估计加央早就明白了我的用意,偷偷一笑,而后显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看来,真的要富嘴苦腿了!”

    多吉似乎还没明白过来,望着我和加央,等待着下文。我不想把过多的时间耗费在开玩笑上,抬手指了指那些密不透风的枣树,笑而不语。

    多吉徐徐转过身去,紧紧盯着那些枣树,缓缓从腰间拔出砍刀……

    我心里马上明白了,多吉是想在野枣林中伐出一条路。说实话,刚开始我也有过这个想法。可是放眼一看,就会觉得这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事,太有些不切实际了。

    “多吉,走吧!这些枣林太深了,还是躲开的好啊。”

    这是我对多吉的提醒。当然,更多的还是劝慰。

    多吉惘然地看着无边无际的枣树,极不情愿地收起刀,跟了过来。

    我们打算绕过这片枣林,一直沿着枣林的边缘向南行。可是过了近两个小时,还是看不到枣林的尽头。我马上觉得也许被眼前的东西误导了,正中了一个圈套。说不定多吉刚才的想法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我把眼前的状况和自己的看法都告诉了加央他俩。最后,决定伐树开路。

    这个办法最早是多吉想要用的,所以在砍伐这些枣树时,多吉也最为卖力。是第一个出的刀。

    三个人拿着砍刀,辛苦了半天,仅开出了一条一米多宽,长不过百米的通道。每个人的衣服都早已被汗水浸透,手臂也被震得有些酸疼麻木了。山风一吹,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立时感到有一种刺入肌骨的寒凉。

    我在取毛巾擦汗时,手触碰到了那一段祁连血藤。也不知为什么,竟然想拿出来看看。

    就在我拿出祁连血藤的那一瞬间,血藤一下子从我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开始疯狂的生长起来,将野枣树紧紧缠住,而后连根拔起。几分钟以后,那些成片的枣树从我们眼前消失了,整个树林变得通透明亮起来。

    再一细看,林子已经到了尽头。祁连血藤也不见了形迹。

    我原想去找的,可是又觉得完全没有那分必要,一切隐现都在于一个缘,这是它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一出树林,面前又出现了草地和高高的陡峰。天边的晚霞映得正红,一行大雁从头顶飞过,发出一串悠长的叫声。

    四

    我站在高高的山巅用望远镜眺望,感到十分惊骇。原来,冷龙岭被好几圈山峰环绕着。我们所攀登的,无非是冷龙岭前的外围山峰。所走过的,也只能算是外围山峰间的一些谷地和幽林。我们走了这么多天的路程,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结果只是在冷龙岭下盘绕着。真正的冷龙岭现在才显出它的雄姿。云气萦绕,完全看不清山脚和峰顶。缥缈不定,如同传说中的仙境一般。

    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我们现在的地方,离刚开始登山时住过的那个山洞,直线距离最多不过三公里。在我们设定的大本营前,马儿正在吃草,跑来跑去的牧羊犬不时向这边张望着。我们走过的这一段路程轨迹,正好是一个大犬星座的六星连线图,这真正的冷龙岭主峰就应在了天狼星的位置。

    我想,所有这些,不能仅仅用一个巧合来解释吧?那样,岂不显得有点无知和浅薄了。

    现在,终于算是来到了真正的冷龙岭,心境无限地扩展开来,有一种淡看一切的感觉,好像天地就在我心中……

    “看,那边,在云气中间好像有个洞口。”

    加央指着上面的冷龙岭主峰,如同久别的人看到了家门一般高兴。在我的记忆中,加央基本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今天也是太幸运了。从我们脚下开始,有一条向上的阶梯,如一条长龙,盘绕在冷龙岭主峰上。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们都没发现。听到加央说有山洞,一转身,才突然看到的。

    由于是盘旋而上,这条阶梯即使是在近乎笔直的崖壁上面,也不会显得过分陡峭难行。我们一路过来,最陡的地方也不过四十五度。

    这条梯道太逼真了。猛一搭眼,还以为是人工而为的。仔细一看,这是一条天然形成的阶道。在整个花岗岩山体中,夹着一条不足两米宽的蛇纹石化大理岩。大理岩的风化速度远比花岗岩快得多。年深日久,就形成了这条阶梯山道。

    果然,在我们头顶上面约一百米的地方,有一个云气护着的山洞。洞口很大,呈不规则形,足够我们三人并行而入。

    这次,还是按老规矩。仍然由加央在洞口守着。我只带着多吉进洞。洞很深,为平行延伸。里面始终感到有一丝微微的气流在穿过,但又很难确定其流向。呼吸和外面没有什么不同。

    每走几步,我都会用红色粉笔,习惯性地在岩壁上划出箭头。特别是遇到拐角处或者岔道,还要多标注几处,以防各种意外因素造成的标识消失。

    大约走了一公里左右吧,发现洞壁变得异常平整。借助头顶的矿灯,能够清楚地看到洞壁上全是彩色壁画。画面完好如初,色彩鲜亮如新。我谨慎地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一时还难以判断出是什么颜料。只是隐隐觉得有点象古代用的那种矿物材料,但又很粗,绝对不似古人使用极为珍贵的矿物颜料做法。

    我硬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一米一米地观看着这些壁画。

    ……画中的主人公,先是一条凶猛的兰蛇,躲在一块大石后面,偷听着一个身穿银色铠甲头戴金色头盔的武士和一位中年男人的谈话。武士的身材特别高大,面容被头盔遮盖,看不清楚。中年男人表情慈善安详,穿着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衣服。

    接下来,第二幅画,是兰蛇睁着狡猾的眼睛,在跟中年男人说话。中年男人惊慌的表情中透着一丝犹豫。

    第三幅画,是兰蛇在向一群蛇讲着什么,每条蛇的情态都洋溢着浓浓的向往,仰着头,幸福地听着。

    第四幅画,是兰蛇诡笑着和中年男人争论。中年男人满脸的懊悔和无助。

    最后一幅,是中年男人惊恐地带着兰蛇站在雪峰下……

    壁画消失了,洞壁一下子又变得凹凸不平。

    又过了大约一公里左右吧,壁画再次出现了。

    ……第一幅画,主人公是一位美丽的中年夫人,神态高雅而富贵至极。坐着一辆华丽的敞篷马车,行走在热闹的街市上。街上的行人看到她,都争相让道,站在两边表达着敬意。

    第二幅画,是那位中年夫人拒绝了一个武士的邀请,站到了对面的几个人中间。

    第三幅画,是那位中年夫人和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告别。双方的表情都显得极度地伤感和无奈……

    又是一段约一公里长的不平洞壁过后,出现了第三段壁画。

    这次的主人公变成了一个没有面目的人。头部只是一个线条轮廓,看不到五官特征。在他的周围隐隐显着一个影子,说不清是一条蛇还是一个女人。

    接着,是三幅并排的壁画:

    第一幅,是一个人在打坐,双目微闭,表情十分安详。一缕气体从鼻孔中飘出,化作人形,四处游动。而后,再回到那人的鼻孔中。那人睁开眼睛,释然而去。

    第二幅,是一个人对着一束兰光参拜,而后兰光变强,照射在那人身上,那个人在兰光中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完全消失了。

    第三幅,是两个圆球。第一个圆球一半白一半黑。第二个圆球有许多不同大小的方块组成,每个方块都用不同的颜色涂染……

    我实在没能力完全弄明白其中的意思,只能一一地拍下来,留到以后,等待机会吧。

    再继续往前走,不远处就是洞的尽头。那里摆放着一块非常平整的兰色玛瑙石,和蛇灵谷中的一模一样。也许是以前见过的原因吧,我不但不惊奇,而且泰然地伸手去触摸。没想到,手指刚一碰到,那块兰玛瑙石突然变得很透明,就像玻璃一样。透过石的表面,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有山,还有一个山洞。分明就是我们住过的那个山洞,洞壁上那朵手一按上去就产生幻觉的石刻梅花还隐约可辨。我把手移开,兰玛瑙石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我不知道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还是这里真的存在着诡异。转身去问多吉,多吉只是笑着。终了,缓缓补上一句:

    “昨晚又没睡好吧?”

    看来,刚才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这块兰玛瑙的异动。虽然多吉并没有明确答复,但是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我怕加央等久了,没时间多做停留,和多吉急急返回洞外。

    以前,我们每次探险,总是要经历一番艰辛的,总会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回来。这次却完全不同,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顺,没有一丝半点的惊险。就是加央听着,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怀疑我们根本没走多远,只是在离洞口很近的地方转悠了一圈。

    越是平静就预示着将会有更大的变化出现,这一点古人早有结论,我也不止一次地经历过。我想,难道真的会有大事要发生吗?

    那一夜,我梦到了从小到大许多已故的人。他们都做着各自的事情,不论我怎么呼喊,总是一副无视无闻的表情。我伸手去拉,又抓不住他们。情急之下,一挣扎,竟然从梦中解脱了出来。醒来已是满头大汗,梦中的真切程度,让我确实不敢相信是一场梦幻。

    还有更让人不解的事情。在我第二次睡着后,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飘在半空中。向下一看,有一群人在送葬,棺材中躺着的正是我自己,面容已经十分的苍老。有些人好像见过,有些人从来没有印象。我想近前去,却被一层看不见的透明膜挡住,怎么撞也撞不破。又一次被惊醒后,就再也没法入睡了。

    我竟然在一夜之中,两次做了两个类似性质的梦,并且都看到了一些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和环境。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含意,想来想去,总也不能深入……

    不觉间,又想到了白天在山洞中拍下的那些照片。打开矿灯,看了起来。权作排遣这长夜的寄托。

    突然,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灵感一闪,觉得那第三段壁画中第一个圆球的含意似乎和我的第一个梦境完全吻合,是说在同一时间内会有两个相反的空间存在着,只是两个空间的人不可能直接随意往来。第二个圆球中的画面,好像是在说不同时间段的空间会同时存在,这和我第二次的梦境寓意很相近。换句话,也就是说时间是没有绝对的终点和起点的,它是一个无限向两边延伸的概念。在每一个时间点上所发生的事情始终都存在着,不是时间流逝了,而是我们个人的记忆和生理机体消逝了,转入了另一个时间点的空间…....

    其实,有些道理是只能意解而不能言传的。如果勉强口传,就会走样,就不再是那么准确了。当然,这些理解,也仅仅是我个人的一点点灵感闪现所获。究竟是怎么样的,还需要时间来验证。现在,只能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外面又下起了雨。雨点落在帐篷上,发出一连串的细碎鼓点声,一下子打断了我的思路。

    透过帐篷的有机玻璃小窗,看着黑沉沉的原野,聆听着单调的雨声。似乎隐隐看到从天空射下来了一道细细的兰光,进入了前面的山洞。我敢肯定,这绝对不是雷电。这会儿,我真的有点庆幸自己的预感和先知了,白天硬是没有听多吉他们的话,放弃了在风雨不侵的山洞中留宿。

    加央悄没声息地来到了我的身后:

    “你还没睡啊?”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吓得不轻,感到头发猛地一根根立了起来:

    “不睡觉,跑来干什么?”

    这纯属是一句本能反应的话,里面仅有的一点实际意义,也只是被惊吓的一丝埋怨而已。

    “睡不着啊!”

    加央好像并没有在意我的语气所含有的情绪,深深地吐了口气,看似有着很重的心思。这个情况倒是完全出于我的预料之外。

    深山的夜晚毕竟有些寒凉,看见加央只披着一件单衣,怕引起感冒,干脆弄旺了火堆,沏一壶好茶,和加央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起来。

    加央总是有点心不在焉,这让我更加确定了加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藏在心里,无法解开。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加央才告诉我。说是白天在我和多吉进入山洞时,他看见一条兰色的大蛇和一位穿着华丽的女人跟着我们进了山洞。他想追过去,可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他只能招手大声地喊着,让我们注意身后。我只是转身怨恨地望了他一眼,再没有搭理他。他感到十分奇怪,觉得实在无能为力了,只有在心中向佛祖祈求,希望我们能够平安回来。再后来,他看到那条兰蛇和女人走出了山洞,在洞口跪拜,表情十分愉悦。兰蛇仰头向苍天说着什么,样子极其虔诚。他抬头去看,天上什么也没有。等到他再次把目光投向山洞时,早已不见了兰蛇和女人,看到我和多吉缓缓走出了山洞……

    加央说话的样子极为深沉,像是在边追忆边述说着,根本不在意我听与不听。或者说,干脆就没当我存在着,只是自语而已。

    虽说加央在我的印象中要比多吉持重许多,但是这样的沉稳还是让我感到吃惊。觉得加央好像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我怎么也看不清楚。

    加央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至于加央提到的那条兰蛇和女人,我心里已经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觉得现在还不能道破。

    我给加央斟满茶:

    “她们的形态是不是象个幻影一般,飘忽不定?”

    “对啊!不太真切,但又……”

    加央惊喜地抬起头来,和我的目光一碰,又马上收了兴奋,奇怪而又有点陌生地望着我:

    “你怎么知道的?”

    加央的目光在我的脸上不停地打着圈,搜寻着想要的答案。

    “我猜的。你也不想想,我在近处看不见,只有你在远处才能模糊地发现。这样的情况,肯定是幻影无疑了。我们一路来,这样的现象还见的少吗?”

    “那,她们是……”

    加央欲言又止。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她们应该是非敌非友。怎么说呢,你就看作是我们自己的一个投影,一个过去或者是一个未来吧。”

    看着加央越来越迷糊的样子,我又补上一句:

    “算了,没事就好。这些东西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现在没必要多虑,就当是眼花了吧。”

    说到这里,我也觉得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再次给加央斟满了茶。

    帐篷外,雨还在下着。特别是那个一阵一阵炸响的雷电,不停地在空中肆虐着。

    我想,让它去宣泄吧!宣泄够了,就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还万物一个朗朗乾坤,让世界尽可能地多一份安宁。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对天地自然的感叹和深深地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