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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红缨之殇

    于夏没想到史教授居然不是个老头子。

    看他那样子估计连不惑之年都没到。都怪校长和院长那两老头,给了他先入为主的偏见印象。

    对于史教授,于夏只简单看了一眼,他的视线很快就被史教授手上的那把“红缨”武士刀给吸引住了。

    红缨刀,黑鞘红柄古铜鐔,曲度优雅,刀姿匀称,确实是令人流连忘返。

    满教室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地低声惊叹开了。

    史教授走到讲台前。他把红缨刀摆在讲台上的黑色刀架上。他严肃板着的脸,忽然一下笑了。

    有那么一瞬间,于夏觉得他看了自己一眼——他的心越发不安了。

    “九天心法第五重——‘天冲’,又名‘小天心’。”史教授开始讲道,“修炼到这一层次,‘元魄’也就冲破了‘体魄’的束缚,可以随心掌控。就像这样——”

    于夏的眼睛都瞪圆了。

    他看见史教授伸出的右手掌心上,蠕动着冒出透着碧绿色柔光的、水母触须状的纤细游丝。

    那些游丝并不紧簇,相反还挺稀疏的:五指各有三四丝,掌心上相对较多,有十几二十来丝。那些游丝大概五指长短,活物一般,不停轻柔蠕动地四处探触着。

    “这些就是‘元魄游丝’。”史教授继续讲道,“‘天冲’之后,就能随心掌控了。”

    说着,只见他掌上的那些游丝在长长的同时,互相编麻绳似的缠作了一股。

    “心法第三重——‘天塑’,想必在座的大部分都修炼过了吧?”史教授继续说道,“‘天筑’,炼气修‘元魄’;‘天塑’,塑形‘元魄’覆经络;‘天元’,经络‘元魄’结‘元婴’。

    “这些我以前都细讲过了,这里就不多说了——我想你们也已经发现了,‘天塑’的塑形和现在的‘天冲’随意掌控‘元魄游丝’相比起来,是不是有点太过上不了台面了?

    “确实。打个比方:我们的经络好比通水的水管,放到冬天的室外,是不是就会结一层粗糙不平满是疙瘩的冰层?这冰层差不多就是‘天塑’塑形的‘元魄’层模样。而‘天冲’,刚刚你们也看到了,可以做到随意掌控‘元魄游丝’,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更好、更合理、更协调地编排塑形经络表面的‘元魄’层——就是说,你想给你的‘水管’织件毛衣套上都不成问题。

    “所以,突破到‘天冲’后,你们首先要做的就是重新编排塑形你们的‘元魄’层。怎么做?这可就因人而异了。简单一句话:只要觉得舒服合适,适合自己,想怎么编排塑形都随你们。

    “至于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我告诉你们,同样的灵气,在‘天塑’随意堆砌‘元魄’的经络里,和‘天冲’有章法编排‘元魄’的经络里,灵力效果可是有天壤之别的差距的。‘天冲’有章法的编排塑形‘元魄’,能够使得经络‘元魄’与身心充分协调,从而最大程度的调动起‘元魄’的灵力。

    “这么说完,可能你们有些人就会想,如果我‘天塑’的时候,好好编排塑形自己的‘元魄’,是不是就可以……都别做梦了。没有‘天元’的‘元婴’通心过渡,就想像‘天冲’这样随心掌控‘元魄’,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饭要一口一口吃,灵修也一样,得循序渐进着来。心急这种事,最是忌讳的。”

    说完这些,史教授走回到了讲台前。他的双手撑在讲台上,站在他的那把“红缨”刀前。他脸上的笑意开始流露出得意之色。

    “好了。接下来该讲‘天冲’最诱人的另一方面了。”他说道,“‘天冲’之所以让旁人眼红羡慕,除了刚刚讲过的那些,还有个更为重要的原因——也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讲的内容。

    “编排重塑‘元魄’层,这是‘天冲’面向体内方面的功用;那要是‘天冲’的‘元魄游丝’破体而出呢?想过会是怎样的功用和表现吗?——别急,我们慢慢说。

    “对‘灵兵’的驾驭有两种方式。这两种方式,毫不夸张地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冲’之前,对‘灵兵’的驾驭靠的是体内的灵气,所以称之为‘气御’。突破‘天冲’之后,破体而出的‘元魄游丝’可以直接接管‘灵兵’,此为‘魄控’。这两种方式,哪个天上,哪个地下,应该不用我来点明了吧?

    “这把刀,名叫‘红缨’——”史教授的手按在武士刀的刀身上。一阵如笼中猛兽在挣扎的剧烈抖动突然发作了起来,摇晃得整张讲台快散架似的一片乱震乱颤。史教授拿开手——剧烈的晃动随即平息了。

    他继续说道:“‘红缨’是我入学圣灵那年得到的——是的,只要你被圣灵大学录取,就能在入学的时候,到灵兵库里挑选一把自己心仪的‘灵兵’。

    “要知道你在挑选灵兵的同时,灵兵也在挑选你。我和这把‘红缨’,就是互相选中对方的。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人和刀之间像是有一种奇妙的感应存在似的。当时,我刚走进灵兵库,这种奇妙的感应就连上了我。而我也一眼就看到了它。很神奇对吧?”史教授藏不住得意地笑了笑。“好了。现在我就用我这把‘红缨’来给你们展示一下,‘气御’和‘魄控’的差距到底有多巨大。”

    “来了来了。”夏鱼激动了起来。

    史教授提着他的红缨刀走到讲台的左侧。

    那里有一根脑袋粗的黑铁柱。黑铁柱齐胸高,顶端是个斜削的断面。

    史教授站在黑铁柱前。

    他缓慢地抽红缨刀。

    刀身抽出刀鞘的声音清铃悦耳。

    他平伸刀身,直指向黑铁柱。

    刀身上的深灰刀纹如跳动的火焰一般,深刻显目。

    “这是‘气御’——”史教授说道。

    话音一落,他手中的“红缨”刀醒转了似的,汹涌腾烧起火红的烈焰。

    他猛地挥刀劈向黑铁柱——

    “铮!”

    火焰散去。

    红缨刀砍进黑铁柱寸许来深。

    他轻巧地抽出刀来。刀刃上一点蜷曲的痕迹也不见,仍旧锋芒毕露。

    “这是‘魄控’——”史教授说道。

    话音一落,只见他握刀的手上,“元魄游丝”蠕动着缠上刀柄。继而是刀鐔。跟着,“游丝”触手似的头部,水蛭一样地吸附扎在了红缨刀的刀身上。

    红缨刀微微一震。一层薄红的气刃,镀膜似的形成在刀身的表面上。

    史教授轻巧地挥了一下刀。跟着便收刀入鞘了。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落落潇洒。

    整个教室一片死寂。只有刀身擦着刀鞘往里收合的声响。

    “咔!”收刀最后的一声合响,惊了整个教室一跳。

    与此同时,黑铁柱的端部一截斜滑了开来——

    “嘭!”掉落的那截铁柱在地上撞出巨响,整个教室都吓了一大跳。

    “看出区别了吧?”史教授显然很满意眼前的气氛,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整个教室一下子蜂窝似的“嗡嗡”了开来。

    于夏整个人都看傻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那根黑铁柱,一动也不动。

    “有哪位火系的同学想上来感受一下?”史教授忽然说道。

    整个教室一下子又死寂了下来。

    没人做声。

    于夏不好的预感又开始作祟酝酿了。

    史教授朝他看了过来。

    于夏赶紧低下了头。他感觉整个教室,所有的人好像都在朝他看过来。

    他在心里急速祈祷。

    然而,该来的又怎么可能躲得过去呢——

    “最近好像有个叫于夏的新人,很火呀。人有来吗?”史教授装模作样地说道——于夏知道他早就注意到自己了。

    视线有声,刷刷齐响。

    于夏不得不抬起头来。

    “是你吗?”史教授问道。

    于夏不得不站起身来。他点了点头。

    “来,上来试一试。”史教授笑得很是安详。

    于夏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挤坐在一起的连哲却突然站了起来。

    “教授,于夏他还只是个新人,禁不住‘灵兵’的吸灵的。”连哲毫无畏惧地冷色说道。

    “你是谁?”史教授的脸一下拉了下来。

    “我是土灵系的学生,我叫连哲。”

    “你敢教我怎么上课?”

    “学生不敢。只是,这样让一个新人上去试‘灵兵’,我觉得很不合适。”

    “有我在一旁看着,你觉得还会发生什么吗?”

    “去年那个学长——”

    “放肆!”史教授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连哲的说话。

    整间教室静的可怕。

    “你他妈是什么意思?”史教授一脸怒容。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让一个新人上去试‘灵兵’,很不合适。”连哲的脸上,一点畏惧胆怯的神色都没有。

    “新人?连万燚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说他是新人?”

    “可他确实是个新人。”

    “是新人又怎么了?我这个火灵系正教授,难道连看看本系新同学的能力水准,都要经过你的同意?”

    连哲一时对答不上话来。

    于夏从他身前移出座位。经过时,他拍了拍连哲,小声说道:“别担心,我没事的。”

    于夏在众人的注视下,朝讲台走了过去。

    史教授将红缨刀朝他递了过来。

    于夏看见他的脸上又有了笑意——那是一种颜色很复杂的笑意。

    于夏伸手去接刀——

    整个教室都屏住了呼吸。

    于夏抓着刀鞘接过“红缨”刀——刀很沉,质感厚重。

    史教授拉着他走到黑铁柱前。

    “拔刀。”他对于夏说道。

    于夏犹豫着,伸手握上了刀柄——

    触手的那刹那,一股灼热的气流钻进了他的身体。然而转瞬之间,这股灼热的气流又消失无踪了。他整个人一下子完全僵住了。

    这时,死寂的教室里传来一声轻笑。

    于夏转头寻声看去:是坐在第一排正中的一个白胖年轻人。

    白胖年轻人的边上,坐着刚来第一天就差点要踩死自己的那个光头强——他也在笑。

    “看什么?拔刀。”史教授催他道。

    于夏缓缓地抽出红缨刀。

    “运气。”史教授又道。

    于夏咽了口口水。

    他把心一横,运起所学不多的灵气。

    “红缨”在他的手中开始发颤抖动了起来。

    他没等史教授的指示,直接挥刀砍向了黑铁柱——

    “Duang~”

    金属相撞的颤音声中,红缨刀玻璃似的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