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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金酒

    距离事情过去已经三天了,而派恩这几天依然是魂不守舍的状态。汉特知道派恩与席琳婚约的事情,以为派恩还在为未过门的妻子伤心,只好跟莱安一起继续默默观察派恩,想找个机会去安慰下这个一直以来都非常疼爱和照顾他们的大哥。

    莱安也是事情发生后才听汉特说起派恩的婚约之事,可惜还没来的及惊讶,感受到的只有无边的悲伤和遗憾。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派恩虽然确实在乎着席琳的逝去,但此刻最困扰他的是父亲到底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派恩知道父亲一直想通过武力镇压近年来边境地区的战乱,乘着坎贝尔族域与埃文斯族域西边交界处战乱的事情提议组织了这次五大家族集聚于成林的会议,宴会前一日父亲回来后也与他探讨过相关的事宜,派恩了解到的是,父亲在会议的提议并没有得到其他家族的一致支持,究其根本还是千年来权域在这片土地上绝对的统治让他们失去了危机感。那么父亲会策划一起这样的事件嫁祸给其他觊觎权域的国家,让这些家族引起重视而达到他的目的吗?可是这样随机的行凶方式,如果被杀害的是自己,又或者是汉特和莱安呢?父亲真的会愿意接受这样的风险吗?由于目前行凶者在极其严酷的问讯中仍然没有开口,没有答案的他只能在对父亲的怀疑与信任中挣扎。

    “大哥,你陪我喝酒去吧!”莱安看着派恩越来越郁闷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没头脑的冒出来这么一句。

    “……”汉特无语。

    莱安看汉特都不配合他,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他走过去拉着派恩的胳膊,说道:“大哥,我都成年了还没喝过酒呢?成林这里一定有很多很棒的酒吧吧!”

    派恩看着这个弟弟,知道莱安是在担心他,而自己继续在这里纠结确实也没有任何用处。他拍拍莱安的脑袋,跟他说道:“你啊,是该考验一下你的酒量了。”

    “走吧。”派恩抓起衣架上的外套。

    汉特没预料到眼前的发展,发出了疑问:“这种情况咱们还能乱跑吗?”

    “放心吧,现在才是成林最安全的时候了。”派恩说着已经走出了门口。

    汉特和莱安相互看了眼,汉特发现莱安的表情很是得意。汉特心想,果然,从小到大大哥总是这样无条件的疼爱莱安。唉,自己依然还是处于家庭地位的底端……

    正如派恩所说,莱安出门后发现街道上到处都是权域联盟军在巡逻及站岗,甚至当他跟着两位哥哥走进一家外观看起来很陈旧的酒吧后,竟然还有两个联盟军的战士在酒吧内站岗,他们严肃的站在门边,与店内热闹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三人走到酒吧内一处较为安静的拐角,刚一坐下就有服务生跟着递上了酒水单。

    “派恩先生,今天带了新朋友来呀。”服务生一头秀丽的黑发及腰,长相很是特别,不像是一般权域人的样貌,可仍然是让人惊艳的美貌。

    服务生说着边坐到了莱安身边,歪着头盯着他,“还是个小帅哥呢。”莱安没遇到这种情况,立刻又红了脸。

    “起来,红。这是我弟弟,刚成年。”派恩在说到刚成年时,尤其加重了语调。

    被称为红的服务生只好起身,叹了口气表示:“可惜了。”

    莱安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好像很熟悉的样子,看来派恩是经常来这里喝酒了。

    汉特倒是见怪不怪,他之前也跟着派恩来过几次,不过汉特虽然看上去人高马大的,可是酒量却不怎么样。每次来跟着派恩喝上几杯就神智不清了,再多喝两口直接不省人事,反正第二天一睁开眼就已经躺在希尔长墅里了,也不知道派恩是怎么把他抬回来的。

    不知是不是兴趣不高,今天派恩倒没点多少酒水。

    “怎么?今天不喝你最爱的龙舌兰了?”汉特看着桌上的酒水中少了之前常见的一杯。

    派恩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今天莱安在,不适合喝烈酒。”

    这是莱安第一次喝酒,尽管派恩只递给他一杯低度数的红酒,他还是不习惯这种味道,吐着舌头表达着自己味觉上的痛苦。

    派恩等了莱安一眼,对他说道:“这可是你说要来喝酒的,你也长大了,得多锻炼锻炼酒量,可别像汉特一样。”

    一旁的汉特听完可不服气了,虽然他明知自己的酒量,还是抢过莱安手上的红酒一口闷了下去,放下杯子得意的看着两人,带着点挑衅的意味说道:“怎么样?”于是他同时收获了莱安佩服的眼神以及派恩嫌弃的眼神。

    汉特是希尔家族近几代以来武力天赋最高的一位,在外人看来,汉特超过一米九五的身高,走在路上身边都像是自带气流,相比样貌更加和善的希尔家族长子派恩,汉特的长相更添了几分严肃的感觉,这些因素结合起来,就会让大部分人都不太敢靠近他,尤其是贵族小姐们,她们都更愿意去接近看起来更加近人的派恩。

    可真实的汉特却跟外界这些对他刻板的印象一点都不同,其实是一个心思很单纯,也很好相处的人。汉特从小着迷于练习武技,善于使用各种兵器,虽然他最常用的兵器还是长剑,但对于链的使用汉特也有着自己独特的手法。莱安就是在儿时看到汉特练习链之后,对这种兵器产生了独特的喜爱,没事就追着汉特教他。不过受视力的限制,莱安到如今也只学了个大概,远远说不上精通。

    如果说汉特拥有使用链的超高技巧,那路德便是制作链的高手,权域有名的链师。本来这次前往成林,莱安是很期待着与路德的见面的,因为几年前路德答应他成年后会专门为他制作一支独特的链,但如今路德的姐姐埃文斯家族长女席琳世故,路德伤心之余也主动加入了审讯工作,这几天一直在地牢中,他们也就没再见到他。

    这次前来成林发生了不少事情,三个人都有些郁闷,一时间找不到其他话题,场面难得陷入了安静之中。而酒吧另一边却突然热闹了起来,声音之大引起了兄弟三人的注意。

    原来是一个有些喝上头的男人在一桌客人面前挑衅,“哟,伏特加?这可不是你这种小女孩能喝的。”这个男人指着桌上的一杯伏特加,对酒杯前的女孩说道。

    “哦?是吗?那要不要来打个赌?”女孩听后,抬头微笑的看着男人,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反倒是有些俏皮。

    “哈哈哈哈,今天啊,可是遇到有意思的事情了。”男人不屑的说,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服务生。”女孩招了招手让服务生上前来,继续说道:“把店里收藏的金酒打开吧。”

    接着她又对着男人说道:“你知道吗?这儿收藏的金酒是多年前商队从大陆对岸的国家带来的,听说还是皇室专供的酒,价值不菲,当然咯,烈度比伏特加可要高上不少。”

    说着,服务生已经把酒拿上来了。男人看着这瓶“尊贵”的金酒,已经有点犯怵了,不过女孩接下来对他说的话又让他自信了起来。

    “赌什么呢?就用这瓶酒赌酒量吧。输了的人不仅要为这瓶酒买带单,以后也不允许再进入这间酒吧。不过考虑到你已经喝了些酒,公平起见,你喝一杯,我就喝两杯怎么样?”此话一出,四周立刻响起了议论纷纷的声音。

    “这样喝起来,那肯定是这个男人赢了。”

    “我来这里喝酒好几年了,终于见到有人开这瓶金酒了。”

    “这瓶酒不是一般人喝得起的啊。”

    “这种打赌简直是自投罗网啊。”

    女孩自然是听到了四周质疑的声音,可她一点都不以为然,只是盯着面前的男人,用眼神邀请他入座。

    男人听到这样的赌约,心想着自己一杯对方两杯,还能喝不过一个女孩吗?于是便入了座,双方正式开始了一轮轮的比拼。

    男人刚喝下第一杯时,心里已经大喊不好了,这酒的口感比想象中还要浓烈的许多,甚至让他不停的咳嗽起来,而他看着对面的女孩,两杯入口居然面不改色。

    紧接着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男人感觉自己已经像是吞下了安眠药似的,愈发的晕眩,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喝,毕竟这酒的钱他可付不起。

    直到第八杯,男人已经眼神模糊的摸不到面前的杯子了,酒瓶中的酒水也只剩下四分之一左右。男人心想着快结束了,终于摸到了杯子一口灌下,可这一杯酒也最终麻痹了他的神经,他失去了意识,脑袋重重的砸到桌面上。

    此时,对面的女孩看着已经倒下的男人,还是得意地喝完了自己的两杯酒。紧接着,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在场的人都被女孩的酒量惊呆了,看过此番场景的人可能这辈子都不敢小瞧任何一位女性的酒量了。

    希尔兄弟三人也“尽兴”地看完了这场赌博,只是那女孩是背对着他们坐的,一直也没看清面貌。

    女孩对服务生说道:“那么,这顿酒就是这位男士请咯。当然,如果他付不起,可以记窝账上,但以后绝对不允许他再踏入这里,以防破坏气氛。”

    说完,女孩起身准备离开,当她一回头便与希尔兄弟三人对上了眼,喝了半瓶金酒的都无动于衷的女孩此时居然立刻通红了脸。

    “这......这......这不是?”莱安直接惊讶到开始结巴,因为这位酒量惊人的女孩居然是他们前几天在宴会上照面过的,琼斯家族的小女儿克莱儿·琼斯。

    “克莱儿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派恩走上前去向克莱儿·琼斯示礼,却发现克莱儿似乎有些躲躲闪闪的,眼神也不时往他身后汉特的方向偷瞄,他顿时明白了,克莱儿·琼斯这是看上了汉特?派恩决定用行动验证一下。

    他接着对克莱儿说道:“既然有缘遇见了,那么还请克莱儿小姐一同入座吧。”

    派恩带着克莱儿来到卡座的位置上,此时汉特与莱安各坐在一边,“请坐。”派恩引领克莱儿坐在了汉特身边原本自己的位置上,自己则坐在了莱安旁。

    莱安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崇拜的对着克莱儿说道:“克莱儿小姐,你刚刚也太厉害了吧。”却不知道此时克莱儿心中有多后悔刚才的行为:在希尔家族三兄弟前展示出了与贵族小姐应有的淑女气质相反的样子,尤其是……

    相反,派恩已经看出来了克莱儿目前心里所处的“窘境”,于是他主动搭话道:“汉特,我觉得你可以多向克莱儿小姐讨教一下提高酒量的方法。”

    “我......”还没等汉特反驳关于酒量的问题,派恩接着对着克莱儿说道:“我这个弟弟酒量一直不太好,在有些场合呢总是不太方便,还麻烦克莱儿小姐有时间可以多多指导下汉特。”

    克莱儿见他们没有因为对贵族小姐的刻板印象而看待她、要求她,而是对自己的超乎常人的酒量表达出了赞美,她也放宽了心,打开了话匣子:“其实,也没什么诀窍......经常喝的话酒量就会慢慢变好的。”

    “可是酒真的不好喝......”莱安嘀咕道,派恩瞪了他一眼,示意让他闭嘴。而对面的汉特则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派恩只得继续搭话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汉特少一个酒友,缺少锻炼酒量的机会。”克莱儿听出了派恩的意思,有点脸红的微微转头看着汉特。

    可没想到听完派恩这话,汉特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直接抓住了坐在对面的莱安的手,坚定的说道:“没错,莱安。我们俩可以互相监督一起进步,酒量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

    “......”

    派恩与克莱儿同时陷入了沉默。

    “我还是不喝酒了吧......”莱安虽然没看出这其中的机关,但他在今天尝试了一口红酒后,已经开始讨厌这种饮品。

    这让派恩抓住了机会,赶紧提示道:“汉特,你旁边就有一位优秀的酒友。”汉特听完,表情顿时有些惊恐,出乎意料的蹦出来一句:“不要。”这下场面又陷入了尴尬。

    派恩反应过来,汉特这是在保护自己作为男人的自尊心。毕竟在外人看来,无论是样貌、身高还是武力,汉特就是人们印象中真正男人的代表。可这样的人居然是个三杯倒,汉特不想暴露这个事实,尤其是在酒量极好的克莱儿·琼斯面前。只是自己这个弟弟过于真实,连客套话都不会说,实在让派恩头疼。

    “克莱儿小姐请见谅,汉特他平时专注于练武,没有怎么与女士交往过。”派恩只好解围,并在桌子下踢了汉特一脚。

    汉特这才意识到了自己下意识的无礼行为,赶忙对克莱儿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克莱儿看着汉特着急又说不出话的样子,联想到当日在宴会厅他为自己盖上外套、英勇地制服行凶者的情景,汉特这巨大的反差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笑,像是化解了所有的尴尬,也拉进了几人的距离。

    接着,他们聊了许多,不知不觉已经入了夜。了解后发现这位琼斯家族的小女儿丝毫没有贵族小姐的架子,而是非常率真可爱。

    “汉特,克莱儿小姐今天也喝了不少酒,为了安全起见,你就送克莱儿小姐回去吧。”派恩找了个理由说要带着莱安去一趟别处,让汉特送克莱儿回琼斯长墅。当然,派恩早就看出来克莱儿的随身护卫一直装作路人保护在她的身边。

    分开后,派恩带着来莱安直接坐上了马车,对车夫说道:“回去吧。”

    “怎么就回去了?”莱安不解,以为他们要去派恩说的那个“别处”。派恩看着莱安天真的样子,不禁笑了,对莱安说道:“你啊,真是比汉特还笨,看不出来克莱儿小姐喜欢汉特吗?”

    “什么!?”莱安极其震惊,毕竟对他来说,根据这些信息量是怎么也推算不出这个结论的。

    “也许有一天,你就会懂的。”派恩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

    谁都不会想到,今天这场偶遇将给他们带来多少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