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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新婚燕尔

    在《婚礼进行曲》庄严舒缓的节奏中,吴天昊与珍妮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这一天,友人云集,鲜花簇拥,掌声如潮,人们见证了这对幸福的人儿走到一起。碧绿的草地,洁白的幕帘与桌椅,新郎新娘亦是衣着洁白,整幅画面无比浪漫,无比温馨。佳人配才子,可谓天造地设。新娘温柔美丽,如同天使一般,在婚纱围裹的美丽形体中,似乎蛰伏着一对天使的翅膀。那金色的卷发,蓝色的双眸,圆润的肌肤,曼妙的身姿,以及纤纤玉臂,款款柔情,直教人如在诗中,如在梦中。

    在神父的见证下,两人互换戒指,许下神圣的誓言。在他们相吻的一瞬间,现场掌声雷动,多少人为他们流下了眼泪,这些眼泪中,有着老者对往昔爱情的追忆,有着青年对于爱情的憧憬,也有为情所伤之人的欣羡。这一刻,是爱情的火炬燃放得最为绚烂的瞬间。

    这个时候,也许最遗憾的人就属陈孟凡与吴振宏了,他们是最希望看到天昊幸福的人,天昊的幸福也就是他们的幸福,但是他们却远在千里之外,没能见证这幸福的时刻。天昊决定,待到时机合适,将回国举行一场中式婚礼。

    两人已在甜蜜中描绘着未来的精美蓝图,不仅为他们自己规划,也在为下一代做规划,虽然他们还没有孩子。

    此时的吴天昊,已在自己所在的圈内小有名气。在他完婚半年之后,他与拉芒达合办了一次画展,吸引了各界人士前来观摩,他的画作得到了普遍的认可。这些画不仅给他带来不菲的财富,同时也让他享有了从未有过的名誉。巴黎的媒体已将注意力转向了他,他的作品与婚姻,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丰富谈资。可以说,无论是爱情还是事业,他都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婚礼过后,吴天昊本来打算把父亲接到国外,但老人的身体经不起长途跋涉,因而只能作罢,而且对于老人而言,在哪里都一样,因为他什么也看不见。

    在他连遭挫折,前途无望之时,最好的朋友全力支撑着他,还有他饱经风霜的父亲。如今他在事业上取得了不凡的成就,理当回报他们。

    当陈孟凡念完那封记述着吴天昊的成功和对亲朋的慰问信时,吴振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欣慰地笑了。而今,他也老了,虽然只有五十来岁,但他的头发已经花白,在旁人看来,他已经风烛残年,而事实上于他而言也确实如此。近两年他患上了糖尿病,这对他的肉体是巨大的折磨,陈孟凡肩上的担子也更加沉重了。陈孟凡除了要照顾老人的饮食起居外,还不得不在半夜陪候老人起夜,白天清洗腥味冲天的衣物,可是这却不能减轻老人的痛苦。

    人在幸福快乐之时,会埋怨时间过得太快,没能让他细细品味这其中甜美的味道;而当他痛苦难耐之时,命运又把大把的时间抛给他,令他彻头彻尾地沉浸于痛苦之中。

    吴天昊小有所成之后,伴随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应酬,他频繁地出入于各类社交场所,认识了巴黎的各界名流,久而久之,他学会了优美的谈吐和繁复的礼节,成为了一名十足的绅士,深得贵妇们的喜欢。珍妮更是社交界的宠儿,她优雅迷人,舞姿独步,令交际场的先生们心动神驰。因而,夫妻两很少有个人时间,吴天昊也鲜有作品问世。

    这段时间,拉芒达正在柏林讲学,当他得知吴天昊夫妇的所作所为之后,一下子慌了神,急忙搭乘列车赶回巴黎,他必须要将自己的爱徒从金迷纸醉的漩涡里救出来。

    他是夜晚到家的,但家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个人在家。幸好他带有钥匙,不然非得在大街上受冻不可。他坐在客厅里,耐心地等待着女儿和女婿。

    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依然不见有人回来,他开始焦虑了,不断地看表,直到三点,门外才有动静。吴天昊和妻子与友人狂欢了半夜,依然兴致不减,笑声不断。当他们发现家里的灯亮着,便笑不出声,他们知道里屋有人。

    当他们匆忙进屋时,才发现老父亲以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人惊讶不已,吴天昊笑脸相迎道:“您怎么也不说一身就回来了,我们好有个准备啊!”

    老头子冷冷地回道:“这是我的家,我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谁也管不着。”他看起来十分生气。

    珍妮见爸爸怒气不减,便蹲在地上摇着爸爸的膝盖,向爸爸撒娇,以前爸爸生气的时候,只要她这样做,爸爸很快就会怒气全消。她说道:“您不要生气嘛,如果我们有做错的地方,您尽管说就是了。”

    可是老头子的气非但没有消,反而更加来气了,他说:“你们没有错,是我这老头子败坏了你们年轻人的兴致,我有错!”

    珍妮震惊不已,在她的记忆之中,父亲从来没有如此说过她,她的手不觉松开了,委屈地呆立一旁。

    拉芒达起身走向书房,推门的时候,他看了吴天昊一眼,道:“你过来!”

    吴天昊乖乖地过去了,此刻在她的意念里,他知道自己所面对的,不是一位慈祥的岳父,而是一位严厉的师长。珍妮发现父亲自始至终对自己熟视无睹,眼睛一红,向婚房跑去了。

    拉芒达坐在书桌旁,拿起一支钢笔在纸上沙沙地写着,天昊静立一旁,两人均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尴尬。吴天昊窘得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开口打破沉默。

    待到拉芒达写得差不多时他停下笔,示意天昊坐下,说道:“我这次回来,无非是想看一下你们,更想看一下你的创作有没有最新的成果。”

    吴天昊意识到拉芒达此行的缘由,不觉羞愧满面,聪明人一点就通,他想:自己混迹于社交场所的事情,肯定是被岳父知道了,拉芒达此行的目的正在于此。

    他和拉芒达之间,既是师生,更是亲人,彼此之间再了解不过,他能猜到拉芒达心中的想法,拉芒达自然也知道那句无关紧要的话语对吴天昊所产生的影响。

    拉芒达继续说道:“你们夫妻的事情,我本不应当多管,但是我也希望在德国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不是真的。”

    陈孟凡面红耳赤地说道:“您不用再说了,我懂……”

    “懂了就好,我回来就是想提醒你,这种社交娱乐对于普通人而言,并不为过,甚至是生活之必须;可是对于你,对于志在艺术顶峰的人而言,百害而无一利。假设你是一个凡夫俗子,毫无志向的人,我自然无话可说,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志在顶峰的人,绝不会留恋半山腰的奇花异卉而停止攀登的步伐。’我当然也不会像刚认识的时候那样对你耳提面命。那时跟你说过的话,想必你已经忘了,很不幸,我也忘了。”

    吴天昊怎么会忘记,老师的殷勤教导,他会永远铭记心间——无论何时,都不要忘记自己的过去。

    两人也就此聊开了,拉芒达继续说道:“其他的我不想多说,但是有一点必须要提醒你,有时间多回去看一下你的亲朋好友,你的父亲,还有陈孟凡,他们是你最亲的人,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和他们见一面。我从小就向往中国,但是到现在还未踏足这个东方文明古国,真乃一大憾事。”

    陈孟凡说道:“您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的,我准备回国办一次中式婚礼,您也一起去,怎么样?”拉芒达连声说好。

    借着这个兴头,两人聊了很多中国的话题,不知不觉间,外面已是晨曦。

    两天后,拉芒达重返德国,早在临走前,父女两便和好如初。吴天昊又重新投入到他所热爱的事业之中,回到了从前的生活节奏之中,他每天十点睡觉,六点起床,这个习惯已经坚持了十几年。周末,他会带着珍妮到博物馆参观与钻研,或是参观画展,当他兴起之时,会到巴黎的郊区,或是塞纳河畔采风。他灵感如泉涌,在绘画的世界里尽情遨游。

    当拉芒达结束了在德国的讲学之后,一家三口收拾行装,按既定的计划,准备返回中国。拉芒达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像个年轻人一样唱起了歌,很快吸引了飞机上其他乘客的目光。可惜的是,他唱的乃是他年轻时代的流行歌曲,在旁人听来早已过时。他陶醉其中,越唱越起劲,越唱越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