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行到水穷处

    “施主以为，这二人，孰是孰非？”

    王莘想了一想，“那断了腿的猎户依靠别人过活，自然低人一头，心中有怨也是正常。而那日日去打猎的猎户虽然心中委屈，却也愿意分享，到底是顾念些许情谊的，或许他们二人将话说开，明确分工，事情还会有转机。”

    大师点了点头，“施主说的是，施主的问题不也是如此？归根结底，并非是男是女的问题，而在于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妇一体，也是利益与共。男子三妻四妾，入阁拜相，女子却只能拘泥于后宅之中，不过是因为，这利在大部分的男子手中。”

    王莘闻言，甚是诧异，她诧异这世间还是有明白人的。

    悟净大师看王莘的神态，又是摇头一笑，“施主别以为只有老衲懂得，这天下人心里都明白，只是他们不愿意，也不能去打破这些规则罢了。”

    王莘刚想捧起冷掉的茶盏，悟净大师却也已经为她添上了热茶。

    恍惚间，王莘想起仿佛也有个人会注意到，她面前的茶已然凉了。

    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一股暖流向着四肢扩散而去。

    维护利益的人不愿意打破对他们有利的游戏规则，而被压迫的人却不能不敢去打破，因为他们无法承受打破规则带来的后果。

    谁又能保证，换了一套规则以后的日子就比现在好过呢？

    人心，这是无解之题。

    不过，悟净大师看王莘神情萎靡，似有颓丧之意，开口宽慰她道，“我有一言，赠予施主。众生皆苦，人人生来皆在修行。施主苦恼烦闷之题，便是佛陀赐予施主修行的课题。终有一日，施主会找到自己的答案。唯有一点，那便是坚守本心，多结善缘，自有善果。”

    王莘喃喃，众生皆苦，人人皆在修行么？

    悟净大师点头称是，人人不会涅槃顿悟，但人人皆在修行之中。

    王莘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大师可曾听过一句小诗，‘背瞻兴星辰，徽音继葛覃。’？”

    王莘虽然不信所谓的天命之说，这句诗却也萦绕在她心头许久。

    悟净大师低头轻诵几遍，抬头又在王莘面上逡巡许久，沉吟良久，“施主说的，应当是句命格诗，想来就是施主您自己的吧。”

    王莘点了点头，悟净大师果然厉害！

    “不过，所谓命运，命是命，运是运。施主是极贵之命。不过这运嘛，却要看缘分。运势涨落有时，施主际遇便也不同。不过我佛慈悲，若是多行善事，便能消去业债，广结善缘，多结善果。”

    运势涨落有时，若能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便是真的顿悟了。

    王莘回去时，褚方云房中灯早已熄了许久。

    一夜好眠，第二日神清气爽的褚方云和没精打采的王莘一齐去听大师讲经。

    不过，大师云集的讲经堂却没有悟净大师的身影。

    王莘心下生出几分愧疚来，要不是自己深夜叨扰，今日悟净大师也不会缺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