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归途
清晨，格瑞姆带着最后一批矮人们，来到卡温挑选的山坡上。
“苏蒙呢？”卡温询问道。他目光神态与穿越传送门前判若两人。
“他去休息了。确切的说他在路上就在担架上睡着了。仪式应该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我们这是在哪？”格瑞姆向卡温询问道。
“风暴顶。”卡温平静的给出答案，“差不多应该是东西向中间的位置。”他指指眼前的一座山：“翻过这座山我们就可以看到海岸了。”
瑞格德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啊，感谢先祖。我以为传送门会将我们送回那个山洞，结果不是。刚从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又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呢。原来我们还是回到了风暴顶。太好了。”
“这里应该和那个遗迹的距离并不远。”卡温淡淡说道。
“不管怎样，还是要感谢先祖，终于让我们回到人世了！”二师兄古考德赞美道。
“不。并不是先祖带我们回来的。”卡温的眼睛从前方的大山转向众人，“而是苏蒙。”
周边的许多人默默点头，但他们还不敢在口头上承认这点——虽然他们承认是苏蒙救了他们所有人，但毕竟作为一个矮人而言，苏蒙的行为已经有些过于离经叛道了，而认同这样一个人也会让他们也显得离经叛道。
“那也要感谢先祖才是，毕竟如果没有先祖就没有我们，同样也不会有苏蒙。”戈多半开玩笑的说，“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是谁在梦里指导苏蒙的？”
大家面面相觑。
“当然是某位先祖！”戈多揭晓了答案，“先祖们的确离开了我们，但是却依然陪伴在我们周围，不是吗？也许是格林姆尼尔、也许是格朗尼、或者可能是加祖尔。我觉得应该是格林姆尼尔，传说他就一直向北进入了混沌领域，不是吗？他一直在那里与恶魔们战斗，然后在梦中指导着苏蒙。”
许多人点头称是，虽然其中还有很多地方说不太通，但毕竟这样的答案更容易被矮人们接受。
卡温也没有反驳，只是依旧平淡的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你们没注意到吗？山谷的草已经青了，现在应该已经是初春时节了。”
“什么？是哎。我们进入遗迹时才刚刚入冬而已，现在积雪却已经融化了。我们竟然离开了这么久吗？”瑞格德尔一边望向山谷一边说道。
“我以为我们只过了一个多月呢，没想到整个冬天都已经过去了。”图尔干不住的捋着胡子。
“在那种鬼地方，居然连对时间的感觉都丧失了。”罗戴德心有余悸的说道，对于长期生活在地下的矮人来说，不借助阳光变化的时间感知一直是他们在精灵面前炫耀的重要话题之一。而现在，不知道会不会被精灵反过来嘲笑还不一定，但怕是一定会成为其他山堡同行们的谈资吧。“精灵……”
“精灵？”诺贝克听言也下意识的向罗戴德所看的方向寻觅过去。“精灵…只剩下他们三人了吗？”他有些惊讶的问道。
营地中只剩下因塔索、希代尔和莫卡三人，十分突兀的站在一众矮人当中，在混乱的宿营地中极为显眼。那狼狈而疲惫的身影甚至已经让人无法回想起曾经的那支精灵精英远征军是以何等闪亮英姿出现在矮人们面前的。
“只剩三人吗……”罗戴德颇为哀伤的说，然而他很快又发现了问题，“怎么没看见人类？难道他们……”
“没有。不是像您想象的那样。”图尔干打断道。其他人用疑问的目光等待着答案。但沉默的图尔干却不再说下去。
“他们不再和我们一起了。”格瑞姆解释道，“他们离开了。”众人依旧不明所以。“还记得传送门外的那群人类吗？也许从传送门里跑出来矮人并不让他们奇怪，但是当自己的同族从传送门里跑出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当我们的人类朋友从传送门里出来的时候。在场的人类一下子就沸腾起来，并把他们团团围住，顶礼膜拜。直到几名人类酋长或是长老走过来献上了丰厚的贡品。显然，他们将我们的朋友当做了英雄。也许，那些人知道我们是从混沌界跑回来的。即便不知道，穿越传送门这件事本身，大概就足以在人类中成为传奇了。”
“能从那种地方活下来的都应该算英雄。何况是人类。”诺贝克捋着胡子点头道。
“所以他们选择了留下，留在那群人类当中，留在他们的同族当中。”格瑞姆继续解释道，“毕竟……呀，该怎么说呢。跟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之后，他们已经十分疲惫了。人类的生命终究很短暂，如果余生能被当作英雄爱戴的话，应该是个最好的结果。所以他们没作多少讨论就做出了决定。”
相比于精灵，绝大多数矮人和人类没有多大的交情，毕竟他们只是相识了短短三年而已，而且许多人仍然对人类缺乏好感——尤其是在他们其中一个突变导致一系列灾难之后。但当他们离开移民队伍之后，矮人们仍旧不觉怅然。
但是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巨魔！巨魔！”营地中出现叫喊声。但这叫喊中并没有恐慌，反而显得兴奋异常。
“呵呵，我的胡子啊，好久都没有品尝巨魔的味道了。感谢先祖。”罗戴德笑着说，粗壮的手指不住的摆弄着自己遭乱的胡子。
“呀，烧我胡子的！一想到烤巨魔肉，我的口水都流下来了。”瑞格德尔用手背擦擦嘴角，“它们在哪？快带我去！”
“一想到巨魔肉的味道就忍不住想麦酒了。”戈多蹭着牙根说道，然后打开自己的酒壶，狠狠喝了一口泉水。
“你不提还好……你一说，我也……”罗戴德也跟着搔起了手指头。
戈多也也咽了咽吐沫，感叹着：“瓦拉娅慈悲，我都忘了麦酒的味道了。仿佛最后一口麦酒还是上辈子喝的一样。”
“呀，真是怀念啊。”“好想赶快尝一口啊。”“现在谁要是能让我喝上，就算是死了也值得！”很快，对于麦酒的渴望就像瘟疫一样散播开来。
“先祖慈悲，请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喝到麦酒呢？”古考德怅然的向大山问道。
“当然是去有麦酒的地方。”身后一个声音回答道。
回头一看，正是苏蒙。众人的情绪一下子热烈了起来，纷纷向这个大救星发出慰问。
“你不是在休息吗？”奥利特拍了拍苏蒙的肩膀。
“这里突然这么吵闹，就连死人也会醒的。而且我也睡够了。”苏蒙带着一分刚刚起床的倦意说道。
一阵轻松的嬉笑过后，戈多切入了正题：“苏蒙，你刚才说‘去有麦酒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向南去荒野要塞吗？”诺贝克问道。
“不，我们回去。”苏蒙轻松的回答。
“回去？”罗戴德也是满脸疑问。
“你是说回中途堡去？”格瑞姆试探的问。
“当然。现在那名人类恶魔酋长已经死了，中途堡的困境应该也解除了。所以，我们当然要回去。”苏蒙微笑着解释说。
听到这个答案，众人更是欢欣鼓舞：“对，我们回去！”。经历了混沌魔域的种种噩梦之后，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苏蒙击杀的那个变异人类就是围攻他们山堡的混沌大酋长。而一旦混沌军团的首领死亡，他们就会支离破碎。现在混沌大酋长已死，中途堡的围城自然也会烟消云散。
待众人稍事安静，苏蒙接着说：“不过现在师父陛下还在休息。还是需得问过他老人家的意见之后再做定夺。”
“国王陛下当然会赞成这项决定。”戈多笑着说。
苏蒙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戈多师傅，很遗憾的是，我们并不知道我们走后山堡中发生了什么。”
众人恍然大悟，原本的兴奋之情一扫而空。的确，如果山堡之后经历的激战，不知里面还有多少人幸存。如果巴丁国王有什么闪失的话，老国王陛下能否承受着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呢？
“我们当然要回去。不管发生了什么，那里都是我们的家。”众人身后传来了老国王的声音。他一手拄着拐杖，一边让鲍尔搀扶着，借助牛蹄般的靴子，慢慢走了过来。
“陛下。”众人立刻迎上前去行礼。
“师父陛下，您怎么过来了？”苏蒙、格瑞姆恭敬的问道。
“我是腿脚受伤了，但耳朵还好得很。你们大呼小叫的，我隔两个山头都能听见。”
众人都不好意思的闭上了嘴。
巴德尼叹了口气：“我们一路上已经经历了那么多，难道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命运吗？这几年来，我们每个家族、每个人都遭遇了沉痛的损失。亲人、朋友……徒弟……无数的至亲都已经离我们远去，前往了先祖的灵殿。但是，只要我们还活在这个世上，我们就有责任光大先祖在这世上的荣耀。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就能够重铸辉煌。因为我们是矮人。”
老国王的这番讲话，让在场所有人斗志昂扬、热泪盈眶。如今，他们不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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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矮人，苏蒙从没想过再次看到月亮和星辰会如此令他宽慰。这也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安然的躺在葵儿身边。他抚摸着爱妻隆起的腹部，回忆起两人最初的相识。
那时，苏蒙才刚被巴德尼国王选为学徒不久，无论是对深奥的符文知识，还是几位年长的师兄，以及年纪可以被他称为老祖宗的师父都十分陌生。而他原本的家族则全部迁往了东方大山——有人说这是因为他的叔父和母亲责怪他害死了他的父亲和他的家兄；有人说是因为苏蒙生来就是个怪胎，而自从被蝎尾狮攻击后更是如此；也有人说是他家族内的其他成员看他突然跃升到了高贵职业而心生嫉妒。总之，他们离开了他。与其他四个同期师兄弟在课程结束之后回到自己的家族石厅不同，苏蒙只能孤独的居住在符文作坊旁边的一间小仓库之内。
然而也许正因如此，他才因祸得福。宝石家族的博瑞师傅因为经常来给符文作坊送货，因此经常和苏蒙打交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相中了这个孤独的穷小子，并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向日葵嫁给他。
其实苏蒙自小就认识向日葵——在中途堡这样规模不大的山堡中，年轻相近的孩子们互相都很熟悉。只不过不爱说话的苏蒙与自小体弱的葵儿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集。就如同其他父母包办的婚姻一样，即便是在结婚之前，两人都没有太多的交流。
然而二人的婚姻却传出了不少非议。那些和苏蒙一样属于下层职业的年轻矮人们，总在猜测苏蒙这个木匠小子是如何攀龙附凤的。而那些门第高的家族中流行的说法是：博瑞终于将自己没人要的“瘦女儿”（矮人族以胖为美）嫁给了一个“上进青年”——没有一个大户家族希望娶到一个病病歪歪、瘦瘦小小、生不出儿子的炉妻。
然而苏蒙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而向日葵也并不嫌弃苏蒙的出身。婚后的二人生活，格外融洽。苏蒙十分欣赏葵儿的音乐才能，葵儿则总对苏蒙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很有兴趣。原本的小仓库，也被安装了真正的壁炉，成为了他们二人甜蜜的小家。
虽然二人的欢愉很频繁，但葵儿一直都没有怀孕的迹象。苏蒙对此也并不在意，也许是因为他本就对家族亲近不报希望的缘故吧。
直到这次葵儿意外在“不适当的时候”怀孕，苏蒙才真正开始考虑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可惜连番的危机让他无暇于此。而现在，现在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准备迎接这个在不知不觉中历尽艰险的小生命了。
他盯着天空，发现那颗传说中拖着两个尾巴的彗星正朝着东方移动。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这颗“双尾彗星”。『去年离开前，欧比尔大法师就曾看到过这颗彗星，没想到今天又看到了。精灵们相信它的出现预兆着将有大事发生。但如果它每年都会出现，它真的能预兆什么吗？再说这个世界这么大，肯定总有大事发生的。只要不落在自己的头上，这种大事又会有什么影响呢？』
苏蒙不断思量着。『真的回到我们的世界了。真应该好好感谢骇煞啊。可是如何联络他呢？』久久之后，他才发现那名老者并没有回应他的意念。『应该会在梦中相见吧……』于是，他放任疲惫将自己带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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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苏蒙发觉在梦中也什么都没有发生。『骇煞他所需要的回报究竟是什么？』他回忆着和骇煞最后的对话。
“现在回去的方法你已经完全掌握了，不过以你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单独击杀大魔。苏蒙，你拥有使用魔法的天赋，又通过吸收魔血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是如果你希望能完全的发挥这些力量或是使用强大的魔法的话，还需要继续学习和磨练。”
『莫卡虽然是个优秀的法师，但她说自己还远远达不到可以教导他人的程度。从这几天的经验来看，她说的没错。』
“我也可以教你，甚至可以让你真正掌握这些力量。但是，你要信奉我才行。”
『信奉？你到底是谁？或是说你到底是什么？神？』
“对，我是神。”
『神？我们矮人族将几位伟大的先祖称为‘神’，但这种对‘神’的理解显然与精灵们的‘众神’并不相同。人类也有自己的神，有些人类认为狼是神，有些认为雷电是神……你是哪种神？』【注17-1】
“确切的说都不是。我，是仇恨之神。你们矮人很了解仇恨，不是吗？”
『我们矮人的确对仇恨十分敏感，但是仇恨怎么可能变成神？』
“这是宇宙的法则。当这世界上有了仇恨，有了渴望复仇之人，于是便有了我——憎恨与复仇之神。同时我也是执着和坚毅之神，复仇最需要坚定的意志，不是吗？你们矮人族对此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如果那些心怀仇恨的人可以求助于我，我就会给予他们复仇的力量。”
『帮他们复仇？那么你要的酬劳是什么？』
“和你所知的其他种族的神差不多：信仰和献祭。如果你想要报答我的话，你可以给提供一些供奉。供奉一个神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供奉和献祭。你可以供奉一些熏香、糕饼，也可以献祭一些牛羊、猎物。”
『就这么简单？你救了我们，我们也一定会为你献上祭品的。我们矮人族有恩必报的。即便你不提出要求，我们也会用我们的方式报答于你的。』
“我很感激。不过作为仇恨之神，对我而言最好的献祭就是你仇人的生命。仇恨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需要播种的，信仰也是一样。如果你想更好的报答我，就传播我的信仰吧，帮我找到更多的信徒，比如你的族人们，你们矮人很执着于复仇，不是吗？”
『事实虽然的确如此，但是我们仇恨的恶魔们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现在的矮人们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积攒更多黄金，而不是复仇。何况你想让矮人们信仰一个“没有实体的虚无缥缈的神”？这不可能！你若是说基于恩情让他们奉上一些供品还是可行的，信仰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神？这对于矮人来说不可能！』
“神不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吗？就连你们矮人族的先祖神不也是一样？”
『不，我们的先祖神曾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有很多年长者还亲眼见过他们，比如我的师父。而且他们并不是神，我们只是把其他种族的神用称呼先祖神一样的词语称呼了而已，这只是个语言问题。先祖神和其他种族的神并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你们的先祖神并不会因为你们的祈祷而赐予你们力量。”
『是的，先祖神的知识与技艺早已留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们获取他们的力量不是依靠祈祷，而是依靠学习与锻炼。』
“如果你们学完了先祖神留下来知识呢？”
『先祖神留下来的知识是永远学不完的。』
“这么说你们永远无法超越你们的先祖喽？”
『这……是的。』苏蒙从来没有如此思考过。
“那么你们新发明的那些符文和机械又怎么解释？”
『这些……只是对先祖神留下来的知识进行了拓展、发扬而已。』
“为什么要拓展发扬？难道是你们认为先祖神留下来的知识与技艺并不足够吗？”
苏蒙被问蒙了。
“仅凭你们先祖神留下来的知识与技艺，并不足以让你们战胜那个强大的混沌人类；仅凭你们先祖神留下来的知识与技艺，并不足以让你们回到凡世；仅凭你们先祖神留下来的知识与技艺，并不足以让你们继续活下去。不是吗？”
苏蒙哑口无言。
“如果你们需要了解你们先祖神没有发现的知识，或是他们所留给你们的知识中存在错误，你们又该如何应对？”
『这…这不可能！……真…真的有吗？你举个例子？』
“没讲的东西太多了。比如黑油应该如何利用，钢铁如何浮在水中，雷电如何让金属发光，等等。你们若是止步于先祖留给你们的那点可怜知识，那等到人类都可以靠黑油驱动的四轮车行进的时候，你们仍旧在用双脚走路。”
『人类？黑油四轮车？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你们止步不前，拒绝探索新的知识。即便是那些人类也总有一天会超越你们的技术的。”
『这怎么可能？』
“龟兔赛跑的故事你难道没听说过吗？”（就当矮人们也听过最基础的童话故事吧，省得骇煞再给他讲了。）
『你说的这些……但是，先祖神留给我们的知识难道会有错吗？』
“不得不说，你们几位先祖神的能力确实远超凡人的极限。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神对吗？他们再强大也只是凡人，对吗？是凡人就会出错——事实上就连真正的神也会犯错。不过有些事，他们就真是错得离谱了，比如说你们先祖讲给你们的种族起源，比如说他们将‘混沌’视为邪恶。”
『混沌恶魔入侵了我们的世界，杀死我们的族人，带来各种各样的灾难，混沌怎么不是邪恶的吗？』
“冬天让万物凋零，那么冬天就是邪恶的吗？春天会给山谷带来洪水，那么春天也是邪恶的吗？”
『……冬天和春天这是自然的规律。』
“混沌也是自然的规律。而且如果我告诉你，无论是你们矮人还是精灵，都在使用这种规律，你又作何感想？”
『…这…怎么可能？』
“你的先祖神们没告诉你吗？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魔法就是混沌，混沌就是魔法。所以精灵的魔法是混沌，虽然方式不同，但你们矮人的符文同样也是混沌。如果没有混沌，精灵就会寸步难行。如果没有混沌，你们的那些符文神兵就会变为废铁。”
『但是……但是……』这些话语正在剧烈的撕扯着苏蒙的认知，他本能的希望反抗，却不知道如何反驳这种超越自身能力的问题。
“混沌并不可怕，也并没有什么正义与邪恶之分，它是宇宙法则的一部分，也就是这世界本身的一部分。狼吃羊，所以对于羊而言狼就是邪恶的；羊吃草，所以对于草而言羊就是邪恶的；那么如果狼吃掉了吃草的羊，那么狼对于草而言就是正义的化身呢？同样，无论是你们矮人还是精灵，你们都从这个世界上攫取你们所需要的东西，就像羊吃草一般，那么来杀死你们的恶魔就像是狼。那么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他们是邪恶的呢，还是正义的呢？”
『可是混沌恶魔杀死了我们无数的族人，难道我们不应该仇恨他们吗？』
“当然可以。但你们仇恨的对象是那些杀死你们的混沌恶魔，而不是混沌本身。就算你因为仇恨而毁灭整个世界，你也无法对宇宙的法则复仇。不是吗？”
『你……也是混沌神？』
“当然是。所有的神都是。如果没有了肉体，精神就只能依靠魔法的力量来维持——还记得吗，魔法就是混沌，混沌就是魔法——所以说所有的神都是混沌神。”【注18-2】
『……』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我……很感激你的帮助。我会按照你说的为你提供祭品。但是我还不打算信奉你。我相信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足以击杀我们所找到的那名纳垢大魔。』
“没有关系，我不会强求的。但是如果之后还需要我的帮助的话，不但要在默念我名字的时候献上“一件是别人视作珍宝但对你而言却不如没有的东西”，还要全心全意的侍奉于我，我就会赐予你力量，赐予你活下去的力量。记住了吗？”
『我记下了。』
苏蒙回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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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启程向东。在经历了无数苦难之后，回家的旅程显得格外轻松。
邻接海岸的大山比山脉中间富饶得多。伴随着春日的暖阳，各种动物都走出了自己的冬季避难所，可惜在它们填饱肚子之前，就变成了矮人们的佳肴——肉质虽然干瘦，但这已经是他们长期以来吃到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了。野兔、野猪、野鹿、巨熊、巨魔，有时在靠近海岸的地方还能猎获一些海象。虽说单靠狩猎还是很难喂饱如此庞大的队伍，但相比于此前的种种艰辛、饥饿与困苦，这种半饱的状况可以说已经是极为享受了。
海岸也比山中好走得多，更没有对于迷路的担忧。这里本来应该是他们离开时的路径……
矮人们只用了一周多的时间就来到了哈尔兹河河口——一如之前所料，那条混动巨龙早已离开了这里，周边也没见到其他邪恶巨兽徘徊。这里已经安全了。
河滩上还能看到因为烈焰而融化成扭曲样貌的岩石，但那些林火烧过的地方已被新生的灌木覆盖，难觅曾经的痕迹。这不由得让矮人们产生了无限感慨：地下的矿物开采之后就会消失，但地上的生灵却代代不息。
作为失去了无数朋友的战场，有人提议应该在此祭奠一番。但是他们太疲惫了，因此只进行了简单的仪式。准备在回到山堡休整一番之后，再回来寻找故人的遗骨。而当这些故人回归到山堡埋葬时，死者的英勇与生者的苦难，会一同被交由后人铭记。
仿佛是被哀伤催促着，矮人们更加迫切的想要回到自己的山堡之中。
他们回到了那座临时搭建的潜水桥前。木桥河中的部分早已被入春的洪水冲毁，仅余下近岸的几根早已经被青苔覆盖的桥桩。这不由得再次引起矮人们对自然生命力的感叹。
“苏蒙，我们是从这里回去，还是继续前进走迪多浅滩？”卡温问道。
“若是走山洞的话，还需要重新建桥，也需要提前多去打些猎物，准备出山洞中几日的伙食。我们……”苏蒙不由自主的念叨着，不过随后又感觉有些尴尬。此前在混沌魔域中准备传送门仪式的那些日子里，的确都是由他来安排每一件事的。但是在他们回到现实世界以后，依然有许多人来向他请示队伍中的大事小情，仿佛他成了这支队伍的领导者一般。但苏蒙似乎并不这样想。在魔域时，他只是全心的执着于完成传送门。而回到凡世之后，他更希望重新变回曾经的那个小徒弟。毕竟在凡世中，他们还是需要遵从矮人社会的规则。于是他转头看向老国王：“师父陛下，您觉得应该怎么办？”
老国王抚着胡子寻思了片刻。“原路返回？不，我们从正门回去。”然后他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如果山下仍被大军包围，我们即便回去也只能饿死，倒不如和他们最后拼一把来得痛快。如果他们已经走了，我们为什么不从正门回家呢？”说着老国王轻声笑起来。距离山堡越近，老国王的精神也变得越好，甚至变得与曾经无异。
苏蒙虽然希望老国王可以像以前一样领导这支队伍，但苏蒙有时又觉得老国王是在硬撑着精神。毕竟路可以去而复返，人却不可能死而复生……
矮人们继续沿着哈尔兹河溯流而上，直到迪多浅滩。这里是巴德尼的弟弟德瓦尼尔阵亡的地方。在此之后，巴德尼只能藉德瓦尼尔的双手剑寻求安慰。巴拉格曾想继承这柄剑的遗志，然而现在这把剑也连同巴拉格自己一同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
过了潜水桥，他们终于踏上了返回中途堡的大路。时不时的，他们会碰上一些小规模的人类移民队伍。起初，矮人们并不太理解这些人类诧异的目光，后来他们才想到这应该是这些人类第一次见到如此蓬须垢面、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甚至不惜用兽骨充当防具与武器的矮人——而且还不是一两个，而是将近三千个。
有些人类在远远看到他们时，就匆忙躲远了。确实，这种形貌的一支队伍，乍一看之下被错当成一支邪恶军队也丝毫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最终在黄昏时分，队伍终于抵达了山脚下。借助太阳最后的余辉，眼前曾经熟悉的地方现在却又显得那么陌生。三年的蹂躏，让原本繁荣的市寨彻底消失在一片杂草与灌木之中。只有走到很近的距离，才能依稀辨认出那被藤蔓与荆棘爬满的碉楼废墟。
不过要不了多久，这里就将再次繁荣，因为他们已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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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休整过后，他们开始了最后一段回家的旅程。若是在平时，他们应该等到明天天亮再上山的。但他们太渴望回家了。
所有人都想尽量让自己显得体面一些。但是对目前状况的他们而言，即便是再精心的整理，也很难达到身为矮人的礼仪最低要求。不过，有谁会嘲笑自己历经磨难的亲戚呢？
回家的路总是轻松愉快。以老国王巴德尼为首，队伍中的所有重要人物都走在最前列。
“啊，马上就要到家了！”
“我要在软绵绵的大床上好好睡上一觉。要睡足足三天三夜！”
“麦酒！麦酒！我的胡子啊，终于可以喝到麦酒了！”
“没错，今天一定要好好的大喝一场。”
“就着奶酪和熏肉！”
“等等，等等！各位冷静一下！巴丁国王在山堡内坚守了半年，我们还不知他们经历了多少苦战。”格瑞姆提醒道，“我的意思是，也许山堡里面的人也很疲惫。我们不能对热情的招待期望过高。”
大家一下子都静了下来，毕竟这种猜测并不是最坏的一种可能。所有人都还记得离开时洞穴中突然刮过的那阵强风。通常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除非洞穴两边的空气突然联通。这就意味着山堡的正门曾经打开过——或是被破坏过。最坏的情况是，他们所返回的将是另一座“遗迹”。
“放心吧，即便山堡的正门被攻破，他们也可以躲到内层去。王室内层也是固若金汤，宝库大门更是有符文守护。即便是那名混沌大酋长也不会轻易攻破的。”胡格林给众人打气道。
可惜这并不能安慰所有人，有些人反而变得更加惴惴不安，有些矮人妇女甚至已经再次暗自流下泪来。
然而队伍在沉默中行进了一个弯道之后，所有的担忧就被一声响亮的号角所打破了——从山堡传来的号角声，矮人的号角声。
“他们还活着！”人们兴奋的交头接耳说。整支队伍都在欢呼，巴德尼也激动的老念叨着：“巴丁，巴丁还活着。”直到两行老泪湿润了胡须。
可惜的是，除了欢呼以外，他们却无法做出的回应，因为在漫长而艰险的旅途中，他们的号角早就不知在何时何地丢到何处去了。
这是有失礼数的事，尤其是对于山堡国王而言——即便他是要回到自己的山堡。
“我们应当事先派人上山通知他们一声的。这样他们也好提前做些准备。”苏蒙自责的说，“抱歉，是我疏忽了。”虽然说苏蒙并不想肩负起这支队伍的领导职责，但是既然被大家当成了领导者，苏蒙认为自己就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
“不要紧的，我的孩子。”师父安慰爱徒道，“一路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虽然没有事先通报会让我们的回归很突然，甚至让他们手忙，但我相信巴丁会安排好一切的。”老国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微笑着说。
“没错，苏蒙，你无需自责。不只是你，自从回来之后，我们所有人都忍不住的松懈下来了。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人能比你考虑得更周详了。”戈多师傅也鼓励道。
“好了，大家赶快前进吧！今天晚上还有的热闹呢！”罗戴德会长呼吁道。
又行进了一会儿，卡温发现有前方有几名矮人正躲在远处窥视着队伍。他看不清那几个是谁，只得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向他们大喊道：“喂，是我们！我们回来了！”
谁想听完这话，那几个人却转身跑开了。
看到对方怪异的举动，众人有些不解。
“他们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就跑回去了？”罗戴德有些不满的问道，“至少也应该招招手啊！”
“那几个人是谁？”诺贝克问道，“卡温，你看清了吗？”
“没看清。但看他们的动作，应该是年轻的游侠。”卡温回答道。
“但是我们走的没有留下任何一名游侠啊？”诺贝克疑惑的问道。
“难道是别的山堡过来的援军？”戈多猜测说。
“也许。”罗戴德捋了捋胡子，“但是即便是外人，也应该过来和我们打声招呼啊。”
“他们不会是把我们误认为成了混沌人类吧？”睿克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家又互相看了看。不由得笑出声来。“确实很像。尤其是在火把之下。”戈多笑着说。
“不如我们唱歌吧。”睿克特建议道，“唱起我们矮人的歌，他们就不会把我们当成野兽人了！哈哈。”
歌！他们差点都快忘记这个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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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8-1：官方矮人语中，并没有关于神God或混沌神Chaos-Gods的集体概念称谓。当然，官方对于各个种族所信仰的神的神格定义也是不明确或是说混乱的。】
【注18-2：官方没说过“所有的神都是混沌神”，你可以赞同这个说法，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骇煞在用知识碾压制造苏蒙无法反驳的逻辑陷阱。至于西格玛和葛朗尼的存在状态，已经精灵神或是尼赫卡拉神为什么会存在，或是厄孙为什么可以被囚禁又拿去煮来吃。GW是永远不会明确告诉你的。】
“苏蒙呢？”卡温询问道。他目光神态与穿越传送门前判若两人。
“他去休息了。确切的说他在路上就在担架上睡着了。仪式应该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我们这是在哪？”格瑞姆向卡温询问道。
“风暴顶。”卡温平静的给出答案，“差不多应该是东西向中间的位置。”他指指眼前的一座山：“翻过这座山我们就可以看到海岸了。”
瑞格德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啊，感谢先祖。我以为传送门会将我们送回那个山洞，结果不是。刚从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又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呢。原来我们还是回到了风暴顶。太好了。”
“这里应该和那个遗迹的距离并不远。”卡温淡淡说道。
“不管怎样，还是要感谢先祖，终于让我们回到人世了！”二师兄古考德赞美道。
“不。并不是先祖带我们回来的。”卡温的眼睛从前方的大山转向众人，“而是苏蒙。”
周边的许多人默默点头，但他们还不敢在口头上承认这点——虽然他们承认是苏蒙救了他们所有人，但毕竟作为一个矮人而言，苏蒙的行为已经有些过于离经叛道了，而认同这样一个人也会让他们也显得离经叛道。
“那也要感谢先祖才是，毕竟如果没有先祖就没有我们，同样也不会有苏蒙。”戈多半开玩笑的说，“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是谁在梦里指导苏蒙的？”
大家面面相觑。
“当然是某位先祖！”戈多揭晓了答案，“先祖们的确离开了我们，但是却依然陪伴在我们周围，不是吗？也许是格林姆尼尔、也许是格朗尼、或者可能是加祖尔。我觉得应该是格林姆尼尔，传说他就一直向北进入了混沌领域，不是吗？他一直在那里与恶魔们战斗，然后在梦中指导着苏蒙。”
许多人点头称是，虽然其中还有很多地方说不太通，但毕竟这样的答案更容易被矮人们接受。
卡温也没有反驳，只是依旧平淡的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你们没注意到吗？山谷的草已经青了，现在应该已经是初春时节了。”
“什么？是哎。我们进入遗迹时才刚刚入冬而已，现在积雪却已经融化了。我们竟然离开了这么久吗？”瑞格德尔一边望向山谷一边说道。
“我以为我们只过了一个多月呢，没想到整个冬天都已经过去了。”图尔干不住的捋着胡子。
“在那种鬼地方，居然连对时间的感觉都丧失了。”罗戴德心有余悸的说道，对于长期生活在地下的矮人来说，不借助阳光变化的时间感知一直是他们在精灵面前炫耀的重要话题之一。而现在，不知道会不会被精灵反过来嘲笑还不一定，但怕是一定会成为其他山堡同行们的谈资吧。“精灵……”
“精灵？”诺贝克听言也下意识的向罗戴德所看的方向寻觅过去。“精灵…只剩下他们三人了吗？”他有些惊讶的问道。
营地中只剩下因塔索、希代尔和莫卡三人，十分突兀的站在一众矮人当中，在混乱的宿营地中极为显眼。那狼狈而疲惫的身影甚至已经让人无法回想起曾经的那支精灵精英远征军是以何等闪亮英姿出现在矮人们面前的。
“只剩三人吗……”罗戴德颇为哀伤的说，然而他很快又发现了问题，“怎么没看见人类？难道他们……”
“没有。不是像您想象的那样。”图尔干打断道。其他人用疑问的目光等待着答案。但沉默的图尔干却不再说下去。
“他们不再和我们一起了。”格瑞姆解释道，“他们离开了。”众人依旧不明所以。“还记得传送门外的那群人类吗？也许从传送门里跑出来矮人并不让他们奇怪，但是当自己的同族从传送门里跑出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当我们的人类朋友从传送门里出来的时候。在场的人类一下子就沸腾起来，并把他们团团围住，顶礼膜拜。直到几名人类酋长或是长老走过来献上了丰厚的贡品。显然，他们将我们的朋友当做了英雄。也许，那些人知道我们是从混沌界跑回来的。即便不知道，穿越传送门这件事本身，大概就足以在人类中成为传奇了。”
“能从那种地方活下来的都应该算英雄。何况是人类。”诺贝克捋着胡子点头道。
“所以他们选择了留下，留在那群人类当中，留在他们的同族当中。”格瑞姆继续解释道，“毕竟……呀，该怎么说呢。跟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之后，他们已经十分疲惫了。人类的生命终究很短暂，如果余生能被当作英雄爱戴的话，应该是个最好的结果。所以他们没作多少讨论就做出了决定。”
相比于精灵，绝大多数矮人和人类没有多大的交情，毕竟他们只是相识了短短三年而已，而且许多人仍然对人类缺乏好感——尤其是在他们其中一个突变导致一系列灾难之后。但当他们离开移民队伍之后，矮人们仍旧不觉怅然。
但是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巨魔！巨魔！”营地中出现叫喊声。但这叫喊中并没有恐慌，反而显得兴奋异常。
“呵呵，我的胡子啊，好久都没有品尝巨魔的味道了。感谢先祖。”罗戴德笑着说，粗壮的手指不住的摆弄着自己遭乱的胡子。
“呀，烧我胡子的！一想到烤巨魔肉，我的口水都流下来了。”瑞格德尔用手背擦擦嘴角，“它们在哪？快带我去！”
“一想到巨魔肉的味道就忍不住想麦酒了。”戈多蹭着牙根说道，然后打开自己的酒壶，狠狠喝了一口泉水。
“你不提还好……你一说，我也……”罗戴德也跟着搔起了手指头。
戈多也也咽了咽吐沫，感叹着：“瓦拉娅慈悲，我都忘了麦酒的味道了。仿佛最后一口麦酒还是上辈子喝的一样。”
“呀，真是怀念啊。”“好想赶快尝一口啊。”“现在谁要是能让我喝上，就算是死了也值得！”很快，对于麦酒的渴望就像瘟疫一样散播开来。
“先祖慈悲，请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喝到麦酒呢？”古考德怅然的向大山问道。
“当然是去有麦酒的地方。”身后一个声音回答道。
回头一看，正是苏蒙。众人的情绪一下子热烈了起来，纷纷向这个大救星发出慰问。
“你不是在休息吗？”奥利特拍了拍苏蒙的肩膀。
“这里突然这么吵闹，就连死人也会醒的。而且我也睡够了。”苏蒙带着一分刚刚起床的倦意说道。
一阵轻松的嬉笑过后，戈多切入了正题：“苏蒙，你刚才说‘去有麦酒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向南去荒野要塞吗？”诺贝克问道。
“不，我们回去。”苏蒙轻松的回答。
“回去？”罗戴德也是满脸疑问。
“你是说回中途堡去？”格瑞姆试探的问。
“当然。现在那名人类恶魔酋长已经死了，中途堡的困境应该也解除了。所以，我们当然要回去。”苏蒙微笑着解释说。
听到这个答案，众人更是欢欣鼓舞：“对，我们回去！”。经历了混沌魔域的种种噩梦之后，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苏蒙击杀的那个变异人类就是围攻他们山堡的混沌大酋长。而一旦混沌军团的首领死亡，他们就会支离破碎。现在混沌大酋长已死，中途堡的围城自然也会烟消云散。
待众人稍事安静，苏蒙接着说：“不过现在师父陛下还在休息。还是需得问过他老人家的意见之后再做定夺。”
“国王陛下当然会赞成这项决定。”戈多笑着说。
苏蒙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戈多师傅，很遗憾的是，我们并不知道我们走后山堡中发生了什么。”
众人恍然大悟，原本的兴奋之情一扫而空。的确，如果山堡之后经历的激战，不知里面还有多少人幸存。如果巴丁国王有什么闪失的话，老国王陛下能否承受着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呢？
“我们当然要回去。不管发生了什么，那里都是我们的家。”众人身后传来了老国王的声音。他一手拄着拐杖，一边让鲍尔搀扶着，借助牛蹄般的靴子，慢慢走了过来。
“陛下。”众人立刻迎上前去行礼。
“师父陛下，您怎么过来了？”苏蒙、格瑞姆恭敬的问道。
“我是腿脚受伤了，但耳朵还好得很。你们大呼小叫的，我隔两个山头都能听见。”
众人都不好意思的闭上了嘴。
巴德尼叹了口气：“我们一路上已经经历了那么多，难道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命运吗？这几年来，我们每个家族、每个人都遭遇了沉痛的损失。亲人、朋友……徒弟……无数的至亲都已经离我们远去，前往了先祖的灵殿。但是，只要我们还活在这个世上，我们就有责任光大先祖在这世上的荣耀。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就能够重铸辉煌。因为我们是矮人。”
老国王的这番讲话，让在场所有人斗志昂扬、热泪盈眶。如今，他们不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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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矮人，苏蒙从没想过再次看到月亮和星辰会如此令他宽慰。这也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安然的躺在葵儿身边。他抚摸着爱妻隆起的腹部，回忆起两人最初的相识。
那时，苏蒙才刚被巴德尼国王选为学徒不久，无论是对深奥的符文知识，还是几位年长的师兄，以及年纪可以被他称为老祖宗的师父都十分陌生。而他原本的家族则全部迁往了东方大山——有人说这是因为他的叔父和母亲责怪他害死了他的父亲和他的家兄；有人说是因为苏蒙生来就是个怪胎，而自从被蝎尾狮攻击后更是如此；也有人说是他家族内的其他成员看他突然跃升到了高贵职业而心生嫉妒。总之，他们离开了他。与其他四个同期师兄弟在课程结束之后回到自己的家族石厅不同，苏蒙只能孤独的居住在符文作坊旁边的一间小仓库之内。
然而也许正因如此，他才因祸得福。宝石家族的博瑞师傅因为经常来给符文作坊送货，因此经常和苏蒙打交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相中了这个孤独的穷小子，并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向日葵嫁给他。
其实苏蒙自小就认识向日葵——在中途堡这样规模不大的山堡中，年轻相近的孩子们互相都很熟悉。只不过不爱说话的苏蒙与自小体弱的葵儿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集。就如同其他父母包办的婚姻一样，即便是在结婚之前，两人都没有太多的交流。
然而二人的婚姻却传出了不少非议。那些和苏蒙一样属于下层职业的年轻矮人们，总在猜测苏蒙这个木匠小子是如何攀龙附凤的。而那些门第高的家族中流行的说法是：博瑞终于将自己没人要的“瘦女儿”（矮人族以胖为美）嫁给了一个“上进青年”——没有一个大户家族希望娶到一个病病歪歪、瘦瘦小小、生不出儿子的炉妻。
然而苏蒙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而向日葵也并不嫌弃苏蒙的出身。婚后的二人生活，格外融洽。苏蒙十分欣赏葵儿的音乐才能，葵儿则总对苏蒙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很有兴趣。原本的小仓库，也被安装了真正的壁炉，成为了他们二人甜蜜的小家。
虽然二人的欢愉很频繁，但葵儿一直都没有怀孕的迹象。苏蒙对此也并不在意，也许是因为他本就对家族亲近不报希望的缘故吧。
直到这次葵儿意外在“不适当的时候”怀孕，苏蒙才真正开始考虑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可惜连番的危机让他无暇于此。而现在，现在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准备迎接这个在不知不觉中历尽艰险的小生命了。
他盯着天空，发现那颗传说中拖着两个尾巴的彗星正朝着东方移动。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这颗“双尾彗星”。『去年离开前，欧比尔大法师就曾看到过这颗彗星，没想到今天又看到了。精灵们相信它的出现预兆着将有大事发生。但如果它每年都会出现，它真的能预兆什么吗？再说这个世界这么大，肯定总有大事发生的。只要不落在自己的头上，这种大事又会有什么影响呢？』
苏蒙不断思量着。『真的回到我们的世界了。真应该好好感谢骇煞啊。可是如何联络他呢？』久久之后，他才发现那名老者并没有回应他的意念。『应该会在梦中相见吧……』于是，他放任疲惫将自己带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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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苏蒙发觉在梦中也什么都没有发生。『骇煞他所需要的回报究竟是什么？』他回忆着和骇煞最后的对话。
“现在回去的方法你已经完全掌握了，不过以你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单独击杀大魔。苏蒙，你拥有使用魔法的天赋，又通过吸收魔血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是如果你希望能完全的发挥这些力量或是使用强大的魔法的话，还需要继续学习和磨练。”
『莫卡虽然是个优秀的法师，但她说自己还远远达不到可以教导他人的程度。从这几天的经验来看，她说的没错。』
“我也可以教你，甚至可以让你真正掌握这些力量。但是，你要信奉我才行。”
『信奉？你到底是谁？或是说你到底是什么？神？』
“对，我是神。”
『神？我们矮人族将几位伟大的先祖称为‘神’，但这种对‘神’的理解显然与精灵们的‘众神’并不相同。人类也有自己的神，有些人类认为狼是神，有些认为雷电是神……你是哪种神？』【注17-1】
“确切的说都不是。我，是仇恨之神。你们矮人很了解仇恨，不是吗？”
『我们矮人的确对仇恨十分敏感，但是仇恨怎么可能变成神？』
“这是宇宙的法则。当这世界上有了仇恨，有了渴望复仇之人，于是便有了我——憎恨与复仇之神。同时我也是执着和坚毅之神，复仇最需要坚定的意志，不是吗？你们矮人族对此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如果那些心怀仇恨的人可以求助于我，我就会给予他们复仇的力量。”
『帮他们复仇？那么你要的酬劳是什么？』
“和你所知的其他种族的神差不多：信仰和献祭。如果你想要报答我的话，你可以给提供一些供奉。供奉一个神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供奉和献祭。你可以供奉一些熏香、糕饼，也可以献祭一些牛羊、猎物。”
『就这么简单？你救了我们，我们也一定会为你献上祭品的。我们矮人族有恩必报的。即便你不提出要求，我们也会用我们的方式报答于你的。』
“我很感激。不过作为仇恨之神，对我而言最好的献祭就是你仇人的生命。仇恨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需要播种的，信仰也是一样。如果你想更好的报答我，就传播我的信仰吧，帮我找到更多的信徒，比如你的族人们，你们矮人很执着于复仇，不是吗？”
『事实虽然的确如此，但是我们仇恨的恶魔们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现在的矮人们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积攒更多黄金，而不是复仇。何况你想让矮人们信仰一个“没有实体的虚无缥缈的神”？这不可能！你若是说基于恩情让他们奉上一些供品还是可行的，信仰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神？这对于矮人来说不可能！』
“神不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吗？就连你们矮人族的先祖神不也是一样？”
『不，我们的先祖神曾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有很多年长者还亲眼见过他们，比如我的师父。而且他们并不是神，我们只是把其他种族的神用称呼先祖神一样的词语称呼了而已，这只是个语言问题。先祖神和其他种族的神并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你们的先祖神并不会因为你们的祈祷而赐予你们力量。”
『是的，先祖神的知识与技艺早已留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们获取他们的力量不是依靠祈祷，而是依靠学习与锻炼。』
“如果你们学完了先祖神留下来知识呢？”
『先祖神留下来的知识是永远学不完的。』
“这么说你们永远无法超越你们的先祖喽？”
『这……是的。』苏蒙从来没有如此思考过。
“那么你们新发明的那些符文和机械又怎么解释？”
『这些……只是对先祖神留下来的知识进行了拓展、发扬而已。』
“为什么要拓展发扬？难道是你们认为先祖神留下来的知识与技艺并不足够吗？”
苏蒙被问蒙了。
“仅凭你们先祖神留下来的知识与技艺，并不足以让你们战胜那个强大的混沌人类；仅凭你们先祖神留下来的知识与技艺，并不足以让你们回到凡世；仅凭你们先祖神留下来的知识与技艺，并不足以让你们继续活下去。不是吗？”
苏蒙哑口无言。
“如果你们需要了解你们先祖神没有发现的知识，或是他们所留给你们的知识中存在错误，你们又该如何应对？”
『这…这不可能！……真…真的有吗？你举个例子？』
“没讲的东西太多了。比如黑油应该如何利用，钢铁如何浮在水中，雷电如何让金属发光，等等。你们若是止步于先祖留给你们的那点可怜知识，那等到人类都可以靠黑油驱动的四轮车行进的时候，你们仍旧在用双脚走路。”
『人类？黑油四轮车？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你们止步不前，拒绝探索新的知识。即便是那些人类也总有一天会超越你们的技术的。”
『这怎么可能？』
“龟兔赛跑的故事你难道没听说过吗？”（就当矮人们也听过最基础的童话故事吧，省得骇煞再给他讲了。）
『你说的这些……但是，先祖神留给我们的知识难道会有错吗？』
“不得不说，你们几位先祖神的能力确实远超凡人的极限。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神对吗？他们再强大也只是凡人，对吗？是凡人就会出错——事实上就连真正的神也会犯错。不过有些事，他们就真是错得离谱了，比如说你们先祖讲给你们的种族起源，比如说他们将‘混沌’视为邪恶。”
『混沌恶魔入侵了我们的世界，杀死我们的族人，带来各种各样的灾难，混沌怎么不是邪恶的吗？』
“冬天让万物凋零，那么冬天就是邪恶的吗？春天会给山谷带来洪水，那么春天也是邪恶的吗？”
『……冬天和春天这是自然的规律。』
“混沌也是自然的规律。而且如果我告诉你，无论是你们矮人还是精灵，都在使用这种规律，你又作何感想？”
『…这…怎么可能？』
“你的先祖神们没告诉你吗？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魔法就是混沌，混沌就是魔法。所以精灵的魔法是混沌，虽然方式不同，但你们矮人的符文同样也是混沌。如果没有混沌，精灵就会寸步难行。如果没有混沌，你们的那些符文神兵就会变为废铁。”
『但是……但是……』这些话语正在剧烈的撕扯着苏蒙的认知，他本能的希望反抗，却不知道如何反驳这种超越自身能力的问题。
“混沌并不可怕，也并没有什么正义与邪恶之分，它是宇宙法则的一部分，也就是这世界本身的一部分。狼吃羊，所以对于羊而言狼就是邪恶的；羊吃草，所以对于草而言羊就是邪恶的；那么如果狼吃掉了吃草的羊，那么狼对于草而言就是正义的化身呢？同样，无论是你们矮人还是精灵，你们都从这个世界上攫取你们所需要的东西，就像羊吃草一般，那么来杀死你们的恶魔就像是狼。那么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他们是邪恶的呢，还是正义的呢？”
『可是混沌恶魔杀死了我们无数的族人，难道我们不应该仇恨他们吗？』
“当然可以。但你们仇恨的对象是那些杀死你们的混沌恶魔，而不是混沌本身。就算你因为仇恨而毁灭整个世界，你也无法对宇宙的法则复仇。不是吗？”
『你……也是混沌神？』
“当然是。所有的神都是。如果没有了肉体，精神就只能依靠魔法的力量来维持——还记得吗，魔法就是混沌，混沌就是魔法——所以说所有的神都是混沌神。”【注18-2】
『……』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我……很感激你的帮助。我会按照你说的为你提供祭品。但是我还不打算信奉你。我相信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足以击杀我们所找到的那名纳垢大魔。』
“没有关系，我不会强求的。但是如果之后还需要我的帮助的话，不但要在默念我名字的时候献上“一件是别人视作珍宝但对你而言却不如没有的东西”，还要全心全意的侍奉于我，我就会赐予你力量，赐予你活下去的力量。记住了吗？”
『我记下了。』
苏蒙回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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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启程向东。在经历了无数苦难之后，回家的旅程显得格外轻松。
邻接海岸的大山比山脉中间富饶得多。伴随着春日的暖阳，各种动物都走出了自己的冬季避难所，可惜在它们填饱肚子之前，就变成了矮人们的佳肴——肉质虽然干瘦，但这已经是他们长期以来吃到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了。野兔、野猪、野鹿、巨熊、巨魔，有时在靠近海岸的地方还能猎获一些海象。虽说单靠狩猎还是很难喂饱如此庞大的队伍，但相比于此前的种种艰辛、饥饿与困苦，这种半饱的状况可以说已经是极为享受了。
海岸也比山中好走得多，更没有对于迷路的担忧。这里本来应该是他们离开时的路径……
矮人们只用了一周多的时间就来到了哈尔兹河河口——一如之前所料，那条混动巨龙早已离开了这里，周边也没见到其他邪恶巨兽徘徊。这里已经安全了。
河滩上还能看到因为烈焰而融化成扭曲样貌的岩石，但那些林火烧过的地方已被新生的灌木覆盖，难觅曾经的痕迹。这不由得让矮人们产生了无限感慨：地下的矿物开采之后就会消失，但地上的生灵却代代不息。
作为失去了无数朋友的战场，有人提议应该在此祭奠一番。但是他们太疲惫了，因此只进行了简单的仪式。准备在回到山堡休整一番之后，再回来寻找故人的遗骨。而当这些故人回归到山堡埋葬时，死者的英勇与生者的苦难，会一同被交由后人铭记。
仿佛是被哀伤催促着，矮人们更加迫切的想要回到自己的山堡之中。
他们回到了那座临时搭建的潜水桥前。木桥河中的部分早已被入春的洪水冲毁，仅余下近岸的几根早已经被青苔覆盖的桥桩。这不由得再次引起矮人们对自然生命力的感叹。
“苏蒙，我们是从这里回去，还是继续前进走迪多浅滩？”卡温问道。
“若是走山洞的话，还需要重新建桥，也需要提前多去打些猎物，准备出山洞中几日的伙食。我们……”苏蒙不由自主的念叨着，不过随后又感觉有些尴尬。此前在混沌魔域中准备传送门仪式的那些日子里，的确都是由他来安排每一件事的。但是在他们回到现实世界以后，依然有许多人来向他请示队伍中的大事小情，仿佛他成了这支队伍的领导者一般。但苏蒙似乎并不这样想。在魔域时，他只是全心的执着于完成传送门。而回到凡世之后，他更希望重新变回曾经的那个小徒弟。毕竟在凡世中，他们还是需要遵从矮人社会的规则。于是他转头看向老国王：“师父陛下，您觉得应该怎么办？”
老国王抚着胡子寻思了片刻。“原路返回？不，我们从正门回去。”然后他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如果山下仍被大军包围，我们即便回去也只能饿死，倒不如和他们最后拼一把来得痛快。如果他们已经走了，我们为什么不从正门回家呢？”说着老国王轻声笑起来。距离山堡越近，老国王的精神也变得越好，甚至变得与曾经无异。
苏蒙虽然希望老国王可以像以前一样领导这支队伍，但苏蒙有时又觉得老国王是在硬撑着精神。毕竟路可以去而复返，人却不可能死而复生……
矮人们继续沿着哈尔兹河溯流而上，直到迪多浅滩。这里是巴德尼的弟弟德瓦尼尔阵亡的地方。在此之后，巴德尼只能藉德瓦尼尔的双手剑寻求安慰。巴拉格曾想继承这柄剑的遗志，然而现在这把剑也连同巴拉格自己一同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
过了潜水桥，他们终于踏上了返回中途堡的大路。时不时的，他们会碰上一些小规模的人类移民队伍。起初，矮人们并不太理解这些人类诧异的目光，后来他们才想到这应该是这些人类第一次见到如此蓬须垢面、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甚至不惜用兽骨充当防具与武器的矮人——而且还不是一两个，而是将近三千个。
有些人类在远远看到他们时，就匆忙躲远了。确实，这种形貌的一支队伍，乍一看之下被错当成一支邪恶军队也丝毫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最终在黄昏时分，队伍终于抵达了山脚下。借助太阳最后的余辉，眼前曾经熟悉的地方现在却又显得那么陌生。三年的蹂躏，让原本繁荣的市寨彻底消失在一片杂草与灌木之中。只有走到很近的距离，才能依稀辨认出那被藤蔓与荆棘爬满的碉楼废墟。
不过要不了多久，这里就将再次繁荣，因为他们已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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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休整过后，他们开始了最后一段回家的旅程。若是在平时，他们应该等到明天天亮再上山的。但他们太渴望回家了。
所有人都想尽量让自己显得体面一些。但是对目前状况的他们而言，即便是再精心的整理，也很难达到身为矮人的礼仪最低要求。不过，有谁会嘲笑自己历经磨难的亲戚呢？
回家的路总是轻松愉快。以老国王巴德尼为首，队伍中的所有重要人物都走在最前列。
“啊，马上就要到家了！”
“我要在软绵绵的大床上好好睡上一觉。要睡足足三天三夜！”
“麦酒！麦酒！我的胡子啊，终于可以喝到麦酒了！”
“没错，今天一定要好好的大喝一场。”
“就着奶酪和熏肉！”
“等等，等等！各位冷静一下！巴丁国王在山堡内坚守了半年，我们还不知他们经历了多少苦战。”格瑞姆提醒道，“我的意思是，也许山堡里面的人也很疲惫。我们不能对热情的招待期望过高。”
大家一下子都静了下来，毕竟这种猜测并不是最坏的一种可能。所有人都还记得离开时洞穴中突然刮过的那阵强风。通常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除非洞穴两边的空气突然联通。这就意味着山堡的正门曾经打开过——或是被破坏过。最坏的情况是，他们所返回的将是另一座“遗迹”。
“放心吧，即便山堡的正门被攻破，他们也可以躲到内层去。王室内层也是固若金汤，宝库大门更是有符文守护。即便是那名混沌大酋长也不会轻易攻破的。”胡格林给众人打气道。
可惜这并不能安慰所有人，有些人反而变得更加惴惴不安，有些矮人妇女甚至已经再次暗自流下泪来。
然而队伍在沉默中行进了一个弯道之后，所有的担忧就被一声响亮的号角所打破了——从山堡传来的号角声，矮人的号角声。
“他们还活着！”人们兴奋的交头接耳说。整支队伍都在欢呼，巴德尼也激动的老念叨着：“巴丁，巴丁还活着。”直到两行老泪湿润了胡须。
可惜的是，除了欢呼以外，他们却无法做出的回应，因为在漫长而艰险的旅途中，他们的号角早就不知在何时何地丢到何处去了。
这是有失礼数的事，尤其是对于山堡国王而言——即便他是要回到自己的山堡。
“我们应当事先派人上山通知他们一声的。这样他们也好提前做些准备。”苏蒙自责的说，“抱歉，是我疏忽了。”虽然说苏蒙并不想肩负起这支队伍的领导职责，但是既然被大家当成了领导者，苏蒙认为自己就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
“不要紧的，我的孩子。”师父安慰爱徒道，“一路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虽然没有事先通报会让我们的回归很突然，甚至让他们手忙，但我相信巴丁会安排好一切的。”老国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微笑着说。
“没错，苏蒙，你无需自责。不只是你，自从回来之后，我们所有人都忍不住的松懈下来了。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人能比你考虑得更周详了。”戈多师傅也鼓励道。
“好了，大家赶快前进吧！今天晚上还有的热闹呢！”罗戴德会长呼吁道。
又行进了一会儿，卡温发现有前方有几名矮人正躲在远处窥视着队伍。他看不清那几个是谁，只得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向他们大喊道：“喂，是我们！我们回来了！”
谁想听完这话，那几个人却转身跑开了。
看到对方怪异的举动，众人有些不解。
“他们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就跑回去了？”罗戴德有些不满的问道，“至少也应该招招手啊！”
“那几个人是谁？”诺贝克问道，“卡温，你看清了吗？”
“没看清。但看他们的动作，应该是年轻的游侠。”卡温回答道。
“但是我们走的没有留下任何一名游侠啊？”诺贝克疑惑的问道。
“难道是别的山堡过来的援军？”戈多猜测说。
“也许。”罗戴德捋了捋胡子，“但是即便是外人，也应该过来和我们打声招呼啊。”
“他们不会是把我们误认为成了混沌人类吧？”睿克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家又互相看了看。不由得笑出声来。“确实很像。尤其是在火把之下。”戈多笑着说。
“不如我们唱歌吧。”睿克特建议道，“唱起我们矮人的歌，他们就不会把我们当成野兽人了！哈哈。”
歌！他们差点都快忘记这个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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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8-1：官方矮人语中，并没有关于神God或混沌神Chaos-Gods的集体概念称谓。当然，官方对于各个种族所信仰的神的神格定义也是不明确或是说混乱的。】
【注18-2：官方没说过“所有的神都是混沌神”，你可以赞同这个说法，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骇煞在用知识碾压制造苏蒙无法反驳的逻辑陷阱。至于西格玛和葛朗尼的存在状态，已经精灵神或是尼赫卡拉神为什么会存在，或是厄孙为什么可以被囚禁又拿去煮来吃。GW是永远不会明确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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