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历史
当他们终于来到外堡大门前的坡道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城墙上的火把整齐的摇曳着，但看不见一个人影。崭新的城堡外门如同平常入夜后一般紧紧关闭着，就像丝毫没有察觉他们的到来一样。
观察了一会儿之后，苏蒙向卡温使了个眼色。于是卡温上前几步开口大喊道：“喂！有人在吗？我是卡温，我们回来了！巴德尼陛下的队伍回来了。快把城门打开吧。”卡温敏锐的双眼终于在城堡门楼的射击孔里发现了异动。“谁？谁在哪里？我是游侠队长卡温。我们出去的队伍已经回来了！快开门！”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声音从门楼内问道。
大家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没认出我们来？”“那是谁？声音好陌生。”“会不会是其他山堡的援军？”
于是卡温又喊道：“喂，楼上的朋友，我们是中途堡的居民，请快去通知巴丁国王，巴德尼陛下回来了！”
“你说谁？”楼上的人再次疑惑的问。
众人有些不耐烦，但卡温还是克制的喊话回复道：“我们是中途堡的前任国王，符文大宗师巴德尼·紫晶陛下的队伍。我们是中途堡的居民。请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门楼上的人似是和旁边的人嘀咕了几句，然后犹豫了一下，大声喊道：“各位远方的朋友请先在这里等一等！”说完他也转身跑开了。
在自己家门口吃闭门羹，自然引来了诸多不满。
“大家少安毋躁。”罗戴德劝解道，“毕竟战事刚刚结束不久，我们又是突然折返。如果是其他山堡的援军的话，自然不认识我们。他们谨慎从事也是合情合理。”
“没错，如果对方是其他山堡的援军的话，日后我们还要好好答谢他们的恩情哩。”诺贝克说道。
众人无奈，只得等待。
寂静的黑夜中，山谷的鸟鸣显得极为响亮。
良久之后，城墙上终于有了变化。他们看到大批矮人登上门楼，但是城内的矮人们并没有增加火把的数量，好象是故意让城下之人无法看清门楼上面的情况。
门楼上的矮人们列好队后，两名矮人突然一齐吹响铜号，嘹亮的声音一下子惊起了山谷中的所有飞鸟。
号声停止，一名矮人走到门楼的女墙边，向城下的矮人大声宣布道：“在下是铜盾家族的斯托克（Stokk），今晚的守备队长。请问门外的各位矮人朋友，你们是何人，何故未经通传来到我们的山堡。”
“铜盾家族的斯托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戈多向身边的麦尔威问道。
“我也没听说过他。”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下，麦尔威大大咧咧的解释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铜盾家族可是个十分庞大的家族，各个山堡都有我们姓氏的分支。总共加起来有数百人，很多人我不认识也没什么奇怪的。”
“看来他们真的是从其他山堡来的援军。”戈多肯定的说。
麦尔威朝门楼上喊道：“我是中途堡铜盾家族的族长麦尔威，请问楼上的远亲是来自哪个山堡？”
“我来自……”
“喂，现在不是你攀亲戚的时候。”城楼上的另一名矮人拦住了斯托克，然后转向城下责问道：“我们是主，你们是客，理应由你们先回答我们的问题！”
虽然这话让被堵在自家门口的中途堡矮人们生气，但这是个合理的要求。
众人看向苏蒙，但苏蒙却紧张的推辞道：“既然是来自其他山堡的朋友，那么还是由德高望重的罗戴德会长作答妥当些。”
“好吧。”罗戴德应承道，他先鞠了一躬，“中途堡的矿工工会会长罗戴德为您效劳。感谢各位来自其他山堡的朋友前来支援我们的山堡。我们这些都是中途堡的居民。我想你们已经从巴丁陛下那里听说了，去年时为了保护山堡内的妇女和儿童，我们带着他们悄悄从后山秘道撤离了山堡。留下的每个中途堡矮人都清楚这件事的。请你代为向巴丁国王陛下通传一声。他们很快就能核实我们的身份。”
“你们说要找谁？”门楼上的矮人似是没听清楚。
于是罗戴德扯着嗓子用更大的声音又喊了一遍：“中途堡的巴丁·紫晶国王。”
“中途堡？巴丁国王？”楼上那人语带狐疑的自言自语道。
“我就是巴德尼·紫晶，中途堡的前任国王。”老国王在轿子上向门楼上的人招招手，“请问我的孙子巴丁·紫晶现在是否在山堡之中？”
斯托克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只是在直勾勾的等待着另一名矮人的命令。但那名矮人一直捋着胡子犹豫着，最终转身完全消失在视野当中。斯托克犹豫了一下，之后急忙丢下一句：“请你们再等一下。”就急匆匆的跑回去了。
“又是什么情况？”“他人跑哪里去了？”“那人去找巴丁陛下了？”“巴丁陛下外出了？”“难道山堡里真出事了？”“别瞎说！”“这次又要让我们等多久？”“喂，你们还是先让我们进去再说吧。”“是啊，为什么让我们等在外面？”队伍显得越发焦躁。原本低声的交头接耳变得吵闹，甚至有人不满的用斧柄敲着地面。
然而过了很久，门楼上依然全无反应。
瑞格德尔终于耐不住性子，大喊道：“先祖的胡子呀，你们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喂，里面的人，听到了吗！”
“冷静，瑞格德尔。”苏蒙制止了他的抱怨。
还没等瑞格德尔反驳，门楼上的斯托克终于从女墙边再次探出头来，身边还跟着两位老者。
“城下来者，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自称是中途堡的矮人！”其中一名老者质问道，听声音就是刚刚在斯托克身后那人。
城下众人对这无礼的问话颇为不悦。同时这话也让他们心惊——什么叫“自称是中途堡的矮人”？！
“城上是谁人在问话。作为基本的礼数也该先报上姓名吧？”罗戴德有些生气的用最大的嗓门说道。
“我是大理石家族的乌尔霍（Urho），代表灿铁堡（KarakGolden-Iron）的国王大理石家族的多利各（Dolig）陛下与诸位答话。城下来者，请通报你们的姓名与来意。”
听到“灿铁堡国王多利各”等字眼的时候，中途堡众人都呆立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灿铁堡？灿铁堡在哪？”“獠牙山脉新成立的山堡吗？”“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座山堡？”“灿铁，应该指的是黄铁矿吧？我们这里也有不少黄铁矿。”“黄铁矿很常见，炼不出好铁来。怎么会有人用它来为山堡命名？”大家七嘴八舌的猜测着。
“请问，多利各陛下和深井堡（红眼山）的国王，大理石家族的内胡德陛下是什么关系？”还是老国王巴德尼最先抓住了诸多疑问的关键所在。
“多利各陛下是戴恩（Daynen）陛下之子，是已故的内胡德陛下之孙。”门楼上的代表乌尔霍回答道。
“大理石家族？深井堡的王族？”“内胡德陛下去世了？”“这些人是深井堡的援军？”“不，不是深井堡，你没听他说吗？他是灿铁堡的国王。”“哦，感谢葛朗尼，我明白了，他们是从灿铁堡来的援军！”“为什么是灿铁堡的人在这里把守？怎么还没看见我们的人过来？”“瓦拉娅慈悲，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队伍中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先祖在上，灿铁堡的多利各陛下，以及灿铁堡的各位朋友，也许还有来自其他山堡的各位朋友，感谢你们前来支援我的山堡，中途堡的子民们将会世世代代牢记你们的恩情。”老国王坐在轿子上亲自喊话道，“我就是中途堡的国王，不，确切的说是前任国王，符文大宗师巴德尼·紫晶。我已经将我的王位传给了我的孙子巴丁·紫晶。请问巴丁国王现在身在何处啊？”
听到这话，那名老者迟疑了片刻，然后开始和第三名老者小声商量起来。第三人悄悄指了指巴德尼身后的巨大宗师铁砧，似乎确认了他的宗师身份。
“喂，你们在讨论个什么？”瑞格德尔再次烦躁的向门楼上催促道。
“巴林·紫晶的名字在典籍中确有记载，但从没听说过有过什么巴丁国王。”那个名叫乌尔霍老者回击似的喊道
一听这话，城下的所有人都震惊到了。“巴丁国王怎么可能不在？”“没有巴丁国王？”“难道巴丁国王真的……”“不可能！”“看来我们不得不承认事实了……”巨大的悲痛笼罩所有人，有些人怅然而泣，有些人则捶胸对足。
受到冲击最大的无疑是巴德尼，但他沉默的倚在轿子上，先前强撑的好精神瞬间烟消云散，仿佛这个巨大的噩耗直接耗尽了他生命的全部活力。他瞪大了悲伤的眼睛看向山堡内门的方向，好像那目光可以穿透城墙和大门看到真相一般。
“其他人呢？山堡里的其他人呢？”苏蒙在一片哭嚎声中急切的问道。
“其他人？什么其他人？”门楼上的另一名老者疑惑的问道。他看起来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
但没等苏蒙解释，巴德尼就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巴丁，我的巴丁！他是怎么死的？告诉我，快告诉我！”
那名老者带着疑惑的表情，客气的缓缓说道，“请您冷静，请您冷静。瓦拉娅慈悲，请各位节哀……我们并没有听说过什么巴丁国王，抱歉，他确实不在这里，但我们也并不确定他已经死了，以及你们所说的其他人……”
听到这话，城下矮人们的哭声渐弱。但这似乎并没能让老国王重燃希望，他依旧如同丢了魂魄一般的摊坐在轿子上。其他人也因为悲伤而疲态尽显。
“先祖在上，请先让我们进去再答话吧。”苏蒙大声请求道，“我们的队伍中有很多妇孺，忍受了数月的饥寒交迫，经历了千难万险才回到这里。我们现在疲惫不堪，许多人还有伤在身。请先开门让我们进门休息一下吧。”
“进门？”门楼上的乌尔霍显得很不耐烦，“我的胡子啊，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民？事先未经通报就带着这么多人擅闯我们的山堡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在深夜进入我们的山堡？！真是太不知礼数了！真是一群野矮人！”
“你说谁是野矮人！”瑞格德尔愤怒的叫嚷道。
“我们返回自己的山堡，还需要什么事先通传？”罗戴德也反驳道。
“你们的山堡？哼，你们不会是走错路了吧？”乌尔霍不懈的反问道。
另一名老者打断了双方的争吵，然后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不过，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你们。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塔尼（Tarni）·金刻刀，灿铁堡的记录员。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称这里为“中途堡”？”
苏蒙等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什么对方会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为什么？我的胡子啊，哪有什么为什么。先祖在上，我们就是中途堡的矮人啊。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罗戴德会长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们是…移民？准备定居在这里的移民吗？”塔尼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不，你们还没听明白吗，我们不是什么移民。请葛朗尼赐予我智慧。我们怎么说你们才能明白呢？”诺贝克会长也焦躁起来，“我们就是中途堡的居民，只不过因为躲避围攻暂时逃难而已。”
“躲避……围攻？瓦拉娅慈悲，我大概了解你们的不幸遭遇了。你们来到这里避难，作为亲族我们当然愿意伸出援手。但是这么重大的事件我们必须要请示国王陛下。”塔尼做了个表示遗憾的手势，“还有，在此之前我要向各位说明的是，这里虽然曾经被称为中途堡，但是早已改名为灿铁堡了。所以之后请各位注意，也改一改称呼。”
听到这一席话，队伍中一片哗然。“改名？”“为什么要将我们的山堡改名？”“他们不知道这里是中途堡吗？”“我们的山堡被改名了？”“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做？”“他在说什么？这里就是我们的中途堡啊？”“你再说清楚些，什么灿铁堡？”“你们凭什么给我们的山堡改名！”“我们坚决不会叫这里灿铁堡的！”“没错，这里就是我们的中途堡！不是什么灿铁堡！”“你们有什么权利将这座山堡改名！”
“仄，说你们是野矮人就是野矮人，还真是什么都不懂！是我们清理了这座失落山堡里面的怪物，是我们重建了它，是我们重新在这里开矿，我们当然有权利为它重新命名！”乌尔霍高声回应道。
“而且我们是得到了至高王许可的。”塔尼谨慎的补充道。
“这不合理！”沉默的图尔干突然开口反驳道，“我们只离开了半年，你们怎么就把山堡的名字改了。光是往返永恒峰也要近一年的时间。”
“我的胡子啊，你们到底是从哪个偏远的山沟沟里面跑出来的？”乌尔霍还是那套抱怨中带有不懈的语气，“我们这里改名为中途堡已经有三百多年了！你们今天才听说？”
三百多年？！
中途堡的众人全都愣住了。“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情况？格朗尼在上，这是什么情况？”“他说什么，三百多年？我不会听错了吧！”“先祖慈悲，不会这一切都是梦吧？”“我们真的回到现世了吗？难道我们还在混沌魔域？！”“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蒙的头脑中不断回忆着之前的各种片段和那些他脑海中的言语。无数的信息好像不受控制的闪现在他的面前，让他头痛欲裂。
“你们又在那里吵嚷什么？”乌尔霍不满的责问道。
“现在…现在是永恒历【注19-1】多少年？”苏蒙怯怯的问道。
“是永恒历996年（帝国历-3527年）。”塔尼谨慎的回答说。
“996年？！”“怎么可能！难道真的已经过去了三百年？！”“三百年，三百年，怎么可能过了三百年，这三百年我们吃什么？”“这，这不可能是真的！”“996年……我的胡子啊，我居然已经有352年没喝过麦酒了！”“不可能，你们骗人！”“幻象，这一切都是幻象！是奸奇的阴谋，我见过的。大家醒醒！”
虽然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疯狂轰击这中途堡的矮人们的大脑，但他们也开始注意到各种细节的变化。那崭新的外堡大门，那没有箭矢痕迹的城墙，那被重新修整的山道，还有被灌木隐没的市寨、布满苔藓的木桥、林木茂密的河岸……他们忍不住相信对方说了事实，他们的精神也因此变得更加混乱。
“巴德尼陛下？真的是巴德尼陛下！还有罗戴德会长，还有玛高穆、诺贝克、戈多、噢鸢尾花世子妃……真的是你们……是我眼花了吗？……你们真的一点而都没变！葛朗尼在上，这是怎么回事？”左翼城墙上一个声音打断了中途堡众人的混乱。
“谁？谁认出了我们？”城下众人惊奇的向城墙上看去。
“是我，是我！索卡特，来往于各个山堡之间的游走商人，你们还记得的我吗？我是金镯家族的索卡特。”
众人凭借摇曳的火把望向那人，只见他须发皆白，常年风吹日晒造成的皱纹布满他黝黑的脸，用宝石须饰点缀的油亮雪白胡子被女墙挡住了一半，但是可以断定它不会短于膝盖。
“索卡特？你会是索卡特？”同为商人的玛高穆回忆着他印象中索卡特的样貌，金色的胡须、古铜色的皮肤、鹅卵石般的大眼睛，而且并不富裕。而眼前这个位，显然却是一名比他年纪更大也更为富有的长者。
“没错，是我。先祖在上。亲爱的玛高穆老板，您还记得吗，我还欠了您一笔31颗宝石的尾款呢。是多少来着……让我想想……唉，现在我越拉越容易忘事了……这个……好象是86枚金币70…19枚银币…多少铜板来着……呃，实在想不起来了，之后我回去查查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数——不算利息的话。”
玛高穆听了这一席话已经愣在原地，口中喃喃道：“是是86枚金币30枚银币144个铜板……你…你真的是索卡特。”毕竟，如果不是索卡特本人的话，谁会知道这笔欠款的数额呢？
“什么他真是索卡特？我的胡子啊，他的胡子已经比我还长了！难道真的已经过了三百年？”奥瑞克惊讶的向身边同样不明所以的人询问着。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索卡特疑惑的问道。
“索卡特先生，请您先告诉我们这里是怎么变成灿铁堡的。”格瑞姆问道。
“这个……应该从哪里说起呢……”索卡特捋着胡子回忆着，“太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是特别清楚。我就说个大概吧。大约在350多年前的时候，大批野兽人就出现在永恒山脉的北方，无论是山里还是两侧的平原都有。商队和移民都无法向北前进了。我那时被困在荒野要塞。幸运的是，那里的山门足够隐蔽，并没有被这群混沌畜牲围攻，但是如果离开山堡太远的话，还是会遭到袭击。就这样，我们被困了几年。之后有一年春天，侦察队发现这些混沌畜牲不声不响的就都离开了。于是，我们立刻就尝试联络其他山堡。不过……不过，很快就传来了令人震惊而又悲痛的消息——中途堡已经陷落了，并且还被一大群混沌生物盘踞。但是荒野要塞并没有能力驱赶它们……后来，向东方的移民数量锐减，甚至商队也很少来往，有时候间隔好几年能从探险队那里听到一些他们的消息。后来，又过了很多年，才听说深井堡的军队有意收复了这里……道最后真正将这座山堡清理干净，重新建设为一座矮人山堡，前前后后，大约用了有几十年时间吧……后来，这里就改名为灿铁堡了。五年前，这里刚刚举办过山堡建立三百周年的庆典。没错，很大的庆典。”他边说边不自觉的转动着手上的戒指。
“这么说来，真的已经过去三百多年了？”“不可能，这些话不可信！”“瓦拉娅慈悲，那留在山堡里的人…最终都……”“援军，至高王和南方的山堡为什么几年都不派援军来？”“是啊，既然知道北方有大规模的野兽人活动，至高王为什么不派援军来？”“山堡里的人最后……不，他们的尸骨安葬了吗？”“等等，等等，我们留在山堡里的那些东西呢？我们家族的好几件传家宝还留在宝库里面呢！”
“抱歉，有些事情我觉得我可以补充说明一下……”塔尼插嘴道。
“等等，等等！”乌尔霍已经走了过来，他没有理会塔尼，径直向索卡特问道：“索卡特老板，你认识他们？”
“是的，司库大人。”索卡特连忙作答。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中途堡，大人，也就是曾经的这里。”索卡特指指脚下，“他们就是中途堡的矮人。轿子上那位就是中途堡的国王巴德尼·紫晶陛下，这个是矿工工会会长罗戴德，那位是商会领袖玛高穆，还有……”
“等等！你是说，他们真的是以前中途堡的人？”
“是的。”
“你没看错？”
“没看错。”
“确定？”
“十分确定。”
乌尔霍揪着胡子思量着。“快，快去把国王陛下叫来。”他向身旁的士兵催促道。“这不正常！”乌尔霍又突然大喊道，“他们怎么可能消失了三百多年然后突然就出现了？”
中途堡的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对这个问题也是一头雾水。
“苏蒙，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卡温小声问道。但是看到苏蒙紧皱的眉头，就明白苏蒙也不知道答案。
“我们怎么可能在混沌魔域呆了三百年？！”瑞格德尔向旁边的人大声抱怨道，“如果真过了三百年，为什么我的胡子一点儿没有变长？”
旁边的卡温急忙捶了他一下，但是已经晚了。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门楼上的乌尔霍紧张的大喊道，“混沌魔域？！你说‘呆在混沌魔域’？你们去了混沌魔域？这怎么可能！先祖在上，矮人怎么可能去混沌魔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人，敲响警钟！”
城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接二连三的冲击让他们已经彻底头脑混乱不知所措。
“是的，我们就是刚刚从混沌魔域逃出来的。”沉默的图尔干又突然诚实的说道。
一听这话，周围的批评和指责声四起。毕竟，“去过混沌魔域”这绝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会造成什么误解。
“我知道这些人可能理解不了，但先祖在上，这是事实。”图尔干辩解道，“何况除了承认事实，我们现在怎么解释目前这诡异的一切？”
“没错，我们去过混沌魔域，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苏蒙黯然的肯定到，“他们也已经听到了。而且，若不是去了违背常理的混沌魔域，我们消失的三百年就更无法解释用常理解释了。”
既然无法解释，众人也只得默认事实。
“你们说谎！你们怎么可能真的去过混沌魔域？”乌尔霍反倒并不是太相信这个事实，“混沌魔域，它只是学者们编出来，为了解释恶魔们的来源编出来的，根本就没人真正见过哪里！”
塔尼也是将信将疑：“请问各位，你们怎么能确定你们去的地方就是混沌魔域呢？毕竟谁都没有见过混沌魔域。你们是去了极北之地吗？”
“我们是被魔法传送门传送到那里的。那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与我们的世界不同，动物、植物、甚至山脉和大地都是如此，而且到处都是恶魔。”古考德解释说，“也许那里并不是‘混沌魔域’，但在我们看来和真正的混沌魔域也没什么区别。就是这样。”
“疯了，真是疯了！如果那里遍地都是恶魔，你们怎么可能活下来？我见过恶魔！先祖在上，除了众位祖神，没人可以在恶魔堆里活下来！就凭你们这群丢盔弃甲的野矮人？哼！”乌尔霍咆哮道。
“这个…其实那里的恶魔也不是遍地都是。其实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尽量避免和它们接触的。”库尔干补充道，“不过，我们能够活下来，也许正是因为我们之中有人的力量确实可以和祖神媲美。”
“什么？你这是什么话。‘与祖神媲美’？这是僭越！这是亵渎！祖神在上，你们竟敢说自己媲美祖神？”乌尔霍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毕竟这群矮人没有一个人穿戴者完整的盔甲，他们像人类一样将毛皮、骨骼穿戴在身上——还好他们手里拿的都是矮人的钢铁武器。
“司库大人，那位中途堡的国王巴德尼陛下可是传说中的七位符文大宗师之一，也许的确…差不多…勉强也可以称作‘媲美祖神’。”索卡特谨慎的袒护说。
乌尔霍看看城下那巨大的砧车，只得把火气压了下去。他听说过接近传说的七位符文大宗师都拥有极为强大的符文力量，至于这种力量是否可以‘媲美祖神’就不是他这个凡夫俗子可以辨别的了。如果说出了什么错误的论断，也许会不小心得罪整个符文学会。“无法…无法理解。”他盯着城下众人自言自语到。
“我们在混沌魔域遭遇了许多艰难的战斗，伤亡惨重，队伍中还有许多人有伤、有病在身，你们忍心让他们挤在这狭窄的山路上吗？先让我们进去再谈其它事情吧。”玛高穆向乌尔霍建议道。
但对方显然也已经思绪混乱，自然无法应答。
城下的众人同样被巨大的精神冲击折磨着，而且这股冲击正一浪一浪的向队伍后方蔓延。
几声嘹亮的号角打破了僵局。“灿铁堡的国王，大理石家族的复兴者·多利各国王陛下驾到！”侍从用嘹亮的声音宣布道。
话音落下好一会儿，城下的众人才看到一名戴着宝石金冠的棕胡子矮人从女墙上探出头来。他似乎还睡眼惺忪，随意向城下看了几眼，但并未发出问候，而是转身向走过来的乌尔霍等人开口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中途堡的矮人。我认识的。”索卡特抢先回答道。
“中途堡？好像有印象……这里之前不就叫中途堡吗？现在又有一座中途堡？我怎么没听说？”国王打了个哈欠。
“他们，就是这座中途堡的居民。轿子上那位就是曾经的中途堡国王，符文大宗师巴德尼·紫晶陛下。”索卡特向巴德尼指了指。
“哦，这就是尊敬的七宗师之一的巴德尼陛下！怎么能让他们呆在外面这么久呢？这太失礼了。快让他们进来吧。”
“停！等等！”乌尔霍还没等周围的人行动就喊停了他们，“陛下，不能这么做！”
“啊？为什么？”国王漫不经心的问。
“这些人声称自己是中途堡的矮人，但是中途堡已经沦陷了三百多年了！而现在这些人却突然冒出来了！这合理吗？这肯定有问题！”乌尔霍表情极为严肃的说，“甚至他们声称自己去过混沌魔域！而且在里面呆了三百年！”
“哦，先祖在上，这太离奇了。”国王胖胖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他们应该经历了不少苦难。”
看灿铁堡国王的态度有些松动，玛高穆趁机大喊道：“请允许我们先进城歇息一下吧。队伍后面还有很多女人和孩子。”
“等等！这不安全！“乌尔霍再次阻止了国王抬手的举动，“看看他们，完全不像正常矮人的样子。再说他们去过混沌魔域，谁知道他们会受到什么影响！”然后他压低声音说：“他们承认队伍中有人得了病，谁知道是不是什么纳垢的瘟疫。”
“嗯，这确实有风险。但是对于我们矮人而言，纳垢的瘟疫也没什么可怕的。不是吗？”
“你还不明白吗？就算他们并没有危险，我们也决不能让他们进城！”乌尔霍凑到多利各耳边，再次压低声音避免被旁人听到，“如果放这么多难民进入山堡的话，他们住在哪？吃什么？谁来付钱？而且……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是中途堡的原住民的话，也许还会追溯这座山堡里面原有的那些金子和财宝！甚至你的王位都岌岌可危！我的好侄子，这回你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了吗？”
“哦，的确。”国王捋着胡子思量起来，“那你说该怎么办？”这下国王睡意全消。
“找个理由拒绝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进城！外堡也不行。”说完，他退回到正常距离。
国王点点头，然后继续捋着胡子思量着。
虽然乌尔霍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激动之下，声音还是大了些。这寂静无声的夜里，耳朵灵敏的卡温依然能听清他们的对话。并悄悄转告给了苏蒙等人。
此时城墙上的灿铁堡民众也越聚越多，似是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凑过来，或是离奇的故事把他们从床榻上吸引了过来。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
僵局之下，城下队伍中也有人嘴里絮絮叨叨着怨言，但也都不敢太大声。
最终，国王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城下的各位矮人朋友。我是灿铁堡的国王大理石家族的多利各。先祖在上，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是作为一名国王，我必须以保护我山堡内民众的安全为第一要务。而你们，我的矮人亲族们，你们的故事太过离奇了……这个，太令人难以置信了。所以……这个这个……在我们确定你们的真实身份以前，我不能允许你们进入我的山堡。”
“何况你们也没有事先通传你们的到来。”乌尔霍补充说，“我们欢迎客人，但并不习惯他们突然造访。毕竟，不速之客总难免让人猜疑。所以，你们需要等我们核实了你们的身份以及你们究竟来自哪里之后，我才能让你们进入我的山堡。就是这样。”
“你们怎么能这样！”“瓦拉娅慈悲，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先祖在上，让我们进去，我们要回家！”“这是我们的山堡，你们怎么可以把我们挡在家门外面！”“烧你胡子的！你们还要怎么验证我们的身份？”“你们要让我们等多久！”
“他们的确就是中途堡的矮人，国王陛下。”索卡特急忙上前解释道。
“你确定吗？已经过去三百多年了，他们的样子变了多少？索卡特。在这么黑的夜晚，只凭几个火把，真的能确定他们是谁吗？”国王似是平和的问道。
“这个……”
城墙上的灿铁堡民众听了国王的发言后，也跟着附和起来。“瞧他们这身打扮，哼。”“没有事先禀报就想在深夜进入我们的山堡？太合规矩了。我们不用睡觉啦？”“没错，他们若是感染了什么瘟疫怎么办？”“瓦拉娅慈悲，看那里，那就有个被抬着的病人。”“他们在混沌魔域住了三百年？怎么可能？”“不可能！这些人怎么会有这种本事？”“也许他们什么混沌生物乔装的！”“我的胡子啊，没准是真的。你瞧，你瞧那个轿子上的老者。他的脚好像是牛蹄！”“真的诶，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呢。”“看看他们脑袋上是不是也和恶魔一样长了角！”“那是头盔。不过我看他们也不像好人。”“不管怎么说，让这些身份不明的人进入我们山堡实在太不安全了！”“是啊，就算不是敌人，他们这么多人没几天也会把我们吃穷的。”
国王示意让城上众人安静。然后向索卡特询问道：“等天亮以后再看看如何？”但还没等他回答，国王就向城下众人喊道，“现在天太黑了，我亲爱的矮人朋友们。至少要等到白天，才能看的清楚些。到时候就方便确认你们的身份了。实在抱歉，我要为山堡的安全负责。愿先祖与你们同在。”
然后他调低了嗓门，对乌尔霍说道：“堂叔，这里就交给你了。其他人，跟我一起会内堡吧。索卡特老板，请过来好好跟我说说中途堡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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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你们这群混蛋！”瑞格德尔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烧你们胡子的。你们就是一群小偷、窃贼、胆小鬼、守财奴、叛徒、贪吃……”
旁边几个人赶紧上前拦住了他，甚至不惜捂住他的嘴。其实所有人都已经十分气愤，只不过他们还期望着好的结果——或是说他们还并不希望瑞格德尔所叫骂的事情成为现实。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现在又已经临近中午，中途堡的男女老幼就这样等在自己门口的山路上。
“我们还要等多久？”“他们还没看够吗？”“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他们在害怕什么？”“这些人难道就这么对待自己的亲族吗？让他们在家门口忍饥挨饿？”
“山路上既没有猎物，也没有足够的水源。我们坚持不了多久的。”卡温向苏蒙说道。
苏蒙叹了口气：“这也许就是他们所希望的。”
“什么？”
“他们看来就是想用饥饿逼走我们。”苏蒙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根本不想让我们进去。”
“看样子是。可是为什么？”古考德不解地问。
“先祖在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这里可是我们的山堡啊！”奥瑞克生气的说道。
“奥瑞克叔叔，也许这就是原因所在。”苏蒙克制着语气，想以此尽量保持着听众的冷静，“这里原本是我们的山堡，现在则是属于他们的。那些原本属于我们的财富，现在也是属于他们的。瑞格德尔你坐好认真听着。这些人，这些灿铁堡的人，他们害怕我们会追回那些本来属于我们的财富，甚至害怕我们夺回山堡的所有权。”
“我们没这么想过！”睿克特紧接着否定到。
“那是你。”气愤让玛高穆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门，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辞不妥，喘了口气降低音量说道，“许多人留下山堡宝库里的财富可不是个小数目，甚至有许多家族的家传宝贝都还留在里面。如果是你，你会眼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把它拿走吗？”
“没错。也许你的确没这么想过，但是他们是这么想的。或是说你现在没有这么想，但并不意味着以后、乃至永远都不会这么想。”苏蒙淡淡的说，“我们现在只是渴望热腾腾的晚饭，渴望香甜的麦酒，渴望温暖的壁炉，我们只渴望回家。但是，等我们养足了精神之后，我们就会重新渴望财富，就像所有正常的矮人一样。”
大家都沉默了，因为他们知道苏蒙说的是事实。
“那我们该怎么办？”格瑞姆问道。
苏蒙阴沉着脸没有作答，显然他也没有答案。
“如果，如果我们发誓不再追诉原有的财产呢？”睿克特试探性的建议到。
“这怎么可能！”玛高穆立刻反对道。其他几个大家族的族长也用附和或点头表达着相同的意见。
苏蒙抬起手来示意他们安静。他转头看看身边的老国王，但老国王颓唐呆滞的目光依然没有一丝反应。苏蒙叹了口气，只能继续承担起本不应该由他来承担的责任，而这次的决定尤为沉重。“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但也许……我们总应该试一试。各位的意见如何？”
大家族的几个首领们开始互相讨论起来。
格瑞姆则凑到苏蒙的耳边：“你在梦里看到过什么吗？”
“没有。”
“如果他们还是不让我们进去呢？”
“那我们只能离开。”
“离开？你是说放弃我们自己的家？”
“不离开的话，我们就会在家门口饿死。”
“也许我们可以破坏掉城门，然后冲进去。”
“什么？你疯了吗！你以为我们这些人能够攻破城门吗？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这四周城墙上都埋伏着士兵。他们在严密的防范我们。”
格瑞姆注视着苏蒙：“但是你可以做到，你一个人就可以，你是会魔法的，很厉害的魔法。你连恶魔都能对付，轰开个城门因该也不是难事。”
“不，哦不。先祖在上，这太疯狂了。对付恶魔是一回事……而对待我们的同族是另一回事……在混沌领域时是因为那里到处都是魔法能力，所以我才能勉强驾驭的，在我们的世界就不一样了。我的魔法很不熟练，你还不如去找莫卡帮忙。何况灿铁堡里面肯定也有符文铁匠……”
“符文铁匠会关注精灵，尤其是拿着法杖的那些，但他们不会防备一个矮人释放魔法的。不是吗？”
“你……好了不要再说了，这个方案不可行。”苏蒙拍拍格瑞姆的肩膀，终止了这场对话。
“各位商量的怎么样？”苏蒙问道。
罗戴德会长带头说道：“只要我们还活着，就可以重新赚取财富。”其他人则有些无奈的沉默不语。
于是苏蒙站起身走到城门下，大声喊道：“灿铁堡的矮人亲族们，你们夺回了这座山堡，那么山堡里面的财富理应归你们所有。我们可以立誓永远放弃追索这些财物，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立誓。”
但城堡内依旧鸦雀无声。
过了许久，城墙上才有人探出身来：“哦，我的朋友们，你们在说些什么？好像我们灿铁堡的人非法侵占了别人的财产一样。先祖在上，这种事不会发生的。”听声音，矮人们才确认他就是前天晚上与他们对话的乌尔霍，但他躲在了暗处并没有露面。
“既然不怕我们追诉财产，为什么还不让我们进去？”玛高穆生气的喊道。很多人也随之附和。
“不不不，我看你们一定是误会了。我们并不是什么贪婪无度的人。如果你们能证明什么东西应该是属于你们的，我们理应归还。不过……不过你们首先要证明你们的身份。”
“烧你胡子的，你还要我们怎么证明？说晚上看不清，要等白天再来看。结果昨天连个人影都没有。烧你胡子的。”瑞格德尔骂骂咧咧的叫嚷道。
“现在就是白天，你应该能看清我们的样子了吧？”卡温追问道。
“现在的确是白天，但是我只能看到你们，但却看不到你们身后的许多人。我能看清楚你们的外表，却看不清楚你们的内心。就像祖神葛朗尼教导我们的：‘金色的矿石炼出来也可能是黑色的铁’。”
“这句话用来形容你们‘灿铁堡’再合适不过了。”图尔干反呛到。【注19-2】
“你说什么！”乌霍尔瞬间被激怒了，“依据矿藏为山堡命名是自古的传统。哼，与你们多说无益。你们休想进门。”说完转身便要走。
还没等暴脾气的瑞格德尔发作，巴德尼突然意外的大喊起来：“求求你！让我死在自己的山堡里吧！”他想从轿子上起身，可惜没站稳直接扑倒在地上。“瓦拉娅慈悲。求求你，让我再喝以后麦酒然后就让我死吧。让我和我的孙子死在一起吧！”老国王已经趴在地上泣不成声。苏蒙等人立刻跑过去搀扶。无尽的悲伤迅速在整个队伍中蔓延开来，几乎每一个矮人妇女都开始抽泣。
老国王悲哀的呼号引得不少人从女墙上悄悄探出头来。
“让我喝一口麦酒就让我死吧！”老国王再次抽泣道。
然而城墙上却传来了零星的讥笑声。
巴德尼的行为确实是极不体面的，但此时的讥笑，却如同在城下中途堡众人的伤口上撒盐。
“你们在看什么！回到你们自己的位置上去。”乌尔霍向城墙上的众人呵斥道。然后乌尔霍终究探出身来，轻蔑的向城下看了一眼，不懈的嘟哝了一句：“老酒鬼。”接着掏出腰间的酒壶，打开瓶塞整壶倒了下去。虽然分量很小，但是微薄的酒香还是传入了城下众人干涩许久的口鼻之中。
巴德尼也因此哭得更悲凉了。而灿铁堡则用更大声的嘲笑予以回应。
城下的女矮人们更加悲伤，男矮人们则个个怒火中烧。有那么一刻，苏蒙甚至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要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
城墙上一个身影突兀的站起了，迅速掏出腰间的牛皮酒袋，然后扔下城去。
“塔尼，你在做什么。”乌尔霍质问道。
“我只是……我本来想学您的，结果手一滑就……”说完，他按照乌尔霍的指示从新蹲下身子。苏蒙可以看到，他最后留给他们的怜悯表情。
“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人混入我们的山堡！”乌尔霍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而去。
“卡温。”
听到苏蒙的命令，卡温飞快的跑到城墙边，捡起那小酒袋，急忙又跑了回来。他打开酒袋闻了闻，向其他人确定里面是麦酒，然后迅速递到老国王嘴边。老国王在鲍尔的帮助下狼吞虎咽的喝光了整袋酒。旁人虽看着眼馋，但也都没有怨言。
喝完了酒，老国王用衰弱的声音说道：“现在…让我死吧…让我死在自己的山堡里吧……”
“不，师傅，您要活下去。我们所有人一起活下去。”苏蒙强忍着怒火与泪水说道。
“苏蒙，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拿个主意吧。”格瑞姆一副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样子。
“就是，我们该怎么办，拿个主意吧。”其他人也期待的看向苏蒙。
苏蒙站起身，朝着城门看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扬起头，坚决的说道：“我们走，离开这块伤心地。”
“你说什么？离开？这里可是本属于我们的山堡啊。我们怎么能就这么一走了之？”罗戴德焦躁的问道。
“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呢？”奥瑞克无助的问。
“烧他胡子的。苏蒙，难道你咽得下这口气吗？”瑞格德尔已经攥紧了他的双手斧。
苏蒙微微睁开眼，但并没有回头，只是平和的说道：“如果大家还愿意听取我的意见，那么我的意见就是离开这里。其他问题，等我们到了山下再讨论。”然后重新闭上了眼。
“苏蒙……”
苏蒙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但是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其他人面面相觑，始终还有些犹豫不决。
“我们的命都是他救的……我们就按他说的做吧。”戈多给了众人一个理由，终于压制了众人的反驳。于是众人只得垂头丧气的转身下山。
苏蒙则孤零零的停留在城门前，纹丝未动。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又纷纷停下脚步观察着苏蒙的动向。
只见苏蒙突然抬起头向空无一人的城墙上大喊道：“灿铁堡的人你们听着！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今日的羞辱！希望你们也记住今天。记住你们的所作所为。因为我们世世代代都会向你们讨要这笔债务，直到你们还清为止！因为我们同为矮人，而矮人永不遗忘！”
苏蒙刻意用魔法放大了音量，让声音可以穿透岩石，甚至直接传入山堡内层。他们感觉到城墙上及箭孔内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悄悄看向他。他也很清楚，自己那夹杂着无尽悲伤与愤怒的目光已经映入了他们每双眼睛。然后他默默转身，狠狠踩着地面向山下走去。
葵儿看着眼前的苏蒙，摸摸自己隆起的肚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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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9-1：矮人的历法，官方并未赋予其特殊词汇。因为此历法是从永恒峰建立时开始纪年的，所以命名为永恒历。】
【注19-2：灿铁即黄铁矿，外表与金子相像，实际成分是二硫化铁。比喻表里不一。】
城墙上的火把整齐的摇曳着，但看不见一个人影。崭新的城堡外门如同平常入夜后一般紧紧关闭着，就像丝毫没有察觉他们的到来一样。
观察了一会儿之后，苏蒙向卡温使了个眼色。于是卡温上前几步开口大喊道：“喂！有人在吗？我是卡温，我们回来了！巴德尼陛下的队伍回来了。快把城门打开吧。”卡温敏锐的双眼终于在城堡门楼的射击孔里发现了异动。“谁？谁在哪里？我是游侠队长卡温。我们出去的队伍已经回来了！快开门！”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声音从门楼内问道。
大家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没认出我们来？”“那是谁？声音好陌生。”“会不会是其他山堡的援军？”
于是卡温又喊道：“喂，楼上的朋友，我们是中途堡的居民，请快去通知巴丁国王，巴德尼陛下回来了！”
“你说谁？”楼上的人再次疑惑的问。
众人有些不耐烦，但卡温还是克制的喊话回复道：“我们是中途堡的前任国王，符文大宗师巴德尼·紫晶陛下的队伍。我们是中途堡的居民。请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门楼上的人似是和旁边的人嘀咕了几句，然后犹豫了一下，大声喊道：“各位远方的朋友请先在这里等一等！”说完他也转身跑开了。
在自己家门口吃闭门羹，自然引来了诸多不满。
“大家少安毋躁。”罗戴德劝解道，“毕竟战事刚刚结束不久，我们又是突然折返。如果是其他山堡的援军的话，自然不认识我们。他们谨慎从事也是合情合理。”
“没错，如果对方是其他山堡的援军的话，日后我们还要好好答谢他们的恩情哩。”诺贝克说道。
众人无奈，只得等待。
寂静的黑夜中，山谷的鸟鸣显得极为响亮。
良久之后，城墙上终于有了变化。他们看到大批矮人登上门楼，但是城内的矮人们并没有增加火把的数量，好象是故意让城下之人无法看清门楼上面的情况。
门楼上的矮人们列好队后，两名矮人突然一齐吹响铜号，嘹亮的声音一下子惊起了山谷中的所有飞鸟。
号声停止，一名矮人走到门楼的女墙边，向城下的矮人大声宣布道：“在下是铜盾家族的斯托克（Stokk），今晚的守备队长。请问门外的各位矮人朋友，你们是何人，何故未经通传来到我们的山堡。”
“铜盾家族的斯托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戈多向身边的麦尔威问道。
“我也没听说过他。”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下，麦尔威大大咧咧的解释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铜盾家族可是个十分庞大的家族，各个山堡都有我们姓氏的分支。总共加起来有数百人，很多人我不认识也没什么奇怪的。”
“看来他们真的是从其他山堡来的援军。”戈多肯定的说。
麦尔威朝门楼上喊道：“我是中途堡铜盾家族的族长麦尔威，请问楼上的远亲是来自哪个山堡？”
“我来自……”
“喂，现在不是你攀亲戚的时候。”城楼上的另一名矮人拦住了斯托克，然后转向城下责问道：“我们是主，你们是客，理应由你们先回答我们的问题！”
虽然这话让被堵在自家门口的中途堡矮人们生气，但这是个合理的要求。
众人看向苏蒙，但苏蒙却紧张的推辞道：“既然是来自其他山堡的朋友，那么还是由德高望重的罗戴德会长作答妥当些。”
“好吧。”罗戴德应承道，他先鞠了一躬，“中途堡的矿工工会会长罗戴德为您效劳。感谢各位来自其他山堡的朋友前来支援我们的山堡。我们这些都是中途堡的居民。我想你们已经从巴丁陛下那里听说了，去年时为了保护山堡内的妇女和儿童，我们带着他们悄悄从后山秘道撤离了山堡。留下的每个中途堡矮人都清楚这件事的。请你代为向巴丁国王陛下通传一声。他们很快就能核实我们的身份。”
“你们说要找谁？”门楼上的矮人似是没听清楚。
于是罗戴德扯着嗓子用更大的声音又喊了一遍：“中途堡的巴丁·紫晶国王。”
“中途堡？巴丁国王？”楼上那人语带狐疑的自言自语道。
“我就是巴德尼·紫晶，中途堡的前任国王。”老国王在轿子上向门楼上的人招招手，“请问我的孙子巴丁·紫晶现在是否在山堡之中？”
斯托克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只是在直勾勾的等待着另一名矮人的命令。但那名矮人一直捋着胡子犹豫着，最终转身完全消失在视野当中。斯托克犹豫了一下，之后急忙丢下一句：“请你们再等一下。”就急匆匆的跑回去了。
“又是什么情况？”“他人跑哪里去了？”“那人去找巴丁陛下了？”“巴丁陛下外出了？”“难道山堡里真出事了？”“别瞎说！”“这次又要让我们等多久？”“喂，你们还是先让我们进去再说吧。”“是啊，为什么让我们等在外面？”队伍显得越发焦躁。原本低声的交头接耳变得吵闹，甚至有人不满的用斧柄敲着地面。
然而过了很久，门楼上依然全无反应。
瑞格德尔终于耐不住性子，大喊道：“先祖的胡子呀，你们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喂，里面的人，听到了吗！”
“冷静，瑞格德尔。”苏蒙制止了他的抱怨。
还没等瑞格德尔反驳，门楼上的斯托克终于从女墙边再次探出头来，身边还跟着两位老者。
“城下来者，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自称是中途堡的矮人！”其中一名老者质问道，听声音就是刚刚在斯托克身后那人。
城下众人对这无礼的问话颇为不悦。同时这话也让他们心惊——什么叫“自称是中途堡的矮人”？！
“城上是谁人在问话。作为基本的礼数也该先报上姓名吧？”罗戴德有些生气的用最大的嗓门说道。
“我是大理石家族的乌尔霍（Urho），代表灿铁堡（KarakGolden-Iron）的国王大理石家族的多利各（Dolig）陛下与诸位答话。城下来者，请通报你们的姓名与来意。”
听到“灿铁堡国王多利各”等字眼的时候，中途堡众人都呆立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灿铁堡？灿铁堡在哪？”“獠牙山脉新成立的山堡吗？”“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座山堡？”“灿铁，应该指的是黄铁矿吧？我们这里也有不少黄铁矿。”“黄铁矿很常见，炼不出好铁来。怎么会有人用它来为山堡命名？”大家七嘴八舌的猜测着。
“请问，多利各陛下和深井堡（红眼山）的国王，大理石家族的内胡德陛下是什么关系？”还是老国王巴德尼最先抓住了诸多疑问的关键所在。
“多利各陛下是戴恩（Daynen）陛下之子，是已故的内胡德陛下之孙。”门楼上的代表乌尔霍回答道。
“大理石家族？深井堡的王族？”“内胡德陛下去世了？”“这些人是深井堡的援军？”“不，不是深井堡，你没听他说吗？他是灿铁堡的国王。”“哦，感谢葛朗尼，我明白了，他们是从灿铁堡来的援军！”“为什么是灿铁堡的人在这里把守？怎么还没看见我们的人过来？”“瓦拉娅慈悲，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队伍中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先祖在上，灿铁堡的多利各陛下，以及灿铁堡的各位朋友，也许还有来自其他山堡的各位朋友，感谢你们前来支援我的山堡，中途堡的子民们将会世世代代牢记你们的恩情。”老国王坐在轿子上亲自喊话道，“我就是中途堡的国王，不，确切的说是前任国王，符文大宗师巴德尼·紫晶。我已经将我的王位传给了我的孙子巴丁·紫晶。请问巴丁国王现在身在何处啊？”
听到这话，那名老者迟疑了片刻，然后开始和第三名老者小声商量起来。第三人悄悄指了指巴德尼身后的巨大宗师铁砧，似乎确认了他的宗师身份。
“喂，你们在讨论个什么？”瑞格德尔再次烦躁的向门楼上催促道。
“巴林·紫晶的名字在典籍中确有记载，但从没听说过有过什么巴丁国王。”那个名叫乌尔霍老者回击似的喊道
一听这话，城下的所有人都震惊到了。“巴丁国王怎么可能不在？”“没有巴丁国王？”“难道巴丁国王真的……”“不可能！”“看来我们不得不承认事实了……”巨大的悲痛笼罩所有人，有些人怅然而泣，有些人则捶胸对足。
受到冲击最大的无疑是巴德尼，但他沉默的倚在轿子上，先前强撑的好精神瞬间烟消云散，仿佛这个巨大的噩耗直接耗尽了他生命的全部活力。他瞪大了悲伤的眼睛看向山堡内门的方向，好像那目光可以穿透城墙和大门看到真相一般。
“其他人呢？山堡里的其他人呢？”苏蒙在一片哭嚎声中急切的问道。
“其他人？什么其他人？”门楼上的另一名老者疑惑的问道。他看起来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
但没等苏蒙解释，巴德尼就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巴丁，我的巴丁！他是怎么死的？告诉我，快告诉我！”
那名老者带着疑惑的表情，客气的缓缓说道，“请您冷静，请您冷静。瓦拉娅慈悲，请各位节哀……我们并没有听说过什么巴丁国王，抱歉，他确实不在这里，但我们也并不确定他已经死了，以及你们所说的其他人……”
听到这话，城下矮人们的哭声渐弱。但这似乎并没能让老国王重燃希望，他依旧如同丢了魂魄一般的摊坐在轿子上。其他人也因为悲伤而疲态尽显。
“先祖在上，请先让我们进去再答话吧。”苏蒙大声请求道，“我们的队伍中有很多妇孺，忍受了数月的饥寒交迫，经历了千难万险才回到这里。我们现在疲惫不堪，许多人还有伤在身。请先开门让我们进门休息一下吧。”
“进门？”门楼上的乌尔霍显得很不耐烦，“我的胡子啊，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民？事先未经通报就带着这么多人擅闯我们的山堡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在深夜进入我们的山堡？！真是太不知礼数了！真是一群野矮人！”
“你说谁是野矮人！”瑞格德尔愤怒的叫嚷道。
“我们返回自己的山堡，还需要什么事先通传？”罗戴德也反驳道。
“你们的山堡？哼，你们不会是走错路了吧？”乌尔霍不懈的反问道。
另一名老者打断了双方的争吵，然后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不过，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你们。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塔尼（Tarni）·金刻刀，灿铁堡的记录员。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称这里为“中途堡”？”
苏蒙等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什么对方会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为什么？我的胡子啊，哪有什么为什么。先祖在上，我们就是中途堡的矮人啊。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罗戴德会长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们是…移民？准备定居在这里的移民吗？”塔尼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不，你们还没听明白吗，我们不是什么移民。请葛朗尼赐予我智慧。我们怎么说你们才能明白呢？”诺贝克会长也焦躁起来，“我们就是中途堡的居民，只不过因为躲避围攻暂时逃难而已。”
“躲避……围攻？瓦拉娅慈悲，我大概了解你们的不幸遭遇了。你们来到这里避难，作为亲族我们当然愿意伸出援手。但是这么重大的事件我们必须要请示国王陛下。”塔尼做了个表示遗憾的手势，“还有，在此之前我要向各位说明的是，这里虽然曾经被称为中途堡，但是早已改名为灿铁堡了。所以之后请各位注意，也改一改称呼。”
听到这一席话，队伍中一片哗然。“改名？”“为什么要将我们的山堡改名？”“他们不知道这里是中途堡吗？”“我们的山堡被改名了？”“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做？”“他在说什么？这里就是我们的中途堡啊？”“你再说清楚些，什么灿铁堡？”“你们凭什么给我们的山堡改名！”“我们坚决不会叫这里灿铁堡的！”“没错，这里就是我们的中途堡！不是什么灿铁堡！”“你们有什么权利将这座山堡改名！”
“仄，说你们是野矮人就是野矮人，还真是什么都不懂！是我们清理了这座失落山堡里面的怪物，是我们重建了它，是我们重新在这里开矿，我们当然有权利为它重新命名！”乌尔霍高声回应道。
“而且我们是得到了至高王许可的。”塔尼谨慎的补充道。
“这不合理！”沉默的图尔干突然开口反驳道，“我们只离开了半年，你们怎么就把山堡的名字改了。光是往返永恒峰也要近一年的时间。”
“我的胡子啊，你们到底是从哪个偏远的山沟沟里面跑出来的？”乌尔霍还是那套抱怨中带有不懈的语气，“我们这里改名为中途堡已经有三百多年了！你们今天才听说？”
三百多年？！
中途堡的众人全都愣住了。“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情况？格朗尼在上，这是什么情况？”“他说什么，三百多年？我不会听错了吧！”“先祖慈悲，不会这一切都是梦吧？”“我们真的回到现世了吗？难道我们还在混沌魔域？！”“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蒙的头脑中不断回忆着之前的各种片段和那些他脑海中的言语。无数的信息好像不受控制的闪现在他的面前，让他头痛欲裂。
“你们又在那里吵嚷什么？”乌尔霍不满的责问道。
“现在…现在是永恒历【注19-1】多少年？”苏蒙怯怯的问道。
“是永恒历996年（帝国历-3527年）。”塔尼谨慎的回答说。
“996年？！”“怎么可能！难道真的已经过去了三百年？！”“三百年，三百年，怎么可能过了三百年，这三百年我们吃什么？”“这，这不可能是真的！”“996年……我的胡子啊，我居然已经有352年没喝过麦酒了！”“不可能，你们骗人！”“幻象，这一切都是幻象！是奸奇的阴谋，我见过的。大家醒醒！”
虽然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疯狂轰击这中途堡的矮人们的大脑，但他们也开始注意到各种细节的变化。那崭新的外堡大门，那没有箭矢痕迹的城墙，那被重新修整的山道，还有被灌木隐没的市寨、布满苔藓的木桥、林木茂密的河岸……他们忍不住相信对方说了事实，他们的精神也因此变得更加混乱。
“巴德尼陛下？真的是巴德尼陛下！还有罗戴德会长，还有玛高穆、诺贝克、戈多、噢鸢尾花世子妃……真的是你们……是我眼花了吗？……你们真的一点而都没变！葛朗尼在上，这是怎么回事？”左翼城墙上一个声音打断了中途堡众人的混乱。
“谁？谁认出了我们？”城下众人惊奇的向城墙上看去。
“是我，是我！索卡特，来往于各个山堡之间的游走商人，你们还记得的我吗？我是金镯家族的索卡特。”
众人凭借摇曳的火把望向那人，只见他须发皆白，常年风吹日晒造成的皱纹布满他黝黑的脸，用宝石须饰点缀的油亮雪白胡子被女墙挡住了一半，但是可以断定它不会短于膝盖。
“索卡特？你会是索卡特？”同为商人的玛高穆回忆着他印象中索卡特的样貌，金色的胡须、古铜色的皮肤、鹅卵石般的大眼睛，而且并不富裕。而眼前这个位，显然却是一名比他年纪更大也更为富有的长者。
“没错，是我。先祖在上。亲爱的玛高穆老板，您还记得吗，我还欠了您一笔31颗宝石的尾款呢。是多少来着……让我想想……唉，现在我越拉越容易忘事了……这个……好象是86枚金币70…19枚银币…多少铜板来着……呃，实在想不起来了，之后我回去查查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数——不算利息的话。”
玛高穆听了这一席话已经愣在原地，口中喃喃道：“是是86枚金币30枚银币144个铜板……你…你真的是索卡特。”毕竟，如果不是索卡特本人的话，谁会知道这笔欠款的数额呢？
“什么他真是索卡特？我的胡子啊，他的胡子已经比我还长了！难道真的已经过了三百年？”奥瑞克惊讶的向身边同样不明所以的人询问着。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索卡特疑惑的问道。
“索卡特先生，请您先告诉我们这里是怎么变成灿铁堡的。”格瑞姆问道。
“这个……应该从哪里说起呢……”索卡特捋着胡子回忆着，“太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是特别清楚。我就说个大概吧。大约在350多年前的时候，大批野兽人就出现在永恒山脉的北方，无论是山里还是两侧的平原都有。商队和移民都无法向北前进了。我那时被困在荒野要塞。幸运的是，那里的山门足够隐蔽，并没有被这群混沌畜牲围攻，但是如果离开山堡太远的话，还是会遭到袭击。就这样，我们被困了几年。之后有一年春天，侦察队发现这些混沌畜牲不声不响的就都离开了。于是，我们立刻就尝试联络其他山堡。不过……不过，很快就传来了令人震惊而又悲痛的消息——中途堡已经陷落了，并且还被一大群混沌生物盘踞。但是荒野要塞并没有能力驱赶它们……后来，向东方的移民数量锐减，甚至商队也很少来往，有时候间隔好几年能从探险队那里听到一些他们的消息。后来，又过了很多年，才听说深井堡的军队有意收复了这里……道最后真正将这座山堡清理干净，重新建设为一座矮人山堡，前前后后，大约用了有几十年时间吧……后来，这里就改名为灿铁堡了。五年前，这里刚刚举办过山堡建立三百周年的庆典。没错，很大的庆典。”他边说边不自觉的转动着手上的戒指。
“这么说来，真的已经过去三百多年了？”“不可能，这些话不可信！”“瓦拉娅慈悲，那留在山堡里的人…最终都……”“援军，至高王和南方的山堡为什么几年都不派援军来？”“是啊，既然知道北方有大规模的野兽人活动，至高王为什么不派援军来？”“山堡里的人最后……不，他们的尸骨安葬了吗？”“等等，等等，我们留在山堡里的那些东西呢？我们家族的好几件传家宝还留在宝库里面呢！”
“抱歉，有些事情我觉得我可以补充说明一下……”塔尼插嘴道。
“等等，等等！”乌尔霍已经走了过来，他没有理会塔尼，径直向索卡特问道：“索卡特老板，你认识他们？”
“是的，司库大人。”索卡特连忙作答。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中途堡，大人，也就是曾经的这里。”索卡特指指脚下，“他们就是中途堡的矮人。轿子上那位就是中途堡的国王巴德尼·紫晶陛下，这个是矿工工会会长罗戴德，那位是商会领袖玛高穆，还有……”
“等等！你是说，他们真的是以前中途堡的人？”
“是的。”
“你没看错？”
“没看错。”
“确定？”
“十分确定。”
乌尔霍揪着胡子思量着。“快，快去把国王陛下叫来。”他向身旁的士兵催促道。“这不正常！”乌尔霍又突然大喊道，“他们怎么可能消失了三百多年然后突然就出现了？”
中途堡的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对这个问题也是一头雾水。
“苏蒙，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卡温小声问道。但是看到苏蒙紧皱的眉头，就明白苏蒙也不知道答案。
“我们怎么可能在混沌魔域呆了三百年？！”瑞格德尔向旁边的人大声抱怨道，“如果真过了三百年，为什么我的胡子一点儿没有变长？”
旁边的卡温急忙捶了他一下，但是已经晚了。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门楼上的乌尔霍紧张的大喊道，“混沌魔域？！你说‘呆在混沌魔域’？你们去了混沌魔域？这怎么可能！先祖在上，矮人怎么可能去混沌魔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人，敲响警钟！”
城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接二连三的冲击让他们已经彻底头脑混乱不知所措。
“是的，我们就是刚刚从混沌魔域逃出来的。”沉默的图尔干又突然诚实的说道。
一听这话，周围的批评和指责声四起。毕竟，“去过混沌魔域”这绝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会造成什么误解。
“我知道这些人可能理解不了，但先祖在上，这是事实。”图尔干辩解道，“何况除了承认事实，我们现在怎么解释目前这诡异的一切？”
“没错，我们去过混沌魔域，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苏蒙黯然的肯定到，“他们也已经听到了。而且，若不是去了违背常理的混沌魔域，我们消失的三百年就更无法解释用常理解释了。”
既然无法解释，众人也只得默认事实。
“你们说谎！你们怎么可能真的去过混沌魔域？”乌尔霍反倒并不是太相信这个事实，“混沌魔域，它只是学者们编出来，为了解释恶魔们的来源编出来的，根本就没人真正见过哪里！”
塔尼也是将信将疑：“请问各位，你们怎么能确定你们去的地方就是混沌魔域呢？毕竟谁都没有见过混沌魔域。你们是去了极北之地吗？”
“我们是被魔法传送门传送到那里的。那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与我们的世界不同，动物、植物、甚至山脉和大地都是如此，而且到处都是恶魔。”古考德解释说，“也许那里并不是‘混沌魔域’，但在我们看来和真正的混沌魔域也没什么区别。就是这样。”
“疯了，真是疯了！如果那里遍地都是恶魔，你们怎么可能活下来？我见过恶魔！先祖在上，除了众位祖神，没人可以在恶魔堆里活下来！就凭你们这群丢盔弃甲的野矮人？哼！”乌尔霍咆哮道。
“这个…其实那里的恶魔也不是遍地都是。其实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尽量避免和它们接触的。”库尔干补充道，“不过，我们能够活下来，也许正是因为我们之中有人的力量确实可以和祖神媲美。”
“什么？你这是什么话。‘与祖神媲美’？这是僭越！这是亵渎！祖神在上，你们竟敢说自己媲美祖神？”乌尔霍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毕竟这群矮人没有一个人穿戴者完整的盔甲，他们像人类一样将毛皮、骨骼穿戴在身上——还好他们手里拿的都是矮人的钢铁武器。
“司库大人，那位中途堡的国王巴德尼陛下可是传说中的七位符文大宗师之一，也许的确…差不多…勉强也可以称作‘媲美祖神’。”索卡特谨慎的袒护说。
乌尔霍看看城下那巨大的砧车，只得把火气压了下去。他听说过接近传说的七位符文大宗师都拥有极为强大的符文力量，至于这种力量是否可以‘媲美祖神’就不是他这个凡夫俗子可以辨别的了。如果说出了什么错误的论断，也许会不小心得罪整个符文学会。“无法…无法理解。”他盯着城下众人自言自语到。
“我们在混沌魔域遭遇了许多艰难的战斗，伤亡惨重，队伍中还有许多人有伤、有病在身，你们忍心让他们挤在这狭窄的山路上吗？先让我们进去再谈其它事情吧。”玛高穆向乌尔霍建议道。
但对方显然也已经思绪混乱，自然无法应答。
城下的众人同样被巨大的精神冲击折磨着，而且这股冲击正一浪一浪的向队伍后方蔓延。
几声嘹亮的号角打破了僵局。“灿铁堡的国王，大理石家族的复兴者·多利各国王陛下驾到！”侍从用嘹亮的声音宣布道。
话音落下好一会儿，城下的众人才看到一名戴着宝石金冠的棕胡子矮人从女墙上探出头来。他似乎还睡眼惺忪，随意向城下看了几眼，但并未发出问候，而是转身向走过来的乌尔霍等人开口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中途堡的矮人。我认识的。”索卡特抢先回答道。
“中途堡？好像有印象……这里之前不就叫中途堡吗？现在又有一座中途堡？我怎么没听说？”国王打了个哈欠。
“他们，就是这座中途堡的居民。轿子上那位就是曾经的中途堡国王，符文大宗师巴德尼·紫晶陛下。”索卡特向巴德尼指了指。
“哦，这就是尊敬的七宗师之一的巴德尼陛下！怎么能让他们呆在外面这么久呢？这太失礼了。快让他们进来吧。”
“停！等等！”乌尔霍还没等周围的人行动就喊停了他们，“陛下，不能这么做！”
“啊？为什么？”国王漫不经心的问。
“这些人声称自己是中途堡的矮人，但是中途堡已经沦陷了三百多年了！而现在这些人却突然冒出来了！这合理吗？这肯定有问题！”乌尔霍表情极为严肃的说，“甚至他们声称自己去过混沌魔域！而且在里面呆了三百年！”
“哦，先祖在上，这太离奇了。”国王胖胖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他们应该经历了不少苦难。”
看灿铁堡国王的态度有些松动，玛高穆趁机大喊道：“请允许我们先进城歇息一下吧。队伍后面还有很多女人和孩子。”
“等等！这不安全！“乌尔霍再次阻止了国王抬手的举动，“看看他们，完全不像正常矮人的样子。再说他们去过混沌魔域，谁知道他们会受到什么影响！”然后他压低声音说：“他们承认队伍中有人得了病，谁知道是不是什么纳垢的瘟疫。”
“嗯，这确实有风险。但是对于我们矮人而言，纳垢的瘟疫也没什么可怕的。不是吗？”
“你还不明白吗？就算他们并没有危险，我们也决不能让他们进城！”乌尔霍凑到多利各耳边，再次压低声音避免被旁人听到，“如果放这么多难民进入山堡的话，他们住在哪？吃什么？谁来付钱？而且……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是中途堡的原住民的话，也许还会追溯这座山堡里面原有的那些金子和财宝！甚至你的王位都岌岌可危！我的好侄子，这回你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了吗？”
“哦，的确。”国王捋着胡子思量起来，“那你说该怎么办？”这下国王睡意全消。
“找个理由拒绝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进城！外堡也不行。”说完，他退回到正常距离。
国王点点头，然后继续捋着胡子思量着。
虽然乌尔霍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激动之下，声音还是大了些。这寂静无声的夜里，耳朵灵敏的卡温依然能听清他们的对话。并悄悄转告给了苏蒙等人。
此时城墙上的灿铁堡民众也越聚越多，似是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凑过来，或是离奇的故事把他们从床榻上吸引了过来。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
僵局之下，城下队伍中也有人嘴里絮絮叨叨着怨言，但也都不敢太大声。
最终，国王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城下的各位矮人朋友。我是灿铁堡的国王大理石家族的多利各。先祖在上，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是作为一名国王，我必须以保护我山堡内民众的安全为第一要务。而你们，我的矮人亲族们，你们的故事太过离奇了……这个，太令人难以置信了。所以……这个这个……在我们确定你们的真实身份以前，我不能允许你们进入我的山堡。”
“何况你们也没有事先通传你们的到来。”乌尔霍补充说，“我们欢迎客人，但并不习惯他们突然造访。毕竟，不速之客总难免让人猜疑。所以，你们需要等我们核实了你们的身份以及你们究竟来自哪里之后，我才能让你们进入我的山堡。就是这样。”
“你们怎么能这样！”“瓦拉娅慈悲，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先祖在上，让我们进去，我们要回家！”“这是我们的山堡，你们怎么可以把我们挡在家门外面！”“烧你胡子的！你们还要怎么验证我们的身份？”“你们要让我们等多久！”
“他们的确就是中途堡的矮人，国王陛下。”索卡特急忙上前解释道。
“你确定吗？已经过去三百多年了，他们的样子变了多少？索卡特。在这么黑的夜晚，只凭几个火把，真的能确定他们是谁吗？”国王似是平和的问道。
“这个……”
城墙上的灿铁堡民众听了国王的发言后，也跟着附和起来。“瞧他们这身打扮，哼。”“没有事先禀报就想在深夜进入我们的山堡？太合规矩了。我们不用睡觉啦？”“没错，他们若是感染了什么瘟疫怎么办？”“瓦拉娅慈悲，看那里，那就有个被抬着的病人。”“他们在混沌魔域住了三百年？怎么可能？”“不可能！这些人怎么会有这种本事？”“也许他们什么混沌生物乔装的！”“我的胡子啊，没准是真的。你瞧，你瞧那个轿子上的老者。他的脚好像是牛蹄！”“真的诶，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呢。”“看看他们脑袋上是不是也和恶魔一样长了角！”“那是头盔。不过我看他们也不像好人。”“不管怎么说，让这些身份不明的人进入我们山堡实在太不安全了！”“是啊，就算不是敌人，他们这么多人没几天也会把我们吃穷的。”
国王示意让城上众人安静。然后向索卡特询问道：“等天亮以后再看看如何？”但还没等他回答，国王就向城下众人喊道，“现在天太黑了，我亲爱的矮人朋友们。至少要等到白天，才能看的清楚些。到时候就方便确认你们的身份了。实在抱歉，我要为山堡的安全负责。愿先祖与你们同在。”
然后他调低了嗓门，对乌尔霍说道：“堂叔，这里就交给你了。其他人，跟我一起会内堡吧。索卡特老板，请过来好好跟我说说中途堡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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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你们这群混蛋！”瑞格德尔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烧你们胡子的。你们就是一群小偷、窃贼、胆小鬼、守财奴、叛徒、贪吃……”
旁边几个人赶紧上前拦住了他，甚至不惜捂住他的嘴。其实所有人都已经十分气愤，只不过他们还期望着好的结果——或是说他们还并不希望瑞格德尔所叫骂的事情成为现实。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现在又已经临近中午，中途堡的男女老幼就这样等在自己门口的山路上。
“我们还要等多久？”“他们还没看够吗？”“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他们在害怕什么？”“这些人难道就这么对待自己的亲族吗？让他们在家门口忍饥挨饿？”
“山路上既没有猎物，也没有足够的水源。我们坚持不了多久的。”卡温向苏蒙说道。
苏蒙叹了口气：“这也许就是他们所希望的。”
“什么？”
“他们看来就是想用饥饿逼走我们。”苏蒙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根本不想让我们进去。”
“看样子是。可是为什么？”古考德不解地问。
“先祖在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这里可是我们的山堡啊！”奥瑞克生气的说道。
“奥瑞克叔叔，也许这就是原因所在。”苏蒙克制着语气，想以此尽量保持着听众的冷静，“这里原本是我们的山堡，现在则是属于他们的。那些原本属于我们的财富，现在也是属于他们的。瑞格德尔你坐好认真听着。这些人，这些灿铁堡的人，他们害怕我们会追回那些本来属于我们的财富，甚至害怕我们夺回山堡的所有权。”
“我们没这么想过！”睿克特紧接着否定到。
“那是你。”气愤让玛高穆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门，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辞不妥，喘了口气降低音量说道，“许多人留下山堡宝库里的财富可不是个小数目，甚至有许多家族的家传宝贝都还留在里面。如果是你，你会眼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把它拿走吗？”
“没错。也许你的确没这么想过，但是他们是这么想的。或是说你现在没有这么想，但并不意味着以后、乃至永远都不会这么想。”苏蒙淡淡的说，“我们现在只是渴望热腾腾的晚饭，渴望香甜的麦酒，渴望温暖的壁炉，我们只渴望回家。但是，等我们养足了精神之后，我们就会重新渴望财富，就像所有正常的矮人一样。”
大家都沉默了，因为他们知道苏蒙说的是事实。
“那我们该怎么办？”格瑞姆问道。
苏蒙阴沉着脸没有作答，显然他也没有答案。
“如果，如果我们发誓不再追诉原有的财产呢？”睿克特试探性的建议到。
“这怎么可能！”玛高穆立刻反对道。其他几个大家族的族长也用附和或点头表达着相同的意见。
苏蒙抬起手来示意他们安静。他转头看看身边的老国王，但老国王颓唐呆滞的目光依然没有一丝反应。苏蒙叹了口气，只能继续承担起本不应该由他来承担的责任，而这次的决定尤为沉重。“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但也许……我们总应该试一试。各位的意见如何？”
大家族的几个首领们开始互相讨论起来。
格瑞姆则凑到苏蒙的耳边：“你在梦里看到过什么吗？”
“没有。”
“如果他们还是不让我们进去呢？”
“那我们只能离开。”
“离开？你是说放弃我们自己的家？”
“不离开的话，我们就会在家门口饿死。”
“也许我们可以破坏掉城门，然后冲进去。”
“什么？你疯了吗！你以为我们这些人能够攻破城门吗？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这四周城墙上都埋伏着士兵。他们在严密的防范我们。”
格瑞姆注视着苏蒙：“但是你可以做到，你一个人就可以，你是会魔法的，很厉害的魔法。你连恶魔都能对付，轰开个城门因该也不是难事。”
“不，哦不。先祖在上，这太疯狂了。对付恶魔是一回事……而对待我们的同族是另一回事……在混沌领域时是因为那里到处都是魔法能力，所以我才能勉强驾驭的，在我们的世界就不一样了。我的魔法很不熟练，你还不如去找莫卡帮忙。何况灿铁堡里面肯定也有符文铁匠……”
“符文铁匠会关注精灵，尤其是拿着法杖的那些，但他们不会防备一个矮人释放魔法的。不是吗？”
“你……好了不要再说了，这个方案不可行。”苏蒙拍拍格瑞姆的肩膀，终止了这场对话。
“各位商量的怎么样？”苏蒙问道。
罗戴德会长带头说道：“只要我们还活着，就可以重新赚取财富。”其他人则有些无奈的沉默不语。
于是苏蒙站起身走到城门下，大声喊道：“灿铁堡的矮人亲族们，你们夺回了这座山堡，那么山堡里面的财富理应归你们所有。我们可以立誓永远放弃追索这些财物，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立誓。”
但城堡内依旧鸦雀无声。
过了许久，城墙上才有人探出身来：“哦，我的朋友们，你们在说些什么？好像我们灿铁堡的人非法侵占了别人的财产一样。先祖在上，这种事不会发生的。”听声音，矮人们才确认他就是前天晚上与他们对话的乌尔霍，但他躲在了暗处并没有露面。
“既然不怕我们追诉财产，为什么还不让我们进去？”玛高穆生气的喊道。很多人也随之附和。
“不不不，我看你们一定是误会了。我们并不是什么贪婪无度的人。如果你们能证明什么东西应该是属于你们的，我们理应归还。不过……不过你们首先要证明你们的身份。”
“烧你胡子的，你还要我们怎么证明？说晚上看不清，要等白天再来看。结果昨天连个人影都没有。烧你胡子的。”瑞格德尔骂骂咧咧的叫嚷道。
“现在就是白天，你应该能看清我们的样子了吧？”卡温追问道。
“现在的确是白天，但是我只能看到你们，但却看不到你们身后的许多人。我能看清楚你们的外表，却看不清楚你们的内心。就像祖神葛朗尼教导我们的：‘金色的矿石炼出来也可能是黑色的铁’。”
“这句话用来形容你们‘灿铁堡’再合适不过了。”图尔干反呛到。【注19-2】
“你说什么！”乌霍尔瞬间被激怒了，“依据矿藏为山堡命名是自古的传统。哼，与你们多说无益。你们休想进门。”说完转身便要走。
还没等暴脾气的瑞格德尔发作，巴德尼突然意外的大喊起来：“求求你！让我死在自己的山堡里吧！”他想从轿子上起身，可惜没站稳直接扑倒在地上。“瓦拉娅慈悲。求求你，让我再喝以后麦酒然后就让我死吧。让我和我的孙子死在一起吧！”老国王已经趴在地上泣不成声。苏蒙等人立刻跑过去搀扶。无尽的悲伤迅速在整个队伍中蔓延开来，几乎每一个矮人妇女都开始抽泣。
老国王悲哀的呼号引得不少人从女墙上悄悄探出头来。
“让我喝一口麦酒就让我死吧！”老国王再次抽泣道。
然而城墙上却传来了零星的讥笑声。
巴德尼的行为确实是极不体面的，但此时的讥笑，却如同在城下中途堡众人的伤口上撒盐。
“你们在看什么！回到你们自己的位置上去。”乌尔霍向城墙上的众人呵斥道。然后乌尔霍终究探出身来，轻蔑的向城下看了一眼，不懈的嘟哝了一句：“老酒鬼。”接着掏出腰间的酒壶，打开瓶塞整壶倒了下去。虽然分量很小，但是微薄的酒香还是传入了城下众人干涩许久的口鼻之中。
巴德尼也因此哭得更悲凉了。而灿铁堡则用更大声的嘲笑予以回应。
城下的女矮人们更加悲伤，男矮人们则个个怒火中烧。有那么一刻，苏蒙甚至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要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
城墙上一个身影突兀的站起了，迅速掏出腰间的牛皮酒袋，然后扔下城去。
“塔尼，你在做什么。”乌尔霍质问道。
“我只是……我本来想学您的，结果手一滑就……”说完，他按照乌尔霍的指示从新蹲下身子。苏蒙可以看到，他最后留给他们的怜悯表情。
“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人混入我们的山堡！”乌尔霍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而去。
“卡温。”
听到苏蒙的命令，卡温飞快的跑到城墙边，捡起那小酒袋，急忙又跑了回来。他打开酒袋闻了闻，向其他人确定里面是麦酒，然后迅速递到老国王嘴边。老国王在鲍尔的帮助下狼吞虎咽的喝光了整袋酒。旁人虽看着眼馋，但也都没有怨言。
喝完了酒，老国王用衰弱的声音说道：“现在…让我死吧…让我死在自己的山堡里吧……”
“不，师傅，您要活下去。我们所有人一起活下去。”苏蒙强忍着怒火与泪水说道。
“苏蒙，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拿个主意吧。”格瑞姆一副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样子。
“就是，我们该怎么办，拿个主意吧。”其他人也期待的看向苏蒙。
苏蒙站起身，朝着城门看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扬起头，坚决的说道：“我们走，离开这块伤心地。”
“你说什么？离开？这里可是本属于我们的山堡啊。我们怎么能就这么一走了之？”罗戴德焦躁的问道。
“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呢？”奥瑞克无助的问。
“烧他胡子的。苏蒙，难道你咽得下这口气吗？”瑞格德尔已经攥紧了他的双手斧。
苏蒙微微睁开眼，但并没有回头，只是平和的说道：“如果大家还愿意听取我的意见，那么我的意见就是离开这里。其他问题，等我们到了山下再讨论。”然后重新闭上了眼。
“苏蒙……”
苏蒙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但是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其他人面面相觑，始终还有些犹豫不决。
“我们的命都是他救的……我们就按他说的做吧。”戈多给了众人一个理由，终于压制了众人的反驳。于是众人只得垂头丧气的转身下山。
苏蒙则孤零零的停留在城门前，纹丝未动。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又纷纷停下脚步观察着苏蒙的动向。
只见苏蒙突然抬起头向空无一人的城墙上大喊道：“灿铁堡的人你们听着！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今日的羞辱！希望你们也记住今天。记住你们的所作所为。因为我们世世代代都会向你们讨要这笔债务，直到你们还清为止！因为我们同为矮人，而矮人永不遗忘！”
苏蒙刻意用魔法放大了音量，让声音可以穿透岩石，甚至直接传入山堡内层。他们感觉到城墙上及箭孔内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悄悄看向他。他也很清楚，自己那夹杂着无尽悲伤与愤怒的目光已经映入了他们每双眼睛。然后他默默转身，狠狠踩着地面向山下走去。
葵儿看着眼前的苏蒙，摸摸自己隆起的肚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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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9-1：矮人的历法，官方并未赋予其特殊词汇。因为此历法是从永恒峰建立时开始纪年的，所以命名为永恒历。】
【注19-2：灿铁即黄铁矿，外表与金子相像，实际成分是二硫化铁。比喻表里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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