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仇恨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双方都还只是酒馆斗殴的升级版。不过与在酒馆中不同的是，此时占据他们大脑的不是香醇的麦酒，而是惊慌与愤怒。双方的手中都拿着武器，不过都没有真正的下狠手。中途堡的人虽然因为对方伤了自己的朋友而极为愤怒，但他们心底也清楚，对方的箭矢多半是因为地震的误击。企业堡的人自知理亏，又是面对同族，始终放不开手脚。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与气势，中途堡的矮人们竟然在初次碰撞中占据了优势。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若是真有个刀兵相见……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望着在树林中推挤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山堡的矮人，巴德尼和其他几名老矮人惊讶得目瞪口呆——这样的场景在此前数千年的历史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也从来没有人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它也不应当发生！
“停手，都停手！”罗戴德、诺贝克、胡格林等几名老矮人大声喝止着年轻人们的疯狂举动，希望在局势变得更加混乱之前平息冲突。可惜他们的努力无济于事，甚至在一片叫骂和喊杀声中，他们的呼喊是否能被人听到都尤未可知。
“别打了！都住手！”苏蒙也呼喊道，可惜他的声音太小。小楠刚刚的惊慌失措吓了他一跳。但真实的状况更让他忧心——葵儿的分娩刚刚开始。『明明说是还有一个月的，怎么突然……难道是因为摔的那一下？』爱妻的临盆如同一柄鼓锤敲打的苏蒙的心口，催促着他立刻跑到爱妻的身边守护。但是眼前的混乱局面令他更加无法抽身。
若不及时制止双方的斗殴，迟早会发生血光之灾。
苏蒙的心中越发紧张，他开始害怕，害怕那血色的梦境成为现实，而眼前混乱的场面让害怕变为了愤怒。
“住手！”他用手杖狠狠的戳向地面，黑曜石手杖应声冒起火来。一个火球随即腾起，在混战的双方矮人头上转了个弯，吸引力所有人的注意。然后火球又转到阵线的边缘，一个急转向两群矮人的中线冲去，让正在激斗的双方不得不向后闪身躲避。火球在两群矮人之间留下一条焦黑的界线。有些人的皮肤被灼伤，有些人的胡子被引燃，但勉强还算是将双方分开了。
“我们矮人族怎么可以自相残杀！先祖在上，他们若是看到这番场景难道不会感到悲伤至极吗？大家冷静一下，强敌正在逼近我们，我们现在应该共同对敌才对！”苏蒙用魔法放大了自己的声音，让他可以盖过所有的嘈杂。
企业堡的矮人们先是一愣，然后互相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这火球是哪里来的魔法？”“看，那人的手杖上冒着火。”“那个矮人会使用魔法！”“这怎么可能？我们矮人怎么可能使用魔法？”“我好像听到他念诵咒语了！”“只有精灵和混沌萨满才会使用魔法。他不是精灵，那就一定是混沌萨满！”“灿铁堡的人说的不错，他们归附了混沌邪神！”“他们不是矮人！”“大家小心戒备！”
苏蒙本想制止冲突，却没想到他的魔法却起了相反的效果，因而变得不知所措。
“各位，你们看清楚了吧。我们一定要从这些混沌走狗手里面夺取魔眼！重新整队！”葛罗森向企业堡的矮人们号召道。
重新整队，意味着企业堡的矮人们准备发起真正的冲锋——真正攻向敌人的冲锋。
巴德尼的情绪则变得十分激动：“他们！他们居然……我发过誓要保护那颗魔眼，我发过誓！谁也别想把那颗魔眼夺走！就算矮人也不行！中途堡的矮人们，听我号令，我们决不退缩！”
中途堡的矮人们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老国王的呼号了，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来不及惊喜。
“中途堡的矮人们，慢慢后退向谷口靠拢！”格瑞姆大声命令道。
“苏蒙！苏蒙！你快想想办法啊。”诺贝克想要唤醒呆立的苏蒙。虽说苏蒙刚刚的魔法让局面急剧恶化，但在看到老国王的强硬态度之后，能平息干戈的似乎只有苏蒙一人。可惜苏蒙呆若木鸡，全然没有反应。
中途堡的矮人们稳步后退。三名矮人抬着希代尔穿过队伍向后方跑去，一人拿着她的长枪紧随其后。她还没有死，但情况十分危急。眼见莫名被害的朋友从身边经过，中途堡的矮人们无不悲愤交加。唯有苏蒙的神态依旧木然。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北方不远处突然传来接连的号角声，这是卡温等人在通知他们龙魔正快速逼近。
苏蒙也终于被新的危机惊醒，只可惜他只是被惊醒而已，对眼前的混战他依旧毫无办法。
“看！”睿克特突然大喊着提醒众人道。
大伙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的山坡上似是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黑塔【注22-1】。一些小号的黑塔陆陆续续的也登上山坡显现在众人面前。
原本一触即发的双方不约而同的愣在原地，一起望向这些巨大的黑塔。整个山谷安静得可怕。
那些黑塔显然也在看着他们。片刻之后，那个最大的黑塔发出一段怒吼，所有的黑塔都越过山脊向他们冲了过来。
眼看众多巨大的龙魔向他们冲来，矮人们从原本的沉默变得慌乱。对这些龙魔毫无察觉的企业堡矮人们更是恐慌异常。“龙魔？怎么会有这么巨大的龙魔？”“对面那些糟胡子没说谎。”“刚才的地震真的就是他们搞出来的？”“我们怎么可能赢得了？”
“稳住，稳住！不要慌乱！”葛罗森大声呵斥道。
“这是什么情况？”卡温带着他的小队和两名精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赶了回来。对于企业堡的矮人们带来的混乱状况，他们还一无所知。
“疯了，都疯了。这说不定……不…这一定是奸奇的阴谋！”罗戴德会长愤愤说道。
“别管什么阴谋不阴谋的了，那群龙魔马上就要到了。”卡温焦急的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那巨大的龙魔正如同趟过灌木丛一般趟过树林。
“苏蒙！我们该怎么办？”格瑞姆催促道。
魔龙们狂奔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甚至已经可以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容。他们手中或拿着做工粗糙的长柄锤或拿着长柄斧，有些手里则个拿着巨大的单手兵器。其中身形最为巨大的那个龙魔是两手各持一柄武器，他左手握着一柄多星链锤，数条铁链分别拴着一个小流星锤——大小虽不统一，但也许每个都比矮人还大；他的右手则拿着一柄固定方式类似斧子的巨刀，虽然名义上是短兵器但实际体积比小龙魔手中的长柄锤还要巨大。
“我们无法战胜这些龙魔，就算企业堡的那帮家伙肯帮忙也不行。”格瑞姆忧心的说。
苏蒙阴沉着脸，向众人低声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有留在这里与企业堡的家伙们一起吸引那些龙魔的注意力。”
众人立刻就明白了苏蒙的意图，也了解了他们即将到来的命运。
“卡温，你赶快返回山坳，通知大家尽量躲藏，千万不要暴露。还有……安全之后带他们前往企业堡！”然后苏蒙又找到刚完成侦查归队的两位精灵朋友：“因塔索先生、莫卡女士，请你们在穿过河谷之后用魔法将这个河谷隐秘起来，拜托了！”
“不，我留下来。”因塔索坚决的说道。
“因塔索先生，现在情况危急请您就不要再争了……刚刚希代尔女士已经受了重伤……精灵朋友们的牺牲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有所增加。希望您谅解。”
还没等因塔索说什么，苏蒙一扭头又看见卡温还在原地愣神，立刻严厉道：“卡温，快去！这是命令！”
“不，等等！”卡温打断了苏蒙，瞪大眼睛指向苏蒙身后，“那些龙魔好像停下来了。”
众人放眼望去，似乎的确如此。他们停在距离数百米之外的位置，那为首的巨型龙魔似是在迟疑又似在冥想。
企业堡的矮人们终于逐渐安静了下来，不明所以的观察着远处的龙魔们。仿佛自己不动不出声就可以不被他们发现一样。
“振作起来！”葛罗森大声鞭策道，“难道你们相当临阵畏敌的胆小鬼吗？挺直腰板！”但效果并不明显。
片刻过后，那巨型龙魔结束了冥想，用吼叫和手势向他的仆从们发布命令。随后，他自己一骑当先，向旁边的山坡上一跃，然后往山岭上爬去。其余大大小小的龙魔紧随其后。不过还有一只高大龙魔、一只稍大的龙魔和十只小龙魔留了下来，慢慢向他们逼近。
“不好！他们准备直接翻过山岭进入山坳！”苏蒙大惊失色，『他能感知到魔眼的位置？』此时，那颗魔眼正安放在山坳内的山洞之中。想到自己的爱妻正在那里产子，他更是脊背发凉。
“他们从那里翻山，会从哪里进入山坳？”格罗姆愣愣问道。
“不知道，现在考虑这些已经没用了！”苏蒙焦急的大喊道，“快！所有人迅速退回山坳去！快！卡温，你先去通知民众们尽量进入山洞隐藏躲避。让所有能作战的人在山洞外列阵！快！”
看到中途堡矮人们迅速向河谷下方跑去，葛罗森也焦急起来，大声命令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企业堡的矮人们一时还是没反应过来。符文铁匠奥佛瑞德质疑道：“你是说让我们进去和他们一起去对付那个巨大的龙魔吗？我们队伍里并没有重型龙弩，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种局面…我们是不是应该…撤退？”
“转身逃跑？难道你忘了国王陛下的命令了吗！”葛罗森严厉的质问道。然后他又大声重复了自己的命令：“所有人，向山谷追击！你们都忘了国王陛下交代的命令了吗？”
国王的命令显然不可抗拒，犹豫不决的奥佛瑞德也只能催促那些少数和他一样迟疑的人跟上队伍。
留在队末和莫卡一起释放魔法的苏蒙眼看着这一切。在河谷中升起雾气似乎已经是徒劳之举。他脑海再次被不祥的预感所笼罩，他似乎感觉到事情已经向无法挽救的方向急速下坠。但他仍然希望能创造哪怕一丁点希望。不过他没时间耽搁，草草施放了法术之后就转身急速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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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蒙进入山坳时，那个最为庞大的龙魔已经攀上了山崖。而体型越小的龙魔爬的越慢，那些最小的龙魔在苏蒙到达洞口阵地之后才攀上山崖。
看他们的位置，下山之后还会和洞口有一段距离，但并不会太远。
洞口与山坳正中的湖水之间是一片缓坡，温泉中溢出的热水汇聚成一道小溪冒着微微的热气汇入到湖水之中。山洞里面已经挤得水泄不通，甚至所有的行李都被弃置到了山洞之外，但即便如此仍有四五百人不得不蜷缩在山洞门口。
这片缓坡并算宽敞，湖水能够帮助他们保护侧翼——前提是那些庞大的龙魔不会去尝试趟进湖水。但此地也无险可守，算不上是列阵的最佳地点，但是为了保护民众，他们别无选择。所有能作战的人都聚集到了山洞门口西侧列阵——硕果仅存的战士，所有的男人，身体强壮的年轻女枪手，还有受过投石和弓弩训练的女人们。她们的石弹也许能在那些最小的龙魔脑袋上砸个包；轻弩则只是在命中率上高了一些，威力也并不比投石强太多，也许能勉强射穿他们的鳞甲，但显然无法对其他那些巨大的龙魔造成任何伤害。也许是这一路上她们早已见惯了残酷的战斗，也许是因为知道她们已经无路可退，这些女射手们即便清楚自己只是蚍蜉撼树，但仍然义无反顾的站在那里。
巴德尼的宗师铁砧被放置在一块约莫在洞口与湖水中间的突起岩石之上，这里是视野最好的位置。巴德尼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然撑着他的符文锤精神坚毅的站在了铁砧之上，好似之前几个月的萎靡都是在为此战而养精蓄锐一样。
“苏蒙，我们该怎么办？”队伍中的核心人物此时都汇聚于此。
“貌似我们只能在这里决一死战了。”苏蒙说道，“瑞格德尔，对付大家伙是你的专长，你怎么看？”
“这群大家伙的蜥蜴肚子应该是最大的弱点。”瑞格德尔摆弄着双手斧说道，“但小的还好说，至于大的那些，好像连肚子也用铁甲包裹着……”
“不过他的铠甲连接处和关节窝这些部位依然是裸露的。”卡温说道。
“你说得轻松。他那么大块头，我一斧子能不能砍透的的鳞皮都不知道。居然还穿着铠甲……”瑞格德尔攥紧斧头跃跃欲试，但显然他还不知道面对如此庞然之敌应该如何取胜。
“你们精灵族是如何对付这种巨型怪物的？”苏蒙冷静的向因塔索问道。
“您知道的，我们精灵和龙族达成了盟约，通常我们会借助它们的力量。”
“好吧……”
“也许，只有那些得到神力的英雄人物才能击败这些庞然怪物吧。”莫卡补充道。
『得到神力……』
“你们工程师们怎么也没做几个猎龙弩出来？”诺贝克埋怨道，“光想着骑马。”
“你知道制作一个猎龙弩需要多久吗？糟老胡子，就知道埋怨别人。”库尔干的哥哥图尔干回击道。
“好了！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吵架。”苏蒙生气的说。
龙魔们已经开始往山坳走了。这次是一只高大龙魔带领着三只稍大的龙魔和五只小龙魔当先。那巨大的龙魔和其他龙魔却显得不急不缓。
“苏蒙，我在人类部落时又制作了一些火药。”睿克特找到苏蒙说道，“这些火药也许可以烧伤他们，或是
把它们塞进龙魔的盔甲里也许可以达到在山洞里面炸岩石的效果。不过我那时只是为了试验而已，并没有做太多。”他说着展示给苏蒙四个小陶罐。
“就这些？”
“不，那边还有十几个。”
“好了，我知道了睿克特。现在多一分力量是一分。”苏蒙说道。然后他转向瑞格德尔：“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们了。”
“难，只能试试。最小的还好说，只是数量问题；即便是那几个大得吓人的，也不是不能对付；但最大的那个……确实比较棘手……”
“看来…也许这回我们真的要去见先祖了……”奥瑞克略带悲伤的说道。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巴德尼突然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各位中途堡的矮人们，我们在经历了无数磨难之后终于活到了今日。我们击败了无数强敌，赢得了无数荣誉，虽然目前还不为外人所知，但我相信先祖们一定在大山某处注视着我们！这一路上，已经有无数朋友、亲人、长者离我们而去，但是我们没有被悲伤摧垮，因为我们是矮人，我们顽强不屈。即便是我们被偷窃，我们的山堡已经被一群贪婪之徒侵占，我们依旧保持着我们的操守，因为我们是矮人，我们坚贞不渝。矮人们！今天我们再次遇到强敌，即便我们已经疲惫不堪，即便敌人庞然如峰，难道我们就会该坐以待毙吗？当然不！因为我们是矮人，我们无所畏惧！虽然伟大的先祖们已经离我们而去，但他们的智慧与力量依然伴随在我们身边。我，巴德尼·紫晶，加耶尔之子，伟大先祖加祖尔的孙子，符文祖师嵩尼的入室弟子，我会向你们展示先祖的至伟之力，并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我们是矮人，我们不屈不挠！他们想让我们死，我们就偏要活下去！我在此向你们立誓，我就算用尽一切手段，也会让你们活下去，让我们的传奇，让我们的荣耀代代相传！”
所有人都对老国王突然焕发的矍铄惊讶不已，民众们在老国王的鼓舞之下爆发出空前高昂的士气。
发表完演讲之后，巴德尼坚毅的盯着那些正在绕过湖水的龙魔，渐渐让自己平静下来，聚焦于之后的战斗。
相比于普通民众，一直陪在老国王身边的苏蒙、格瑞姆等人对老国王的突然觉醒更加惊讶。以致一时愣在原地一直等待着老国王的进一步命令。片刻之后，苏蒙才回过神来。“格瑞姆，布阵吧。”他淡淡说道。
他们在山岭和湖水之间，面向西方列阵。第一阵是五百多名矮人战士组成的散阵，他们调试着身体，随时准备闪躲。若是面对体型相若或体型稍大的敌人冲锋，密集的阵型要比散阵稳固得多；但在面对龙魔这种体型庞大的怪兽时，即便结成坚实的盾阵相互扶持，也很难抵挡它们巨大的冲击力，甚至有可能被它们踩踏，反而是散阵可以留出更多避让的空间，让矮人们可以通过闪躲避开这些巨兽的冲击，之后再从四面包围它们。第二阵是长矛手，除了几名资深矮人战士外，其余大部分人都是枫叶领导的女矮人们。她们的队形稍密，准备在龙魔们的速度放缓之后彻底将其拦下。第三阵则是完全由女矮人们组成的轻弩手和投石手们，被巴德尼的宗师铁砧分为了左右两翼。她们的主要任务并不是伤敌，而是要尽可能的骚扰这些龙魔，只要让这些龙魔些许的分散注意力，给战士和猎者们创造出进攻的机会，她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仅存的游侠与猎者们被分为了两批，一批由卡温领导在第一阵右前方的山林中埋伏——也许龙魔们很容易就能发下有一批矮人跑到那里，从而让他们无法真正做到埋伏，但即便如此他们的存在也可以让龙魔们的冲锋些许分散注意力。另一部分猎者以瑞格德尔为首，他们被留在宗师铁砧的凸岩旁边，以供随时调遣。再往后就是山洞与无法躲入山洞的那几百平民了。可以说矮人的阵型退无可退。
至于他们身后，苏蒙并没有分兵。在他看来，企业堡的矮人们足以在河谷中与那十几个龙魔对抗——如果他们做不到，那他们这些中途堡的矮人也无法在龙魔们的前后夹击之下幸存。现在唯一的疑问是：那个最为庞大的龙魔将会如何行动？现在他还站山坡上作壁上观，但显然他迟早会出手的——而等到他出手的时候，一切的阵法与战略都将毫无意义……
天色已经渐暗，山坳中会更早告别太阳的余辉。矮人们的眼睛可以完全适应夜晚的黑暗。他们不知道龙魔们是否如此，如果黑夜让龙魔们无法辨识矮人们的身影，这又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优势。
『拖到夜里……拖到夜里也许就有机会让民众们偷偷撤离……即便只是部分也好……』
至于其他人，只是在尽力赢得一个更为光荣的战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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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龙魔们没有贸然冲锋，而是先停下脚步重新整队。对此情景，矮人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显然这些看似荒蛮的敌人比他们想象中更加难缠。
的确如此。
虽然眼前只有九个龙魔，但是这些排成楔形阵列怪物的冲锋确实让矮人们难以招架。即便是第一阵久经沙场的老兵们，也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不少人只躲过了前一次冲锋，却被紧跟在后的第二只龙魔撞倒。
第二阵的女枪手们一边闪躲一边将长枪刺向龙魔们，能造成多少伤害甚至刺中刺不中都无妨，只要迫使龙魔们停下脚步就是成功。第三阵的飞石则蓄势待发，以免贸然的射击伤及前排的同伴。
巴德尼的敲击迟来了不少，但这却是良久以来矮人们第一次重新得到宗师铁砧的支援。瘀伤消肿，伤口止血，断骨重续……恢复活力的一阵战士们忍痛从地上爬起来从身后包围被逼停的龙魔们。
“先对付那些个头小的龙魔！”格瑞姆大声提醒道。
眼见第一次冲锋并没有将矮人们直接击垮，并未亲自冲锋的那名高大龙魔用吼声命令陷入包围的同伴们撤退。于是那些龙魔们一边攻击，一边迈开利爪挤出矮人的战阵。有三个小龙魔未能突围而出，逃出去的其他龙魔也受伤不少。可谓是初阵不利。
但矮人们这边也损伤不小。十数人阵亡，另有差不多相同的人数重伤，更多的人则是忍着伤痛继续坚持在战阵里。对于现在需要用紧密配合来弥补人数不足的中途堡矮人们而言，每有一个同伴倒下，他们的力量就失去两分。
撤退的龙魔们与不急不缓慢慢走来的巨型龙魔汇合。巨型龙魔显然面露不悦，另一只高大龙魔和众多小龙魔更是发出讥笑。巨大龙魔虽然很快制止了他们，但这种行为显然已经足够让失利的高大龙魔难堪。
巨型龙魔对他训斥了几句。此时矮人们已经能够听清巨型龙魔的声音。他用的是夹杂着黑暗语的龙魔土语。矮人们依稀明白他的意思：他责怪自己的手下没有亲自带头进攻。但那高大龙魔却反驳说自己只是在侦查矮人们的实力。巨型龙魔命令他亲自冲锋，否则就换另外一只高大龙魔上阵。第一只高大龙魔显然选择了前者。他手指一只大龙魔和两只小龙魔加入他的队伍。这些被征召者一开始并不情愿，但在巨型龙魔的命令下还是加入了先锋队伍。
这回，带头的那名高大龙魔显示出了极为严肃的架势。他先是命令队伍排好阵型，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长斧举过头顶，伴随着一阵怪异的吼叫，一团游走的闪电突然出现在矮人阵中。
矮人们对此猝不及防，他们从来没考虑过这些看似只会依靠蛮力战斗的龙魔竟然还会使用魔法！几个符文铁匠立刻掏出自己的符文锤试图将其消解。但他们如此做了之后才发现这团闪电并非魔法，而他们也无从将其消解——就像他们无法阻碍雷雨中的闪电一样。
好在矮人们的身体如同顽石，即便被这些雷电击中，也不会因此丧命，但是灼伤、疼痛、麻痹之类则是在所难免。
苏蒙等人还没搞清楚这团闪电的机理如何。那名高大的龙魔已经带领半数的龙魔趁着闪电造成的阵型混乱发起了冲锋。幸得巴德尼及时敲响宗师铁砧，矮人们在避免阵脚大乱。可惜还是有很多人已经被那些龙魔的利爪碾得血肉模糊。
不少龙魔直接冲进了第二阵，那为首的高大龙魔甚至直接冲进了第三阵。然而第三阵手中只有轻弩和投石索的女矮人们毫无还手之力。
“瑞格德尔，上！”格瑞姆大声命令道，“苏蒙，该你出手了。”
苏蒙已经聚精会神于操控魔法之风。他举起手杖，闭目凝神，催动念力，片刻之后一道火焰箭从他手中杖顶射出，急速向那带头的高大龙魔袭去。
面对如此弱小的魔法进攻，那高大的龙魔也不躲避，而是任由其打在自己的正面腹甲之上。但碰撞之下，那火焰似是融入了那块粗糙的铁片，很快就让整块腹甲发热变红。虽然这个魔法只维持了片刻功夫，但灼烧的疼痛已经让巨型龙魔暴跳如雷。他立时照着施法者的方向袭去。
但苏蒙毫不慌张。继续催动着魔法，右手捏拳指向那冲来的高大龙魔，然后突然五指一分，那块正面腹甲立时被隔空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趁龙魔惊愕之机，瑞格德尔踩上同伴搭成的两级盾阶，飞身一跃，抡圆手中巨斧，狠狠的在龙魔身上劈开一道两米多长的巨大伤口。暗红色的血液立刻染红了瑞格德尔的半边身子。
剧烈的疼痛让高大龙魔的两只前脚在空中僵直，后脚则踉跄的撑起身体不住后退。粘稠的大肠从腹腔中洒落一地。高大的龙魔在惊恐中呜咽了几声，就如同被砍倒的大树一般倒了下去……
瑞格德尔想象着这番情景，可惜后半段故事并未如他所想。那高大的龙魔后退了几步就重新站定了身形，他因为剧痛而愤怒的咆哮着，伤口哗啦啦的滴着鲜血，但并未有内脏从中滚落。
“砍得太浅了？”瑞格德尔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打量着手中巨斧。然后他又观察了一下那正在原地胡乱践踏的高大龙魔。“哦，烧他胡子的，那里不是肚子，那里是肌肉！”瑞格德尔责怪自己忘了龙魔这种人马型生物的身体构造和他们两足人类——包括巨魔——有着根本的不同。但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人马兽在他面前从来都只有一斧两断的份，他从没有花心思研究过他们的身体构造。
受伤的高大龙魔用手中的两柄单刃斧向周边劈砍着。瑞格德尔的一击虽然没能致命，但是可以明显发现他的一条前腿已经基本失去了行走能力。他咆哮着似乎在呼唤同伴的支援，但是其他龙魔都被困在了第一阵或第二阵。
所有矮人们都在鏖战着。若是剩余那些龙魔们此时发起冲锋，矮人们怕就要一败涂地了。所幸他们只是默默的观察着这一切。显然他们并不是因为卡温的那支伏击小队而不敢前进，单纯就是在旁边观察着，就像是师傅在检视徒弟做工一样。
太阳已然落山，矮人们在战场上点燃了零星几丛篝火，映衬出龙魔们巨大的身影，但尽量不暴露自己。袅袅青烟向高空飘去，汇入了滚滚黑云之中。
巴德尼不断敲击着铁砧，他的动作虽然显得坚硬还偶尔凝滞，但每一击依旧是铿锵有力。敲击之下，铁砧的符文渐渐变换着颜色。
女矮人们向几乎原地不动的高大龙魔不断投掷石块。普通的石块在宗师铁砧的加持之下，环绕着银蓝色的电光，立时变得威力倍增。但是那高大龙魔似乎不忧反喜。
“停手！”苏蒙率先发现了端倪，“师父陛下，先停一停！”
巴德尼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在徒弟的强烈劝阻之下，还是暂时停止了敲击。
“苏蒙，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格瑞姆问道。
“你看，那龙魔的伤口在愈合。”
“的确，难道他们如同巨魔一样？”
“不，现在愈合停止了。”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苏蒙又开始施展另一道法术。一道闪电从苏蒙的杖端直击高大龙魔胸口。果不其然，那龙魔不挡不避吸收了这道闪电，那伤口也随之又愈合了一点。“他们能够吸收雷电的能量。”苏蒙有些不安的看看头顶的黑云，隐隐已经可以听到雷电之声。“大家快点解决他们！他们可以利用雷电的力量！赶在雷雨之前杀死他们！”苏蒙大喊道。
瑞格德尔虽然接到了命令，但他依然站在远处观察着，寻思着破敌之策。他的同伴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一部分人在近处吸引着龙魔的注意力，另一部分人在尝试再次进攻龙魔的伤口。这高大龙魔也不断挥舞双斧谨慎的防守着。然而矮人们真正的进攻却是在他的身后。一名猎者在同伴的帮助之下，成功的抠着龙魔甲片的缝隙爬到了他的背上。可是这里被铁皮覆盖着，猎者也一时也找不到弱点所在——也许他的符文巨斧可以砍破这些铁片，但是能对龙魔的肉身造成多大伤害还未可知。他选了一处接近脊柱的位置，一边努力在龙魔摇晃的背脊上站稳身形，一边高高举起巨斧。但在他的劈砍还停留在空中的时候，龙魔的尾巴已经划过空气，将他狠狠抽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在了两个不同的地方……
看来后背也不是他的罩门。相比于身形更高的巨人，龙魔远远更加难以对付。他们的双手控制着身前的区域；四只强壮而灵活的巨爪护卫着下腹区域；巨大的后背区域看似空虚，但却有如鞭的长尾保护。他们不但力大无穷，而且有相当的智慧，不似那些几乎没有头脑的巨人，也不仅仅是寻常怪兽那种野性的本能，可以说与巨龙不相上下。即便是有龙弩的支援，对付这种身披铠甲的高大龙魔也十分棘手。
瑞格德尔看向苏蒙，发现他正在使用魔法对付其他龙魔。“真希望苏蒙能突然使出什么奇怪的魔法捏爆他的脑袋！”他小声嘟哝道。但他转念就发现，身为一名猎者他不应有这种怯懦的想法，何况这种想法也太不矮人了。“集中攻击他的左前腿！”瑞格德尔向同伴们发去了命令。高大龙魔的右前腿已经因为刚才的重伤而蹒跚，那么左前腿就因为承担了大部分体重而变得不灵活，若是他们成功击伤了他这条腿，也许可以让他彻底失去战斗力。
瑞格德尔突然发现自己和同伴们的武器发出淡淡的蓝光，这是符文铁砧的效力。老国王在持续不断的敲击着铁砧支援着他们的战斗。于是他也快步上前欺近高大龙魔的身前，一边闪躲着龙魔巨大的单手斧，一边寻找着进攻的机会。瑞格德尔抓到两次空档，但可以一次砍在了胫甲边缘上，一次只对他的爪趾造成了皮外伤——龙魔与巨龙一样光是身上鳞片也如同铁甲一般。他开始埋怨起自己身上这件松松垮垮的残破铠甲让他的挥砍动作无法完美，于是准备将身上的铠甲脱下来。结果往腰间一模，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多系了一个包裹。“对了，还有这个！不妨一试。”
于是他改变了策略。他将巨斧收回背后，解下腰间包裹，那里面装着的正是睿克特制作的四罐火药。借助同伴的掩护，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龙魔。他准备将这些火药罐扔进龙魔刚刚稍许愈合的伤口中，但想要做到这点，就需要接近到足够近的距离——几乎需要到达他身前的正下方，而这里正是龙魔防守最严密的区域。这也是为什么猎者们没有选择再次进攻他的下腹部——他们需要借助盾阶才能跳到如此高度，但是防守严密的龙魔根本不会再一次给他们这个机会。
即便只是一个人，欺近这里也是困难重重。已经有数名猎者在这一过程中倒地不起——八成应该是已经阵亡了，即便侥幸生还，怕是也要断几根骨头。瑞格德尔借着高大龙魔向左转头之机，迅速突进，见龙魔把头转回来时，不得不赶紧趴在地上，佯装成一具死尸。现在他只能静静的等待龙魔的自己靠近。
这种情景下的等待总是显得尤为漫长。他从那扑鼻的臭味感知到了龙魔的靠近。他小心睁开眼确认了一下周边的情况。果然龙魔已经距离很近了。他深吸一口气，迅速的站起身，将早已准备好的火药罐朝龙魔的伤口扔去。右手一个，左手一个…右手再一个……但他还没来得及扔第四个，他就被龙魔的爪子击飞了出去。
这下他那身破旧的铠甲彻底报废了，胸口还被龙魔回敬了一道疤，也许还断了几根肋骨。不过幸亏高大龙魔用的是受伤右前爪击中的他，否则他现在怕是已经去见先祖了。但高大龙魔这一挥之下，也让那三个火药罐黏在了伤口里。
虽然遭受重创，但瑞格德尔不忧反喜，因为片刻之后，那几罐火药剧烈的爆炸就可以撕碎高大龙魔的血肉。然而……
“咦～它们为什么没有爆炸呢？哦！我忘了要点火了！”他这才想起来睿克特叮嘱他的使用方法。看着那高大龙魔正带着怒火向他走来，他急忙忍着剧痛翻身趴到地上，冲着苏蒙拼命大喊道：“苏蒙！火！伤口…火药！火！”一边喊一边用手指向那龙魔的伤口。
苏蒙虽然一时间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着瑞格德尔的指示释放了魔法。一只火焰构成的乌鸦震着翅膀向高大的龙魔飞去。龙魔发现了威胁，回手用一只斧子护住伤口，正挡在火鸦的必经之路上。
但苏蒙操控的火鸦如同真有生命一般。在抵近巨斧之前，突然一个向下俯冲绕过了巨斧，在龙魔还来不及反应之时，迅速向上扑进了伤口。几秒钟之后，剧烈的爆炸在龙魔身体上撕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如同春日的山洪一般倾泻而下。伴随着一声惨叫，高大龙魔重重倒地，再也没了气息。但早已习惯于谨慎起见的矮人猎者们，还是迅速上前，在他的脑袋和脖颈处重重补上了几斧。
奋战的矮人们欢呼雀跃，但随即就被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压制得呆若木鸡。幸存的龙魔们趁此机会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跑回到了巨型龙魔身边。
“很了不起！矮人。”巨大龙魔用黑暗语说道，“你们竟然可以杀死我的长子。怪不得在几百年间都没人能获取这个宝物。哈哈，也许我应该因此而感谢你们。”
听到巨型龙魔的言语让矮人们紧张不已。经历过混沌魔域之后，大部分中途堡矮人都掌握了一点黑暗语。
“整队！重新整队。”格瑞姆提醒众人道。
“那个宝物就藏在你们身后的洞穴里，是不是？我能感觉到。但它太小了，害我差一点走过了。我还以为你们这些正派人只会走大路呢，没想到会躲到这种深山老林来。”巨型龙魔缓缓说道，但声音似乎都能让大地一同震荡一般，“来吧，把那个宝物交给我。我就会让你们活着离开这里。”
“你会让我们活着离开？你不是说我们刚刚杀死的是你的长子吗？你这个怪物的话一点都不可信。”苏蒙不懈的反问道。意识到对方听不懂矮人语，他又用黑暗语重新说了一遍。
“长子又如何？他没有通过测试就没有资格或在这个世界上。我也不是我父亲的长子，但在众多兄弟之中，我是最强大的。”他自信满满的握紧了透出丝丝闪电的拳头，向矮人们宣示着自己的力量。“现在测试已经结束了，我没必要继续和你们战斗。我要的只是那个宝物而已，而不是来杀你们的。”
“在杀死我们之后，你不也能拿到那颗魔眼吗？”
“你说的没错。但是，这样会很麻烦很费时间。我需要去找几个野兽人的嘶叫萨满来帮我找。你们可以理解的，那宝物对我来说太小了。这样做会很耗时很费力，野兽人们也会糟蹋了你们的尸体。这样大家都不好。不是吗？不如你们直接把那宝物交给我，你们免去了我的麻烦，我也免去了你们的死亡，多么公平的交易！”
面对龙魔们压倒性的力量，与他们几乎必死无疑的结局，矮人们并未出言回怼。但作为矮人，为了誓言与荣誉他们可以拼尽一切——即便他们的传奇无法被后人传颂——他们是绝对不会把那颗魔眼交出去的。
苏蒙借助零星的篝火观察者众人的表情。历经了无数超乎想象的险阻与苦难之后，他们对现状已经木然了，但木然中又透着一股悲伤，悲伤中显出一种坚决，但坚决中也流着一丝不甘。曾经，他们为了能够活下去而忍痛离开了自己亲手建立的山堡；曾经，他们为了能够活下去忍饥挨饿的在深山中跋涉；曾经，他们为了能够活下去而与各种混沌恶魔拼死作战；曾经，他们为了能够活着回到他们的世界而拼尽全力；即便是回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他们还是坚持不懈的寻找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道路……
“活下去”早已成为了他们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但他们是矮人，在誓言面前，他们别无选择……
“我们不会接受你的提议。因为我们曾经发誓要守护这颗魔眼。”苏蒙坚定的说道。
“不是你们的！是我的！”让众人错愕的是巴德尼突然用严厉的口气打断了苏蒙的话。在众人还没有所反应之前，他转向巨大龙魔，沉吟了片刻，黯然但坚决的大声用黑暗语高喊道：“我绝不会把它交给你的。我会守护那颗魔眼，直到我生命的终结。我要求跟你一对一决斗！”
“什么？”所有中途堡的矮人都大惊失色。
那些小个子的龙魔们则纷纷发出讥笑。
的确，老国王可能战胜者巨大的龙魔呢？纵使他拥有强大的宗师铁砧，但在无人保护的情况下，他又如何专心进行敲击呢？
“如果我获得胜利，你们就要转身离开，永远不得再次袭击我们。”巴德尼用黑暗语继续补充道，“如果你获得胜利，我会交出那颗魔眼。但是你也要按照你的承诺：你和你的同伴们不能杀死或伤害这里其他的矮人们，也不得追击他们。”
“有趣！好，我卡拉坎诺克（Krakanrok）之子墨克拉斯（Morkelath）就答应你的决斗要求。”借助微弱的火光，似乎可以看到巨型龙魔脸上有一股笑意——如果他们丑陋的脸真的可以用来微笑的话。
“谢谢你，不过请稍等片刻。”
“好好交代后事吧！”另一个高大龙魔嘲笑道。
墨克拉斯并没有做出回应，看样子是默许了。
“陛下，您在说什么？”胡格林焦急的问道。其他所有人也都投来了惊讶疑惑的目光。
面对其他人的疑问，巴德尼缓缓开口解释道：“你们不要吵，听我说。‘守护这颗魔眼’是我的誓言，而不是你们的。当时我已经不再是中途堡的国王，所以我不是以国王的身份立誓，所以这个誓言与中途堡无关……何况中途堡现在已经不在了……所以这是我一个人的誓言，与你们无关。在我死了之后，这个誓言也就彻底消失了，你们不必被它拖累，可以安心的活下去。”巴德尼的语气是如此慈祥，让所有人动容。
“但我们现在就可以发誓守护这颗魔眼！”胡格林急切的声音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
“想要立誓承担相同的责任，需要得到全部已经立誓的人一致同意才行。这是我们矮人立誓的规矩。”巴德尼依然慈祥的说道，“但我不同意你们加入这个誓言。”
“陛下！”胡格林悲痛的跪倒在地。许多矮人也同样如此。
“中途堡的矮人们！我是你们的国王…曾经的国王巴德尼·紫晶。”巴德尼大声呼喝道，“如果你们还当我是你们的国王的话，就请听从我最后的命令！我死之后，这颗魔眼就会归于那龙魔所有。因此你们不可再立誓守护这颗魔眼。你们要活下去，将我的、我们的故事与荣耀流传于后世。”
“但若是那龙魔得到了魔眼，世界就会毁灭的。”
“那就让它毁灭吧！”巴德尼坦然的说，“我们已经见识过世界毁灭之后的样子了，不是吗？事实证明，只要拥有足够的智慧、力量与勇气，即便是在混沌魔域里，我们依旧可以活下去。不是吗？”
许多人已经泣不成声。
“虽然已经失去了外层的魔箱，但那直接封印魔眼的符文密盒也是我们南方的符文大师早就锻造好的，火髯他们专门带到北方去以备不时之需。就算被那些龙魔拿去，我们矮人的符文密盒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开的……”巴德尼补充道，“也许不久之后我们就可以让企业堡组织一支大军将符文盒从这群龙魔手中夺回来……”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苏蒙说道：“苏蒙，你能理解这些事吧。当我们不得不做出坏决定的时候，我们应该选择不那么坏的一个……牺牲我一个，救下所有人……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是，师父。”苏蒙强忍着泪水——他已经决定了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的名字。然后他发布了命令：“格瑞姆，让战士们保持现在的阵线安排退到师父陛下身后去。给卡温发讯号，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诺贝克会长，让民众开始紧急撤离，趁着黑夜悄悄前进。战士们留下来断后，免得那群龙魔反悔。”
“撤离？往哪里跑？”格瑞姆问道。
“当然是往移民大道跑，之后一直向南跑。”
“河谷那里，企业堡的矮人应该还在跟另一群龙魔战斗。”格瑞姆提醒道。
“呀，差点把他们忘了。企业堡的那些家伙应该对付得了一打小龙魔吧。一直都没看到他们的影子，应该是现在还困在莫卡在河谷中制造的迷雾里吧。”然后他转向身边的莫卡继续说道，“莫卡，麻烦你先去把河谷里的魔法解除吧。”
“万一那群糟胡子继续为难我们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恶战龙魔，魔眼被夺。他们应该不会跟我们计较了吧？”诺贝克皱着眉头说道。
“实在不行，就算翻山走，也要尽量逃离这里……”苏蒙说道。
戈多突然看见自己的养女在不经意之间跑到了这个意外平静的战场上：“小楠？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苏蒙哥哥…快…葵儿姐姐……”小楠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快，要不就…来不及了……”
“什么？什么来不及了？”戈多知道出大事了。
苏蒙也焦急的凑近过来。
“苏蒙哥哥，快！葵儿姐姐快不行了！”
“不行了？”听到这个词苏蒙有些不知所措，他并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或是他只想装作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当下战局的不明更让他进退失据。
“苏蒙，你赶快过去吧。”巴德尼严肃的说道。
格瑞姆也向他点点头：“趁现在，快去！”
“是啊，再慢就来不及了！”
怀着对不可知未来的恐惧，苏蒙跟着小楠一起向山洞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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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胡子的小矮人，你还没准备好吗？”长时间的等待让巨型龙魔焦躁起来。
“好了，就好了。”看着苏蒙跑进山洞，巴德尼默默对周围的人说道，“你们都退开吧。”
“陛下，至少让我留在您身边吧！”胡格林恳求道。作为巴德尼的砧卫队长，他已经守护了巴德尼一辈子。目前除了他这个断了一只手臂的餐费以外，其他砧卫都已经在大大小小的战斗中阵亡了。
“还有我！”年轻的侍从也恳求道。
还没等其他人发出同样的恳求，巴德尼就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一个也不需要留下来。我和他已经约定的决斗，决斗意味着一对一。况且我也不一定会输。”
众人将信将疑。
“我会使用‘先祖之力’，宗师铁砧最强大的力量。”巴德尼回答道。
“可是，师父，但若无人辅助，您的宗师铁砧如何发挥作用？”图尔干关切地问。
“放心吧，‘最强大的力量’意味着它……意味着他相当强大。好了，不要在干扰我的决斗了。”
“先祖之力”是符文铁砧最为强大的功能，据说是符文祖师嵩尼在三位伟大的祖神消失之后为重现他们的力量而发明的。不过此时恶魔军团已经随着三位祖神的失踪而烟消云散，之后矮人们就进入了黄金时代，这个“先祖之力”从来就没被实际使用过。巴德尼的学徒们和几个年长的矮人虽然听说过这种力量，在场的人除了巴德尼自己以外，谁也说不出“先祖之力”究竟能起到怎样神奇的效果。甚至不由得怀疑这“先祖之力”或其威力只是老国王为了安慰他们而编造出来的。但他们没有资格质疑，只能默默的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远方的黑暗中竟突然传出了惨叫与惊呼之声。
『遭了，撤离的民众们出事了！』借助优秀夜视能力，罗戴德看到刚刚还在偷偷撤离的民众们正恐慌的往回跑来。『难道是那另一批龙魔？』但他并未搜索到龙魔那巨大的身影。
正在狐疑之际，远处亮起了几只火把，大约是在河谷入口的位置。火把让它们持有者的盔甲曳曳生光。是企业堡的矮人们！
同时，火光也让难以置信的一幕展现在众人面前——企业堡的矮人们正在将他们的利斧砍向手无寸铁的矮人民众！
同族相残！！！
这难以置信的场面让中途堡的众人呆立当场，随即这大逆不道的行径就让他们怒不可遏。
他们脑海中所有能想到的谩骂直接脱口而出。许多人已经掏出武器，逆着逃跑的人群冲去，誓要给企业堡的那些背义之徒还以颜色。
但天空的惊雷与身后的怒吼让局面变得更加混乱。
巨型龙魔墨克拉斯终究借着那些火把察觉到了远处矮人们的异动。“他们想逃跑！这群长胡子的猴子竟敢背弃神圣的决斗！孩子们，杀光他们！冲！一个不留！”
听到命令，大大小小十几只龙魔立刻开始了狂暴的冲锋，气势如同排山倒海。墨克拉斯动作稍迟，但也在一步步向矮人们逼近。
而此时的矮人们正因为企业堡的搅局而阵型大乱。“抵御冲锋！”格瑞姆大声命令道。
但面对龙魔们如同山崩般的冲锋，矮人们如何抵御？
好在还有巴德尼在场。巴德尼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将时机把握得很好，就在龙魔们将要冲进矮人阵地之时，巴德尼突然释放符文铁砧之力，使龙魔身上的铠甲和武器变重了数倍——让金属思念大地，符文大师们如此形容这种力量。龙魔们因为突如其来的负重而趔趔趄趄，那些周身披袈的大龙魔们，差点因为剧增的重量而跌倒。
矮人们因此勉强站稳了脚跟。但龙魔们也很快适应了突增的重量，立刻与矮人们展开近身混战。
几道闪电毫无预警的砸在他们身后的远处，在那里企业堡的矮人士兵正在追砍着中途堡的妇女们。显然这并不是普通的落雷。只见那巨型龙魔正将双手高举向天空，手指间还环绕着丝丝电光。但这依旧不是魔法，就如同之前的闪电云一样。这些龙魔可以利用雷电，也可以操控雷电。
体型较大的龙魔正在试图突破矮人们的三道阵线向山洞与河谷之间的混乱区域袭去——那另一只高大龙魔已经做到了这一点。显然龙魔们想要防止他们逃跑的可能性。局面已经混乱到了无以附加的程度。北侧中途堡矮人们已经和龙魔们完全陷入了混战，南侧战场上无助的中途堡妇女慌忙躲避着企业堡矮人和龙魔的无情屠杀，而龙魔也根本不会对身下矮人的所属或是性别做出区分，只是一味的屠杀着。而企业堡的矮人们也不得不和这些突破阵线的庞大龙魔战斗。
巨型龙魔也重新捡起武器亲自加入了战斗。在一片混乱之中，他毫无阻挡的直扑巴德尼而来，抡起手中的多星链锤直接向巴德尼砸去。
巴德尼也及时作出了反应，连忙敲击了几下铁砧。一股金色能量如同盾牌一般抵挡住了巨大龙魔的攻击。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龙魔左右接连挥动链锤与重刀，但每一次都如击打在石壁上一般不得寸进。
巨型龙魔恼羞成怒，同时挥动双手武器猛力向巴德尼砸去，想要用绝对的力量打破对面渺小之人的诡异防御。然而这次他却扑了个空。两柄武器都因为恍然的惯性砸歪了目标，甚至整个身子都险些扑倒。
就在他起身重新观察局面的时候，眼见巴德尼脚下的铁砧上方正飘起一个白色的光球。他盯紧光球，随时准备举起武器进行格挡。谁知这光球突然炸裂，耀眼的白光遮蔽了整个黑夜。巨型龙魔顿觉双目刺痛，不住接连踉跄后退几步，最后不得不放下左手链锤捂住双眼。
“你们趁此机会尽量缠住他。我要使用最后的‘先祖之力’了！”巴德尼大声吩咐道。
宗师铁砧周边的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就连独臂的胡格林与刚刚包扎好伤口的瑞格德尔也强忍着伤痛冲上前去，只有小侍从鲍克依然留守在老国王身边。巨型龙魔虽然力敌千钧，但庞大的体型也让他在防御上存在更多漏洞。只是这巨型龙魔通体都有厚重的铁板和鳞甲皮肤保护，即便是抓住这些空档，也很难造成多大损伤。武艺精湛的猎者在符文武器的帮助之下的确可以通过这些空档让这巨型龙魔见血。但若想通过这样的伤口让这巨型龙魔毙命，怕是要砍上十天半月才行。好在现在他们只需要尽量拖住这巨型龙魔便好。在巨型龙魔的视力被弱化之后，这项任务轻松安全了不少。
巴德尼趁此机会奋力挥舞起符文锤，敲打在宗师铁砧上的每一击都刚柔并济。巨大的银色宗师铁砧逐渐被八色交织的彩光所包裹。
与此同时，那巨型龙魔已经被脚下频繁的攻击所激怒。为摆脱脚下矮人们的纠缠，他蹬起两只前脚，高高举起的双手，周身环绕着道道闪电，然后他突然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地面猛砸，好似要让那些闪电透过他的身体打入地面一般。大地旋即开始剧烈震动——就如同他们一开始所遭遇的一样——即便双目尚不能视物，他却仍可以对周遭进行无差别攻击。
剧烈的晃动中，巴德尼勉强用那两支牛蹄靴站稳在铁砧上，然后缓了一口气就立刻重新开始敲击。
周边的矮人们都被震倒在地。墨克拉斯也终于有机会静下心来重新审视局面。即便是视线依旧模糊，他也一眼就看到了符文铁砧上那奇异的光芒。他立刻重新拾起武器向巴德尼冲去。
此时，就连巴德尼的周身都被八色的彩光所笼罩，即便是眼见巨型龙魔再次冲来，他依旧气定神闲的敲击着铁砧。直到巨型龙魔逼近，他才敲下了最后一击。然后他猛然将符文锤指向巨型龙魔：“伟大的先祖啊，请帮我们消灭这矮人之敌吧！”
墨克拉斯见势不妙，立刻举起双手护住面门。
然而……两个呼吸过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八色彩光已经环绕在铁砧与巴德尼周围，但也仅此而已。巴德尼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不断回想着“先祖之力”正确的敲击流程。他重新敲击了几下铁砧，然后再次举起符文锤高喊道：“伟大的先祖啊，请帮我们消灭这矮人之敌吧！”
然而依旧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正在墨克拉斯窃笑着想要发起进攻之际，奇变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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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22-1：塔，矮人语Naggrund；但这个词与之后黑暗精灵的首都Naggarond太相似了。考虑到矮人们很少建造地上建筑，因此这个词很可能是来自精灵语。】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望着在树林中推挤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山堡的矮人，巴德尼和其他几名老矮人惊讶得目瞪口呆——这样的场景在此前数千年的历史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也从来没有人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它也不应当发生！
“停手，都停手！”罗戴德、诺贝克、胡格林等几名老矮人大声喝止着年轻人们的疯狂举动，希望在局势变得更加混乱之前平息冲突。可惜他们的努力无济于事，甚至在一片叫骂和喊杀声中，他们的呼喊是否能被人听到都尤未可知。
“别打了！都住手！”苏蒙也呼喊道，可惜他的声音太小。小楠刚刚的惊慌失措吓了他一跳。但真实的状况更让他忧心——葵儿的分娩刚刚开始。『明明说是还有一个月的，怎么突然……难道是因为摔的那一下？』爱妻的临盆如同一柄鼓锤敲打的苏蒙的心口，催促着他立刻跑到爱妻的身边守护。但是眼前的混乱局面令他更加无法抽身。
若不及时制止双方的斗殴，迟早会发生血光之灾。
苏蒙的心中越发紧张，他开始害怕，害怕那血色的梦境成为现实，而眼前混乱的场面让害怕变为了愤怒。
“住手！”他用手杖狠狠的戳向地面，黑曜石手杖应声冒起火来。一个火球随即腾起，在混战的双方矮人头上转了个弯，吸引力所有人的注意。然后火球又转到阵线的边缘，一个急转向两群矮人的中线冲去，让正在激斗的双方不得不向后闪身躲避。火球在两群矮人之间留下一条焦黑的界线。有些人的皮肤被灼伤，有些人的胡子被引燃，但勉强还算是将双方分开了。
“我们矮人族怎么可以自相残杀！先祖在上，他们若是看到这番场景难道不会感到悲伤至极吗？大家冷静一下，强敌正在逼近我们，我们现在应该共同对敌才对！”苏蒙用魔法放大了自己的声音，让他可以盖过所有的嘈杂。
企业堡的矮人们先是一愣，然后互相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这火球是哪里来的魔法？”“看，那人的手杖上冒着火。”“那个矮人会使用魔法！”“这怎么可能？我们矮人怎么可能使用魔法？”“我好像听到他念诵咒语了！”“只有精灵和混沌萨满才会使用魔法。他不是精灵，那就一定是混沌萨满！”“灿铁堡的人说的不错，他们归附了混沌邪神！”“他们不是矮人！”“大家小心戒备！”
苏蒙本想制止冲突，却没想到他的魔法却起了相反的效果，因而变得不知所措。
“各位，你们看清楚了吧。我们一定要从这些混沌走狗手里面夺取魔眼！重新整队！”葛罗森向企业堡的矮人们号召道。
重新整队，意味着企业堡的矮人们准备发起真正的冲锋——真正攻向敌人的冲锋。
巴德尼的情绪则变得十分激动：“他们！他们居然……我发过誓要保护那颗魔眼，我发过誓！谁也别想把那颗魔眼夺走！就算矮人也不行！中途堡的矮人们，听我号令，我们决不退缩！”
中途堡的矮人们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老国王的呼号了，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来不及惊喜。
“中途堡的矮人们，慢慢后退向谷口靠拢！”格瑞姆大声命令道。
“苏蒙！苏蒙！你快想想办法啊。”诺贝克想要唤醒呆立的苏蒙。虽说苏蒙刚刚的魔法让局面急剧恶化，但在看到老国王的强硬态度之后，能平息干戈的似乎只有苏蒙一人。可惜苏蒙呆若木鸡，全然没有反应。
中途堡的矮人们稳步后退。三名矮人抬着希代尔穿过队伍向后方跑去，一人拿着她的长枪紧随其后。她还没有死，但情况十分危急。眼见莫名被害的朋友从身边经过，中途堡的矮人们无不悲愤交加。唯有苏蒙的神态依旧木然。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北方不远处突然传来接连的号角声，这是卡温等人在通知他们龙魔正快速逼近。
苏蒙也终于被新的危机惊醒，只可惜他只是被惊醒而已，对眼前的混战他依旧毫无办法。
“看！”睿克特突然大喊着提醒众人道。
大伙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的山坡上似是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黑塔【注22-1】。一些小号的黑塔陆陆续续的也登上山坡显现在众人面前。
原本一触即发的双方不约而同的愣在原地，一起望向这些巨大的黑塔。整个山谷安静得可怕。
那些黑塔显然也在看着他们。片刻之后，那个最大的黑塔发出一段怒吼，所有的黑塔都越过山脊向他们冲了过来。
眼看众多巨大的龙魔向他们冲来，矮人们从原本的沉默变得慌乱。对这些龙魔毫无察觉的企业堡矮人们更是恐慌异常。“龙魔？怎么会有这么巨大的龙魔？”“对面那些糟胡子没说谎。”“刚才的地震真的就是他们搞出来的？”“我们怎么可能赢得了？”
“稳住，稳住！不要慌乱！”葛罗森大声呵斥道。
“这是什么情况？”卡温带着他的小队和两名精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赶了回来。对于企业堡的矮人们带来的混乱状况，他们还一无所知。
“疯了，都疯了。这说不定……不…这一定是奸奇的阴谋！”罗戴德会长愤愤说道。
“别管什么阴谋不阴谋的了，那群龙魔马上就要到了。”卡温焦急的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那巨大的龙魔正如同趟过灌木丛一般趟过树林。
“苏蒙！我们该怎么办？”格瑞姆催促道。
魔龙们狂奔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甚至已经可以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容。他们手中或拿着做工粗糙的长柄锤或拿着长柄斧，有些手里则个拿着巨大的单手兵器。其中身形最为巨大的那个龙魔是两手各持一柄武器，他左手握着一柄多星链锤，数条铁链分别拴着一个小流星锤——大小虽不统一，但也许每个都比矮人还大；他的右手则拿着一柄固定方式类似斧子的巨刀，虽然名义上是短兵器但实际体积比小龙魔手中的长柄锤还要巨大。
“我们无法战胜这些龙魔，就算企业堡的那帮家伙肯帮忙也不行。”格瑞姆忧心的说。
苏蒙阴沉着脸，向众人低声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有留在这里与企业堡的家伙们一起吸引那些龙魔的注意力。”
众人立刻就明白了苏蒙的意图，也了解了他们即将到来的命运。
“卡温，你赶快返回山坳，通知大家尽量躲藏，千万不要暴露。还有……安全之后带他们前往企业堡！”然后苏蒙又找到刚完成侦查归队的两位精灵朋友：“因塔索先生、莫卡女士，请你们在穿过河谷之后用魔法将这个河谷隐秘起来，拜托了！”
“不，我留下来。”因塔索坚决的说道。
“因塔索先生，现在情况危急请您就不要再争了……刚刚希代尔女士已经受了重伤……精灵朋友们的牺牲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有所增加。希望您谅解。”
还没等因塔索说什么，苏蒙一扭头又看见卡温还在原地愣神，立刻严厉道：“卡温，快去！这是命令！”
“不，等等！”卡温打断了苏蒙，瞪大眼睛指向苏蒙身后，“那些龙魔好像停下来了。”
众人放眼望去，似乎的确如此。他们停在距离数百米之外的位置，那为首的巨型龙魔似是在迟疑又似在冥想。
企业堡的矮人们终于逐渐安静了下来，不明所以的观察着远处的龙魔们。仿佛自己不动不出声就可以不被他们发现一样。
“振作起来！”葛罗森大声鞭策道，“难道你们相当临阵畏敌的胆小鬼吗？挺直腰板！”但效果并不明显。
片刻过后，那巨型龙魔结束了冥想，用吼叫和手势向他的仆从们发布命令。随后，他自己一骑当先，向旁边的山坡上一跃，然后往山岭上爬去。其余大大小小的龙魔紧随其后。不过还有一只高大龙魔、一只稍大的龙魔和十只小龙魔留了下来，慢慢向他们逼近。
“不好！他们准备直接翻过山岭进入山坳！”苏蒙大惊失色，『他能感知到魔眼的位置？』此时，那颗魔眼正安放在山坳内的山洞之中。想到自己的爱妻正在那里产子，他更是脊背发凉。
“他们从那里翻山，会从哪里进入山坳？”格罗姆愣愣问道。
“不知道，现在考虑这些已经没用了！”苏蒙焦急的大喊道，“快！所有人迅速退回山坳去！快！卡温，你先去通知民众们尽量进入山洞隐藏躲避。让所有能作战的人在山洞外列阵！快！”
看到中途堡矮人们迅速向河谷下方跑去，葛罗森也焦急起来，大声命令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企业堡的矮人们一时还是没反应过来。符文铁匠奥佛瑞德质疑道：“你是说让我们进去和他们一起去对付那个巨大的龙魔吗？我们队伍里并没有重型龙弩，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种局面…我们是不是应该…撤退？”
“转身逃跑？难道你忘了国王陛下的命令了吗！”葛罗森严厉的质问道。然后他又大声重复了自己的命令：“所有人，向山谷追击！你们都忘了国王陛下交代的命令了吗？”
国王的命令显然不可抗拒，犹豫不决的奥佛瑞德也只能催促那些少数和他一样迟疑的人跟上队伍。
留在队末和莫卡一起释放魔法的苏蒙眼看着这一切。在河谷中升起雾气似乎已经是徒劳之举。他脑海再次被不祥的预感所笼罩，他似乎感觉到事情已经向无法挽救的方向急速下坠。但他仍然希望能创造哪怕一丁点希望。不过他没时间耽搁，草草施放了法术之后就转身急速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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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蒙进入山坳时，那个最为庞大的龙魔已经攀上了山崖。而体型越小的龙魔爬的越慢，那些最小的龙魔在苏蒙到达洞口阵地之后才攀上山崖。
看他们的位置，下山之后还会和洞口有一段距离，但并不会太远。
洞口与山坳正中的湖水之间是一片缓坡，温泉中溢出的热水汇聚成一道小溪冒着微微的热气汇入到湖水之中。山洞里面已经挤得水泄不通，甚至所有的行李都被弃置到了山洞之外，但即便如此仍有四五百人不得不蜷缩在山洞门口。
这片缓坡并算宽敞，湖水能够帮助他们保护侧翼——前提是那些庞大的龙魔不会去尝试趟进湖水。但此地也无险可守，算不上是列阵的最佳地点，但是为了保护民众，他们别无选择。所有能作战的人都聚集到了山洞门口西侧列阵——硕果仅存的战士，所有的男人，身体强壮的年轻女枪手，还有受过投石和弓弩训练的女人们。她们的石弹也许能在那些最小的龙魔脑袋上砸个包；轻弩则只是在命中率上高了一些，威力也并不比投石强太多，也许能勉强射穿他们的鳞甲，但显然无法对其他那些巨大的龙魔造成任何伤害。也许是这一路上她们早已见惯了残酷的战斗，也许是因为知道她们已经无路可退，这些女射手们即便清楚自己只是蚍蜉撼树，但仍然义无反顾的站在那里。
巴德尼的宗师铁砧被放置在一块约莫在洞口与湖水中间的突起岩石之上，这里是视野最好的位置。巴德尼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然撑着他的符文锤精神坚毅的站在了铁砧之上，好似之前几个月的萎靡都是在为此战而养精蓄锐一样。
“苏蒙，我们该怎么办？”队伍中的核心人物此时都汇聚于此。
“貌似我们只能在这里决一死战了。”苏蒙说道，“瑞格德尔，对付大家伙是你的专长，你怎么看？”
“这群大家伙的蜥蜴肚子应该是最大的弱点。”瑞格德尔摆弄着双手斧说道，“但小的还好说，至于大的那些，好像连肚子也用铁甲包裹着……”
“不过他的铠甲连接处和关节窝这些部位依然是裸露的。”卡温说道。
“你说得轻松。他那么大块头，我一斧子能不能砍透的的鳞皮都不知道。居然还穿着铠甲……”瑞格德尔攥紧斧头跃跃欲试，但显然他还不知道面对如此庞然之敌应该如何取胜。
“你们精灵族是如何对付这种巨型怪物的？”苏蒙冷静的向因塔索问道。
“您知道的，我们精灵和龙族达成了盟约，通常我们会借助它们的力量。”
“好吧……”
“也许，只有那些得到神力的英雄人物才能击败这些庞然怪物吧。”莫卡补充道。
『得到神力……』
“你们工程师们怎么也没做几个猎龙弩出来？”诺贝克埋怨道，“光想着骑马。”
“你知道制作一个猎龙弩需要多久吗？糟老胡子，就知道埋怨别人。”库尔干的哥哥图尔干回击道。
“好了！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吵架。”苏蒙生气的说。
龙魔们已经开始往山坳走了。这次是一只高大龙魔带领着三只稍大的龙魔和五只小龙魔当先。那巨大的龙魔和其他龙魔却显得不急不缓。
“苏蒙，我在人类部落时又制作了一些火药。”睿克特找到苏蒙说道，“这些火药也许可以烧伤他们，或是
把它们塞进龙魔的盔甲里也许可以达到在山洞里面炸岩石的效果。不过我那时只是为了试验而已，并没有做太多。”他说着展示给苏蒙四个小陶罐。
“就这些？”
“不，那边还有十几个。”
“好了，我知道了睿克特。现在多一分力量是一分。”苏蒙说道。然后他转向瑞格德尔：“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们了。”
“难，只能试试。最小的还好说，只是数量问题；即便是那几个大得吓人的，也不是不能对付；但最大的那个……确实比较棘手……”
“看来…也许这回我们真的要去见先祖了……”奥瑞克略带悲伤的说道。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巴德尼突然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各位中途堡的矮人们，我们在经历了无数磨难之后终于活到了今日。我们击败了无数强敌，赢得了无数荣誉，虽然目前还不为外人所知，但我相信先祖们一定在大山某处注视着我们！这一路上，已经有无数朋友、亲人、长者离我们而去，但是我们没有被悲伤摧垮，因为我们是矮人，我们顽强不屈。即便是我们被偷窃，我们的山堡已经被一群贪婪之徒侵占，我们依旧保持着我们的操守，因为我们是矮人，我们坚贞不渝。矮人们！今天我们再次遇到强敌，即便我们已经疲惫不堪，即便敌人庞然如峰，难道我们就会该坐以待毙吗？当然不！因为我们是矮人，我们无所畏惧！虽然伟大的先祖们已经离我们而去，但他们的智慧与力量依然伴随在我们身边。我，巴德尼·紫晶，加耶尔之子，伟大先祖加祖尔的孙子，符文祖师嵩尼的入室弟子，我会向你们展示先祖的至伟之力，并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我们是矮人，我们不屈不挠！他们想让我们死，我们就偏要活下去！我在此向你们立誓，我就算用尽一切手段，也会让你们活下去，让我们的传奇，让我们的荣耀代代相传！”
所有人都对老国王突然焕发的矍铄惊讶不已，民众们在老国王的鼓舞之下爆发出空前高昂的士气。
发表完演讲之后，巴德尼坚毅的盯着那些正在绕过湖水的龙魔，渐渐让自己平静下来，聚焦于之后的战斗。
相比于普通民众，一直陪在老国王身边的苏蒙、格瑞姆等人对老国王的突然觉醒更加惊讶。以致一时愣在原地一直等待着老国王的进一步命令。片刻之后，苏蒙才回过神来。“格瑞姆，布阵吧。”他淡淡说道。
他们在山岭和湖水之间，面向西方列阵。第一阵是五百多名矮人战士组成的散阵，他们调试着身体，随时准备闪躲。若是面对体型相若或体型稍大的敌人冲锋，密集的阵型要比散阵稳固得多；但在面对龙魔这种体型庞大的怪兽时，即便结成坚实的盾阵相互扶持，也很难抵挡它们巨大的冲击力，甚至有可能被它们踩踏，反而是散阵可以留出更多避让的空间，让矮人们可以通过闪躲避开这些巨兽的冲击，之后再从四面包围它们。第二阵是长矛手，除了几名资深矮人战士外，其余大部分人都是枫叶领导的女矮人们。她们的队形稍密，准备在龙魔们的速度放缓之后彻底将其拦下。第三阵则是完全由女矮人们组成的轻弩手和投石手们，被巴德尼的宗师铁砧分为了左右两翼。她们的主要任务并不是伤敌，而是要尽可能的骚扰这些龙魔，只要让这些龙魔些许的分散注意力，给战士和猎者们创造出进攻的机会，她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仅存的游侠与猎者们被分为了两批，一批由卡温领导在第一阵右前方的山林中埋伏——也许龙魔们很容易就能发下有一批矮人跑到那里，从而让他们无法真正做到埋伏，但即便如此他们的存在也可以让龙魔们的冲锋些许分散注意力。另一部分猎者以瑞格德尔为首，他们被留在宗师铁砧的凸岩旁边，以供随时调遣。再往后就是山洞与无法躲入山洞的那几百平民了。可以说矮人的阵型退无可退。
至于他们身后，苏蒙并没有分兵。在他看来，企业堡的矮人们足以在河谷中与那十几个龙魔对抗——如果他们做不到，那他们这些中途堡的矮人也无法在龙魔们的前后夹击之下幸存。现在唯一的疑问是：那个最为庞大的龙魔将会如何行动？现在他还站山坡上作壁上观，但显然他迟早会出手的——而等到他出手的时候，一切的阵法与战略都将毫无意义……
天色已经渐暗，山坳中会更早告别太阳的余辉。矮人们的眼睛可以完全适应夜晚的黑暗。他们不知道龙魔们是否如此，如果黑夜让龙魔们无法辨识矮人们的身影，这又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优势。
『拖到夜里……拖到夜里也许就有机会让民众们偷偷撤离……即便只是部分也好……』
至于其他人，只是在尽力赢得一个更为光荣的战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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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龙魔们没有贸然冲锋，而是先停下脚步重新整队。对此情景，矮人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显然这些看似荒蛮的敌人比他们想象中更加难缠。
的确如此。
虽然眼前只有九个龙魔，但是这些排成楔形阵列怪物的冲锋确实让矮人们难以招架。即便是第一阵久经沙场的老兵们，也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不少人只躲过了前一次冲锋，却被紧跟在后的第二只龙魔撞倒。
第二阵的女枪手们一边闪躲一边将长枪刺向龙魔们，能造成多少伤害甚至刺中刺不中都无妨，只要迫使龙魔们停下脚步就是成功。第三阵的飞石则蓄势待发，以免贸然的射击伤及前排的同伴。
巴德尼的敲击迟来了不少，但这却是良久以来矮人们第一次重新得到宗师铁砧的支援。瘀伤消肿，伤口止血，断骨重续……恢复活力的一阵战士们忍痛从地上爬起来从身后包围被逼停的龙魔们。
“先对付那些个头小的龙魔！”格瑞姆大声提醒道。
眼见第一次冲锋并没有将矮人们直接击垮，并未亲自冲锋的那名高大龙魔用吼声命令陷入包围的同伴们撤退。于是那些龙魔们一边攻击，一边迈开利爪挤出矮人的战阵。有三个小龙魔未能突围而出，逃出去的其他龙魔也受伤不少。可谓是初阵不利。
但矮人们这边也损伤不小。十数人阵亡，另有差不多相同的人数重伤，更多的人则是忍着伤痛继续坚持在战阵里。对于现在需要用紧密配合来弥补人数不足的中途堡矮人们而言，每有一个同伴倒下，他们的力量就失去两分。
撤退的龙魔们与不急不缓慢慢走来的巨型龙魔汇合。巨型龙魔显然面露不悦，另一只高大龙魔和众多小龙魔更是发出讥笑。巨大龙魔虽然很快制止了他们，但这种行为显然已经足够让失利的高大龙魔难堪。
巨型龙魔对他训斥了几句。此时矮人们已经能够听清巨型龙魔的声音。他用的是夹杂着黑暗语的龙魔土语。矮人们依稀明白他的意思：他责怪自己的手下没有亲自带头进攻。但那高大龙魔却反驳说自己只是在侦查矮人们的实力。巨型龙魔命令他亲自冲锋，否则就换另外一只高大龙魔上阵。第一只高大龙魔显然选择了前者。他手指一只大龙魔和两只小龙魔加入他的队伍。这些被征召者一开始并不情愿，但在巨型龙魔的命令下还是加入了先锋队伍。
这回，带头的那名高大龙魔显示出了极为严肃的架势。他先是命令队伍排好阵型，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长斧举过头顶，伴随着一阵怪异的吼叫，一团游走的闪电突然出现在矮人阵中。
矮人们对此猝不及防，他们从来没考虑过这些看似只会依靠蛮力战斗的龙魔竟然还会使用魔法！几个符文铁匠立刻掏出自己的符文锤试图将其消解。但他们如此做了之后才发现这团闪电并非魔法，而他们也无从将其消解——就像他们无法阻碍雷雨中的闪电一样。
好在矮人们的身体如同顽石，即便被这些雷电击中，也不会因此丧命，但是灼伤、疼痛、麻痹之类则是在所难免。
苏蒙等人还没搞清楚这团闪电的机理如何。那名高大的龙魔已经带领半数的龙魔趁着闪电造成的阵型混乱发起了冲锋。幸得巴德尼及时敲响宗师铁砧，矮人们在避免阵脚大乱。可惜还是有很多人已经被那些龙魔的利爪碾得血肉模糊。
不少龙魔直接冲进了第二阵，那为首的高大龙魔甚至直接冲进了第三阵。然而第三阵手中只有轻弩和投石索的女矮人们毫无还手之力。
“瑞格德尔，上！”格瑞姆大声命令道，“苏蒙，该你出手了。”
苏蒙已经聚精会神于操控魔法之风。他举起手杖，闭目凝神，催动念力，片刻之后一道火焰箭从他手中杖顶射出，急速向那带头的高大龙魔袭去。
面对如此弱小的魔法进攻，那高大的龙魔也不躲避，而是任由其打在自己的正面腹甲之上。但碰撞之下，那火焰似是融入了那块粗糙的铁片，很快就让整块腹甲发热变红。虽然这个魔法只维持了片刻功夫，但灼烧的疼痛已经让巨型龙魔暴跳如雷。他立时照着施法者的方向袭去。
但苏蒙毫不慌张。继续催动着魔法，右手捏拳指向那冲来的高大龙魔，然后突然五指一分，那块正面腹甲立时被隔空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趁龙魔惊愕之机，瑞格德尔踩上同伴搭成的两级盾阶，飞身一跃，抡圆手中巨斧，狠狠的在龙魔身上劈开一道两米多长的巨大伤口。暗红色的血液立刻染红了瑞格德尔的半边身子。
剧烈的疼痛让高大龙魔的两只前脚在空中僵直，后脚则踉跄的撑起身体不住后退。粘稠的大肠从腹腔中洒落一地。高大的龙魔在惊恐中呜咽了几声，就如同被砍倒的大树一般倒了下去……
瑞格德尔想象着这番情景，可惜后半段故事并未如他所想。那高大的龙魔后退了几步就重新站定了身形，他因为剧痛而愤怒的咆哮着，伤口哗啦啦的滴着鲜血，但并未有内脏从中滚落。
“砍得太浅了？”瑞格德尔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打量着手中巨斧。然后他又观察了一下那正在原地胡乱践踏的高大龙魔。“哦，烧他胡子的，那里不是肚子，那里是肌肉！”瑞格德尔责怪自己忘了龙魔这种人马型生物的身体构造和他们两足人类——包括巨魔——有着根本的不同。但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人马兽在他面前从来都只有一斧两断的份，他从没有花心思研究过他们的身体构造。
受伤的高大龙魔用手中的两柄单刃斧向周边劈砍着。瑞格德尔的一击虽然没能致命，但是可以明显发现他的一条前腿已经基本失去了行走能力。他咆哮着似乎在呼唤同伴的支援，但是其他龙魔都被困在了第一阵或第二阵。
所有矮人们都在鏖战着。若是剩余那些龙魔们此时发起冲锋，矮人们怕就要一败涂地了。所幸他们只是默默的观察着这一切。显然他们并不是因为卡温的那支伏击小队而不敢前进，单纯就是在旁边观察着，就像是师傅在检视徒弟做工一样。
太阳已然落山，矮人们在战场上点燃了零星几丛篝火，映衬出龙魔们巨大的身影，但尽量不暴露自己。袅袅青烟向高空飘去，汇入了滚滚黑云之中。
巴德尼不断敲击着铁砧，他的动作虽然显得坚硬还偶尔凝滞，但每一击依旧是铿锵有力。敲击之下，铁砧的符文渐渐变换着颜色。
女矮人们向几乎原地不动的高大龙魔不断投掷石块。普通的石块在宗师铁砧的加持之下，环绕着银蓝色的电光，立时变得威力倍增。但是那高大龙魔似乎不忧反喜。
“停手！”苏蒙率先发现了端倪，“师父陛下，先停一停！”
巴德尼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在徒弟的强烈劝阻之下，还是暂时停止了敲击。
“苏蒙，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格瑞姆问道。
“你看，那龙魔的伤口在愈合。”
“的确，难道他们如同巨魔一样？”
“不，现在愈合停止了。”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苏蒙又开始施展另一道法术。一道闪电从苏蒙的杖端直击高大龙魔胸口。果不其然，那龙魔不挡不避吸收了这道闪电，那伤口也随之又愈合了一点。“他们能够吸收雷电的能量。”苏蒙有些不安的看看头顶的黑云，隐隐已经可以听到雷电之声。“大家快点解决他们！他们可以利用雷电的力量！赶在雷雨之前杀死他们！”苏蒙大喊道。
瑞格德尔虽然接到了命令，但他依然站在远处观察着，寻思着破敌之策。他的同伴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一部分人在近处吸引着龙魔的注意力，另一部分人在尝试再次进攻龙魔的伤口。这高大龙魔也不断挥舞双斧谨慎的防守着。然而矮人们真正的进攻却是在他的身后。一名猎者在同伴的帮助之下，成功的抠着龙魔甲片的缝隙爬到了他的背上。可是这里被铁皮覆盖着，猎者也一时也找不到弱点所在——也许他的符文巨斧可以砍破这些铁片，但是能对龙魔的肉身造成多大伤害还未可知。他选了一处接近脊柱的位置，一边努力在龙魔摇晃的背脊上站稳身形，一边高高举起巨斧。但在他的劈砍还停留在空中的时候，龙魔的尾巴已经划过空气，将他狠狠抽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在了两个不同的地方……
看来后背也不是他的罩门。相比于身形更高的巨人，龙魔远远更加难以对付。他们的双手控制着身前的区域；四只强壮而灵活的巨爪护卫着下腹区域；巨大的后背区域看似空虚，但却有如鞭的长尾保护。他们不但力大无穷，而且有相当的智慧，不似那些几乎没有头脑的巨人，也不仅仅是寻常怪兽那种野性的本能，可以说与巨龙不相上下。即便是有龙弩的支援，对付这种身披铠甲的高大龙魔也十分棘手。
瑞格德尔看向苏蒙，发现他正在使用魔法对付其他龙魔。“真希望苏蒙能突然使出什么奇怪的魔法捏爆他的脑袋！”他小声嘟哝道。但他转念就发现，身为一名猎者他不应有这种怯懦的想法，何况这种想法也太不矮人了。“集中攻击他的左前腿！”瑞格德尔向同伴们发去了命令。高大龙魔的右前腿已经因为刚才的重伤而蹒跚，那么左前腿就因为承担了大部分体重而变得不灵活，若是他们成功击伤了他这条腿，也许可以让他彻底失去战斗力。
瑞格德尔突然发现自己和同伴们的武器发出淡淡的蓝光，这是符文铁砧的效力。老国王在持续不断的敲击着铁砧支援着他们的战斗。于是他也快步上前欺近高大龙魔的身前，一边闪躲着龙魔巨大的单手斧，一边寻找着进攻的机会。瑞格德尔抓到两次空档，但可以一次砍在了胫甲边缘上，一次只对他的爪趾造成了皮外伤——龙魔与巨龙一样光是身上鳞片也如同铁甲一般。他开始埋怨起自己身上这件松松垮垮的残破铠甲让他的挥砍动作无法完美，于是准备将身上的铠甲脱下来。结果往腰间一模，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多系了一个包裹。“对了，还有这个！不妨一试。”
于是他改变了策略。他将巨斧收回背后，解下腰间包裹，那里面装着的正是睿克特制作的四罐火药。借助同伴的掩护，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龙魔。他准备将这些火药罐扔进龙魔刚刚稍许愈合的伤口中，但想要做到这点，就需要接近到足够近的距离——几乎需要到达他身前的正下方，而这里正是龙魔防守最严密的区域。这也是为什么猎者们没有选择再次进攻他的下腹部——他们需要借助盾阶才能跳到如此高度，但是防守严密的龙魔根本不会再一次给他们这个机会。
即便只是一个人，欺近这里也是困难重重。已经有数名猎者在这一过程中倒地不起——八成应该是已经阵亡了，即便侥幸生还，怕是也要断几根骨头。瑞格德尔借着高大龙魔向左转头之机，迅速突进，见龙魔把头转回来时，不得不赶紧趴在地上，佯装成一具死尸。现在他只能静静的等待龙魔的自己靠近。
这种情景下的等待总是显得尤为漫长。他从那扑鼻的臭味感知到了龙魔的靠近。他小心睁开眼确认了一下周边的情况。果然龙魔已经距离很近了。他深吸一口气，迅速的站起身，将早已准备好的火药罐朝龙魔的伤口扔去。右手一个，左手一个…右手再一个……但他还没来得及扔第四个，他就被龙魔的爪子击飞了出去。
这下他那身破旧的铠甲彻底报废了，胸口还被龙魔回敬了一道疤，也许还断了几根肋骨。不过幸亏高大龙魔用的是受伤右前爪击中的他，否则他现在怕是已经去见先祖了。但高大龙魔这一挥之下，也让那三个火药罐黏在了伤口里。
虽然遭受重创，但瑞格德尔不忧反喜，因为片刻之后，那几罐火药剧烈的爆炸就可以撕碎高大龙魔的血肉。然而……
“咦～它们为什么没有爆炸呢？哦！我忘了要点火了！”他这才想起来睿克特叮嘱他的使用方法。看着那高大龙魔正带着怒火向他走来，他急忙忍着剧痛翻身趴到地上，冲着苏蒙拼命大喊道：“苏蒙！火！伤口…火药！火！”一边喊一边用手指向那龙魔的伤口。
苏蒙虽然一时间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着瑞格德尔的指示释放了魔法。一只火焰构成的乌鸦震着翅膀向高大的龙魔飞去。龙魔发现了威胁，回手用一只斧子护住伤口，正挡在火鸦的必经之路上。
但苏蒙操控的火鸦如同真有生命一般。在抵近巨斧之前，突然一个向下俯冲绕过了巨斧，在龙魔还来不及反应之时，迅速向上扑进了伤口。几秒钟之后，剧烈的爆炸在龙魔身体上撕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如同春日的山洪一般倾泻而下。伴随着一声惨叫，高大龙魔重重倒地，再也没了气息。但早已习惯于谨慎起见的矮人猎者们，还是迅速上前，在他的脑袋和脖颈处重重补上了几斧。
奋战的矮人们欢呼雀跃，但随即就被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压制得呆若木鸡。幸存的龙魔们趁此机会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跑回到了巨型龙魔身边。
“很了不起！矮人。”巨大龙魔用黑暗语说道，“你们竟然可以杀死我的长子。怪不得在几百年间都没人能获取这个宝物。哈哈，也许我应该因此而感谢你们。”
听到巨型龙魔的言语让矮人们紧张不已。经历过混沌魔域之后，大部分中途堡矮人都掌握了一点黑暗语。
“整队！重新整队。”格瑞姆提醒众人道。
“那个宝物就藏在你们身后的洞穴里，是不是？我能感觉到。但它太小了，害我差一点走过了。我还以为你们这些正派人只会走大路呢，没想到会躲到这种深山老林来。”巨型龙魔缓缓说道，但声音似乎都能让大地一同震荡一般，“来吧，把那个宝物交给我。我就会让你们活着离开这里。”
“你会让我们活着离开？你不是说我们刚刚杀死的是你的长子吗？你这个怪物的话一点都不可信。”苏蒙不懈的反问道。意识到对方听不懂矮人语，他又用黑暗语重新说了一遍。
“长子又如何？他没有通过测试就没有资格或在这个世界上。我也不是我父亲的长子，但在众多兄弟之中，我是最强大的。”他自信满满的握紧了透出丝丝闪电的拳头，向矮人们宣示着自己的力量。“现在测试已经结束了，我没必要继续和你们战斗。我要的只是那个宝物而已，而不是来杀你们的。”
“在杀死我们之后，你不也能拿到那颗魔眼吗？”
“你说的没错。但是，这样会很麻烦很费时间。我需要去找几个野兽人的嘶叫萨满来帮我找。你们可以理解的，那宝物对我来说太小了。这样做会很耗时很费力，野兽人们也会糟蹋了你们的尸体。这样大家都不好。不是吗？不如你们直接把那宝物交给我，你们免去了我的麻烦，我也免去了你们的死亡，多么公平的交易！”
面对龙魔们压倒性的力量，与他们几乎必死无疑的结局，矮人们并未出言回怼。但作为矮人，为了誓言与荣誉他们可以拼尽一切——即便他们的传奇无法被后人传颂——他们是绝对不会把那颗魔眼交出去的。
苏蒙借助零星的篝火观察者众人的表情。历经了无数超乎想象的险阻与苦难之后，他们对现状已经木然了，但木然中又透着一股悲伤，悲伤中显出一种坚决，但坚决中也流着一丝不甘。曾经，他们为了能够活下去而忍痛离开了自己亲手建立的山堡；曾经，他们为了能够活下去忍饥挨饿的在深山中跋涉；曾经，他们为了能够活下去而与各种混沌恶魔拼死作战；曾经，他们为了能够活着回到他们的世界而拼尽全力；即便是回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他们还是坚持不懈的寻找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道路……
“活下去”早已成为了他们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但他们是矮人，在誓言面前，他们别无选择……
“我们不会接受你的提议。因为我们曾经发誓要守护这颗魔眼。”苏蒙坚定的说道。
“不是你们的！是我的！”让众人错愕的是巴德尼突然用严厉的口气打断了苏蒙的话。在众人还没有所反应之前，他转向巨大龙魔，沉吟了片刻，黯然但坚决的大声用黑暗语高喊道：“我绝不会把它交给你的。我会守护那颗魔眼，直到我生命的终结。我要求跟你一对一决斗！”
“什么？”所有中途堡的矮人都大惊失色。
那些小个子的龙魔们则纷纷发出讥笑。
的确，老国王可能战胜者巨大的龙魔呢？纵使他拥有强大的宗师铁砧，但在无人保护的情况下，他又如何专心进行敲击呢？
“如果我获得胜利，你们就要转身离开，永远不得再次袭击我们。”巴德尼用黑暗语继续补充道，“如果你获得胜利，我会交出那颗魔眼。但是你也要按照你的承诺：你和你的同伴们不能杀死或伤害这里其他的矮人们，也不得追击他们。”
“有趣！好，我卡拉坎诺克（Krakanrok）之子墨克拉斯（Morkelath）就答应你的决斗要求。”借助微弱的火光，似乎可以看到巨型龙魔脸上有一股笑意——如果他们丑陋的脸真的可以用来微笑的话。
“谢谢你，不过请稍等片刻。”
“好好交代后事吧！”另一个高大龙魔嘲笑道。
墨克拉斯并没有做出回应，看样子是默许了。
“陛下，您在说什么？”胡格林焦急的问道。其他所有人也都投来了惊讶疑惑的目光。
面对其他人的疑问，巴德尼缓缓开口解释道：“你们不要吵，听我说。‘守护这颗魔眼’是我的誓言，而不是你们的。当时我已经不再是中途堡的国王，所以我不是以国王的身份立誓，所以这个誓言与中途堡无关……何况中途堡现在已经不在了……所以这是我一个人的誓言，与你们无关。在我死了之后，这个誓言也就彻底消失了，你们不必被它拖累，可以安心的活下去。”巴德尼的语气是如此慈祥，让所有人动容。
“但我们现在就可以发誓守护这颗魔眼！”胡格林急切的声音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
“想要立誓承担相同的责任，需要得到全部已经立誓的人一致同意才行。这是我们矮人立誓的规矩。”巴德尼依然慈祥的说道，“但我不同意你们加入这个誓言。”
“陛下！”胡格林悲痛的跪倒在地。许多矮人也同样如此。
“中途堡的矮人们！我是你们的国王…曾经的国王巴德尼·紫晶。”巴德尼大声呼喝道，“如果你们还当我是你们的国王的话，就请听从我最后的命令！我死之后，这颗魔眼就会归于那龙魔所有。因此你们不可再立誓守护这颗魔眼。你们要活下去，将我的、我们的故事与荣耀流传于后世。”
“但若是那龙魔得到了魔眼，世界就会毁灭的。”
“那就让它毁灭吧！”巴德尼坦然的说，“我们已经见识过世界毁灭之后的样子了，不是吗？事实证明，只要拥有足够的智慧、力量与勇气，即便是在混沌魔域里，我们依旧可以活下去。不是吗？”
许多人已经泣不成声。
“虽然已经失去了外层的魔箱，但那直接封印魔眼的符文密盒也是我们南方的符文大师早就锻造好的，火髯他们专门带到北方去以备不时之需。就算被那些龙魔拿去，我们矮人的符文密盒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开的……”巴德尼补充道，“也许不久之后我们就可以让企业堡组织一支大军将符文盒从这群龙魔手中夺回来……”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苏蒙说道：“苏蒙，你能理解这些事吧。当我们不得不做出坏决定的时候，我们应该选择不那么坏的一个……牺牲我一个，救下所有人……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是，师父。”苏蒙强忍着泪水——他已经决定了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的名字。然后他发布了命令：“格瑞姆，让战士们保持现在的阵线安排退到师父陛下身后去。给卡温发讯号，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诺贝克会长，让民众开始紧急撤离，趁着黑夜悄悄前进。战士们留下来断后，免得那群龙魔反悔。”
“撤离？往哪里跑？”格瑞姆问道。
“当然是往移民大道跑，之后一直向南跑。”
“河谷那里，企业堡的矮人应该还在跟另一群龙魔战斗。”格瑞姆提醒道。
“呀，差点把他们忘了。企业堡的那些家伙应该对付得了一打小龙魔吧。一直都没看到他们的影子，应该是现在还困在莫卡在河谷中制造的迷雾里吧。”然后他转向身边的莫卡继续说道，“莫卡，麻烦你先去把河谷里的魔法解除吧。”
“万一那群糟胡子继续为难我们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恶战龙魔，魔眼被夺。他们应该不会跟我们计较了吧？”诺贝克皱着眉头说道。
“实在不行，就算翻山走，也要尽量逃离这里……”苏蒙说道。
戈多突然看见自己的养女在不经意之间跑到了这个意外平静的战场上：“小楠？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苏蒙哥哥…快…葵儿姐姐……”小楠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快，要不就…来不及了……”
“什么？什么来不及了？”戈多知道出大事了。
苏蒙也焦急的凑近过来。
“苏蒙哥哥，快！葵儿姐姐快不行了！”
“不行了？”听到这个词苏蒙有些不知所措，他并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或是他只想装作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当下战局的不明更让他进退失据。
“苏蒙，你赶快过去吧。”巴德尼严肃的说道。
格瑞姆也向他点点头：“趁现在，快去！”
“是啊，再慢就来不及了！”
怀着对不可知未来的恐惧，苏蒙跟着小楠一起向山洞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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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胡子的小矮人，你还没准备好吗？”长时间的等待让巨型龙魔焦躁起来。
“好了，就好了。”看着苏蒙跑进山洞，巴德尼默默对周围的人说道，“你们都退开吧。”
“陛下，至少让我留在您身边吧！”胡格林恳求道。作为巴德尼的砧卫队长，他已经守护了巴德尼一辈子。目前除了他这个断了一只手臂的餐费以外，其他砧卫都已经在大大小小的战斗中阵亡了。
“还有我！”年轻的侍从也恳求道。
还没等其他人发出同样的恳求，巴德尼就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一个也不需要留下来。我和他已经约定的决斗，决斗意味着一对一。况且我也不一定会输。”
众人将信将疑。
“我会使用‘先祖之力’，宗师铁砧最强大的力量。”巴德尼回答道。
“可是，师父，但若无人辅助，您的宗师铁砧如何发挥作用？”图尔干关切地问。
“放心吧，‘最强大的力量’意味着它……意味着他相当强大。好了，不要在干扰我的决斗了。”
“先祖之力”是符文铁砧最为强大的功能，据说是符文祖师嵩尼在三位伟大的祖神消失之后为重现他们的力量而发明的。不过此时恶魔军团已经随着三位祖神的失踪而烟消云散，之后矮人们就进入了黄金时代，这个“先祖之力”从来就没被实际使用过。巴德尼的学徒们和几个年长的矮人虽然听说过这种力量，在场的人除了巴德尼自己以外，谁也说不出“先祖之力”究竟能起到怎样神奇的效果。甚至不由得怀疑这“先祖之力”或其威力只是老国王为了安慰他们而编造出来的。但他们没有资格质疑，只能默默的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远方的黑暗中竟突然传出了惨叫与惊呼之声。
『遭了，撤离的民众们出事了！』借助优秀夜视能力，罗戴德看到刚刚还在偷偷撤离的民众们正恐慌的往回跑来。『难道是那另一批龙魔？』但他并未搜索到龙魔那巨大的身影。
正在狐疑之际，远处亮起了几只火把，大约是在河谷入口的位置。火把让它们持有者的盔甲曳曳生光。是企业堡的矮人们！
同时，火光也让难以置信的一幕展现在众人面前——企业堡的矮人们正在将他们的利斧砍向手无寸铁的矮人民众！
同族相残！！！
这难以置信的场面让中途堡的众人呆立当场，随即这大逆不道的行径就让他们怒不可遏。
他们脑海中所有能想到的谩骂直接脱口而出。许多人已经掏出武器，逆着逃跑的人群冲去，誓要给企业堡的那些背义之徒还以颜色。
但天空的惊雷与身后的怒吼让局面变得更加混乱。
巨型龙魔墨克拉斯终究借着那些火把察觉到了远处矮人们的异动。“他们想逃跑！这群长胡子的猴子竟敢背弃神圣的决斗！孩子们，杀光他们！冲！一个不留！”
听到命令，大大小小十几只龙魔立刻开始了狂暴的冲锋，气势如同排山倒海。墨克拉斯动作稍迟，但也在一步步向矮人们逼近。
而此时的矮人们正因为企业堡的搅局而阵型大乱。“抵御冲锋！”格瑞姆大声命令道。
但面对龙魔们如同山崩般的冲锋，矮人们如何抵御？
好在还有巴德尼在场。巴德尼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将时机把握得很好，就在龙魔们将要冲进矮人阵地之时，巴德尼突然释放符文铁砧之力，使龙魔身上的铠甲和武器变重了数倍——让金属思念大地，符文大师们如此形容这种力量。龙魔们因为突如其来的负重而趔趔趄趄，那些周身披袈的大龙魔们，差点因为剧增的重量而跌倒。
矮人们因此勉强站稳了脚跟。但龙魔们也很快适应了突增的重量，立刻与矮人们展开近身混战。
几道闪电毫无预警的砸在他们身后的远处，在那里企业堡的矮人士兵正在追砍着中途堡的妇女们。显然这并不是普通的落雷。只见那巨型龙魔正将双手高举向天空，手指间还环绕着丝丝电光。但这依旧不是魔法，就如同之前的闪电云一样。这些龙魔可以利用雷电，也可以操控雷电。
体型较大的龙魔正在试图突破矮人们的三道阵线向山洞与河谷之间的混乱区域袭去——那另一只高大龙魔已经做到了这一点。显然龙魔们想要防止他们逃跑的可能性。局面已经混乱到了无以附加的程度。北侧中途堡矮人们已经和龙魔们完全陷入了混战，南侧战场上无助的中途堡妇女慌忙躲避着企业堡矮人和龙魔的无情屠杀，而龙魔也根本不会对身下矮人的所属或是性别做出区分，只是一味的屠杀着。而企业堡的矮人们也不得不和这些突破阵线的庞大龙魔战斗。
巨型龙魔也重新捡起武器亲自加入了战斗。在一片混乱之中，他毫无阻挡的直扑巴德尼而来，抡起手中的多星链锤直接向巴德尼砸去。
巴德尼也及时作出了反应，连忙敲击了几下铁砧。一股金色能量如同盾牌一般抵挡住了巨大龙魔的攻击。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龙魔左右接连挥动链锤与重刀，但每一次都如击打在石壁上一般不得寸进。
巨型龙魔恼羞成怒，同时挥动双手武器猛力向巴德尼砸去，想要用绝对的力量打破对面渺小之人的诡异防御。然而这次他却扑了个空。两柄武器都因为恍然的惯性砸歪了目标，甚至整个身子都险些扑倒。
就在他起身重新观察局面的时候，眼见巴德尼脚下的铁砧上方正飘起一个白色的光球。他盯紧光球，随时准备举起武器进行格挡。谁知这光球突然炸裂，耀眼的白光遮蔽了整个黑夜。巨型龙魔顿觉双目刺痛，不住接连踉跄后退几步，最后不得不放下左手链锤捂住双眼。
“你们趁此机会尽量缠住他。我要使用最后的‘先祖之力’了！”巴德尼大声吩咐道。
宗师铁砧周边的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就连独臂的胡格林与刚刚包扎好伤口的瑞格德尔也强忍着伤痛冲上前去，只有小侍从鲍克依然留守在老国王身边。巨型龙魔虽然力敌千钧，但庞大的体型也让他在防御上存在更多漏洞。只是这巨型龙魔通体都有厚重的铁板和鳞甲皮肤保护，即便是抓住这些空档，也很难造成多大损伤。武艺精湛的猎者在符文武器的帮助之下的确可以通过这些空档让这巨型龙魔见血。但若想通过这样的伤口让这巨型龙魔毙命，怕是要砍上十天半月才行。好在现在他们只需要尽量拖住这巨型龙魔便好。在巨型龙魔的视力被弱化之后，这项任务轻松安全了不少。
巴德尼趁此机会奋力挥舞起符文锤，敲打在宗师铁砧上的每一击都刚柔并济。巨大的银色宗师铁砧逐渐被八色交织的彩光所包裹。
与此同时，那巨型龙魔已经被脚下频繁的攻击所激怒。为摆脱脚下矮人们的纠缠，他蹬起两只前脚，高高举起的双手，周身环绕着道道闪电，然后他突然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地面猛砸，好似要让那些闪电透过他的身体打入地面一般。大地旋即开始剧烈震动——就如同他们一开始所遭遇的一样——即便双目尚不能视物，他却仍可以对周遭进行无差别攻击。
剧烈的晃动中，巴德尼勉强用那两支牛蹄靴站稳在铁砧上，然后缓了一口气就立刻重新开始敲击。
周边的矮人们都被震倒在地。墨克拉斯也终于有机会静下心来重新审视局面。即便是视线依旧模糊，他也一眼就看到了符文铁砧上那奇异的光芒。他立刻重新拾起武器向巴德尼冲去。
此时，就连巴德尼的周身都被八色的彩光所笼罩，即便是眼见巨型龙魔再次冲来，他依旧气定神闲的敲击着铁砧。直到巨型龙魔逼近，他才敲下了最后一击。然后他猛然将符文锤指向巨型龙魔：“伟大的先祖啊，请帮我们消灭这矮人之敌吧！”
墨克拉斯见势不妙，立刻举起双手护住面门。
然而……两个呼吸过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八色彩光已经环绕在铁砧与巴德尼周围，但也仅此而已。巴德尼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不断回想着“先祖之力”正确的敲击流程。他重新敲击了几下铁砧，然后再次举起符文锤高喊道：“伟大的先祖啊，请帮我们消灭这矮人之敌吧！”
然而依旧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正在墨克拉斯窃笑着想要发起进攻之际，奇变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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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22-1：塔，矮人语Naggrund；但这个词与之后黑暗精灵的首都Naggarond太相似了。考虑到矮人们很少建造地上建筑，因此这个词很可能是来自精灵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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