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蜜玉丸
徐公公在送林夕鹤出门的时候被冷不丁地给拽住了袖子拉到旁边，随后对方如刚才对皇帝那般一脸笑嘻嘻地行礼作揖恳切地表示：
“徐公公，陛下这差事可有点棘手，求您提点一二，在此先谢过！”
“哎呀，林太医客气了，陛下吩咐下来的差事，”徐公公赶紧一把托住他，不动声色地表示：“咱们自当尽心竭力才是！”
“好公公，这大海捞针一般，您就帮下我吧！”林夕鹤乘势站直了身子，微黑的圆脸在二月已有些暖意的太阳底下泛着年轻健康的光泽，徐公公看着他，心里忍不住有些嫉妒。这林太医年轻有才华有家世，偏偏又眼光准运气好，早几年开始就替还是五皇子的陛下暗中做事，结果一朝得了这从龙之功，前途不可限量啊！
许是那几年患难与共的经历，陛下对别人包括那几个内阁老臣都向来是冷眉冷眼没什么好脸色，独独对这个跟他年龄相当的林太医，私下却亲如兄弟般不拘礼节，以至于如今这家伙竟然也敢跟自己这般没大没小。
看在陛下面子上，自然是不可能去为难他的，不过么…徐公公低头看着自己一双苍白枯瘦的手，决定先让眼前这小家伙多说点好话再答应他。这一点，想来就算陛下知道也没啥关系，只要自己最后把话带到就成。
林夕鹤这小子，合着因为是林家三代单传的独子，定是在家中被宠得不行。没看这会儿在御书房门口，两个大男人之间，竟然也毫无顾忌，如小孩拉着大人般对着自己不撒手，要不是旁边还有侍卫，说不定就要对自己撒娇了。
饶是如此，说出的话也是一副随意的口气，听着就像是逃学的孩童被大人抓包后的自辩，一听就是假的：
“…陛下刚才不也说了，说需要人手就尽管跟您提嘛。可您也知道，京中高门府第何其多，我平日里要去太医院，回家要备祖父考问，闲时还得赶着去城外头的山上采草药，哪里还能有空多看看！”
“林太医看来是个大忙人啊，”徐公公觉得这种满是漏洞的话听着实在伤耳朵，便不动声色地一边抽回手，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回问道：
“不过，你去太医院也就是点个卯吧？太医院那帮老家伙可最善于看人了，虽则咱家每次派去的人都只说是宫中宣召，可但凡留点心眼便知道，咱家派去的左不过就是那几个在御书房外头听候的人，日子久了，谁还不知道是陛下宣召你？”
“你们林家素来擅妇科，如今宫中可没有什么女眷需要你诊治，既如此，那帮老油条还能不知道你是简在帝心之人？”
见林夕鹤一脸惊讶地张嘴欲辩，徐公公干脆伸手按住他的肩，直接问他道：
“不信是吧？那咱家且问你，自打元宵节过后，你可还有轮到夜晚当值？”
行吧，林夕鹤想了想，悻悻回一句：
“不曾。”
“那不就是了？年轻人呐，”徐公公拍拍他肩膀，放低声音在他耳边点他一句：
“太液池边出了事，陛下独独派人叫了你进宫，那晚可是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且，虽则陛下事后派人放出消息，说沈家小姐已落水身亡。可当时被宣召进宫救治她的林太医你，后来不但未被追究任何责任，反倒因此而隔三差五地进御书房。你说，哪个傻子还想不明白这其中关窍？”
“别说太医院了，元宵节后，你的名声也早就传到了外头吧？要不要咱家派人去确认下，你如今在外命妇中的口碑？别的不说，你的诊金如今都翻了好几番了吧？”
“哎哟好公公，合着你这些消息就跟从我祖父那里亲耳听说似的，”林夕鹤听此脸上一滞，随后尴尬地“呵呵”干笑两声，朝他拱拱手表示佩服：
“您这虎贲卫大统领可太厉害了！以后还是听我祖父的，跟着大家喊您一声‘徐指挥使’吧！”
“以后还是喊咱家一声‘徐叔’吧！”徐公公见他还想耍滑头，索性把他刚才说的最后那句话也给直接戳了个破：
“还说什么闲时去城外头的山上采草药？三代单传呐，你们林家放心让你往那些沟沟壑壑的地方去？还是说，见如今春暖花开，想趁着休沐借机邀上三五好友去踏春？”
“采草药是有的，”这次林夕鹤没再狡辩，呵呵笑着老老实实地表示：“不过如今确实也是踏春时节，山林里都绿了，出城去一趟，爬爬山活动活动筋骨，再感受下城里头看不到的山野气象，也是挺赏心悦目的，您说对吧？嘿嘿！”
“采草药是为制丸药么？”徐公公没理他，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林家，最有名的是林氏白玉丸吧？听说是妇人们用来美容养颜的？这两个月，咱家看宫里头那些个小宫女们也托人从外头买来用。”
见林夕鹤有些诧异地应了一声，又补充了句“不过我们家最珍贵的是蜜玉丸，因为其中有几味药材殊为难得，每年产量颇为有限”，满意地点点头，这林家小子确实脑子活络，能举一反三。便也不跟他再继续兜圈子了，皇帝还在里头等着伺候呢，开门见山地直接问他道：
“那这蜜玉丸，除了特供宫中贵人，外头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吧？”
“那是自然，”林夕鹤这会儿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徐公公的用意，回答得很是痛快：
“奇货可居嘛！不仅我们家，大家都是这么干的，成太医家、董太医家，还有那几家京中闻名的医药铺子，谁家没有个秘制招牌丸药？高门大户反正也不缺银子。何况白玉丸和蜜玉丸一字之差，其实都是为了美容养颜，但妇人之间最喜欢比来比去，要的就是与众不同。”
“照你这么说，”徐公公接过他的话，笑眯眯地给他指了条路：
“那礼亲王妃连生四子，听闻整日里住在京郊温泉庄子里养身体，想来那蜜玉丸应该用过。回头你有空，再给她们府上送一点去吧！”
眼看林夕鹤没再多问，只管行礼作揖乐滋滋地离去，徐公公摇摇头对着他的背影笑着叹息一声，转身进了御书房。
“都跟他说了？”皇帝站在御案前低头写字，听到徐公公应了声，抬头招手叫他过去：
“怎么样？”
纸上写的赫然又是“金刻羽”三个字，看着跟之前那几个字还有些相似，徐公公看了看，试探着问道：
“陛下，您这是…还在琢磨那位的字体？”
皇帝放下笔没说话，坐下来看着自己写的字停了下，随后才说了句：
“夕鹤说得对，他那边也只是尽力而为，短时间内可不一定有结果。有这功夫，还不如去问下章台殿。”
看来今晚又要过去一趟了，徐公公赶紧躬身答应…
“徐公公，陛下这差事可有点棘手，求您提点一二，在此先谢过！”
“哎呀，林太医客气了，陛下吩咐下来的差事，”徐公公赶紧一把托住他，不动声色地表示：“咱们自当尽心竭力才是！”
“好公公，这大海捞针一般，您就帮下我吧！”林夕鹤乘势站直了身子，微黑的圆脸在二月已有些暖意的太阳底下泛着年轻健康的光泽，徐公公看着他，心里忍不住有些嫉妒。这林太医年轻有才华有家世，偏偏又眼光准运气好，早几年开始就替还是五皇子的陛下暗中做事，结果一朝得了这从龙之功，前途不可限量啊！
许是那几年患难与共的经历，陛下对别人包括那几个内阁老臣都向来是冷眉冷眼没什么好脸色，独独对这个跟他年龄相当的林太医，私下却亲如兄弟般不拘礼节，以至于如今这家伙竟然也敢跟自己这般没大没小。
看在陛下面子上，自然是不可能去为难他的，不过么…徐公公低头看着自己一双苍白枯瘦的手，决定先让眼前这小家伙多说点好话再答应他。这一点，想来就算陛下知道也没啥关系，只要自己最后把话带到就成。
林夕鹤这小子，合着因为是林家三代单传的独子，定是在家中被宠得不行。没看这会儿在御书房门口，两个大男人之间，竟然也毫无顾忌，如小孩拉着大人般对着自己不撒手，要不是旁边还有侍卫，说不定就要对自己撒娇了。
饶是如此，说出的话也是一副随意的口气，听着就像是逃学的孩童被大人抓包后的自辩，一听就是假的：
“…陛下刚才不也说了，说需要人手就尽管跟您提嘛。可您也知道，京中高门府第何其多，我平日里要去太医院，回家要备祖父考问，闲时还得赶着去城外头的山上采草药，哪里还能有空多看看！”
“林太医看来是个大忙人啊，”徐公公觉得这种满是漏洞的话听着实在伤耳朵，便不动声色地一边抽回手，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回问道：
“不过，你去太医院也就是点个卯吧？太医院那帮老家伙可最善于看人了，虽则咱家每次派去的人都只说是宫中宣召，可但凡留点心眼便知道，咱家派去的左不过就是那几个在御书房外头听候的人，日子久了，谁还不知道是陛下宣召你？”
“你们林家素来擅妇科，如今宫中可没有什么女眷需要你诊治，既如此，那帮老油条还能不知道你是简在帝心之人？”
见林夕鹤一脸惊讶地张嘴欲辩，徐公公干脆伸手按住他的肩，直接问他道：
“不信是吧？那咱家且问你，自打元宵节过后，你可还有轮到夜晚当值？”
行吧，林夕鹤想了想，悻悻回一句：
“不曾。”
“那不就是了？年轻人呐，”徐公公拍拍他肩膀，放低声音在他耳边点他一句：
“太液池边出了事，陛下独独派人叫了你进宫，那晚可是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且，虽则陛下事后派人放出消息，说沈家小姐已落水身亡。可当时被宣召进宫救治她的林太医你，后来不但未被追究任何责任，反倒因此而隔三差五地进御书房。你说，哪个傻子还想不明白这其中关窍？”
“别说太医院了，元宵节后，你的名声也早就传到了外头吧？要不要咱家派人去确认下，你如今在外命妇中的口碑？别的不说，你的诊金如今都翻了好几番了吧？”
“哎哟好公公，合着你这些消息就跟从我祖父那里亲耳听说似的，”林夕鹤听此脸上一滞，随后尴尬地“呵呵”干笑两声，朝他拱拱手表示佩服：
“您这虎贲卫大统领可太厉害了！以后还是听我祖父的，跟着大家喊您一声‘徐指挥使’吧！”
“以后还是喊咱家一声‘徐叔’吧！”徐公公见他还想耍滑头，索性把他刚才说的最后那句话也给直接戳了个破：
“还说什么闲时去城外头的山上采草药？三代单传呐，你们林家放心让你往那些沟沟壑壑的地方去？还是说，见如今春暖花开，想趁着休沐借机邀上三五好友去踏春？”
“采草药是有的，”这次林夕鹤没再狡辩，呵呵笑着老老实实地表示：“不过如今确实也是踏春时节，山林里都绿了，出城去一趟，爬爬山活动活动筋骨，再感受下城里头看不到的山野气象，也是挺赏心悦目的，您说对吧？嘿嘿！”
“采草药是为制丸药么？”徐公公没理他，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林家，最有名的是林氏白玉丸吧？听说是妇人们用来美容养颜的？这两个月，咱家看宫里头那些个小宫女们也托人从外头买来用。”
见林夕鹤有些诧异地应了一声，又补充了句“不过我们家最珍贵的是蜜玉丸，因为其中有几味药材殊为难得，每年产量颇为有限”，满意地点点头，这林家小子确实脑子活络，能举一反三。便也不跟他再继续兜圈子了，皇帝还在里头等着伺候呢，开门见山地直接问他道：
“那这蜜玉丸，除了特供宫中贵人，外头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吧？”
“那是自然，”林夕鹤这会儿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徐公公的用意，回答得很是痛快：
“奇货可居嘛！不仅我们家，大家都是这么干的，成太医家、董太医家，还有那几家京中闻名的医药铺子，谁家没有个秘制招牌丸药？高门大户反正也不缺银子。何况白玉丸和蜜玉丸一字之差，其实都是为了美容养颜，但妇人之间最喜欢比来比去，要的就是与众不同。”
“照你这么说，”徐公公接过他的话，笑眯眯地给他指了条路：
“那礼亲王妃连生四子，听闻整日里住在京郊温泉庄子里养身体，想来那蜜玉丸应该用过。回头你有空，再给她们府上送一点去吧！”
眼看林夕鹤没再多问，只管行礼作揖乐滋滋地离去，徐公公摇摇头对着他的背影笑着叹息一声，转身进了御书房。
“都跟他说了？”皇帝站在御案前低头写字，听到徐公公应了声，抬头招手叫他过去：
“怎么样？”
纸上写的赫然又是“金刻羽”三个字，看着跟之前那几个字还有些相似，徐公公看了看，试探着问道：
“陛下，您这是…还在琢磨那位的字体？”
皇帝放下笔没说话，坐下来看着自己写的字停了下，随后才说了句：
“夕鹤说得对，他那边也只是尽力而为，短时间内可不一定有结果。有这功夫，还不如去问下章台殿。”
看来今晚又要过去一趟了，徐公公赶紧躬身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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