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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工具人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金刻羽觉得自己这下算是明白皇帝的意图了,为此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儿不作声。

    对于“毫无根基、无依无靠”的自己来说,章台殿确实不失为一个很好的住所,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但,这里总是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地盘,金刻羽觉得这好处自己要不起。

    可除了这章台殿,放眼望去,普天之下,这世界上又哪里是身无分文的自己的归处呢?

    再说了,什么叫“帮朕做点事”,焉知不是要帮他做些杀人放火乃至其它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要不然皇帝也不会说让自己写下来。

    到时一写,白纸黑字的,其实跟供认罪状也差不多了,自己可别想抵赖,把柄捏在对方手里,只能乖乖就范,这章台殿再住下去,可说跟牢笼也无异。

    但如果自己现在反悔说不愿意…皇帝会不会再次把自己的脑袋按在水盆里啊?不过刚才徐公公进来后貌似把水盆给顺手端走了,云姑姑还帮着擦干了桌子…

    金刻羽觉得自己只是低着头,眼睛并没有乱瞟,皇帝却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淡淡地说了句:

    “放心,你一个弱女子,无非就是点小事…这样吧,朕可说得再仔细些,譬如,过两天便是寒食节了,到时宫中会有些活动,你可出这章台殿让人见一见,仅此而已。”

    “跟谁见一见?”金刻羽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不禁再次放下了笔。

    皇帝不会真的找到了叫“陈惊雷”的人吧?想让自己去认一认所谓的JIAN夫?看来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话啊!

    两人如今一站一坐挨得极近,皇帝仰头见她一副警惕的模样,倒是确实以前在沈晓红脸上从未看到过,一时间觉得颇为有趣,索性支了胳膊撑在桌上侧着头看她,一边逗她:

    “你无需担心,反正照你所说,你在这世上也不会认识什么人,到时只管四处走动走动便是了。春日气象,也不知你以前有没有到过宫中,御花园且不说,太液池边如今草木勃发,鸟语花香,端的是处处美景。”

    御花园有什么好看的,以前在故宫看到过,规模还不如现代一个小公园,金刻羽暗自嗤鼻,管自己追问道:

    “就这么简单?万一我见了人说错了什么话呢?”

    “不要紧,”皇帝似是早有准备,微微一笑表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需刻意。且到时朕会派人跟在你身边照顾一二。”

    也是,就说怎么会放心自己一个人四处走动呢,肯定是派人看着的,金刻羽想了想,看着桌上的纸和笔,脑袋里有了个主意:

    “那…要么就在纸上明确下来吧,如何?”

    “自然是要明确的,”皇帝伸手做了个请她提笔的手势:“这也是朕今晚特意命人备了纸笔之故。”

    又建议她:

    “你要想更明确些,也可以事后补上何时何地见了何人,如何?”

    那就真成了供认状了,金刻羽觉得自己不能落入这明显的圈套,决定还是现在就落笔为安,且写得越简单越好。不过…金刻羽拿着笔再次弱弱地加了个要求:

    “还得明确说明帮你做几件事比较好,对吧?”

    做几件事?皇帝愣了下,忽的展颜一笑:

    “也是。这样吧,事不过三,今儿咱们就明确下来:就三件事。如何?”

    妈呀,皇帝从未如此开怀,这一笑,犹如冰雪消融,春风拂过青草地,让人感觉说不出的美好。

    真心是个从未见过的大帅哥啊!金刻羽一晃神,手一松,拿着的笔给“啪嗒”一声直接掉在了纸上,洁净的白纸上顿时多了个大墨点,连带着有几滴墨汁还直接溅到了金刻羽自己的白色寝衣衣襟上。

    这让皇帝不禁收起了笑还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转瞬间又消失了,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阿徐只备了这一张纸,罢了,你回头靠里面点写,字写得小一点也无妨。”

    金刻羽有些狼狈地低头看着,还好,被他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其实是本能地照着21世纪从左往右的书写习惯,毛笔对准的是白纸的左上角,并不会怎么影响古人习惯书写的右上角。

    又看了看皇帝的衣服,还好,他的是一身黑,就算被溅到了几滴也看不出来,便赶紧掩饰性地回应了声:

    “好,那后面两件事是什么?”

    “朕一时还没想到,”对此皇帝倒也痛快,又安抚性地补了句:

    “不过你放心,左右都是小事,朕是皇帝,一言九鼎,说不为难你,自然就不会。”

    “那我等下写明只配合你完成三件小事,然后你在下面也签个名吧!”金刻羽觉得口说无凭,这事必须今晚落实,不然心里不踏实。

    “你!”皇帝脸上掠过一丝愠怒,中指关节在桌上用力一敲:

    “朕是天子,如何会诓骗你这区区一弱女子!”

    那可不一定,防人之心不可无,金刻羽虽然被他敲得心里一下惊跳,却也努力屏住了,依旧坚持表示:

    “既然不会,那写下来也无妨!”

    “你先写!”皇帝皱眉催她。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金刻羽看他一眼,却依旧未动笔。

    皇帝鼻子里哼了声,没出声。

    应该算是默许了吧?金刻羽觉得也不好逼人太甚,毕竟如今两人力量太过悬殊,便也不再追问,之后凝神屏气,挽了袖子开始写。

    皇帝一开始只是斜着眼看,很快却坐直了身子,之后干脆站了起来,认真地看她书写,后来更是由衷地夸了她一句:

    “不错,笔锋刚劲有力,女子体弱,想来你父亲也是颇为花了番心血教导。当然,你自己想必更是花了苦功练习。”

    “那是当然!”金刻羽心下得意,别的自己不敢多夸,连功课也是要逊色与哥哥不少,但要论这一手毛笔字,整个大学家属院都知道,自己才是金教授的衣钵传人。

    为此忍不住又多说了句:

    “我抓周时就一把抓住了我爸那支珍藏的湖笔,后来手能握住笔了就开始学着乱涂鸦,除了出国留学那几年,也算是练笔不辍,一直没停过呢!”

    “出国留学,何意?”皇帝在旁边淡淡地插了句。

    “就是到另外一个国家学习的意思,”金刻羽还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解释之余便多说了两句:

    “要是在这里可能不行,路上花的时间太长了。”

    本想说飞机,觉得跟眼前这人解释起来太费劲,说不定还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好在皇帝也并没有就此追问,反倒有些好奇地问她:

    “那话语通畅么?衣食住行可适应?”

    “吃的有点不适应,那边的饭菜太差了,多是肉食,我喜欢吃蔬菜。”金刻羽说得有些来劲,实在是,那段留学时光挺美好的,为此便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话么是我之前学的,我爸本来就想让我出去,而且我们学校里也教这个,后来我通过了考试就去了。”

    “能说两句么?”皇帝似乎对此也很感兴趣。

    “行啊,你说一句,我来翻译。”金刻羽跃跃欲试。

    “那就…”皇帝目光掠过桌面:“笔墨纸砚,如何?”

    金刻羽当下就不假思索地给他翻了,皇帝认真听了,又让她重复了两遍。随后又状若无意地说道:

    “如果对方跟你初次见面,是否要自报家门?那得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