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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关系网

    金刻羽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一半是好奇那位堪称传奇的武帝的生平,另一半则是为了消磨时间。

    也不知那狗皇帝最近在忙什么,总而言之并没有过来,于是这些天除了雷打不动的上午外出散步和下午午休练字,真心可说是无所事事。

    而上午的外出散步,从一开始的兴奋期待,如今也已经变成了乏善可陈。怎么说呢,这几天金刻羽可说是把附近都转悠遍了,却失望地发现,周围除了长长的宫墙和静悄悄的几处紧闭的宫室,什么也没有。

    这什么也没有,包括路边连盆花连棵树都没有,让人怀疑宫里头所有的花草树木都集中在太液池那边了。

    看来皇帝当初把半死不活的自己安置在此处也是经过了考量的,别说宫外的人了,就是宫里头,想必也没什么人会找到这里来,怪不得那天五公主都不知道章台殿在哪里。

    当然,毕竟是宫里头,如今自己这个皇庄来的宫女被封为金贵人的事想来已经都传遍了,是以这几天出去闲逛,虽然一路上碰到的太监宫女都不多,但只要看到自己,却都不约而同地对自己行礼问安,而且虽然都低着头,眼睛却都不约而同地偷偷往上瞟。

    一开始金刻羽很是不习惯,但几天下来却也终于变成了习以为常,为此等到某日入睡前想起,也是忍不住自嘲自己转变适应之快。

    但看书的事并没有很快实现,先是讲完那场惨烈祸事的当晚,云姑姑主动说她来值夜,然后在替她铺床时突然低声说了句:

    “娘娘,春草她年纪小,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失言,您不要放在心上!”

    “为何这么说?”金刻羽站在旁边听得有些惊讶,下意识地替小丫头辩护了句:

    “春草挺好的呀,没说错话,你放心吧。”

    心里则暗想,这云姑姑也真是谨慎,春草不就是早上说了几句那位三公主的坏话嘛,那三公主既然是乱臣贼子,有什么可避讳的,总不至于说她两句该死就招来祸患吧?

    想到这,一边脱了鞋坐到铺好的床上,一边又补了句:

    “多少年前早有定论的事,你也无需太过紧张。而且春草那边咱们当时就叮嘱过了,她虽然心直口快,想来这种事也晓得轻重,不会乱传的。”

    大是大非上,想来宫女太监们都已经被教育过了。

    “奴婢不是为了这个。”云姑姑一边替她放下床尾的帐子一边轻声答了句。

    “那是为了什么?”金刻羽听着这后面似乎有点事,不禁生了好奇心,便阻止她继续放下床头的帐子,示意坐到床沿上来。

    云姑姑也不推辞,坐下来后便一脸认真地对她低声说道:

    “还请娘娘恕罪,今早咱们说完话后奴婢就去找春草问了下,她年纪小不懂事,说当时见城楼上有两个守卫在低头看您,便借着徐公公交代过的话,想让您早点回来,这才没过脑子地提了外头的柳河。”

    意思是觉得当时那两个守卫在议论自己?金刻羽觉得小丫头挺可爱的,当然,这临时找的理由也确实牵强了点儿,便微微一笑:

    “没事,她也是担心我。”

    “娘娘大度,是奴婢们的福气,”云姑姑却有些感动的样子,低声表示:

    “也怪奴婢,当时没找春草细问,自己一时间也没来得及多想,其实娘娘您说不记得西华门外头有柳河,奴婢便该想到,您定是想起谢娘娘伤心了才故意这么说的。”

    谢娘娘?怎的又提起了谢娘娘?金刻羽沉默了下,决定还是先不问了。

    云姑姑见她如此,更是认定事实如此,赶紧语气急促地又解释道:

    “还请娘娘恕罪,奴婢当时也是糊涂了,只想着您待春草素来宽厚,听了那小丫头问柳河水深的话,见您笑着不说话,只当是在逗她,便也如实答了两句。后来听您问起西华门开启之事,也只当寻常聊天,一时便失言提及了赏月雅集。”

    “当时刚说完奴婢就悔得想掌自个儿的嘴!娘娘您打小就到了京城,这些年的中秋节您可都是跟着谢娘娘她在宫里头过的,那时候赏月雅集多热闹啊。您说记不得了,分明是不想多谈,奴婢却只想着这几年您都在王府没怎么进宫,还以为您时间长给忘记了。唉,幸亏娘娘您后来转而问起了太液池,奴婢便也赶紧趁机说起了当年发生的那场祸事。好在春草毕竟年纪小,后来也没多问。娘娘,是奴婢失言,惹您伤心了!”

    这一大番话听下来,金刻羽虽然颇为意外,却也大致听了个明白—

    合着自己说的不记得,却误打误撞被云姑姑给理解成了避而不谈伤心往事,当中还又涉及了那位已过逝的谢娘娘。

    真是的,一个两个的,大家都提谢娘娘,原身还为她守了三年孝,可谢娘娘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听着人还怪好的。

    眼下云姑姑又说到她,那就趁此机会再试着打听打听?

    金刻羽便刻意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等把思路整理好了,才抬头慢慢地说道:

    “是,虽然谢娘娘已过世那么久,我心里却还是一直想念着她。此事不怪你们,毕竟今非昔比,物是人非。只是姑姑,人非草木,何况这才过去多久,总忍不住要睹物思人啊!”

    这话说得恳切,于是招来了云姑姑一声叹息,随后更是说了句令金刻羽意想不到的话:

    “是啊,只要还在这宫里头,总免不了想到谢娘娘,好在咱们这儿离长春宫还是有些远的,一开始您说要出门,奴婢就怕您头一个要去的便是长春宫。娘娘,奴婢跟您实话说吧,那长春宫不去也罢,自打谢娘娘薨逝,先帝便让人把它给封了,如今也是荒废了。”

    长春宫,好,这是个有用信息,金刻羽暗自记下,嘴上则配合了句无言的叹息。

    云姑姑见状也跟着长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

    “长春宫可以不去,可谁让您是…沈家的人呢?这宫里宫外的,就连那柳河的水深水缓,又哪里能跟沈家…不说别的,当时奴婢怕您继续为了谢娘娘伤心,就想着赶紧说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岔开话题,可说来说去,后面不是还是得说到昭帝爷和孝懿太后么?昭帝爷虽然入了皇陵,但谁不知道是您沈家的老祖宗?要不然,这些年您又怎会一直跟着谢娘娘?”

    啥?昭帝居然也姓沈?金刻羽猛一抬头,脑海里快速一想,电光石火间,终于把周辰信上那句话给想通了。

    怪不得说什么沈家二表兄要跟皇帝去祭拜昭帝和孝懿太后,合着人家就是清明节去拜祭自家先人啊!

    妈呀,这沈家人原来是一脉忠臣啊。

    可既然是忠臣,为什么原身要选择当众跟皇帝叫板甚至不惜以死来坐实皇帝“始乱终弃”的渣男形象呢?

    再还有,怎么又跟谢娘娘扯上了关系?她分明姓谢不信沈啊?

    金刻羽思绪纷纷,一时间却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想着还是赶紧吹了灯躺下,好好理一理思路,便说了句:

    “天色已晚,要么早点歇了吧!”

    “是,”云姑姑起身,见她已经自顾自躺下,便替她放下了帐子,然后隔着帐子又叹息着说了句:

    “刚才是奴婢僭越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可娘娘啊,您还是听奴婢一句劝,如今您姓金不姓沈,那些关于沈家和谢家的事,就当作真的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