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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韩歌1(下)

    这里不是长留之地。他的出现影响到了昔日同窗的举止,而王子殿下的一举一动与武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下一场比武开始之前,韩歌举起酒袋,对着同窗所在位置示意。虽然王子殿下忙着应付热情过盛的祝酒人群,他的视线仍然有一丝紧系在他这个同窗身上。两人遥相对饮。

    韩歌转身离开,脑子里思索一遍会场排设,有了目的地。

    射场那里肯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

    围着射场的人不如剑场人多,毕竟这里没有远道而来的王子殿下可供瞻仰。但也有半百来人。还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衣着拮据到不能蔽体,眉眼中水如秋泓。其中一位抹着胭脂粉的高挑女子,面首低垂,一双杏眼烟视流波,向他做出温柔邀请。

    韩歌礼貌性地朝她微笑,在女子殷殷期待的眼神中,他的步子却朝着人群而去。黎王之境内的技女,会等到跟她们上床的男人精疲力竭、手脚酸软时,毫不顾及恩爱浓情,果决地将纤纤小手伸向他们的钱袋子。

    “她们都是冲着我口袋里的铜板来的,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韩歌从黎王之境大王城出发,东沿黑水,而后到了南屏郡,折路南行,穿过千面湖,跨过白头岭,行经北通城、连江城,及至南境万香城。漫长旅途,摆脱不了的衣食住行,让他原本鼓囊的钱袋子已经日益轻薄到快要羞涩见底了。

    为了接下来的旅途,他得看紧他的钱袋子。

    ......

    射场场面也挺热闹。

    “精准的箭术!”不乏称赞的声音。

    “犀利!”

    韩歌才靠近人群,就听到大伙交口称赞,众口啾啾,不吝溢美之词。

    “原本以为阮家老二的箭术已是出神入化了,没想到这位的箭术更胜一筹!”

    “竟有人拥有如此夸张的长臂!”

    “天生的箭手!”羡慕和赞叹接二连三。

    “只有高山族和树人族才有此颀长粗壮的臂膀吧?”有人点破迷津,一些人恍然大悟。

    “对对,昨儿个就见过了......”

    我好像来晚了,无缘目睹他们口中的精妙绝伦之箭术。

    射场之内,数十个如栉排列的圆形草盾和枯草扎成的人偶,遭逢惨烈,迎面插满羽箭,形若刺猬。那些难以计数的羽箭,来自参赛者们的弓弦。箭手们射出的羽箭多数落在目标之上,柔软的草地上少不得有些许横七竖八的脱靶箭矢。不难猜测,良莠不齐的与会者并非各个神技,总有那么几个参与者是为了游戏而来,并非为了能够籍此良机大展身手,货与王侯。

    好在有一出好戏正在上演。

    数百人的聚会,尤其绝大多数参与者是男人,总是需要一些有趣的人和诙谐的插曲。单是男人们的刀光剑影,以及男人们粗犷的喊叫和咒骂,那将会是多么的单调和无趣。

    男人之间的比试,韩歌今日有幸观战了。女人之间的战斗许久不曾目睹咯。

    男人间的争斗是血与剑的碰撞,力量与技巧的较量。而女人间的斗争给他展示了不同于男子的野性和疯狂。

    鞋袜早已被自己或对手扔出老远。两双秀气小脚在草地上你来我往,相互踩踏,沾满了泥土和草屑。矮壮女人的裙子撩起扎于腰间,露出光溜溜的两条白腿,上半身的衣衫被另一个高挑女人死死拽住,脱离了她的右肩,一只扁垂的胸脯暴露在外,随着两人你拉我扯,摇来摆去,好不晃眼。

    “臭标子!”露着胸脯的女人,一手紧紧拽住对方的长发,一手使劲扯对方的裙子,嘴里也没停歇,咿呀唔呀的口吐芬芳。

    另一个女人虽有身形高挑的优势,怎奈消瘦一圈,又被对方死死抓住头发,被迫弯腰弓背,落在下风,仍然口齿力争:“你这个贱货,倒贴都没人要,都垂到腰了,跟母猪似的,哪个男人看得上,还是去喂小乳猪吧!”

    “小剑货,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矮壮女人伸腿试图踢打高瘦女人的下身,叵耐腿短不及,接连尝试数次都未能如愿,只得靠着手劲拼命拉扯。高挑女人徒有口舌之利,无甚手脚本领,任凭对手生拉硬拽,一手死命想摁住长裙,一手尽力抓住对方上面那只手。两人捻成一团,像极了两只打架野猫。偶然脚下不稳,几个踉跄,两人呜呼哀叫着往草地上倒去,没几下便化作两只泥猫。一群男人在旁大饱眼福,津津有味之余抚掌大笑,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还在旁煽风点火让那矮个女人使一招猴子偷桃。还有个浪荡子竟然趁着场面胶着,朝着那瘦女人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两个女人想来不愿被白占便宜,颇有默契地同时撒手,松开彼此。矮壮女人毫不在意袒胸露汝,扭过身子,在这群男人面前用力抖了抖胸脯,“没见过女人吗?回家看看你妈的去吧!”气呼呼的拉着那高挑女人往营帐去了,混似刚才打架的不是她俩。留下一群装腔作势的臭男人评头论足。

    “这世道,女人忒难理喻了,刚还他么拧的死去活来,转眼又是好姐妹了……真他娘,稀奇物种!”

    “若是你晚上银子给的足,还能让她们一起陪你打架…”

    “别说女人了,就是男人,再好的兄弟也有翻脸的时候!有句话儿说的好,大难临头各自飞!”人群中,一位光头上长着一大片癞痢的汉子啧啧感慨,“大伙可知道昨儿个晚上的事,阮小三被王子的护卫给射杀了,阮家老大老二本该是同仇敌忾、鼓足余勇替小弟报仇雪恨,可听说那阮家老大天不见亮就离营而去,好些人还听到在此之前他跟阮家老二在帐篷里争吵,似乎还动手了…”

    “今日阮家老二,在射场可是好一番炫技摆弄!”

    “嘿嘿,听说王子殿下那名护卫今日就没出场,他也只能干瞪眼…”

    “王子毕竟身份贵重,怎会纵容手下跟阮家兄弟这对小老百姓斤斤计较呢,没有另行追究已然是宽宏大量了。真个计较起来,阮家兄弟纵然在南境境内有点势力,但跟殿下相较,直是蚂蚁撼大象,可叹不自量。”

    “嘿,看你|他|娘的长得这么磕碜的,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阮老大也算识时务,来个走为上计!”

    “明摆着的事实而已!”

    ......

    看来好戏难能如期上演,韩歌有些失望,但心中无来由生出一种轻松感。三年同窗,虽说不上对王子殿下了若指掌,但某些特质终究轻易改变不了。他的这位同窗可不是个轻言放手的人。当年他在学宫结业时的王道之论被黎王严厉斥责,说他是腐生之见,纸上谈兵,毫无用武之地,结果黎战结业下山,转而就去了拒熊城,弃笔从戎投在霍帅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