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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倒影与沉睡者

    亚瑟注意到了它,警惕地左右看了一圈。

    那块石头偏移了原本的轨迹,悬浮在眼前,只有脑袋大小,看起来像一个巨大号骰子。

    他摆动握笔的右手,石头也随之旋转,展示出各个面的花纹——它是有图案的。

    三条纵向刻痕映入眼帘,图案整体简约,画的是一座烛台。

    “道斯?”亚瑟脱口而出。

    他内心刚生出异样的想法,就看见石块在空气中微浮,仿佛在回应自己的呼唤。

    亚瑟突然有了明悟,又试着感应玛格丽特,果然又有一块体积相近的石头从雾气和阴影中缓缓飞向自己。

    他挥手翻转,看见这块石头的四壁图案是茶壶和杯勺。

    雾气淡淡的,在房间里流动,巨物沉默地四处飘荡,而亚瑟看着眼前两颗带有明显特征的石头陷入思考。

    这座宫殿给自己莫大的熟悉感,想必那位真正的亚瑟·德里斯科尔阁下经常出入此地。

    眼前这些悬浮物作用未知……

    亚瑟首先认为,每一块石头对应了一位家臣,但望着眼前大大小小的漂浮物,又觉得很陌生。

    石头应该有其他意义,只是家臣们具有某种相同的“属性”。

    这座宫殿隐藏于庄园底部……

    难道它对应着庄园?

    这个猜想在脑海里疯长,假定这个逻辑以后,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起来。

    遗迹内部的雾是本就存在的。

    亚瑟试着调动雾蚀……

    霎时间,建筑外刮起一阵劲风,雾气自那无边的漆黑海洋里浮出来,仿佛源自更深处。

    一股更灵动的雾气冲上外墙,沿着高耸入顶的石门缝隙灌入,先围绕亚瑟缓缓盘踞,又兀自覆盖了地板,转而升腾,将悬浮的巨石包裹起来。

    宫殿内部的雾气被迅速同化。

    亚瑟已经确定过,雾蚀能够将各种“烟雾”吞噬,但这次转化效率格外地高,转瞬之间,宫殿内部已经被一片雾海笼罩。

    破损处照射下来的微光只能在尘埃中点亮部分区域,影影重重的石块依旧在无规律地飘荡。

    亚瑟将注意力集中在地板上,控制着雾气散去,突然发现脚下的花纹也有某种规律。

    无数颗晦暗的宝石镶嵌在石板里,宝石大大小小,而且镶嵌的位置也不固定,有些在正中央,有些分布在角落里。

    除了宝石,每一块石板上还刻着纵横交错的凹槽,组成复杂的迷宫。

    距离自己较近的几颗宝石闪烁着瑰蓝色星芒。

    亚瑟身旁便是最闪耀的一颗,看起来似乎是迷宫起点。

    他蹲下去观察,又伸手触碰……

    雾海瞬间便沸腾起来,眨眼间在周围汇聚成庄园的模样。

    亚瑟心中升起明悟。。

    脚下的宝石跟庄园之间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并在自己掌控之下,他念头微动,便切断了这种联系,而幻象也随之垮塌,散落成一地的雾气。

    他又试着激活稍远处的星辰,依次看见了矿井深处,以及码头仓库的影像。

    “这座宫殿果然属于我的,地板对应了现实世界,被点亮的宝石代表我名下的产业。”

    亚瑟往前走了至少十分钟,与远处墙壁的距离并未缩短,期间他也数次转过身,也没有走远的迹象。

    “循环,还是延展……脚下的地板难道对应着整个世界?”

    亚瑟记录下自己的疑问。

    往前探索无效,他又继续研究自己的产业,发现“仓库”和“矿井”之间跨越了五块石板,而石板上交错的通道能够连接起来。

    亚瑟瞬间联想到矿井底部的门,只要扭动打开,就能够通往仓库。

    他便继续推测:

    如果现实世界能够对应到宫殿,地板上交错的凹槽,代表着一条条尚未联通,或者已经打通的路径……那反过来改变宫殿石板排布,是否能够影响到现实呢?

    亚瑟念头升起,真的有几块地板悬浮起来,互相调换了位置。

    他凭借多年拼图的经验,找到几条简单的路径,将矿场和庄园连接了起来。

    如果真的能成功,就解决了最重要的运输路线问题!

    亚瑟难以抑制的兴奋起来,当即决定返回验证自己的猜想。

    他在宫殿内最后检查了片刻,便从来时的位置离开。

    巨石门扉在身后顺势合拢,仿佛是加上了沉重的枷锁。

    亚瑟来到台阶边缘,转身回望:

    宫殿再次缩小,看起来更像是人类造物,而非传说故事中的神邸,边角缺口不知何时已经复原,漂浮在周围的碎屑缓缓依附在正确的位置上。

    因为自己到来,这座遗迹发生了很多改变。

    亚瑟心中泛起各种猜测,同时步下台阶,重新站在黑色海面上,便又面临了新的困难。

    该如何返回现实呢?

    他在这个世界探索,已经开始形成一套自己的经验。

    亚瑟酝酿好情绪,很不情愿地躺在了水面上,波纹拍打周身,背后紧贴着漆黑如渊的深海。

    他深呼吸,双手交叠,像一具安详去世的遗体,雾蚀包裹着自己,缓缓在黑水中沉没。

    亚瑟再次经历了失控和恐惧弥漫的过程,毕竟在一片汪洋里穿梭,对普通人类来说需要莫大勇气。

    但整体来说……

    返程比想象中轻松,或许是提前用雾蚀保护,聒噪未明的呢喃和恐怖的幻象并没有来时那么严重。

    亚瑟甚至能够保持全程思考——经历过重心翻转和一系列精神冲击,身下再次传来坚实的触感。

    他睁开双眼,看见了阴云笼罩的天空,再用手搭上泥土,将自己的身体从墓穴中撑着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个极富腔调的声音。“向您问安,阁下。”

    亚瑟捂着脑袋,慢慢消化转换过程中带来的眩晕,眼睛透过指缝,看见一片澄黄色光晕笼罩了墓园。

    他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唔……您沉入了墓地,又浮上来。”道斯语气恭敬。

    亚瑟皱起眉头:“就这样?我离开了多久。”

    “离开?唔,我以为您只是稍微休憩了片刻,实际上,在我玛格丽特看来,您一直呆在庄园里。”道斯很认真地回答。“如果您是说沉入墓地的时间……大概五分钟?”

    亚瑟没有反驳,盯着他:“我以前,是不是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烛光在夜风里摇晃了片刻。

    “是的,先生。”

    道斯短暂的沉默似乎给这个问题蒙上阴影,虽然不清楚主人为何发问,但忠诚的管家决定如实回答:

    “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墓园里沉睡一次,而每当您再次苏醒,庄园里总会发生新的变化,我们早已习以为常……”

    烛台稍顿:

    “您是否还记得,上次来到墓园前曾嘱咐过我,这次沉睡时间可能会很久,久到庄园和家臣也要休息。”

    亚瑟接上了管家的话:

    “然后就是数天之前,我从这里面爬起来的时候……”

    双方隔着几米远对视,谁都不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

    他倒是获得了一个震惊的情报。

    转化过程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原主亚瑟在墓园沉睡中死去了,而爬出来的人……

    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