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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03章 姬芷 • 壹

    黄鸟啊黄鸟,你的歌声婉转动听,却被人囚在笼中;你的羽毛华丽优雅,却无法展翅高飞。

    从小到大,召芷一直对笼中的小家伙同病相怜。她也爱借黄鸟自比,以哀叹这压抑无趣的闺房时光。不同的是,把这些莺雀儿亲手关进牢笼的并非召公虎,而正是她自己。

    自从公父出征归来,她并没有听到期待中的军旅见闻。并非召公虎不愿分享,而是朝中公务实在繁忙——每当故事讲到精彩之处,爹爹不是有手下求见,就是受人相邀外出,忙得连轴转。

    “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咧,”召芷嘟着嘴自言自语,“公父不得闲暇,侍女缤纷这几日又正好回家省亲,连个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但召芷有个优点,她总能随时随地给自己找到乐子。这不,她把主意打在了公父刚从彘林带回来的野人少年身上。

    她天性不与其他贵族千金相同,一来召公虎对这位爱女宠溺惯了,二来太保夫人去世后也无人管教于她,渐渐地,召芷的脾性变得刁蛮起来。

    太保府里的十余间房子,她历来想进就进。就这样,她光明正大地闯入方兴房内,早早把老师教授的“女有贤淑之德”云云之教条抛于脑后。

    才和对方玩闹了片刻,召芷便觉得眼前少年风趣幽默,简直就是公父赐予的完美玩伴。她十三岁上下的年纪,又没见过世面,玩兴正浓、情窦未开,被对方夸张的动作和贫嘴的玩笑逗得前仰后合。

    毕竟,太保府里几乎都是男人,除了须发苍苍的老男仆,便是一把山羊胡、正儿八经的太保属官,他们对召芷只当小姑娘,说话要么毕恭毕敬,要么之乎者也,无趣得紧。

    “芷儿跟你说,府里那位怪人比你大不了几岁,可就是个闷葫芦,长得吧……也比你丑。”召芷起了兴头,使劲端详着方兴。

    “谢女公子夸奖,”少年被盯得浑身发毛,赶紧转移话题,“那人怪在何处?又如何住在太保府里?”

    召芷想了一会儿:“打芷儿记事时起,他就已然住在府里咯。可每当我问起此人来历,公父又总是顾左右而言它。只说这怪人是贵客,让芷儿不必多问。”

    方兴频频点头,道:“既然是太保贵客,定有过人之处罢。”

    “你是拍公父马屁,还是变相夸你自己?”召芷忍俊不禁,道:“这么说,你也是贵客咯?”

    “这……我可不敢当。”方兴吐了吐舌头。

    召芷嗳了一口气,继续抱怨道:“小时候,这怪人还偶尔肯陪芷儿玩,可后来他读上了书,就天天把自己锁在小阁楼中。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芷儿再去找他玩,都爱理不理。”

    “这就算怪人啦?”方兴指了指她手中的象牙箸,碎碎念道,“如女公子般淘气,寻常人倒也经受不起你戳几下。”

    “你说什么?”召芷噗嗤一笑,把樱桃小嘴翘得老高,佯装要刺,“油嘴滑舌,芷儿和你说正事咧!”

    方兴吐了吐舌头,眉目含笑。

    召芷哪里和同龄异性如此近距离谈笑过,这才想起贵族大小姐的矜持来,不禁一愣。

    “都怪你,说到哪了?”召芷摸了摸头上的玉簪,“算了,我问你,公父说周天子驾崩于什么林子,想必你也在罢?”

    “彘林。”方兴礼貌地点了点头,召芷很满意他的反应。

    她莞尔一笑:“那怪人听说天子驾崩,他竟也不吃不喝,闹着要给周天子戴孝服丧。你说他一介平民,有必要操这个闲心么?”

    方兴皱了皱眉,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头。

    “他呀,天天张口闭口都是‘天、地、君、亲、师’这般大道理,”召芷美目微闭,“在芷儿看来,他倒比教书先生还迂腐上好多倍咧!”

    野人少年苦笑着,一言不发。

    “嘿,说话呀,哑巴吗?!”召芷举起象牙箸,狠狠扎向方兴臂膀。他这一吃疼,差点栽进卧榻。

    “我我……”他一脸惊恐,“你你……”

    “看来你不是哑巴,而是结巴!”召芷口头数落着,却突然感到一阵心慌,我戳疼他了么?不对,我为什么要关心他的感受?

    方兴这才弱弱道:“回禀女公子,你要我说什么?”

    “你!”召芷剑眉直竖,噘着嘴道,“随便说些什么都行,反正别当闷葫芦!太保府还不够闷吗?”

    “好,我说,”少年面带委屈,目不转睛地关注召芷手中“凶器”的动向,道,“你说那怪人关在阁楼上读书,读书是好事呀。”

    “好事?何以见得?”召芷觉得新鲜,野人的想法果然新奇。

    “我也想读书认字,可惜无人教授,”他眼神黯淡下来,“幼年时亡父还会教些,可后来他……”说到这,少年开始哽咽。

    召芷皱着眉头,她虽爱耍大小姐脾气,但内心实则敏感得很。她知道对方定是想起亡父,想起他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她笑着安慰道:“这还不容易?芷儿晚上就同公父说,让先生也一齐教你,我俩一同读书识字可好?”

    言罢,召芷踮起脚尖,想学召公虎那样,伸手要拍对方肩膀。可方兴身高不低,她费了好大劲才够着一些。

    方兴闻言眼中放光,赶紧拜谢道:“如此甚好,方兴先谢过女公子。”

    “免礼免礼,”召芷见对方行了大礼,又好气又好笑,“读书可以,若你变成又一个书呆子怪人,看芷儿饶不饶你!”

    “不敢,不敢!”少年悻悻地笑着,不置可否。

    召芷见他刚才提起其亡父,便接着话茬道:“说起你爹爹,公父似乎对他很是敬重咧。”

    “真的?”方兴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过去十几年,公父始终封存着这间屋子,不仅从未让人居住,更是不让芷儿进来。”

    “可你今天还不是不请自来咯?”

    “芷儿这不是好奇你父子到底是何许人物嘛,竟能让公父如此挂怀。”看到方兴的反应,召芷想起方才的唐突,略微觉得难为情。

    “挂怀?”

    “可不嘛!你这一来,公父立马腾出屋子,还安排两位老仆服侍,”召芷叹了口气,“说来也怪,这二仆在府里住了一辈子,平日里对谁都不客气,却唯独对你毕恭毕敬。”

    “果有此事?”方兴想了片刻,“难道是因为亡父曾担任太保府家宰的缘故?”

    “召武叔叔的名字,芷儿也曾有所耳闻,”少女嫣然一笑,“这不,两位老仆能殷勤待你,可是大稀罕事,或许你爹爹当初确实待他们不薄。”

    方兴闻言,唏嘘不已,眉宇间又泛起一丝淡淡忧愁。

    “提到这二仆,”召芷突然想起一事,神色大变,对方兴耳语道,“芷儿方才无意中听到他们对话,似乎说起一个惊天秘密……”

    “什么秘密?”少年凛然。

    召芷又瞥了眼门外,左右确认无人后,方才轻声道:“听他们说,当年芷儿兄长是被那怪人害死的!”回想起刚才听到的无心闲聊,她依旧吓出一身冷汗。

    “你的兄长?太保召公夭折的独子?”方兴不明就里。

    “芷儿起初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召芷蹙眉道,“可这两位老仆虽然脾气古怪,但瞎话是从来不说的……”

    “所以呢?”

    “所以我这不是找你出主意么?亏公父还夸你颇有才智咧。”召芷嗔道,她不知道为何公父对这位野人少年如此敬重,但肯定不仅仅因为其父担任过太保府家宰那么简单。

    “可是女公子,”方兴一脸无辜,“你还没细说两位老者说了些什么,我又如何参谋于你呢?”

    “也是,”召芷拍手一笑,“倒是我疏忽了。芷儿出生之前,兄长就已然夭折。可每次我问公父,他都说他乃是得了热病死的。可我方才听二仆闲谈,却说是那怪人害死了兄长。”

    “不对吧,”方兴似乎找到纰漏,“你说那怪人与我同龄,你兄长夭折之时也不过三岁而已,一个三岁的婴孩如何能杀人?”

    召芷努力想了片刻,又补充了信息:“对了,老仆说是国人暴动时害的。”

    “这就奇了,难道这怪人与暴民有关,所以被软禁在你太保府里?”方兴推测道。

    “有道理,一定是这怪人失手打死芷儿兄长,故而被公父囚禁!”召芷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召芷从小到大哪里被人直接反驳过,口气有些恼怒。

    “你都说太保将他视作贵客了,”方兴耸了耸肩,“哪有把杀子凶手奉若上宾的?”

    “也是,”召芷很容易被说服,“否则那怪人也太过不识好歹,竟敢厚着脸皮在我家一住十多年!”

    “难道是那两个仆人瞎传谣言?”少年小心翼翼问道。

    “都怪他们多嘴,芷儿这就去教训他们!”言罢,召芷握紧象牙箸,便要迈步出门。

    “嗨,等等,”方兴有些无奈,“女公子也太过急性子……咦,你怎么哭了?”

    召芷掩袂跑了出去,她想到伤心之事,泪水便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她不想让野人少年看到自己哭鼻子的丑态,于是拔腿狂奔,撞开闺阁绣门,学起方兴刚才的样子,蒙头大哭起来。

    召芷想起了娘亲,芷儿那苦命的娘亲。

    还记得小时候,三位小娘曾和自己说起娘亲生前之事——娘亲是国人暴动后怀上的芷儿,可她一直怪罪公父保护不周,才让兄长夭折。产后娘亲大病一场,分娩后不久便郁郁而终。

    她好狠心,芷儿还没断奶,她就弃我而去……

    娘亲去世后,公父感叹“生子无用”,便再没给芷儿生下弟弟妹妹,只一心抚养芷儿长大。没过几年,芷儿三个小娘也相继去世,公父也从不提续弦之事。

    想到伤心之处,召芷“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召芷娘亲乃是召公虎正妻夫人,大周贵族都有“一妻三媵”,陪嫁女子便是“媵妾”,召芷口中的三位小娘便是娘亲的三个媵妾。按周礼,诸侯公卿的夫人去世后可再娶,或把媵妾转为正妻。但召公虎没有再婚,更别提生下一儿半女。

    或许公父心中,对娘亲充满了歉疚与眷恋罢!

    “唉!”召芷轻叹一声,梨花带雨,“兄长要没死,娘亲就不会弃芷儿而去……呜呜,娘亲就会给芷儿生许多弟弟妹妹……如今芷儿孑然伶仃,何等孤独凄凉……呜呜……”

    就在这时,她听得公父回府的动静,也不顾擦拭夺眶而出的泪水,扑向召公虎怀中。

    “谁欺负你了?”召公虎一脸慈爱道。

    还不是你欺负的芷儿?“没有,我想公父了。”

    “哟,孤这几日都在府中,有什么好想的?”召公虎进了里屋,除下朝服,换上起居的衣裳。

    有公父在身边,召芷的心情已然好上许多,也不再觉得忧伤,又缠着他给自己讲军中故事。运气不错,今日召公虎并没有被外人打扰,只是召芷能隐约觉察,爹爹今日情绪并不好。

    “公父,我想代野人兄长求你件事。”她弱弱问道。

    “方叔?”召公虎宠溺地笑着,“看来你交新朋友蛮勤快嘛,他所求何事?”

    “他也想有先生教习功课,他爹爹死后就再没学到新知识,未免可怜。”召芷大眼睛忽闪忽闪。

    “唔,也是,”召公虎沉吟了半晌,“公父本就要送他去泮宫,那里有少傅仍叔负责亲授学业。”

    “不是在府中么?可以和芷儿一道学呀。”召芷知道泮宫是镐京城权贵子弟学习六艺的地方,可这么一来,自己岂不少了玩伴?想到又要一个人面对那乏味的老学究,就觉得犯困不已。

    就在这时,太保府外传来通禀之声。这些天,召芷一听敲门声音就来气。

    来人报道:“禀太保,少师显父、少保皇父求见。”

    “又来了,不速之客!”召芷没好气道。

    “芷儿不可胡说,”召公虎皱了皱眉,“可知何事?”

    “说是立储之事。”

    “有请!”

    老太保刚想回身要换衣服,只见召芷紧紧拉住他的衣襟撒娇。

    “乖,公父片刻就好。”

    “片刻?你的片刻就没少过两个时辰。”她嘟着嘴。

    “听话,别无理取闹。”召公虎历来对女儿的脾气毫无办法。

    “才不是无理取闹呢,”她心中实则惦记着方兴,“那教书先生之事……”

    “原来是这事,”召公虎轻抚着爱女的总角发梢,“这几日请先生先教些皮毛,倒也无妨。”

    “太好了!一言为定!”召芷谢过公父,便蹦蹦跳跳地往门外跑。

    召公虎无奈地摇头笑着,便派人去请贵客议事不提。

    出了公父的起居室,召芷穿房过屋,三步两步便来到方兴门前,一阵“砰砰砰”敲门,却发现无人应答。

    召芷不禁有些愠气,这野人跑哪里去了?问过几个仆人,才有人说曾见方兴正在后院。

    她又一路小跑到了花园,果然看到正痴痴赏花的少年。

    “嘿!好消息!”她毫不顾忌矜持,开口便想把刚才向召公虎所求之事分享给新玩伴。

    “女公子,你没事吧?”方兴看清来人,连忙作揖。他似乎还对上次嬉闹后,召芷洒泪而别一事耿耿于怀。

    可召芷偏偏厌烦他如此恭敬,她更喜欢嬉皮笑脸逗自己开心时的野人少年。和对方打了照面后,召芷反倒不急着宣布消息,而是咯咯笑道:“你怎么……在赏花?”

    “算……算是吧。”他噎了下口水。

    “你堂堂七尺……八尺男儿,”召芷打量了下他的身高,笑靥如花,“竟也有赏花的雅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为何耻之?”方兴腼腆一笑,夕阳下倒有几分英俊。

    他也在说芷儿么?“文绉绉的,”少女摇了摇头,“早知道不向公父求先生教你咯,怕是又酸成一个怪人。”

    “真……真的?”少年结巴起来。

    “当然,芷儿骗你作甚?”召芷嗔道。

    “那什么时候可以上课?今天么?”他迫不及待。

    “这都什么时辰了,先生要明早才来,”召芷有些不高兴,嘴撅得老高,“你可千万别睡懒觉,省得挨戒尺。”她倒是没少挨过惩戒,公父不舍得训斥自己,却对教书先生的严规赞赏有加。

    “好,好,”方兴很是兴奋,“多谢女公子!”

    现在才想到谢芷儿?她心念一动:“要不,你讲故事来报答吧?”

    “什么故事?”少年不知召芷又要出什么花样。

    “当然是那什么林里的故事,听说周天子在那里驾崩。”

    “彘林?”

    “对对,就是那,”召芷满眼期待,“公父一点也不适合说故事,总说芷儿这也不懂,那也不懂,说的和流水账有何分别?我才不想听卿大夫们怎么筹备粮饷器械的破事呢!”

    “哈哈哈,”少年叉腰笑着,“太保和你说这些呀?”

    “怎么?你也觉得无聊罢!”

    “这些嘛,你当然不懂。”方兴揶揄着,一脸坏笑地看着召芷。

    “贫嘴!你敢嘲讽本姑娘!”召芷作势要打,却发现手中没有趁手之物,只恨刚才怎么把象牙箸弄丢了。

    “不敢,可你一个女孩子,战场上又都是打打杀杀之事,有什么可听?”方兴还在试图反抗。

    “你能说就快点说,”召芷尝试拧对方耳朵,可始终没够着,“否则芷儿停了你的晚食!”甭管这野人少年信不信,反正这事她真干得出来。

    方兴这才悻悻道:“也不是不能说,只是这彘林里的故事说来话长。”

    “不打紧,长就慢慢说。”

    言罢,召芷顺手搬来两把木凳,和方兴面对面坐着,听他从误入彘林开始,一直说到前往周营求救兵——

    滔滔不绝,他一会说自己如何英勇地从老彘王獠牙下逃脱,又如何在神秘溶洞邂逅周天子;一会儿说如何发现赤狄鬼子进攻村子的阴谋,又如何与卫巫乔装的二癞子斗智斗勇……

    方兴的口才确是要比公父还好上几许,他口若悬河,把那十几天来赵家村内外的跌宕起伏说得津津有味。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凡是涉及到召公虎的部分,他定然说得抑扬顿挫,绘声绘色。

    “然后呢?然后呢?”召芷听到精彩处,哪里肯给方兴润喉喝水的时间,只频繁催促他快点讲下去。

    召芷从小长在深闺,外面的世界她并非没有想象过。但是方兴口中最平白无奇的经历相比,在她听来如同神话故事般精彩绝伦。

    每碰到不解之处,她都要细细问过一番才作罢。听到要紧关头,她甚至会打断方兴,让他反复再讲几遍,才大呼过瘾。

    就这样,一个多时辰过去,早过了就餐时点,召芷仍听得意犹未尽。

    “方公子在彘林劳苦功高,智勇双全,让人佩服啊!”

    “谁?竟敢来偷听?”召芷只觉身后传来一个男子声音,怒上心头。

    她养尊处优惯了,历来不爱与人分享私密之物,而方兴扣人心弦的故事,显然也只能由她独享。

    “敢问,这位是……”方兴站起身来,对那男子作了一揖。

    “还会是谁,那怪人呗。”召芷早就认出这文弱声音出自何人,连头都懒得转。

    “在下方兴,幸会公子!”少年与对方见礼。

    “别理他,”召芷拦住方兴,对那怪人没好气道,“你怎么在这里偷听?”

    “偷听?我一直都在院中徘徊,是你们后头才来的……我不得不听啊。”他身披麻衣孝服,大约十七、八岁光景,身形不高、有些微胖,但是儒雅有礼,颇有贵族气质。

    “强词夺理,”召芷嗔怒道,“偷听人家说话,还想出个冠冕堂皇的由头来!”

    那怪人把正在阅读的书简放入袖中,赔礼道:“冒犯,多有冒犯。”

    方兴刚要回礼,又被召芷拉住,她给了野人少年一个眼神,示意他离开此地。

    “这位方贤弟所说彘林之事颇为精彩,不才有几个问题,盼求得其解,不知可否赏脸相答?”那怪人竟然得寸进尺,来向方兴提要求。

    召芷一听对方这酸溜溜的文辞就不快,又见方兴不仅没打算离开,反有意同对方攀谈。岂有此理!

    “你们倒还真像是一伙的!”她瞬间把一张俏丽的面庞拉得好长,怒道,“看来是芷儿碍事,一个野人,一个怪人,你们好好作伴罢!哼!”

    言罢,她转身就准备回屋。

    “你怎能如此数落方贤弟?”

    “什么?”召芷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

    没想到,怪人竟然替方兴不平:“大家都同住一片屋檐之下,女公子,你可切莫以出身论英雄!”

    “你算几斤几两,竟敢教训本姑娘?这是太保府,轮得到你们说话?”召芷勃然大怒,再也不顾两位是公父口中的贵客,甩手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