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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7-08章 舒参(上)

    随着使楚的日期临近,舒参的心情愈发沉重。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此行艰难,恰恰相反,对比于另一个差事而言,出使楚国、为徐侯翎迎娶新妇要容易得多。至于舒参所忧愁之事,恰恰是由犬戎国师主导的另一个差事——征讨群舒。

    不得不说,犬戎国师确是个会搞事的主,他初来乍到,便喧宾夺主,唬得徐侯翎疏远舒参不说,还想将改弦易张,颠覆舒参苦心经营多年的徐国复兴之业。

    尽管舒参多次质疑,认为这犬戎国师是周人贵胄,其心必异。可奈何徐侯翎不以为意,反倒将徐国权柄分了大半与犬戎国师,让他仿照古时少昊氏旧制,改革徐国之政。至于竖人高、娈童慧、优人枫这徐国三害,喜见舒参失势,纷纷附从犬戎国师,没少在徐侯翎身旁吹风。

    “国将不国,必有邪祟当道!”

    舒参内心不忿,可又无可奈何。

    如此看来,前往楚国暂避一时,落个眼不见心不烦,倒也可以散散烦闷之心。

    想到这,舒参心情暂好,这便穿戴整齐,准备上朝面辞徐侯翎,出使楚国。

    途中,舒参经过都城中央的通衢大道,却见闹市口有人群云集,少说也有千余人围观。舒参不知是何热闹,忙让御者下车询问。

    不多时,御者归来,笑着对舒参道:“禀谋主,乃是公开处刑,确是热闹得紧啊。”

    “胡闹,”舒参喝退御者,“周礼成制,早已废除非刑,如何又公开处刑?”

    “据……据说是国师监刑……”御者不由放低了声音。

    “又是他,”舒参眉头紧皱,自从犬戎国师得势,徐侯翎也不改其名,亦以“国师”相称,其待遇远胜舒参许多。“走,随我去看看。”舒参心意难平,决定下车去一探究竟。

    可这下不看还好,看了行刑场面,怎一个心惊肉跳了得。

    在闹市的街口,草草拼搭起一处刑场,几丈见方的木板,显得十分简陋。在大周的诸侯国中,平素处决犯人一般都选在远郊,就算是斩首示众,最多也就将尸首曝尸于城墙之下,绝不会像今日这般,将刑场选在城内。也正是因为新鲜,所以引来了徐国都城百姓的疯狂围观。

    “蛮夷,蛮夷!”舒参眉头紧皱,他不用想就知道,这种野蛮的主意,也只有犬戎国师才会想得出。这样不符周礼的行为,在戎狄之中也是见怪不怪了。

    但舒参显然低估了犬戎国师残暴的水平,今日之行刑,不是将罪犯一杀了之,其目的在于折磨他们。

    只听现场一片哗然,酷刑已然开场。

    只见三个囚犯悬空木架之下,面前各有一个铜盆,内中木炭已然烧的通红,摆在受刑人的跟前,烧的噼啪乱想。囚犯们的脸上已经血肉模糊,难辨面目,显然在狱中已然遭遇一顿毒打。

    这时,有行刑之人取来铜刀,在炭盆中烤的通红,只待监刑人一声令下,便要动手施行。不过众人从未见过这种刑罚,亦不知这些囚犯会遭受怎般的折磨。

    舒参远远望去,在刑场的正北有一座凉棚,内置两方案席,一正一副。其中,副席上端坐着徐侯翎的宠臣竖人高,而正席尚空,显然是为犬戎国师所设。至于徐侯翎,他许久未在公开场合露面,想必也不会屈尊来看杀人。

    午时已到,竖人高无意多等,当即敲响铜锣,准备行刑。

    只见行刑人走到台前,他头缠黑纱,面露狰狞,咿咿呀呀说了一通,像是念咒。身旁倒有一人在充当翻译,还不断解释,说行刑人所说的,是上古少昊氏惩罚凶徒的诰文云云。

    念罢诰文,行刑人往手上缠了厚厚的藤条,从炭盆中取出铜刀。那刀锋锐无比,又被炭火烤成了耀眼的红色,举在半空,吓得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

    “行刑!”竖人高尖着嗓门喊道。此等阉人大多内心阴暗,他双眸放光,已然难抑兴奋之情。

    话音刚落,行刑人便来到第一个囚徒跟前,也不多言,一刀捅向其腹,开膛破肚,就如屠猪宰羊一般。那人不过血肉之躯,如何耐得住这高温和剧痛,很快昏死过去。

    可行刑人似乎不想让他早死,又取来一桶冰水,倒在囚犯的伤口之上,将血水冲刷干净的同时,昏厥之人也被激得惊醒,发出阵阵哀叫,声如狼嚎,其情甚惨。

    但真正的酷刑还刚刚开始,行刑人用刀在受害人胸腹中不停翻搅着,接二连三切下内脏,放在炭盆上炙烤起来,腥气夹杂着焦味,围观者闻到这气味,纷纷呕吐不止。

    那行刑人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他搓揉着沾满鲜血的秽手,剜出前一个受害者的心肺,走到下一个囚犯跟前,将污血涂抹在他脸上,以此取乐。

    “呔,这便是背叛徐国的下场!”竖人高得意洋洋,攥拳向人群高喊着。

    围观的百姓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悔不当初来凑这般热闹,竟有半数人意欲落荒而逃,被台下的卫兵堵住去路,只得强忍着恶心,继续“观摩”这幕人间炼狱般的表演。

    舒参看在眼里,大惊失色,这难道就是犬戎国师所谓的“少昊氏之政”?少昊是东夷之人的公认祖先,不单是徐国,舒参出生的群舒部落亦是奉少昊为尊。可追本溯源,少昊氏诸帝皆以仁政著称于世,何曾有过如此暴虐的刑罚?

    眼看行刑人又要屠戮第二个囚徒,舒参须发倒竖,拉开围观的人群,直奔行刑台而去。

    “住手!”舒参朝台上大喝。

    众人见是舒参来到,如逢大赦,都纷纷让开道路。

    “哟,我道是谁,”竖人高见行刑被打断,十分不悦,却又强装笑颜,“原来是舒鸠氏大人!”

    “舒鸠氏?”舒参一愣,“甚么舒鸠氏?”

    “怎么,谋主连自己的官称都不记得了?”竖人高阴阳怪气。

    “官称?甚么官称?”舒参愈发一头雾水。